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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登徒子
更新时间2011…12…30 20:40:22 字数:4988
“雨水”已过三天了,这样的节令时分,在江南,应该会有些许春的迹象了吧,但在这吕梁山脚下,扑面而来的风仍带着凛冽的寒气——甚至感觉像是杀气,绵延的群山顶上仍然压着厚厚的冰雪,沉默了一冬的溪流丝毫也没有揭开冰盖的意思。
夕阳西沉,寒冷的气息沁人肌骨,但庄小姐毫不在意,她一个人茫然的行进在坚硬崎岖的山间小路上,周匝的暮色,刺眼的雪色,凛冽的北风,漫天的寒意,似乎早都不存在了,因为,她的心里,此刻反反复复滚过的,是她人世十九年来的凄风冷雨:
父亲寒窗苦读多年才踏进朝堂,曾经官居礼部员外郎,却因不满朝中奸佞横行而愤然辞官;同一年,自己从小订下的娃娃亲许家公子,不幸染天**折,自己就背上了“未嫁克夫”的恶名;父亲归隐故乡太原,与这小梁庄的梁老将军一见如故,相交甚欢。梁老将军一介武人,却通情达理,在跟庄家交往了两年之后,不受世俗所扰,为其次子梁健求亲,结果,自己就成了梁家的未来儿媳。原以为磨难到此为止,谁知就在庄梁两家攀亲的第二年,梁老将军跟长子梁豪就在边关的一次战役中壮烈殉国,梁豪那才过门半年的妻子趁人不备,自缢殉节了,自己再次陷入所谓的“克夫家”的恶名之中,那时的梁老夫人却力排众议,继续承认她这个梁家未来媳妇,而且准备在梁健守孝期满之后就给两人办婚事,而去年十月就已守孝期满,原本她应该是梁家妇了,但大同战事激烈,梁健非要去军中效力,说要为父兄报仇之后再回来成亲,现在看来,真正的磨难才刚开始——昨天,梁老夫人把自己一家三口都请了过来,说要退亲。老夫人始终不说原因,自己的父母都快急出病来了,难道,当年被母亲仗剑驱赶出门的江湖术士没有说错,自己一世就是扫帚星、克夫命?
无铭跟在庄小姐的后面,离着有五六步的距离,一边暗自留神对方的安全,一边却也忍不住悄悄盘算着,看这个女孩子的身形步法,应该练过武,看她一个娇怯怯的大家闺秀,十七八岁的年纪,轻身功夫算练得不错了,但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上这小山,究竟想干什么呢?在自己之前的那个时代,这样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正在忙着享受虽然紧张但也充满乐趣的高中生活,可不像眼前的这位,已经深陷残酷的现实生活之中了。话又说回来,这样容颜绝美、清丽出尘的女孩子,在那个时代,定然胜过那些搔首弄姿、光芒四射的美女明星,所谓的绝代佳人,也就是这样的吧!
“小心!”无铭看她脚下一滑,险些跌倒——这可是在山崖边上,虽然整座小山也就两百多米高,但这种冰天雪地的,摔下去想要不死,恐怕很难啊!他终于忍不住轻喝一声。
庄小姐双肩一震,似乎吃了一惊,这才回到了现实中,也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登上了小梁庄外西侧的这个小山头,脚下冰雪簌簌,眼前暮色茫茫,她转首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眼神中的讥诮与冷厉之色非常明显,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个男人的到来,自己那未来的婆婆才决定要退亲的。说起来,这个男人以前给人的是一种振奋与感动、惊叹与崇拜、向往与期待,因为,他是威震敌胆、名动晋陕的“无命将军”方无铭!
虽然身处深闺,但跟这太原府许许多多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一样,她对这位无命将军耳熟能详,传言中,这个男人枪法如神,勇冠三军,曾率麾下五十壮士力敌鞑子八百铁骑,竟杀得来敌鬼哭狼嚎、一败涂地;曾在数千敌军阵营中单人独骑,来去如风,连取敌军两员主将的性命;更曾于某次战役中身中一十三箭而屹立不倒,力战不止,惊得敌军丧胆而逃。此后鞑子把他看做“杀神”,畏之如虎,其所到之处鞑子无不望风披靡。据说他十六岁就从军边塞,如今是大同卫所的一名千户,从五品的品阶,朝廷为表嘉奖,特授其从五品武毅将军之职,虽然是个虚衔,但边塞军民爱其勇武,敬称其为“无命将军”,言其作战时奋不顾身、毫不惜命,甚至有不少百姓传言他是狄青再生——北宋仁宗年间的大将狄青正是山西汾阳人,出身贫寒,精于骑射,每次作战都是披头散发,戴铜面具冲锋陷阵,立下了累累战功,曾凭军功做到枢密副使,民间把这位面具将军说成是武曲星转世,视之为“战神”。
不过据说这位无命将军真正的本领远不止作战勇猛,关键是他喜欢鼓捣各种武器装备,正是他鼓捣的那些强弓劲弩、火铳大炮,使得大同、宣府一带固若金汤,鞑子再不能像从前一样来去自如、肆意掳掠了;而且,他的练兵方式也是独树一帜,麾下那来自西北的上千名卫所军士在他的操练之下,竟然跟他一样,个个强悍善战、视死如归,铸就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血狼军”。
但就是这个传闻中近乎神话人物的无命将军,这一次却成了自己噩梦的制造者,不知道他给梁老夫人带来了什么坏消息,老夫人竟然那样坚决的要求退亲,毫无从前力排众议时对自己的怜惜之心!
瞥着这个满脸髭须、除了双目炯炯有神、身量高大些、容貌却似乎非常模糊的男人,庄小姐此刻心中真的只有无止境的怨恨与愤怒。
这个方无铭,真是个杀神!
无铭非常敏锐的感觉出了来自对方的敌意,尤其那种冷厉讥诮的眼神,让他的心中某种情绪不由自主就强烈起来——这样的眼神,多像嫣菲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眼神啊!嫣菲,嫣菲,今生今世,再无法与你相见了……
要说起来,其实他对这位庄家小姐的第一形象非常好。昨天来到梁府之后,跟老夫人说明情况,老夫人当即就决定要跟庄家断绝关系。今天,庄家一家人匆忙来到梁府之时,无铭原想回避,老夫人却一定要他做个见证,于是,他跟这庄家一家三口初次见面了。
庄老先生名庭,字博容,其实不老,才四十出头,面容清癯,身材修长,是个书生气很浓的夫子形象;庄夫人看上去竟只有三十一二岁,容颜美丽,眼神时不时闪现凌厉之色,无铭知道她肯定也是个练家子;而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这位庄家小姐,身量只比无铭矮了一个头不到,按无铭的想法,完全是后世模特儿的身材,加上黛眉琼鼻、明眸皓齿,又有后世模特儿们永远不可能具备的那种融合了娴雅仪态、清雅书香、优雅风度的高贵气质,着实让无铭惊艳不已!他暗自感叹之余,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大家闺秀,眼眸中不时闪动着倔强与自信,倒让他更有亲切感了——怎么看,都觉得像嫣菲。
此刻,看她只是梳着未出阁少女常梳的简单小髻——连支发簪都没插,更别说其他饰物了,耳上晃动着滴水状的耳环,一身深色长袖褙子——俗称的披风,外加一件素色棉斗篷,在山顶的呼呼风中静立着,发丝舞动,衣袂飞扬,加上时不时的香泽微闻,更是风姿若仙,大有御风而去之势,无铭对自己之前的印象却有了怀疑,于是故意淡淡一笑,用对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自言自语起来:“原来千金小姐受了打击也不外如此!一个人悄悄来这里,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吗?那样,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了呢?”他的目光刻意不看对方,只是注视着山下的皑皑白雪。
庄小姐对他怒目而视一眼,立即转开了视线,只当没听见,无铭却毫不气馁,继续自言自语:“姑娘此刻,是否正在自责不已,认为自己真的是所谓的扫帚星——”
扫帚星?这个传闻中叱咤疆场的男人怎么像个长舌妇,说话那么难听!
还有,这个男人称呼自己什么?姑娘?要是本小姐没弄错,那可是南方人对教坊里的那些风尘女子的称呼!
庄小姐心中怒火熊熊,但却仍然保持沉默——你这种小小的激将法,本姑娘——呸呸呸——本小姐才不会上当呢!
“其实当扫帚星也没什么不好,所谓的扫帚星,其实应该叫哈——咳咳——彗星,”无铭心说好险,差点就脱口而出“哈雷彗星”了,“彗星可是非常美丽的,许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机会见到,而姑娘却似乎并不想做彗星,但又不得不做人们口中的扫帚星,这才是姑娘感到老天也不公平的地方吧?天道不公,红颜薄命,怨天无眼,恨地无情——哼哼——哈哈——”
无铭悠悠然的话语,使得庄小姐心中第一次吃了一惊,转首瞥来,这个看似粗犷无礼的男人,怎么好像能看透人的心思啊!
无铭看出了对方俏脸上的些许变化,不由自主想起嫣菲,想起当初自己与她第一次见面时针锋相对的场景,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继续说:“不过,这老天爷何时开过眼,何曾有过情?天若有情天亦老,与其信它,还不如信自己的双手!”他的目光转向黑魆魆暗无星月的天空,冷冷一笑,竟然还示威似的冲着天空挥动双拳,那模样,似乎上面真的有一个制造了诸多不平的罪魁祸首一样,这让庄小姐心中竟也觉得更加鄙视,这个男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太会装腔作势了,一会儿脸色暧昧,一会儿又义愤填膺的,在这儿装给谁看啊!
“如果姑娘真的认为红颜薄命、想要弃世的话,我可以帮你——”庄小姐还在愣怔当中,突然感觉森冷之气袭来,未及转首,对方已经侵至自己身边,伸臂揽来,她下意识的错步左闪,很自然的显露了练过武的事实,但对方却如附骨之蛆,似乎一眨眼的工夫都不用,已经如影随形接近,劲风袭体,自己的纤腰就被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而额头上一疼,竟然是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伸指在自己额头上弹了一下,虽然不算用力,但自己还是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额头上的疼痛——
这—个—登—徒—子—在—调—戏—我!
庄小姐震惊万分,传闻中英勇无畏、万千人钦敬的无命将军方无铭,人背后竟然是个贪花好色、卑劣下流的无耻之徒!而且,他的武功明显高过自己,要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进一步的非分之举,那可怎么办?从小到大,只有父亲曾经这样亲密的搂抱过自己,而且那也是七岁之前的事啦!
这一刻,她才深深懊悔自己的鲁莽之举,没事跑到这山顶上干什么?还自作聪明的调开了小晴,这会儿,就算父母知道自己不在梁宅中也来不及了,知道自己来这里也是没用的了——天已经暗了下来,根本看不到这里的。
而就在她脸色开始转白的时候,更加令她惊骇的事发生了,“贪花好色、卑劣下流“的“无耻之徒”并没有继续轻薄她,而是搂紧了她的纤腰,突然冲向山边,长笑一声,竟然带着她直接跳下了虽不算险峻但绝对可以令他俩摔得直接到地府报到的山崖,庄小姐连惊呼都来不及发一声,只知道劲风在耳边尖锐的呼啸,脚下一片虚浮,自己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坠——
这一刻,她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噗——”“嘭——”“扑簌簌——”非常意外的异声跟剧震之后,庄小姐发现自己停止了下坠,自己的身体在那个无耻之徒的带动下不住的旋转着,转得她头有些发晕,还好,很快就停住了,而且,在她终于有机会发出的一声尖叫声中,对方竟然放开了她的纤腰,还主动退开了几步,她这才有机会看清,立脚之处是在山路边突出的一块巨石上,约有三丈见方,原本厚实的冰雪,在刚才那个男人的旋转之下,居然扫出了一块非常干净的地方站脚,而无耻之徒在八九尺外站着,映着雪光,似乎能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听他说:“如果你不忿于我对你的轻薄无礼,你可以把向我报仇作为以后人生的目标之一,反正,你刚才已经死过一回了,再次面对死亡,应该是无所畏惧的了!”
无铭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小腿上拔下一样东西,随手一抛,那物件就插在了庄小姐脚边的雪中,后者低首一看,似乎是一把插在皮鞘中的短剑,雪光辉映之下,她更清晰感觉到了对方眼中闪动的异样神色,于是暗自咬牙,弯腰把那短剑连鞘抓在手中,站起身,拔了出来,这一下,她更是惊异了,这短剑连剑柄、剑身在内约有八寸长,剑柄上刻有网状纹和环形槽,与剑身连接处有横档护手,那剑身非常怪异,一边是锋刃,一边却是一排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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