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后面的大营的灯火,变得仿佛犹如是天边的繁星的时候,厮杀声伴着大地的震动声,也从远处传了过来。而在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前面,似乎也隐隐绰绰的出现不少的人马。
夜袭!钱无病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偷营这种事情,技术含量太高了,在这个普遍到了晚上啥都看不见的年代,偷营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事情,但是就这么巧,偏生让第一次经历战阵的钱无病给遇见了。
后面杀的热火朝天,而前面隐隐约约沉默不语的人影,显然不是半夜在这里散步来的,钱无病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鞑子阻断大军后路的人马给堵住了,而眼下,对方没有动静,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这些人。
勒住马缰,钱无病对这些还不熟悉的护卫,吩咐了几句,命令他们收敛声响,试图从暗黑处,绕过这些拦在前面的鞑子。
可惜的是,鞑子的警觉性比钱无病想象的要高得多,这边还没绕出多远,就被鞑子的骑兵发现了动静,然后呼啦啦一阵怪叫,一支几百人的骑兵,就冲着他们来了。
护卫们牢牢记住自己的职责,将钱无病的坐骑保护在中间,慌不择路的朝着无人的一侧狂奔,他们的这举动,登时就引起了鞑子的注意,这些明军这么着紧护卫这那中间的人,那中间的人,一定是明军的大人物,鞑子们一想到这可能,那一个个更是劲头十足,一时间,黑暗中,怪叫连连。
这不是个事儿!
钱无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己这些人,被鞑子这样咬住,只怕是很难逃出鞑子的手掌心,一路狂奔中,钱无病果断的将自己这些人,分成了两股,并交代所有的人,不管谁逃掉了,立刻将这里的情形回去告诉大同的统兵官。
小小的几十号人马,分成两股,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而尾随的鞑子骑兵,也毫不犹豫的分成了两路,死死的咬住他们。
见到不能逃开他们的追击,钱无病一咬牙,再次将自己身边的人,分成两路,这样又引走了一部分的追兵,不得不说,如果钱无病身边的人够多的话,这样几次分下来,跟着他屁股后面死死追着不放的追兵,肯定也会成几何级的减少,可惜的是,他身边就那么多人,分了几次后,他赫然发现,自己身后的追兵虽然只有几十人了,但是,他身边,也只有两个骑兵护卫了。。
蓬蓬一阵弓弦的声音,钱无病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传来,再也坐立不稳,噗通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然后,只听得无数马蹄声响,伴随着鞑子们的怪叫声,来到他的面前,他眼前就此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群蒙古骑兵,拥簇着一个人,来到钱无病的落马处,有人跳下马来,用手指放在钱无病的鼻端前,试试钱无病气息,抬起头来,朝着那头领模样的人,大声喊道:“这明人官儿还有气呢!”
一抹弯月,从乌云中探出头来,将丝丝朦胧的银辉洒落了下来,银辉中,手中拿着一把精巧的猎弓,骑在马上的,不正是秃猛可口中的小云雀阿吉莉娜又是谁。
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猎物,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带回去,别让他死了!”
他的手下们,轰然应道,有人走了过去,将昏迷的钱无病,手脚紧缚起来,丢到马鞍上,而最后跟随钱无病的那两个护卫,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在钱无病不远处,一个中箭当场就死得透了,另外一个还躺在地下呻吟着。
马刀的寒光闪起,呻吟声戛然而止。
第97章 再入梦境
钱无病再一次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梦境中,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刷新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再对梦境中的事物感到有多么的惊诧,只是这一次,这个梦,好像格外的长。
身体仿佛在不停的被搬动,从颠簸的马背,到充满臭气的草堆,然后好像被人放进了摇篮,是的,是摇篮,那晃来晃去的感觉,他十分的熟悉。
只是这眼皮子格外的沉重,怎么也睁不开来,耳边传来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身边的人在说话,还是梦境中发出来的奇怪的声响,反正都是那么飘渺,那么的难以分辨。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被鞑子的追赶中,好像是后背中了一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却是这似梦如幻的梦境、
这是一间极为狭窄的小屋,很小,但是,他站在屋子的中间,却是感到莫名的亲切,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感觉熟悉之极,那床,那桌椅,还有那桌椅上方方正正的匣子,嗯,那叫电脑,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这是自己的屋子!他很肯定,他看看自己的身上,暗红色的鸳鸯战袄,早已经不见,此刻在他身上的,却是一件有些奇怪连束腰都没有的短衫,他在那张属于自己的床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四周。外面的世界,太过于凶险,这里才是自己的安乐港湾,呆在这屋子里,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阵喜乐平和。
床头有一叠叠的书信,他信手拿过一封,依旧是那些自己曾经不敢在人前显露的缺横少竖的残体字,不过,他却毫不费力的,就看清楚了信上面的内容。
这是写给远方一个姑娘的情书,不知道什么缘故,这封信却没有发送出去。心里一个用情深切的男子,仿佛将他满腹的爱意都流淌出来,化作这些文字,镌刻在纸上。
他一行一行的往下看,虽然感觉到有些肉麻,但是,他只是微微的摇摇头,情窦初开的少年啊,都是这般光景,也不知道,远方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像她的心上人一样的挂记着他。
少年离开家乡,离开他心爱的姑娘,在这陌生的城市挣扎着求着生存,寻找着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憧憬着有朝一日衣锦还乡回到姑娘的身边,不过,信里头看来,少年的生活,并不是特别的如意。
他的眼睛,在信的落款处,静静的停住了,那三个龙凤服务的打字,虽然少了些笔画,但是,他还是认得的,落款处,赫然是他的名字——钱无病。
这变是后世的我么?他蓦然惊觉起来,不管我如何,原来,在后世我只是这万千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生命,在这个如同梦境一般的存在里,就是蝼蚁般的一个存在。
一封封信在他的手里穿过,这都是没有发送出去的,到是最后一封,他终于知道,这些信为什么没有发送出去的愿意的。整迭的信的最下面,是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在那个信封里,那位远方的姑娘,似乎找到了新欢,很是果断的和这个深爱着他的旧爱提出了分手,这些年的感情,在那位姑娘嘴里,似乎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句“我觉得他更适合我”就将深爱着他的少年,打入了无尽的深渊。
后面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少年,或者说后世的自己,在颓废中横尸街头,如同一条无人问津的野狗一般,他的理想,他的志向,他深爱的姑娘,都从此和他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也许,自己能够知道这一切,是因为自己的后世,太多的怨气,太多的心愿没了吧,难道说,这些后世没有完成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帮他完成么?
耳边传来的奇怪的声响,整个房间一阵晃动,这门,这窗,这桌椅,甚至自己身子下面的这张床,都变得扭曲起来,奇怪的声响越来越大,终于,整个房间,如同一个巨大的泡沫,砰的一下,在眼前崩裂开来,他霍然而惊,猛的睁开眼来,寻找着声响的来处。
“起来,起来!”声响的来源,就在他的眼前,他有些费力的转头着自己的脑袋,左右两侧,都是散发着膻气的马身,在看看自己身下,原来自己躺在两匹正在缓缓行走的马的中间,在身下,一个好像是牛皮或是羊皮的大兜,将他整个身子兜住。
“死不了了!”口音有点怪异,但是还是听的出是官话的味道,钱无病晃了晃脑袋,自己没死!
“水!”喉咙里好像刀子割一样的干涸,钱无病忍不住就呻吟出声来。
一个水囊出现在他的嘴巴,他费力的从水囊中吸吮着冰冷的清水,借着这个机会,搞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身前身后还有两侧,都是在行走的战马,除了眼前这个给自己水的人的怪异口音以外,远处纷纷杂杂还有他听不懂但是知道那是鞑子话的杂语,他终于知道自己梦境中那些奇怪的难以分辨的声响是怎么来的了。
自己被鞑子俘虏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可是鞑子为什么不杀了自己,自己这样一个伤员,就是被掳掠了过去,也没多大的价值啊!
“算你小子命好,你就别装死了,经过老子的医治,你要是死了,那就太不给老子面子了!”那怪异口音又响了起来。
钱无病微微侧头,这才看见说话的人,他身边的马鞍上,做着一个穿着厚实皮袍的家伙,听口气,似乎这是鞑子军中的郎中。
“蒙古人?”
“汉人?”
“算是蒙古人吧!”那人叹了口气,“我都忘记我做汉人的那些日子了,这些年没说汉话,都差不多忘记光了!”
“多谢!”钱无病挣扎着抱拳,“不管怎么样,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别谢我,这命是不是你的,还说不一定呢!”那人从背后拿出一个酒袋,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你要真的感谢我,呆会阿吉莉娜旗主过来的是,你别给我装死就行了!”
第98章 谈判
阿吉莉娜旗主?
钱无病微微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这应该就是俘获自己的鞑子头目了,居然还是一个旗主,看来自自己的面子还真不小,不过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他晃晃悠悠的想着那个即将过来要问话的鞑子头目的意图,他脑子里的那位鞑子头目,骑着一匹红色的战马,好像一朵燃烧的云,从他的身侧迅速的飘了过去。
“就在这里扎营!”阿吉莉娜大声的喊道:“受伤的人,都安置在那个山坳里去,风雪吹不到那里,扎愣,你派人到四周看看,看看咱们的人,最近的在什么地方!”
骑在马上指挥若定的阿吉莉娜,那份从容冷静,远远超过了她的年纪,以至于钱无病在惊鸿一瞥中,看到她娇嫩的容颜,心神一阵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样的一个小女孩,会是这个旗的旗主,这秃猛可简直比咱们大明的天子更不靠谱。
说道“旗”,也许有的读者朋友要说了,笔者就净扯淡,钱无病这是在明朝,这旗不是清朝才有的吗?清八旗什么的,以至于后世的天朝在蒙古的某些县级行政单位身上,都沿用了这种称呼。
这里的“旗”和后世称呼的“旗”有着本质的不同,要知道,在草原上的蒙古人,一直都是沿用着北元的行政编制,哪怕他们眼下的地盘,仅仅只是在这塞北小小的一隅。
十人一队,为牌子,百人一队为百户,千人一队为千户,十十进制,千户以上,则是万户,都万户府
枢密院,兵部,中书省。实际上,大明的军制也筵席了元朝的一些设定,比如百户、千户之类的等等。
如果非要较真的话,这个旗大抵也就相当于大明的“赐xx出身”之类的荣衔吧,不过,不同的是,这些荣衔放在大明,也就人前尊贵,或者是多些俸禄银两,放在草原上,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奴隶、牧民、战士、甚至是草场了。
按照钱无病眼下伤势,那是有资格到山坳那背风的地方去歇息去的,可惜,他不是这位阿吉莉娜旗主旗下的牧民,这种待遇,他享受不到。他被那个浑身酒气的二把手郎中从马上卸下来,孤零零的丢在一个小帐篷里,然后,那位二把手郎中不见了。
他尝试挪动工一下身子,可是一旦自己用劲,背上就传来钻心的痛疼,他不知道,这还是他身子强健,遇见身子稍微差点的,被这种蒙古重箭招呼一下,能侥幸活下来,那就已经是祖宗有灵了。
(见过被ak47击中过的人么?要是你以为,被ak47击中,也就身体多个血窟窿,只要不伤在要害问题不大,那你就错了,那玩意打在身上,就和重狙打到身上差不多,打哪儿哪烂,打哪儿哪断啊!把蒙古重箭当成这个时代的ak系列,我想,大概对钱无病的伤势,应该有个直观的概念了。)
看着帐篷外晃动的看守的人影,钱无病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昏迷的这些人,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要是真被这帮鞑子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的话,到天亮,自己肯定就已经冻得**了。
“他醒了没有?”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钱无病精神一振,身上的寒意也不翼而飞,该来的总会来的,不管如何,这个女鞑子留下自己,肯定有他的目的,再说了,他还想知道他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