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日本人妇人显然是听不懂汉语,不过看向女儿的目光也充满了慈爱。
金生水心中一动,都说日本人是洪水猛兽,不过在他看来也跟寻常的母亲差不多对。
这次之所以能进殷公馆,就是借了教小姐厨艺的由头。既然美鹤子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当下仔细想了想,道:“刀工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我就教你一道简单的菜肴——醉蟹。”
美鹤子当下拍手道:“金师傅,快点教我做醉蟹。”
二人的对话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殷承后当先道:“金师傅,这道菜我听说过,可惜一直没有吃过,听说做这道菜十分复杂,周期也别较长。即便是你现在做了,我们也吃达不到啊!”
金生水笑了笑,道:“我做的醉蟹有些特殊,一会就好。”
众人暗暗称奇。
早有几名佣人拿来一串海蟹,冬天海鲜十分珍贵,寻常人是根本见不到。
金生水拿起一个蟹子,在手里掂了掂,道:“取一碗米酒来。”
美鹤子依言倒了一碗米酒。
金生水拿起一把尖尖的小刀,在蟹子身上来回划了几道,几条蟹腿纷纷落下,他掀开蟹盖,手中的小刀不断的飞舞,里面的蟹肉一块一块的被挑了出来落在了一个干净的碗中。
一阵功夫,蟹壳便成了一个空壳。
金生水将蟹壳清理干净,倒上了米酒,又将剥好的蟹肉放回蟹壳。又将蟹脚斩断两边,一一插在蟹壳旁边。
众人再次被他的精巧细腻的手法震惊了,当他们品尝着独出心裁的醉蟹时,脸上都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鲜,辣,咸,涩,香,五种口味轮番在口中出现,就连一向沉稳的陆行明也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第五十四章 红的白的
殷承后尝过之后赞不绝口,小野司令官干脆拿起蟹腿吮吸里面的米酒。
陆行明摇头晃脑道:“有道是,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如今品藏了金师傅独具一格的醉蟹,忽然间对任何美味都失去了兴趣,可谓是蟹醉人亦醉。”
曹得令也开口道:“兄弟是江浙人,说起这醉蟹自是不陌生。在我们那里可谓是家喻户晓。可金师傅这醉蟹别开生面,令人耳目一新。可惜呀就是太少了,吃得不过瘾。”
殷承后微微一笑,道:“曹兄放开心,管够,管够!金师傅,就麻烦你了。”
金生水又拿过一个蟹子,手上小刀飞舞,不一会儿又一个醉蟹做好了,如此这番,十几个醉蟹呈上了餐桌。
除了三位女士外,剩下的几人无不大快朵颐。
金生水心中暗暗冷笑,吃吧,吃吧,吃完就有你们好受的。
蟹子性寒,寻常的醉蟹最少要用米酒腌制一个月,寒气方退。金生水做醉蟹的方法简单方便,入味极快,可惜腌制时间太短,虽然鲜美,但是寒气溢郁,不能多吃。
眼见这几名汉奸吃得兴起,那里还顾得上什么生寒。
美鹤子也拿起一个蟹子,学着金生水的样子,拿着小刀划拉几下。可惜她哪有金生水的刀技,连蟹壳都没有划破。一个不小心还被蟹螯夹了一下。
她丢下蟹子,惨兮兮道:“金师傅,我看你剥的挺轻松的。可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没么困难呢?”
金生水笑了笑,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我练习刀工已经十多年了,闭着眼睛也能分得清蟹子的纹理。”
其实他对这小姑娘倒是挺有好感,当下拿起一个蟹子,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小刀飞闪了几下,蟹腿被分割开,蟹壳起开,里面的蟹肉被剔了出来。
好!
殷承后率先鼓起掌来。
这些人都是有见识的,知道能做到这样程度的,手上的功夫及其了得。
其实天下技艺殊途同归,金生水虽然是盗门中人,但是这一手精湛的刀工比起顶级大厨不曾多让,有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他师父萧别离成有一段时间醉心厨艺,险些做了厨子。
金生水受其师父的影响,对厨艺也有一定的了解。
这时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妇人开口了,她双目紧盯着金生水,笑道:“听这位小师傅的口音像是北平人?”
这时其他的人也停了下来,仔细听二人的对话。
金生水抱拳道:“这位夫人好耳力,小的正是北平人,不过眼下离家也有十多年了?”
那妇人眼睛一转,道:“你是哪里人?话说我也是北平人啊!”
她说的正是一口京片子。
金生水心中微微一凛,当下小心谨慎道:“小的生在宛平,在北平住过几年,也算不上地道的北平人。”
那妇人点了点头,道:“离家十几年,还能说这么地道的官话挺不错了。”
她站起身来,拿起一个酒杯道:“难得碰见一个同乡,我敬你一杯!”
金生水抱拳道:“不敢不敢。”
殷承后哈哈一笑,道:“有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影儿,今天你可要跟这位小同乡好好喝一杯。”
那名叫影儿的妇人笑吟吟道:“老爷请放心,我会好好招待这位小同乡的。你看我的这位小同乡窘迫了,你们就不要再看人家了。”
殷承后笑了笑,回头跟小野司令官喝起酒来。
影儿拿起酒杯摇摇摆摆的向金生水走来。
美鹤子脸色微变,哼了一声,低声道:“不要脸的狐狸精。”
金生水闻言微微一动,听美鹤子的口气,这个影儿似乎跟她们娘俩不对付。
这时影儿来到了金生水的身前。这个女的太过美艳,一双大眼睛十分有神,眼波流转,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你去看。
金生水害怕露出破绽,当即垂下了头,装作不敢看她。
那名叫影儿的妇人妩媚的一笑,道:“小同乡,来咱们喝一杯!”
她忽然啊了一声,娇笑道:“人家忘了问你喜欢喝红酒还是白酒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金生水,一字一句道:“我猜是红的。”
金生水身子忽然一震,下意思的握紧了手里的小刀。
红的还是白的?
是说喝酒呢还是意有所指?
难道这个女的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对。
自来到殷公馆,金生水自信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个女的或许是无心之言。
想到这里,金生水长舒了口气,道:“夫人客气了,小的不会饮酒。”
那名叫影儿的妇人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轻声道:“小师傅很谨慎呢?要我说,男人哪有不喝酒的?我虽然是个女人,可是还是喜欢喝白酒。小师傅多少喝一点,你不喝的话就是不给我这个同乡面子啊!”
金生水微微皱眉。
她说她喜欢喝白酒,难道是南京那边的。
看来这殷承后身边早就危机四伏了。
如果这个女的真的是南京那边派来的,事情还真有些棘手?
这时传来殷承后的声音。
“影儿是女中豪杰,连酒量也不输于男人,就连老夫也甘拜下风。”
这时美鹤子站了出来,她冷冰冰道:“金先生是我的师傅,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她挡在二人的中间,毫不避讳的看着那妇人的目光,大有一触即发的形式。
眼见女儿和姨太太起了冲突,殷承后立即出来打了个圆场,道:“好了好了,既然金师傅不饮酒,影儿就不要为难人家了。来来来,咱们几个人接着喝?”
说罢将一那妇人拉到桌上跟几个男人喝起酒来。
那妇人不忘回头是笑非笑的看了金生水一眼,那表情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身份。
金生水只觉得从心底上来一阵凉气。
这殷公馆当真是龙潭虎穴啊,原本以为郭化子是最大的障碍,这刚调走了郭化子,又碰上了这个神秘莫测的妇人。
金生水顿时觉得后面凉飕飕的尽是冷汗。
可是一个新的疑问又产生了。
这个女的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什么又不当面拆穿呢?而且还自报家门,透漏自己的底细。
她究竟有什么阴谋呢?
第五十五章 夜探殷公馆
当晚金生水被安排在殷公馆住下。
殷公馆是一座独栋别墅,两旁有两间独立的耳房,分别是下人和保卫住的地方。
金生水被分派在下人住的地方。
殷公馆有十几个下人,分别挤在几个狭小的房间。金生水是美鹤子的师傅,地位要高一些,所以分派房间的时候特意给他一个单间。
单间是给下人中威望高的人准备的,挨着金生水房间的是一个年轻人。
金生水有意跟他聊了聊,得知此人正是孙氏的儿子孙大牛。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孙大牛在殷公馆好多年了,极为熟悉这里面的状况,如果能说动他帮忙,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金生水盘算了一下,现在还不是向他透漏底细的时候,等到安小慧将他娘孙氏的工作做好,这边他就开始向孙大牛摊牌。
其实金生水真正担心的是那个姨太太,这个女人很精明,也很有手段,殷承后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这女人自己透漏是南京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看她的言行应该不是红党这边的?
原本打算过两天再动手,不过眼前有了这个女人,金生水害怕迟则生变,当天晚上就决定夜探殷公馆。
殷公馆的守卫极为森严。别墅的周边有四个角亭,角亭上面有盏大灯,四面通明,让人无所遁形。
角楼里面有两名守卫,晚上三班制,每隔四个小时换一次班。另外院子中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一队带着犬的巡逻队巡视一圈。
保安房和下人房远离主房,中间差了几十米。
在这么严密的守护下,想要靠近那个房子,有一定的困难。
凌晨一点半,金生水的身影悄悄的从下人房的窗户里溜出来。
下人房没有守卫,主人后不会把下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几十米的距离,中间隔着一座角亭。金生水掐准了时间,等待一波巡查人员过后,便悄悄的向前摸去。
守卫也是人,这个时辰是人体最乏力的时间。角亭里的两名守卫打着哈哈,丝毫没有发现悄悄潜入的金生水。
到了二三十米,金生水小心谨慎的匍匐下来,他身上披着一块白绸布,跟地上的雪色一样。当下目测了一下距离,取出了一小块冰,拿出一根粗大的牛皮筋,对着灯泡射去。
啪的声响,灯泡破了,周围顿时变得黑暗。
角亭的两个人立即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金生水趁着黑暗,悄悄的摸进主房的房檐下。
这时角亭这边惊动了主房内保镖。
东哥带着一队人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他皱眉道。
爬上角楼的一名保镖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道:“天太冷,灯泡被冻坏了。”
东哥仔细看了看了看碎片,发现里面没有异常,当下点了点头,道:“换上灯泡,都给我机灵点。”
说罢,带着人回去了。
这也是金生水的谨慎之处,若是换了石块一类的东西,打碎灯泡后一定会留下痕迹。明眼人一看就是有人破坏的。用冰块就不同了,灯泡比较热,击碎灯泡后,冰块也就化成水滴了,就算有些残存的冰渣也不会引起怀疑。
金生水深吸了口气,当下手脚齐动,立即爬上了房顶。
主房的前后两门守卫森严,想从门里面进入十分困难,于是他选择了从房顶进入。
殷公馆的主房是一座三层的齐脊的房,殷承后的书房处在二楼,面南有一座大大的落地窗。
金生水计算好角度,拿出个古怪的小刀。这柄刀暗藏机关,刀头是一个小勾,可以固定住。旋开刀头里面是一圈圈的细锁,这就是盗门的随身法宝——银钩金索。
细索是由乌金丝混合蚕丝打造,十分坚韧,可负重二三百斤,深得盗门中人的喜爱。
这柄小刀是藏在刀囊中带进来的。
金生水固定好刀头,一手扯着细索,另一只手将细索缠绕在刀柄上,慢慢的绳索,身体随之降了下来。
这金索极细,十分坚韧,盗门中人甚至可以用来切割东西,以金生水的本事,也不敢用手拿着。
等他降到书房南面的落地窗时,书房的灯忽然亮了。金生水大骇,身子急忙一荡,掠过落地窗,右手急出,扣住了一旁的窗角。
书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里面也有东西翻动的声音。
这么晚了究竟是谁?
金生水有些纳闷了,难道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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