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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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我独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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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视着那一地散落的钞票,秦子墨没有多作犹豫便弯下了膝盖,不紧不慢地去捡地上的纸片,他的反应如此自然,仿佛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刚捡了没几张,忽然感到头皮一痛,被一双大手毫不留情地揪起了头发,被迫仰起脸,与那个男人近距离地面对面,秦子墨这才看清了他的样貌——
  
  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一头黑发如狮鬃般怒蓬起来,面部线条好似斧凿刀刻,削挺的鼻梁,犀薄的嘴唇,一对长长的浓眉飞扬跋扈,下面藏着一双眼睛,漆黑的色泽,却透出令人胆寒的光。右眼眼睑下有颗黑痣,这种奇妙的组合非但没有化去一丝凶气,反倒平添几分诡魅之色。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就像他胸前所纹的那只独角兽,随时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将身边的生灵全部吞噬掉。
  
  男人看到秦子墨的脸后同样迟疑了一秒,秦子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他原以为就是个胆小怯懦的侍应生,没想到这少年忍痛咬着唇,眼神极其隐忍克制,似在隐藏着什么,看他的脸庞尚显青涩,一脸学生气,应该还只是个小鬼头而已吧?不知为何,他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刻起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见过面似地。男人感到很神奇,笑了笑,从桌上拿起那杯冰凉的鸡尾酒,从少年的头顶上浇下去,这么做没有什么理由,他纯粹只是想看看少年狼狈的样子而已。
  
  “像你们这种肮脏下贱的MB,为了钱什么都会做吧,嗯?”
  
  冰冷的液体沿着秦子墨的头发滴到脸庞上,顺着脖子滑进衣领,流到前胸,后背,洇湿了身上的侍应生工作服,秦子墨张开双眼,从一片红色之中看到男人危险的笑容,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自己,像在看一个垃圾。
  
  秦子墨没有生气,没有发怒,他只是笑笑,说:“是啊,像我们这种肮脏下贱的MB,为了钱什么都会做。”
  
  说着,秦子墨站起身来,慢慢地,用手指解开身上的衣扣,将湿透的衣服裤子一件件脱下来,极力压制住手指微微的颤抖。他的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的行为并不像他平时那般冷静,甚至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他的心中有升腾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一个疯狂的,玉石俱焚的报复念头。
  
  “一夜五百,包场出台一月一万,□及其他服务另算,先生,要不要来试试呢?”
  
  秦子墨脱光了衣服,赤、条条地站在那里,少年有着一副骨肉匀亭身板,身姿挺拔修长,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映着点点殷红酒液,青涩的胴体在背后大荧幕的背光投射下泛出莹润光泽,恍惚竟有种油画中古希腊少年的美感。
  
  男人坚实有力的手掌覆上他的颈项,这个动作随时都能卡住他的颈动脉致使他休克,但见少年的眼神无畏无惧,倒叫男人起了征服欲、望。忽然狠狠地将他推倒,巨大的动静打翻了桌上所有酒杯,昂贵的葡萄酒流了满地,少年被按倒在湿透的酒台上,男人如豹子一般迅猛覆身而上,两人的脸凑得极近,连呼吸都喷薄在对方脸上,双眼直视双眼,势均力敌。
  
  秦子墨感到胸前一阵透心的冰凉,竟是男人从玻璃容器中抓了一把冰块按在他的乳、头上来回摩挲,乳、头受到刺激而变硬,秦子墨的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呻、吟声,眼睛里的波光霎时化为了一潭湿润的春水,叫人心神荡漾。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抓住身上男人的头发,可就是这个动作唤回了男人的警觉心,男人眸中精光一闪,猛然发现身下这个少年依旧在笑,只是不同于先前恭顺淡然的笑容,少年的笑容充斥着满满的自信,还有孤注一掷的毁灭欲,两种奇怪的表情交织在一起,使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扭曲。
  
  身上冰凉的刺激忽地消失了,连带着那压迫的气息也一起消失不见,秦子墨讶然起身,却见男人重新坐了回去,用一种玩味的,同时也是防备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听他缓缓道:“你的技术不错,叫得也够sao,可惜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快滚吧。”
  
  秦子墨知道这次失败了,心情复杂,有些气馁,但也有些莫名的庆幸。他表面仍是不露声色,默不作声地开始穿衣服,等到衣服穿得差不多了,包厢的门就突然被人打开了:
  
  “默哥,时间差不多了,我已经让老刘他们去打听清楚,条子都去东边了,今晚我们就可以上船。”
  
  听声音应该是方才与萧冽交谈的那名黑衣男子,冷不丁看到秦子墨也在里面,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萧冽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了,他的神情很焦急,好似再多等一刻就要破门而入一样,刚看到秦子墨四肢完好地待在里面时神色一下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松了口气,但转眼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样子,想也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脸上不由露出鄙弃之色,气得转身就走。
  
  “知道了,通知所有人,这就出发。”
  
  “是。”
  
  男人走到门边,却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薄唇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你这人挺有意思,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既然你有能耐,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等到男人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包厢陷入了久久的静谧,秦子墨先是一张张捡起地上钞票,在桌上码放整齐,妥帖地收入怀中。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塑料封口的小袋子,打开封口,将方才抓住男人头发时抓到的几根头发放进去,注视着袋子里那几根漆黑的头发,少年嘴唇蠕动,吐露出两个轻微的字节:
  
  “秦……默……”
  
  就算我此生注定堕入无间地狱,也定要拖你一起下去。
  





☆、秦子溪

  这天下午,秦子墨独自一人回到了离开半年之久的家。
  
  他的家在一个老式单元楼内,阴霾的天幕下伫立着一幢孤零零的楼体,灰色的墙面,灰色的道路,灰色的空气,使周遭的一切都晕染上了颓废的灰。秦子墨拖着行李箱穿过窄小的弄堂,途中碰到几个围坐在一块儿洗菜聊天的老街坊,见到他便客套地打招呼,问:“小墨回来啦?”,秦子墨一一礼貌回应,待他走远,几个妇女便凑在一起小声指指点点,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楼梯间有些老化渗水,走在其中随时都要担心被天花板上剥落的白墙灰砸到头上,走到二楼时一群小孩子拿着玩具枪哄笑着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秦子墨微微侧身,却在无意间撞见了一个老熟人——那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腆着个啤酒肚,脖子挂了一串粗粗的金链子,头发根根抹上头油,与谢顶的头皮一起泛光,整个人看上去随时都在不停往外冒油水。
  
  秦子墨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秦子墨,扯开大嗓门就叫:“唉,这不是秦子墨吗?大半年没见你了,跑到哪里发达去了?”
  
  秦子墨淡淡一笑:“金老板。”
  
  金老板满脸堆笑,状似亲昵地拍了拍秦子墨的肩,露出一排满是烟垢的黄牙:“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喜欢东奔西闯,照我说与其那么辛苦到外头去打拼,不如直接跟你金叔混,我看得出来你小子挺聪明的,样貌又好,金叔教你管理技巧,正好我们家妞妞也快念大学了,等过个几年你俩把事儿办了,金叔就把手底下的家产都交给你,你觉得怎样啊?”
  
  这个金老板上世纪九十年代做了点投机倒把的生意一夜暴富,之后又投资了点房产,这幢单元楼当年也是他的产业之一,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秦子墨的老房东。只是近年来市场不景气,这个金老板做生意到处亏本,房产也转手他人,日子大大比不上以前的风光了,只是……这爱偷腥的老毛病似乎还是一点没改。
  
  秦子墨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摸到自己脸上的手:“金老板说笑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个小职员庸庸碌碌混日子还好,叫我管理偌大产业实在担当不起,要是被我败光了,不是白白糟蹋金老板的心血吗。”
  
  金老板笑道:“秦子墨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好歹金叔也是从小看你长大的,还不了解你的才干吗?”金老板脸上那双小眼睛转了转,见周围无人,便将脸凑过来,嘴里的腥臭味隔地老远就能闻见,只听他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说:“小墨,你走了这半年金叔可是天天想着你啊,想你在床上的‘才干’,只要一想到五年前那次,我就兴奋地整宿睡不着,你比你妈当年……”
  
  秦子墨眉头微蹙,良久,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等到再次张开,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淡漠,像是狂风席卷过后的海滩。
  
  “金老板,请您记得当初的约定,如果您贵人多忘事把它忘了,我不介意换一种方式让你想起来。”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沉冷,金老板怔住了,就连什么时候秦子墨挣脱了他的桎梏都没有察觉,他看到少年缓缓地走到楼梯口,脚步一顿,忽而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笑得眉眼弯弯,唇角高高翘起:
  
  “对了金老板,忘了提醒里,你的下嘴唇上有个溃疡,注意下次对着别人时把嘴巴紧紧闭起来,这样会比较好。”
  
  待反应过来以后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金老板气得直飙脏话,暗叫吃了哑巴亏,但脑中偶然闪过少年临走时那抹魅惑的笑容,就连金老板这样的大俗人都不禁又气又感慨:这个秦子墨还真他妈的越来越会勾人了!
  
  到家时是下午三点,秦子墨放下行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浴室,打开热水器好好洗了个澡,用浴巾把刚才被人手触摸过的地方搓了一遍又一遍,搓到皮肤都发红了,确定完全不会沾到其他气息才停手,一场澡洗了足足一个小时。等秦子墨从浴室出来已是下午四点多,原本想把换下来的衣服也浸水里泡泡,可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其他原因,刚拿起那件衣服似乎就能闻见上面隐隐的烟酒气,让秦子墨止不住地干呕,最后只能找来一个袋子把衣服装进去,一把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回到家的感觉让秦子墨感到很放松,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氛围,推开窗户还能看到窗台上那株宝石花,盛开地很好,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一样。旁边阳台上挂了几件衣物,两件一模一样的校服在风中摇曳,秦子墨笑了,把晾干的衣服都收进来折叠好,整整齐齐地收进衣柜里,又找来抹布和拖把把家里上上下下地打扫一遍,等全部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他也感到很累了。
  
  走进楼上的小阁楼,靠墙右边有张上下结构的双层床,左边摆着书桌和台灯,床下放置了两双大小相同的拖鞋,床上枕头被单都叠得一丝不苟,可见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秦子墨的床是在上铺,但他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去了,在下铺找个地方随意坐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床上的枕头,秦子墨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柔和地像水。四周的墙壁上涂满了他们小时候嬉闹时用粉笔画的熊猫,五颜六色什么花样都有,笔触虽然稚嫩,却充满了童心,阁楼里的窗户正对着楼下的弄堂,秦子墨一边数着墙上的熊猫,一边听着傍晚弄堂里窸窸窣窣的喧杂声,眼皮变得沉重,不知不觉渐渐睡去了……
  
  睡了不知有多久,秦子墨是被一阵乐曲声吵醒的,有人在楼下用口琴吹奏《世上只有妈妈好》,秦子墨还是立刻探出头去看,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白衬衣的中学男生吹着口琴从楼下经过,一路嬉笑打闹,踏着夜色,在一串七零八落的乐声中渐行渐远。
  
  看着他们,秦子墨仿佛也能想起学生时代的自己,穿过同样的衣服,吹过同样的曲子,明明没过去多少时间,怎么回想起来恍如隔世似地?……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秦子墨看到手表上时间显示傍晚六点半,天色已经发黑,心想刚才那群男生校服和自己的一样,推算时间子溪也差不多该到家了。他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有人帮自己细心地脱去了鞋子,调整了睡姿,还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怪不得醒来之后身上没有什么不适感。
  
  秦子墨连忙下楼,走到半途就闻见一股香醇的高汤味,楼下黑漆漆地,只有厨房亮着一盏灯,秦子墨走进去,看到孪生弟弟秦子溪背对着他正在煲汤。
  
  秦子溪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背心和一条牛仔裤,但旧时的背心显然无法适应他发育中的身材,布料紧紧地贴在身体上,勾勒出他几近完美的背部线条,他似乎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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