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青定了定神,道:“这件事有些奇怪,我也查过了,在那之前,并没有人开枪。那个学生头子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佟玉清冷笑道:“你少来这一套,老子没耐心在这跟你干耗,给你十秒钟的时间,时间一到可别怪我不客气。”
秦重是秦穆青的亲侄子,他中年丧偶,并无子嗣,一向对这个侄子视同己出
如今佟玉清的举动惹恼了他。
秦穆青恨恨道:“佟大炮,老子是三十九军第一副军长,论职务还要比你高半级。你敢动秦重一根寒毛,我绝饶不了你。”
佟玉清双目寒光一闪,道:“那就试试!”
二人矛盾由来已久,如今彻底爆发出来了。
第六十一章 秦穆青
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门外又走进来几名军人,为首的正是宋思飞的外甥赵汉年。
他微微一笑,道:“二位叔叔,干什么呢?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佟、秦这才二人收起枪来。
良久秦穆青道:“原来是赵副官来了!”
赵汉年虽然只是一名副官,却常年陪伴宋思飞的左右,很多时候他可以代表宋思飞表态。
秦、佟二人虽然官职比他高了许多,去不敢轻视此人。
赵汉年忽然正色道:“军座手谕!”
秦穆青和佟玉清肃然而立,只见赵汉年拿出一张手令,念道:“日本人调兵遣将,云集丰台,恐有不轨。特命佟玉清赴宛平主持军务,整饬军备,严加防范。北平防务暂时交由秦穆青接手。民国二十四年,宋思飞。”
赵汉年将手喻交给佟玉清,道:“佟叔叔,军情十万火急,希望您早做准备。”
佟玉清皱了皱眉,这手令来的太突然了。
自宋思飞去了青岛后,北平的城防一直都是他负责。如今刚发生学生被镇压的事,就接到了换防的手令。
宋思飞没有理由不知道前几天的事。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秦穆青这样做得到了他的默许吗?
难道宋长官对学生们也起了忌心!
佟玉清心情十分复杂,宋思飞才是三十九军的军长,他的态度决定着抗战的走向。
难道他的抗战立场动摇了?
军令如山!
佟玉清深吸了口气,道:“秦穆青,你赢了!不过这事不算完,我们走!”
说完就带着人出去了,他这一走呼啦啦带走了一大群士兵。
秦穆青松了口气,命令手下将警察松绑,将尸体拖了出去。
他望着地上的血迹,苦笑了一声,对赵汉年道:“贤侄若是晚来一回,这个佟大炮恐怕把我这北平官署都拆了。”
赵汉年笑了笑,道:“佟副军长就是这个火爆脾气,秦叔叔受惊了。”
秦穆青坐了下来,怅然道:“想当年我跟佟玉清并肩作战,情同手足。可如今却闹了个拔枪翻脸的下场。究其原因还是我做了这个北平市长的缘故。”
他自嘲道:“学生们骂我是汉奸****,同袍也要与我拔枪相对。贤侄,看来我做人很失败呢?”
赵汉年点头道:“军、政原本就是两回事,有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秦叔叔不必自责。”
秦穆青嘿嘿一笑,道:“《秦土协定》是经过蒋委员长和宋长官首肯,否则秦某焉敢在上面签字。”
言外之意,他不过是替二人被黑锅而已。
当时宋思飞辞去察哈尔主席,由秦穆青代理主席,这个黑锅是替宋思飞背的。
自从秦穆青签字后,就背上了汉奸****的骂名,受到了同袍鄙视、排挤,跟昔日亲密的佟玉清更是反目成仇。就连宋思飞也对他颇有怨言,不肯重用他。让他去做了北平市长这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秦穆青早有怨言,心中愤愤不已。
老子替你背黑锅,到头来连你宋思飞也落井下石。
赵汉年见他口中颇有怨气,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当下淡淡道:“宋长官自然记得秦叔叔的好,这不一听说出事了,连夜就让我前来解围。”
秦穆青点了点头,这宋思飞的手令来的真是时候。若非如此,那佟大炮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皱了皱眉,问道:“那宋长官的意思?”
上次抓的学生头领都被宋思飞释放了,有的时候秦穆青也闹不准他的心思。
这赵汉年是宋思飞的心腹,有时候问他要比自己揣测好。
赵汉年低声道:“我来的时候,宋长官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北平是老子的地盘。我不管你是白的红的,日本人还是中央军,谁要是起妖蛾子,别怪老子不客气!”
秦穆青心中松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接着道:“有件事情我正打算向军座报告,这些时日佟大炮有通红的嫌疑,有证据显示,他已经和延安的方面有过接触。”
此人性格阴沉,杀伐果决,刚刚跟佟玉清交恶,立即落井下石。
他言外之意,佟玉清有可能被红党策反。
赵汉年森然道:“秦市长请放心,军座自有安排。北平是三十九军的地盘,谁想伸手,咱们就砍了他!”
他走了几步,回头道:“听说前几天学生们有些不像话,好好的日本办事处他不去闹,偏偏跑到官署来闹。可能是宋长官太娇纵他们了,秦市长既然接手了,就好好处理一下。”
秦穆青双目精光一闪,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赵汉年刚走,秦重就推门进来。
刚从佟玉清的枪口下逃了出来,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秦重咬牙切齿道:“佟大炮欺人太甚,叔叔,我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他身为北平警察局的局长,也是威风八面的人物。居然在众目睽睽下被佟玉清绑了,而且还杀了他的手下。
这一下秦重可谓是威信扫地了。
秦穆青哼了一声,道:“佟大炮是宋思飞一手带出来的,在那老狐狸的心中对他更亲近一些。虽然知道佟大炮通红,还是将整个军队交给他。这一点,我秦穆青远远比不上。”
秦重疑惑道:“宋思飞不是将北平的防务交给叔叔了吗?话说这可是个不小的权柄。”
秦穆青骂道:“你小子还嫩的很。他那是在重用我,这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呢。”
他嘿嘿一笑,道:“当年宋思飞将察哈尔主席让给我,没有给佟大炮。可笑我当时还对他感恩戴德呢?结果我替他背了黑锅,他反而保全了名声。嘿嘿,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北平的学生运动愈演愈烈,他此刻将北平的军政要务交给我,无非是想利用我镇压学生,让我背负污名。到时候随便给我安个罪名或贬或降,他不仅丝毫无损,还能落下个好名声!”
秦重气愤道:“这老贼欺人太甚,原来他一直在利用叔叔。咱们不干了!”
秦穆青微微一笑,道:“干!为什么不干!我就是要干,而且还要干的惊天动地。”
他沉下脸来,道:“从明日起,你待人将城内的所有跟红党有关的人全部抓起来,记住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第六十二章 总结
北平城立即陷入了白色恐怖中,到处都是突击搜查的军警,许多学生头目被抓,关进了炮局监狱。
安小慧制定的茶馆演说、话剧下乡的宣传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北平的市民对学生们救国思想从冷漠变成了同情。对于学生的遭遇他们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在掩护学生转移的事件中,这些人起了很大的作用。
抗日救国会在北平群众的帮助下安全转移到了南城,被金生水安顿在南城的一家隐蔽的小院。
文心社再一次被封了,副会长文龙牺牲了,学生会的骨干都被抓了起来,这次运动对于安小慧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
几名学生头目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他们躲过了警察的搜捕,是这次运动中幸存的骨干。
安小慧神色憔悴了许多,她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同志们,就在几天前,我们抗日救国会遭受了自建立以来最大的损失。文龙同志牺牲了,他死在了特务的枪下。有很多同学被捕了,都被关在了监狱中。”
她的目光在剩余几人的身上扫了扫,几人的头垂的更厉害了。
石头强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道:“都给老子抬起头来,围攻北平官署的时候不都挺有种的吗?怎么,现在都蔫了!”
几名学生对望了几眼,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道:“小慧,这件事是我们准备不充分,对军警的反扑没有很好的预判,给组织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这是我们的责任……”
石头强不耐烦道:“废话,你们都是昏了头了。小慧是谁,她可是咱们的会长,你们居然连她都敢软禁。”
那名学生硬着头皮道:“这都是文副会长的意思,他说小慧这段时间太累了,需要很好的休息!”
石头强暴怒道:“他这么说,你们就这样办!他若是背叛了革命,你们也一条路走到黑!”
那名学生顿时语塞,若非他们一致同意,文龙也不敢软禁安小慧。
自抗日救国会建立以来,走的一直是学生运动路线。通过运动的方式将抗日救国的理念宣传出来。
这条路虽然轰轰烈烈,但是收效甚微,还容易遭到当局的镇压。
就像烟花一闪,虽然靓丽,但是很难持久。
学生运动有极大的弊端,很难将革命的理念贯彻下去,这才造成了北平市民的漠然态度。
自从上次文心社被封,安小慧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在金生水的提醒下,她才想通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他们一直在套用苏联十月革命的模式,但是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俄国十月革命之所以能成功,是由于他特殊的国情。这套理论搬到中国来,就行不通了。因为两国的国情大相径庭。
安小慧痛定思痛,在宣传的手段上做了大量的调整,这才有了茶馆演说、话剧下乡的一系列举措。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就在这一次的事件中,北平市民对他们的帮助很大。
但是这些举措一经推出,立即遭到了以文龙为首的强硬派的不满。他们认为抗日救国争分夺秒、时不我待,而且组织的精力有限。短时间内扩大运动的规模,提升斗争的强度才是正途。哪有时间去做这等水磨工夫?
为了这件事,安小慧同文龙私下里辩论了无数次,每一次双方都不欢而散。为了大局,安小慧召集组织骨干集体讨论,最后双方达成了共识。
安小慧同文龙分工明确,二人分别担任宣传和运动的负责人。安小慧主管宣传,文龙主管学生运动。石头强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这几名学生同文龙一样,都是强硬派的成员,对于安小慧的宣传新举措嗤之以鼻,打心里不认同。认为这样做太懦弱了。这也是他们一致通过解除安小慧的职务的原因。
经过了这几天的遭遇,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们不怕死!如果死能唤醒更多的人加入到革命的大营里,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奉献自己出的生命。
学生们的满腔热血没有达到预计的宣传效果。
这些人开始冷却下来,也开始反思这是为什么?
相反,安小慧的走下层路线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她让更多的人了解了革命,认识到了抗日救亡。很多市民对他们伸出了援手。
为首的那名学生站起身来,他叫纪名,是文心社的骨干。只听他低声道:“小慧,你是对的!是我们错了!”
安小慧正色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文龙同志牺牲了,抗日救国会的很多骨干被俘,我们要做的就是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文心社虽然垮了,但是我们还在,只要留的火种,革命的大火还是会燃烧起来的。”
几名学生站起身来,衷心道:“小慧,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安小慧站起身来,举手示意几人坐下,这才淡淡道:“这件事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也指出了我们的工作上的许多漏洞。”
她缓缓拿出了几张沾血的信纸,沉痛道:“这是文龙同志的入党申请,是他临死前交给我的。文龙同志没有背叛革命,他是忠诚的革命战士。火与血,就是他的选择。”
几人再次站起身来,为牺牲的同志默哀。
过了几分钟,安小慧再次示意大伙坐下,这才继续道:“在这次运动中,文龙同志负有极大的责任。逝者已矣,他生前所犯的过错,由我安小慧一力承担,我会向组织上说明,接受组织的处罚。”
纪名大声道:“小慧,这件事是我们的错,跟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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