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了,还这么粘人。”还是熟悉的语气,话语中没有责怪,反到多了几分无奈。
本稍微紧张的心。终于完全松下来,他一点都没便。阿诺眉开眼笑,亲昵挽起他的手臂。“我们十几年未见,你怎么一见我就跑?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一直不信!”
上官墨任她挽着,没有推脱,嘴角轻抽,“你就当我是死了吧。我确实已经死了。”
“啊?”阿诺仰起脸看他,不大明白。“墨哥哥明明活生生站在这儿,怎么说是死了呢?”
上官墨知道她心性单纯,听不懂他话中的无奈,也不解释,只笑道,“你这次出来就为了寻我?别人知道这事儿吗?”
阿诺说,“我没告诉族里的人。况且,况且……”
况且璟哥哥以前说过,亲眼看见了墨哥哥被大火烧死了呢。还说墨哥哥一家都是被诅咒的人,烧死了是好事。
每次她提起墨哥哥,璟哥哥都会生气。所以她再也不敢乱说话。
她有几分忧郁,不知该不该讲。
上官墨低头看她,说,“定是阿璟不准你提关于我的事。”
阿诺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小声道,“璟哥哥说你是不祥的人,所以不准我提起你们一家人的名字。我怕说出来,他会阻止我出来找你。”
她以为说出来,他定会生气,可谁知,他像是早有预料,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毫不在意的笑容,就连声音都显得慵懒至极。
“你不提是对的。回去也不要提,就当没看见过我。”
阿诺困惑,为什么要当没看见?
“可是,墨哥哥是族里唯一的直系血脉,最近族里老掌教要退位,大家都在为选谁而争得你死我活,要是墨哥哥回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掌教定会把位置传给你啊。”
上官墨咬了一口包子,拍了拍阿诺的头,“你真傻。你怎么不想阿璟是谁的孙子,掌教怎么会把位置给我。他若真想把位置给我,十几年前就不会设计害我,哥哥也不会……”
“啊?”阿诺一双大眼闪闪,片刻后像是醒悟过来,惊道,“你是说,他们,他们要杀了你?”
所以十几年前思华宫会突然大火,所以璟哥哥不准所有人提及墨哥哥一家,所以墨哥哥才会突然从族里消失?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都有了好的解释不是么?
她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事情,顿时豁然开朗。
思华宫是族先辈传下的一座古旧宫殿,虽古旧,但历届族长都会将它翻新修葺,绝不会无故失火不是么?
阿诺捂着嘴,脸色白了又白。
她看着上官墨,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上官墨垂下眸子,将手中包子吃完,眼中神色晃荡。
他指着天边滚来的浓浓黑云,声音惆怅,“小的时候,有次我们一起出来买包子吃,也遇上了大雨,你那时候被淋成了落汤鸡,回去后发高烧,烧了三天三夜,为此,哥哥没少被爷爷揍。”顿了顿,眼眶似有氤氲之气,“我叫你不要跟着来,你偏不听,你还记得吗?”
阿诺抿了抿嘴唇,看着他。脸上是悲又是苍茫。
“墨哥哥。”
上官墨拉着她。“走,带你去见爷爷。”
声音轻快,眼角依旧带着邪魅的笑。可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
阿诺忙点头,笑道:“爷爷也在?真是太好了。”
细雨逐渐变大。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口。
竹楼下,一身碧色青衫的男子指剑问天,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滑落,眉角如凌,瞳孔漆黑,一招一式间。绝情冷毅。
慕夕已能下地行走。近日里卧床休养,躺的太久。站起来时腿有些发软。
落重殇依旧是每日清晨练剑,风雨无阻。
慕夕披了一件单衫往窗口挪去,冷风夹着雨点砸在眉角发丝上,她哆嗦了下。打了个喷嚏。
十几丈开外的青衫男子猛地转过身来,目光锋利的盯了她一眼。
“关上窗子!”声音冷到了极点。
慕夕被他吓了一跳,愤愤然瞪了他一眼,将窗子拉回来。
自从慕夕醒来后便未与他说过一句话。
落重殇又惯了活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于是俩人即使在同一个屋子里,屋子里也是鸦雀无声,仿若无人。
她这几日一直在查,他到底是如何给她下的药,可是检查了食物检查了茶水,皆无任何发现。
不由气馁。想来她也算是半个医仙半个毒后。怎么在落重殇面前竟渺小的自己都觉得自卑。
落重殇练完剑,往竹楼走来。
这时候,不远处跑来一名带着白色面具的少年。他走进落重殇,先行一礼,待落重殇抬手示意他起来。他才毕恭毕敬的颔首禀报些什么。
慕夕正好从楼上下来,猛地听见“南宫长歌”四个字,顿时怔住。
本想竖起耳朵偷听,但那小少年已经将事情报完。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落重殇回头看她,面无表情的越过她的身边。往楼上走。
慕夕一瘸一瘸的跟着,心里焦急,只好开口问他,“南宫长歌怎么了?”
落重殇不语。置若罔闻。
慕夕不放弃,继续追问,“方才我听见你们在讨论南宫长歌。”
落重殇进屋坐定,褪下外衫,见慕夕站在身后。头也懒得抬,问道,“我要沐浴更衣,你想留下来看,随你。”
慕夕本想说,我就不走,你有本事就脱,可是她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落重殇只脱剩下一条裤子,背上疤痕错综交叠,深深浅浅,看着像是有些年月了。慕夕怔然,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狰狞的伤疤?
似乎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重殇侧脸看她,嘴角斜起,笑的邪魅,“好看么?”
顿时脸上烧起一团红晕,慕夕慌忙转身连跑带跳的往屋外去。
“真是变了个态的!”慕夕嘀咕着。
屋门被她重重关上,落重殇却丝毫不在意。丫鬟一早便为他准备好了热水桶,此时他正躺在里面,神情松懈,脸上疲态尽显。
慕夕坐在他门口骂他,骂累了就支着脑袋等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都快睡去,他才推门出来。
慕夕本靠在门上的身子,冷不防失去支柱,往他脚下倒去。
落重殇垂眸看她。
少女一脸倦态,困顿至极,天色已黑。她竟固执如此,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脸上神色稍微动了下,落重殇沉声道,“困了回屋里去睡。”
慕夕揉着眼睛,站起身,腿脚发麻,险些跌倒。
落重殇一把将她扶住,眉头蹙了下,眼中神色难辨。
有无奈,有怪责,又似有担忧。随即便是茫茫空冷。
“你方才说,南宫长歌怎么了?”
落重殇瞪着她,她依旧一脸坚持。
“他来了南岳国,正在四处找你。”
“啊?”慕夕惊呆。
他来救她了么?
他的伤完全好了吗?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慕夕脑子有些混乱,脸上神色迟疑。
猛地想到落重殇对付他的手段,心下一颤,忙问道,“你想怎么样?你还要杀他么?”
不可以,他好不容易逃脱,怎么能自动送上门来?
慕夕心惊胆战。她没有办法胜过落重殇,她甚至无法从他身边逃走。南宫长歌的武功虽厉害,但在他手里也吃了亏。
落重殇睨着她,眸子忽然眯起,“我要他死,你该是知道的。”
“不可以!”慕夕惊怒。
落重殇重哼一声,脸色阴霾,“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慕夕这才恍惚道,“是啊,为什么?南狐狸与你到底有何干戈?”
落重殇伸手轻抚她的发丝,“你很担心他。”
慕夕一愣,咬住嘴唇,很关心他么?
他前后几次帮她,她关心他是正常吧。可是为什么从落重殇口中问出,她只感觉有些脸红脖子烫?
落重殇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去,一字一句道,“你喜欢他。”
慕夕瞪大双眼,推开他的手,摇头,“我没有,我跟他只是朋友。”
“呵呵。”落重殇笑的邪魅,“朋友会以死相救?我看他也很在乎你。”说着,他往她身边靠近,笑容中带了些许陌生的气息。
慕夕忍不住退后,他身上再次出现那种让人感觉危险的气息,好可怕。
“如果你嫁给我,他会不会难过?”落重殇歪着头,伸手将慕夕扯了过来。
慕夕一个踉跄跌入他怀里,“不可能,他才不会难过,你也休想用我来要挟他。”
落重殇歪头思考,“是么?那就不好玩了,既然不好玩,就只好直接杀了他吧。”
“不要。”慕夕吼道。
“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办?”
慕夕眸子皱缩,脸上怒气难忍,“你若真的杀了他,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恼怒至极,她一掌袭上他胸口。
落重殇未躲闪,一口血喷出。脸色瞬间苍白,眼眶周围泛起青灰。他似乎疼痛难忍。漆黑的眸子猛的缩了几下。转身就走。
慕夕愣住,她那一掌并未出多大的力气,可是他似乎很痛苦,难不成他有伤在身?
慌忙跟了上去,“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还好吗?“
落重殇不理她,走至门栏的时候,脚步虚浮,身子一摇。
慕夕忙上去扶他,“我是不是打伤了你?“
落重殇挥手将她甩开,“滚。”
慕夕被他吓住,他突然发脾气,脸色恐怖的让人不敢直视。
落重殇低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如冰刃,似能斩断万物,“明天,我请他来做客,你最好早点休息,打扮漂亮点。不要丢我的脸。”
说完,大步离去。
屋子里烛火忽闪下,丝的一声,灭了。
黑暗中,空气冷的僵硬,无边的夜幕垂垂压下,夜空依旧飘着细雨,漆黑,不见五指。
☆、第一百零二章 浅雨花殇 梨香待嫁
次日凌晨,慕夕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阵嘶喊声,刀剑砍杀的声音吵醒。
出什么事了?
慕夕揉着眼睛,起身穿衣,往窗口踱去。
竹林里剑气震天,不知哪儿冒出的二十几名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正与一群白衣白面具的人打成一团。
刚睡醒,眼睛还是朦胧的,模糊间,只觉得场面混乱不堪。
揉了半晌,才看清来人,不由惊喜。
南宫长歌紫衣翻飞,眉眼俊朗,手中长剑气势如虹,与一身青衫的落重殇在竹林上空打的不可开交。
而他带来的二十名暗卫也正与落重殇的手下拼的不分胜负。
慕夕忙一瘸一拐的跑下楼来。
她记得昨日落重殇被她击了一掌,走路都有些不稳,现如今还与南宫长歌打斗的如此激烈,不知会不会牵引伤口?
她竟担心他?
被自己的想法怔住。慕夕盯着落重殇的身影,神色恍然。
他有伤不是更好么?
这样他就不会伤了南宫长歌,她就可以与南宫长歌回去。
可是为什么,她竟担心他受伤。
思绪间,南宫长歌的确占了上风。
他剑锋凌厉,比往日挥的更快更准。可落重殇却不及以往的速度,他似乎在硬撑着,额间青筋粗现,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
眼见南宫长歌的剑便要刺向他的胸口。
慕夕甚至来不及多想。抽出竹笛,也不顾自身刀伤未愈,竭尽全力的冲了过去。帮他挡下了那一剑。
“不要!”
惊恐的声音,一身红衣的少女吃力的拨开如雷霆横扫的剑锋,由于体内被下了毒,使不出内力,只能靠蛮力,慕夕的身子跟着惯性一同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南宫长歌慌忙收剑。跑去看她,“受伤了吗?”
落重殇扶着竹枝站稳。胸口气血翻腾。眼眶下的青灰似又扩大了一圈。
方才那一幕极其的危险。若不是慕夕。他该是躲不过那一剑的。
慕夕摔倒在地,身上伤口再次裂开,手臂双腿溢出鲜血来。
好在她穿的是红衣,鲜艳的血染在上面。也不那么刺目惊心。
见南宫长歌惊得双目瞪大,慕夕忙宽慰道,“这些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怎么会有伤?他打伤你的?”南宫长歌声音沉怒。转眼扫向落重殇。
慕夕拉了他一把,“与他无关。”
南宫长歌显然不相信,眼中依旧怒意翻滚。
落重殇冷傲的站着,见他俩手拉着手,眸子猛地一暗。
“不要再打了。”慕夕央求道。
落重殇挥手,示意手下停下来。
南宫长歌也唤回自己的暗卫。
双方相对而立。气氛僵硬。冷风过,细雨飘零。
慕夕一瘸一瘸的走到落重殇身边,问。“你昨日受了伤,今日还动武。”话语里似有责怪之意。
南宫长歌皱眉,想唤她回来,不要靠近那么危险的人。可见她似乎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
落重殇看了她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