得一甩袖径自离去。。。
116、论政 。。。
片时返抵泊光阁,此际殿内群臣等候,众人见我面色不善,一时又未见北境长老身影,不由俱露出些犹疑忐忑之色,而我一步踏上高位,转身直面座下重臣,开口只道,“今时我水族威势,如日中天,更因此番五灵会盟,羽帝有求于朕,可以说,此际无论三河公主嫁不嫁九天,羽帝迫于压力臣服来朝几已成定局,然而这数日来,朕几番思虑,之所以不强求羽族来朝,并非是罔顾先帝夙愿,更不是如传言所述,因宠爱鸿妃而无原则施恩羽族,事实上,朕看重的是我水族实际利益,要的是五灵平衡,千秋万代,众卿明不明白?!”
我言出,诸臣不语,半晌厖夷出列,这年青的将军用兵独到,战功赫赫,然而性情耿直,有时候几至于鲁莽,而此际殿内诸臣见我语气不善,面色不佳,俱是如履薄冰不敢轻易言语,唯厖夷持笏进言,只朝我道,“陛下,末将等愚钝,此事还望陛下明示。”
他话音落,朝堂上众人面色各异,惊惧疑虑不定,大多都在观望,而我高坐尊位,忍不住一声轻叹,当下只问道,“厖夷将军,在你看来,依当今五灵之势,谁会是我水族最大的威胁?”
我此一问出,厖夷未曾立即答话,片刻思考后,他一咬牙朝我道,“陛下,末将以为我族最大的威胁还是羽族,且先撇开羽帝好战不提,单论羽族国力强盛,精兵良甲,虽一时遭我族重创,但恢复起来应该不慢,只怕今时不彻底打击于他,放虎归山,养虎为患。。。,陛下,你可千万不能让步啊!”
厖夷话音落,朝堂上窃窃私语声起,而我闻此不置一词,目光淡淡扫过座下诸臣,意在等其他答案,谁料想好半晌议论渐息,众人见我面色愈沉,益发不敢妄言,直至我不耐皱眉,方有龙阁大学士出列进言,却说这龙阁大学士三朝旧臣,万事谨言慎行,当年纵是父亲在位时亦对他礼让三分,此际他近前劝谏,只怕看法会与厖夷这等少壮新贵大有出入。
果然,大学士手持白玉笏板,朝我行一礼后道,“陛下,老臣不同意厖夷将军所述,依老臣之见,当今形势下,羽族为患已在其次,倒是那灵兽族实在不容小觑。”
言至此,我不觉颔首示意他继续,此际大学士抬首望我,慢条斯理又道,“那灵兽族依托生发之灵,国土辽阔,物产丰饶,唯山道险阻,交通不便,因而多年来受我族所制,所幸他灵兽族以和为贵,数万年来与我族交好,相安无事,但当今形势不同以往,有一点必须正视,今时水羽联姻,杀伐不再,而此番五灵会盟,陛下又多有维护羽族,依那灵兽长行事谨慎,善于经营,想必深感危机,心怀不满,再说早些时候,灵兽长擅修秘道在前,屯兵陌阳关亦有实证,更兼万年来水族灵兽族互通有无,如今灵兽族国力强盛已不下于羽族,因此,依老臣浅见,一旦灵兽长莽原发难,灵兽族强兵突破壅涉关,才是我族最大的威胁。。。”
龙阁大学士到底不同于厖夷年少意气,好勇斗狠,他此一番言语甚合我意,我当下不住颔首,一时接口道,“大学士言之有理,只道我水族与羽族万年久耗,若短期内再与灵兽族杀伐相争,委实不妙。。。,那既然如此,依大学士再看,莽原威胁如何方能得解?”
我一问话音方落,龙阁大学士立时侃侃而谈,他恭敬又与我行一礼,直道,“陛下,正因为有莽原威胁,我族对羽族更不能退让啊,若是你真与羽帝结盟,世代不战,那灵兽长必定惶恐心寒,他若破釜沉舟,早发难晚发难不过百年之内,于我族岂非又是一场大灾难?”
大学士说到激动处,声音愈高,他言出见我没反应,急急又道,“陛下,羽族臣服来朝与水羽盟好不同,你若真的执意与羽帝歃血盟誓,那岂不是逼得灵兽长打破平衡,再起纷争么?!恕老臣直言,今时若真想解莽原威胁,陛下对羽族万不可退让,对灵兽族只怕还须怀柔,好生安抚。”
且道龙阁大学士历经三朝,也许年迈多有顾虑,行事一味求稳,太过谨小慎微,他大约以为泱都莽原万年交好,源远流长,若无重大变故,灵兽长纵如何心生不满,也断不敢轻易发难,因而一心想以怀柔之策,只求灵兽族与我水族相安无事,但是却忘了,那灵兽长起二心远在水羽联姻之前,他灵兽族多年依托我水灵相养,羽翼日渐丰满,而灵兽长步步经营,野心勃勃,又怎会是简单怀柔安抚可以应对的?
我念此不住摇首,正欲出言表态,不想厖夷性急,却抢于我之前反驳大学士道,“老大人多虑,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却说我族与灵兽族之边界壅涉关,地形险峭,于双方来说俱是易守难攻,谁敢先贸然发兵,必遭重创,实非末将夸口,我族以一线精兵驻守,纵是灵兽族十倍兵力也难以攻克,如此看来,莽原又何足为惧?”
厖夷年少得胜,之前与羽族一战大涨志气,今时言辞间非止自信,已至于自负自傲,而我一听不由怒起,当下挥袖喝道,“狂妄自大!”
我平素鲜少动怒,待臣下封赏远多过责罚,而厖夷得我重用,大约连句重话亦不曾听我说过,今时朝堂上他忽闻我怒声,竟有些呆愣,一时只知瞪大眼睛直直盯着我看,其间不解惶惑几多几多。。。
我见此略略摇首,转而只朝龙阁大学士道,“大学士前言无错,但可曾考虑过一件事,若逼迫羽族臣服,你想想那羽帝可会心甘?百年无事,千年无事,万年还能无事么?既是羽帝异心不能除,早晚发难,那再谈灵兽长,他修秘道意在另辟交通,生二心远在水羽联姻之前,若朕待他一味怀柔,是默认,是纵容,难道还真等他万事俱备,我水族再仓促应对么?且不论到那时变主动为被动,大为失当,更不妨设想一下,若羽族意欲摆脱朝臣之礼,灵兽族觊觎五灵尊位,一旦羽帝与灵兽长结盟,到时候壅涉漓城一并相争,尔等叫朕如何应对?!”
我此言出,朝堂上又一阵静默,一干人等察觉我怒意,不由俱拜伏于地,只知高声呼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至此,我心下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失望,想我堂堂龙帝,座下重臣,竟至于愚钝若斯,既是已明了灵兽族不容小觑,怎还不能领会我腹内所思?其实为保五灵尊位,不在高压强权,重在因势利导,要的不过是相互牵制,互为平衡,而平衡二字道来简单,无非是五族实力此长彼消,至于如何长如何消,却该是身为五灵至尊好生把握的,既然今时水羽联姻,化干戈为玉帛,众人皆明白盟好于两族,实利远大过虚名,那我又何苦做事做一半,留的罅隙叫羽帝心怀不甘,以至于日后阳奉阴违,再起纷争?
更何况灵兽族国势渐盛,蠢蠢欲动,灵兽长早晚不愿屈居人下,若我族为求其不生二心,一味怀柔滋长,必定是养虎为患,自寻死路,反不如水羽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只要灵兽长胆敢与我水族为敌,那便是与水羽两族为敌,他胜算无望,又怎敢轻易发难?
说到底,当今形势,且不论有翼族偏安天南,内乱难止,亦不论幽魔族退居极北,九幽不稳,只谈我族与羽族、灵兽族之间关系,多年来水羽相争,久耗无果,泱都联莽原以据九天,世代通婚,水灵相养,长的是灵兽族实力,然今时莽原实力过盛,已成为我水族新的威胁,因此,打压灵兽族,消减莽原实力势在必行;而羽族如今受制于我族,我意在施恩令其获利,叫羽帝明白以我为友,远胜过与我为敌,到时候他不敢亦不愿与灵兽长结盟,我族尊位方才稳当。。。
其实不妨再直白一点,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所谓此长彼消,为尊者应该把握主动,过盛者必须消减,式微者适当扶植,主导五族纷争为我所用,凌驾四灵之上恩威并施,这才是真正的为政之道啊。
我腹内思绪繁杂,回神见得诸臣跪伏于面前,俱是一副战战兢兢之态,实在是大为不悦,一时沉声只 道,“有关水羽联盟一事,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议。”
话音落,诸臣不敢再有异议,而我见此益发不快,一挥袖示意议政结束,当下起身直往泊光阁外,一路缓行于碧泱宫内,心烦意乱。
事实上,朝内诸臣,尤其是元老重臣,多有与灵兽族亲贵通婚往来,总认为两族交好长长久久,灵兽长碍于诸多因由,必不敢妄动干戈,其实,我并不能否认他们的想法全无道理,但族间相争,国之利益终不能建立于侥幸之上,身为龙帝,我只能寻求最稳妥最有利的策略,更何况,麒麟他。。。,唉,灵兽长莫名其妙一通怒火误会,他既然已于我面前宣言挑衅,又怎么可能会真心与我水族交好?
思及此,我不觉念起麒麟不依不饶,胡搅蛮缠,只道明明是他灵兽长心怀荒唐之念,对我几度折辱玩弄,到最后他竟还仿似受了莫大委屈,竟还能指责我有负于他?更可恨我自己,面对这厮百般污蔑,竟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讲不出,几番辨白无力,愈描愈黑。
我念此又是头痛欲裂,半日倚在锦澜殿外风和轩,轻风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亦不知在愁些什么,良久感叹,只觉自己身心俱疲,累,实在是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何止是累?
陛下心知肚明,麒麟肯定要发难,小鸟得了个便宜= =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浮浮沉沉,是敌是友,难分难分 = …
117、寒毒 。。。
翌日,枢密院拟好国书,由我亲自修改批复后,方遣官员呈递羽帝之手,而凤百鸣显然未料及我会忽有如此让步,他惊异后当即首肯,言辞间亦未再提及联姻条款中,三河公主远嫁九天一事,只回复道一切但以我水族马首是瞻,他羽族决不会有半分异议。
而我闻听臣下详细回报,一时展信浏览羽帝复函,只见纸上丹凤言辞切切,直将我此番决断大肆夸捧了一通,而我阅毕,实不敢想象以他凤百鸣脾性,怎也拟的出这般洋洋洒洒溢美之词来奉承于我,读来竟叫人忍不住时时发笑。
我一时将那国书置于一旁,略感心宽,脑中思虑,只剩下承天告祭一事,奈何方欲责成钦天监安排此事,忽又念起今时北境长老亲临,这舅父大人态度古怪,言辞骇人,实在叫人搞不明白他到底意欲何为,我思至此,心下又是一沉,此际泊光阁内略作思忖,便起身径往钦天监。
行至钦天监神殿,但见玄冰阵依旧,寒气凛然,而大小官员跪伏于殿外,战战兢兢之态一如前时,莫非他们竟一夜未曾离开?此际我远来正欲化去那玄冰阵,直往入内,不想神官们见此大惊失色,立时有人起身阻于我面前,直道,“陛下万万不可擅闯,长老正于其内告祭,为我族祈福,为您消灾啊!”
消灾,消灾,我哪儿来这么多的灾?!
我闻此愈加不悦,当即一挥袖化去玄冰阵,径自直往神殿之内,入眼只见北境长老立于祭台之上,他四围法阵正因我强行闯入而好一阵光华不稳,此际舅父大人自祭台而下,面上竟不知是何表情,焦躁之余竟仿似无限叹惋,好半晌他直直盯着我看,不发一语,而我为其注目不觉心虚,一时开口亦仿似没了底气,只知讪讪道,“舅父,昨日泊光阁议政,朕已决意与羽帝歃血为盟,今时正有承天告祭一事,还望舅父赐教一二。”
我话音落,北境长老片刻未语,他忽而冷笑对我道,“龙衍,你还知晓有承天告祭一事啊,你青龙帝不是好大的本事嘛,擅闯祭祀神殿如入无人之境,你既是有心与羽族盟好,那便与羽帝写个文书不就得了,还管什么承天告祭?!”
他言出意在讥讽我不尊重神权,却又妄想以神权为己所用,而我听此好一阵语塞,半晌沉默,不欢而散,我愤愤踏出神殿之外,不知身后这舅父大人又会有多少不满,心中一念,只巴不得他快些回北境方好。
然而事与愿违,不及舅父大人回北境去,公主府竟又生事端,本来是定域王妃与三河公主即将启程去东海,不想今日里鼎贞至公主府相邀龙涟,却发现涟河上下一片冰寒,府内侍卫仆从俱为霜冻所制动弹不得,而小公主灵脉为寒毒所侵,已然损及性命。。。
彼时我大约正于钦天监与我那舅父作毫无意义废话,回抵锦澜殿只见鼎贞满面焦急,匆匆与我言述此事,我一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