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彦叔嘘一口气,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少年。一件红黑细格衬衫,一条牛仔裤,还有一双板鞋,都是他以前穿小了的衣服。得亏他以前在这儿住的时候东西置备的齐全,想到了什么,彦叔闭了闭眼。
丛泽换好了衣服,彦叔满意地上下打量他,这小鲜肉!
走过去给少年折一下衣领,理一下袖口,绾一下裤脚,彦叔最后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那白嫩的小脸。
丛泽张着眼睛,只是安静地看着彦叔,就算脸颊被彦叔捏了又捏,扯了又扯,都有点发红了,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彦叔心情大好,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他低头撅嘴,在少年脸上“啵”的一声,十分响亮地亲了一口。
见丛泽还是没什么反应,彦叔哈哈哈地笑起来,笑了半天,觉得自己有点冒傻气,故作正经地咳了一声,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就算丛泽没什么表情,彦叔这会儿也觉出自己有点冒失来了,他连忙走去收拾东西——虽然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彦叔一边假装忙来忙去,一边开始想他自己是怎么回事。虽说是他救了丛泽,但他们两个说起来还是陌生人,他跟他的关系有亲近到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地步么——还是说他禁欲太久,见到一个合口味的小鲜肉就有点克制不住?
脑海里浮现出那两根精致锁骨,再往下是——打住打住!彦叔“啪”的一声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他绝对是禁欲太久了!
丛泽站在屋子里,注视着男人,视线追随着彦叔的一举一动。人类的情感太过复杂多变,他理解不能。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类的情绪波动有些大——是因为刚才那个动作?丛泽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上被亲吻的地方,温热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肌肤上。
尽管现在使用着人类的身体,丛泽对于一些感官感受还是不能够很好的理解和接收,比如说味觉,从不需要进食的他,完全分辨不出口舌传递过来的所谓酸甜苦辣咸这些滋味。因此彦叔先前问他饭好不好吃,他无法给出回应——他判断不出什么是好吃,什么是不好吃。
最能够被丛泽接收到的感官就是触觉,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脸颊上那一小块肌肤,这种举动在记忆里是非常亲密的一种象征——丛泽并不讨厌。
男人拎着外套大步走过来,将外套披到丛泽身上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去开车。”
丛泽只是看着他因为说话而一开一合的唇,指尖落到了自己的唇瓣上。
坐进车里,彦叔转头,透过车窗向外看去。风景优美的山林做背景,蓝天白云是底色,那一栋围着白色栏杆的小别墅,像是童话里的小屋。丛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顺着男人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伸手去兜里摸烟,想到要开车,彦叔又把手收回来,敲了敲方向盘,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看,房子,还有车子,当然还有票子——哈,我是不是很土豪?”
丛泽收回视线,转头凝视着彦叔。他不是很理解这个人类想要表达什么,他只能感觉到彦叔的低落情绪。
男人眸色凝沉,静静看了那栋别墅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我爸妈离婚后,我妈就要了这么一栋房子。我妈那个人——”摇摇头,彦叔叹了口气。
这个人类现在很难过——对的,很难过。这种低沉的情绪波动。
丛泽看着彦叔,想了想,探头过去。少年微凉的唇瓣在男人脸颊上一触即离。
彦叔被这个轻轻浅浅的吻给弄的愣住了,他随后听到少年那不带什么感情的声音:“不要不开心。”
转过头,对上丛泽那双安静而明澈的眼瞳,彦叔扬眉:“嘿,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丛泽语气平淡地陈述:“我吻了你。”
这种被叫做亲吻的动作,含义无比亲昵,丛泽慢慢翻捡着脑海里的记忆,很快另一个象征着更加亲密举动的词语进入丛泽的视线里。
丛泽微微睁大了眼,他看着面前的人类,想了想,还是伸出了双手。
捧住彦叔的脸,丛泽把自己的唇印到彦叔的唇上。
在这种太过接近的距离之下,四目相对。
彦叔在感觉到唇上柔软微凉触感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傻,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吻就真的是嘴唇碰嘴唇,像是刚才落在脸颊上的那个吻一样,一触即离。
在彦叔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抬手按住了少年的后脑,把对方重新按了回来,再次品尝到那柔软而微凉唇瓣的时候,彦叔破罐破摔,索性加深了这个吻,来了个热辣滚烫的法式湿吻,亲了个爽。
直到少年呼吸都有些不稳,彦叔才放开他。看了一眼少年有些红肿却更显诱人的唇瓣,彦叔老脸微红,默默转开视线,发动了车子。
丛泽也没有说话,他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唇,低着头认真地思索着什么。
在车里的空气都快要因为这种沉默而凝结成固体的时候,少年清亮声音响起:“这是初吻?”
彦叔只觉得老脸发红,他咳嗽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初吻哈,我小学二年级就把初吻送出去了哈哈哈——”卧槽他在说什么!
丛泽声音依旧平淡:“凌溪觉得初吻是很珍贵的东西,要送给自己爱的人。”
彦叔心头狂跳,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刚才说的是凌溪不是丛泽。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一时误会而心脏砰砰跳,彦叔在心里哀嚎了一声,老天爷,捡了个精神病后他自己精神状态也不好了么?!
彦叔就听见少年继续说道:“你救了我,我把很珍贵的东西给你。这叫感恩?”
彦叔嘴角抽了抽,他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气沉丹田,酷炫狂霸拽地开口:“初吻可不够。我现在想要的是你这个人。”
丛泽:可是我不是人类啊……
说完了彦叔自己都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心理素质真是强大,这个精神病小鲜肉恐怕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知道。淡定地把刚才那个误打误撞的亲吻翻过篇,彦叔开始纠正丛泽的词语辨析错误:“这叫报恩,不叫感恩,知道不?别瞎用词。”
上了高速,车程就无聊了。丛泽自始至终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彦叔开车开的都光想打哈欠,丛泽还是那一副清醒无比的样子。
到了地方,家长已经等着了。远远的透过车窗就能看出那是一对斯斯文文的夫妇,两个人都戴着眼镜,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书卷气浓浓。
一通客套话在所难免,寒暄过后,彦叔谢绝了凌氏夫妇热情的邀请。他看了一眼站在母亲身后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担忧,他可是还记着丛泽那些话,这孩子不会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吧……
不过他在这儿瞎操心有什么用,世界这么大,估计以后也见不着面。彦叔在车里向他们挥挥手,缓缓摇上车窗——啧,再见咯,精神病小鲜肉。
丛泽目送那辆汽车绝尘而去。
回到家里,丛泽便躲进了房间里。
太吵了,太多起伏波动的感情让丛泽不喜,人类对于死亡有着巨大的恐惧,也因此对于存活下去有着异乎寻常的热切——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一点。
坐在书桌前,丛泽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类,目光淡漠的好像在看任何一件什么东西。
有熟悉气息在接近——少年转头望向窗外。
一瓣精致雪花从开着的窗户落进屋内。尽管现在这个时节不可能下雪,丛泽看上去也没有多惊讶,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一瓣飘飘摇摇的雪花。
雪花泛出点点白光,这些细碎光点纷纷扬扬,却是最终汇聚成了一抹纤细小巧的身影。
银白长发,发丝根根晶莹剔透,一双同色眼眸纯粹至极的干净,半透明肌肤让来者看上去身形虚幻,眉心那个玄奥血色符文有些诡艳——眉眼天真,周身却流转着使人为之臣服叩拜的气场。
“风精灵丛泽,见。”丛泽站起身,行了个礼。
来者回礼:“雪精灵牧流。”礼毕,半空中的牧流看着下方的人类少年,神色肃穆到严厉:“丛泽,你违背了规则。”
丛泽不回应它,反而询问道:“你是被唤醒还是化身死亡?”
牧流身形下落,站在了桌角:“我的化身被枪杀。我感知到了你的气息——你不会不知道违背规则的后果。翎舞已经被永远禁锢在了人类体内,你呢?你不想返回精灵域了么?”
丛泽摇摇头:“禁锢?我没有翎舞那么虚弱。就算被禁锢了又如何?牧流,沉睡的时间太久,让你忘记我们是被流放到人类世界的么。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少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同类:“我不会那么愚蠢。人类寿命如此短暂,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想亲眼看一看。我可是第一次看见你,牧流。”
牧流只是沉默。
丛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拥有视力的感觉真好。”他看向牧流,“人类有种东西叫做初吻,你有没有听说过?”
☆、麻烦
牧流重复了一遍“初吻”这个词语,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对人类文明并不了解,你知道的,我只有在化身死去的时候才会醒来。”它评价道:“在我有限的一点认知里,人类复杂善变,他们是很矛盾的一种生命,比如说他们亲自订下了规则,在行为处事间却又以违背规则为荣。我不喜欢人类。”
丛泽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他只是开口陈述道:“人类拥有的时间十分短暂,我现在使用的这一具化身死亡后,我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保持清醒状态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可以使用这双眼睛六十五年。”
牧流不置可否,它深深地看了人类少年一眼:“希望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你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它化为一瓣雪花飞走,声音却还响在丛泽耳边:“务必隐藏好你的气息,不要被灵隐者发现,更不要随意使用禁忌灵术。”
丛泽望着那一瓣雪花飞出窗外,消失在视野范围里,他感觉到人类剧烈波动的情绪,回过头,看见一张惊骇欲绝的小脸。
站在门口的是凌溪的表妹,安晴,12岁,读初中一年级,长相可爱性格乖巧成绩优异——以上全部信息由丛泽整理得出。
丛泽看了一眼小女生,后者正紧紧抓着门把手,应该是刚刚推开门,她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神情慌乱仍旧强自镇定:“你是谁!你把我凌溪哥哥怎么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我是丛泽,凌溪已经死了。”看到小女生一脸惊恐,丛泽想了想,又开口道:“如果很难接受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双重人格。”
安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瞪着眼睛,站在她前面不远处总是笑嘻嘻的表哥,这时候却脸色漠然。安晴眼睁睁看着表哥把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放到了窗台摆着的一盆水仙花上。
少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盆花,随后他走过去,伸出手,拿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安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哒哒哒跑远了。少年恍若未闻,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这一盆植物上。
凌母正从厨房端着果盘出来,看见安晴眼泪汪汪一脸慌张地跑过来,都有些愣,这孩子一向安静,今天这是怎么了?
安晴扑过去,带着哭音叫道:“救救凌溪哥哥!那人不是凌溪哥哥!”
卧室里,丛泽端详了水仙花半晌后,移开了视线。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关严实的门,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彦叔衣服。
凌源推开门,就看见自家堂哥在换睡衣。
凌源,凌溪堂弟,18岁,读大学一年级,体育生,性格好强长相帅气花心滥交,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以上全部信息同样由丛泽整理得出。
赤/裸上身的少年抬头看了推门进来的凌源一眼后,没有什么表情地重新低下头,继续脱裤子。
凌源僵在门口,进退两难。一双眼睛却是不自由自地看了过去,凌源知道他这个堂哥喜好登山,身体素质自然不错,应该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但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有点瘦弱的男生,身材竟然这么——诱人?
丛泽已经脱的只剩内裤。
凌溪经常在野外跑,肤色被晒成了小麦色,不过被丛泽重塑身体之后,新生的皮肤却是雪白幼嫩。五官清秀,脖颈修长,锁骨精致,身体线条流畅,肌肉紧致,灯光下的少年神色淡漠,通体上下皮肤光滑而又白皙,恍惚间面前似乎是一只高贵白天鹅,莫名让人生出了一股征服欲。
凌源是个gay,他交那么多的女朋友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性向,像丛泽这样脱光光站在凌源面前,对凌源来说简直是种折磨。凌源只觉得口干舌燥,小腹一团火热,他急忙扭头,羞愧难当。偏偏正主仍旧不紧不慢,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