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些多在这些船上耗费些日子,但是,这船实在是不经造啊,毕竟不是当初郑公公下西洋用的大船,这些船里,最大的不过两千料,这已经是龙江宝船厂能够造出来的极限了,最小的,甚至只有五百料,哪怕数量有十几艘之多,磨蹭了一年多,再怎么磨蹭也要交船了。
这船下水,可不是就这么直接能跑的,总的试着在海上转一转,如果说这两个月,南京城里最热闹最轰动的事情,就莫过于这件事情了,天知道这是那个大老爷的手笔,居然连熟练的船工都没有,就直接造了这么多船,这船造好了,才开始大肆招人。
宝船厂因为这个消息,立刻就变得热闹如同菜市场,天天都有来碰运气的,有过不下去的,设置还有朝廷通缉的罪犯隐名埋姓想混进这船队,这样的大船,肯定不会是在大明跑的,这肯定是要出海的,那些罪人们,逃亡海外,还有比这个更好的途径吗?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原本南京锦衣卫镇抚司就一个千户所在南京城里混饭吃,朝廷的命令一下,龙江宝船厂旁边,立马就立起了一个锦衣卫千户所,有了这些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坐镇,宝船厂那些苦命的船工,才没有被这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船工们给淹没。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龙江千户所和城里的那个千户所,实在是有些大大的不同,那个锦衣卫的千户大人年轻得出奇也罢了,毕竟大明还有世袭一说,但是,那几百个金发碧眼,凹目高鼻的锦衣卫是怎么回事情,有人曾经听说过他们这些人之间的说话,尼玛,那叽里咕噜的,可没一句咱们大明话啊,难道咱们大明的锦衣卫,也开始用起生番来了?
此刻,站在高处,看着密密麻麻的工匠,正在给准备下水的船刷上不知道第几道生漆吴虎臣,身边就拥簇这这样一群“生番”锦衣卫。
在听到面前,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当然,这是在吴虎臣的眼里,在下面那些工匠的眼里,站在他这个年轻千户的身边的,却是一位锦衣玉食的大老爷了。
“钱大人的船在济宁停了几日?”吴虎臣有些郁闷的嘀咕道:“你们方老爷派你来,就给我这样一个消息?”
“是,千户大人不用着急,听说随钱大人而来的,还有几位贵人,想必是几位贵人动了游兴!”那管事有些恭谨的说道,他的恭谨,是因为吴虎臣的年纪。
锦衣卫是可怕,但是,若是拿银子拿女人和锦衣卫去讲道理,有时候还是可以讲的通的,但是,这吴千户不仅仅是一个锦衣卫,他更是一个少年,想必每个人都看见那少年孩童用开水浇蚂蚁,用脚踩蛤蟆之类的事情,成年人做事情,多少有个目的,但是,少年孩童做事情,那真的一点脉都把不到,用喜怒无常来形容他们,最是简易不过。
所以,这个叫方想的管事,一点都不想给吴虎臣喜怒无常的理由,无论是态度,言辞,甚至神情,他简直比对待自家老爷还要恭谨。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了那边的消息,立刻给我送过来!”吴虎臣挥挥手,几个月的千户坐下来,居然有了些睥睨的气势。
“千户大人,钱大人和几位贵人虽然还在济宁那边游玩,但是,原来用来用作钱大人座船的船,却是已经从济宁动身了!”方想嘴唇微微一动,似乎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听说,那船装满了丝绸,白糖之类的货物!”
“嗯!?”吴虎臣愣了一下,这些玩意,不是应该从南京购买的么,姐夫这是闲船空的慌,没事找事情买一堆了运着玩么?
“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钱无病这是个什么用意,但是,龙江码头这里,货仓大把的事,对于眼下身居龙江千户所的吴虎臣来说,这事情也就是有点疑惑,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却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了。
等到这方想离去,吴虎臣回过头来,对着身后一直面无表情的一人说道:“守智先生,我姐夫这是个什么意思,从山东运这些东西到南京来,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啊!”
“觉得诡异就不要去想了,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等到钱大人来了,你直接问他不好吗?”张彩的脸在面具里,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去看看唐先生吧!看他今天收获如何?”吴虎臣点点头,想了想,也是这个理而,姐夫心里想的事情,肯定比自己复杂得多,自己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了。
一阵凉风吹了过来,他陡然精神一凛然,铜锣声在远处开始响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开饭的时间到了,朝着下面看去,在他目光尽处,那轰然而散的船工附近,有着一排屋子,而屋子前面,则是数以百计手中拿着小小的木牌,等候在那里的人。
345。第345章 不能不误会
钱无病有个习惯,就是在他心里不平静的时候,确切的说,是在他心里不满、愤怒的时候,他会微微的把眼睛眯起来,然后看着引起他不满或者愤怒的人或事情。如果是在太阳底下,或许他还是会特意的面对着阳光照来的方向,以掩饰他的这个小习惯。
吴虎臣觉得这个动作很帅。
所以,也许他自个都不曾意识到,眼下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些密密麻麻等候在门前的人的时候,他这个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号的钱无病。
君王的威严,靠向他膜拜的文武百官天下百姓来衬托;将军的威严,靠他帐下骁勇的战士来衬托。哪怕是你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你一个光杆司令面对刘邦和刘邦身后的数万大军,你再勇冠三军给人也不过是走投无路困兽犹斗的感觉。
而衬托吴虎臣这个稚嫩少年的,自然是他身边几十号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般的郦人锦衣卫了,少年千户一走过来,哪怕是不用出声,这门口的这些人,已经很自觉的让出来一条道来。
走到门口,锦衣卫拨开守在门口的一个家伙,吴虎臣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小吴千户,可是叫我去吃酒的么?”
在屋子里头好暇以整的唐寅,抬头看到吴虎臣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吴虎臣眉头微微一皱,吴千户就吴千户,为什么要加个“小”字。心下有些不快活,不过,他知道唐寅就这狂放性子,和他计较,那是找罪受呢,于是也不接他的话头,自顾自的说道:“前几天你不是说人手已经够了么,怎么外面还有这么多人?”
“要不你赶走他们?”唐寅笑了笑,“人手是差不多了,可这些人不走有什么法子,他们就等着出缺呢,也许到时候有人生病来不了,也许到时候有人家中有事来不了,他们到时候凭着手里的牌子,没准也能上船?”
“不是说江南百姓富足吗?怎么这些人赖着不走也要混上这差事?”吴虎臣有些奇怪,有锦衣卫维持秩序,这些人倒是不怕他们造次,不到眼下到了饭点了,这些人还在这里候着,这心情可就不是一般的殷切了,这让他微微有些感到奇怪。
“哎呦喂!”唐寅大笑了起来:“吴小千户你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江南百姓富足,但是,也仅仅是比北边好一些而已,咱大明还没有到北边吃糠咽菜,南边穿金戴银的地步,穷苦百姓,到哪里都是一样啊!”
他扳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在南京,一个三口之家,若是没有田地的话,这一个月的开销,最起码也得一两银子吧,但是咱们就是普通的船工,哪怕就是在船上打扫擦拭的,也是开的三两银子一个月,那些管事的,开船的,那就更高了,在咱们船上做一年,走足足可以在城里做工三五年了,这一年能做什么,了不得跑个两三趟扶桑高丽,把这笔帐算清楚,你就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赖着不走了!要不是王公公确认了这银钱,我自己都觉得咱们像一个冤大头!”
“你真不是请我去吃酒的?”算完账,唐寅再次问了一下。
以唐寅以前的性子,能够看在钱无病的面子上,到南京给他办这些琐事,那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他唐寅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可是为了窝在这宝船厂给锦衣卫当账房先生的,但是,所谓无欲则刚,这人要是有了念想,肯定就刚不起来了。至于这种用“请我吃酒”这样的拙劣手段来和一个半大孩子套近乎攒交情,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我姐夫到了济宁不走了!”吴虎臣虎头虎脑的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来给你说一声,我待会要去我叔爷那里吃饭,让守智先生赔你吃酒吧!”
“我知道了!“唐寅点点头,到了济宁,再到南京还会远么,都已经等了几个月了也不在乎多等那么几日了。钱无病到了,知道自己这么花他的银子,只怕也是高兴不起来吧!
……
“你知道了?”赵宝眼睛瞪得溜圆,“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了,我说小草妹妹,你这是打算抢我锦衣卫的饭碗么?”
裘草儿吃吃的笑道:“知道我快回天津了,特意请我大吃一顿,你是不是打的这主意?”
赵宝脸一黑,小时候这丫头就馋嘴的很,自己应该知道就算她长得亭亭玉立了,也是一个吃货,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是咱们锦衣卫的佥事大人要见你!”他瞅瞅四周没人,低声说道:“小草儿,你有机会,可得帮你大宝哥哥在佥事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小时候你大宝哥可没少为你和隔壁街上那帮混小子打架,你总不会把这茬给忘记了吧!”
“佥事大人?”裘草儿不明:“我不认识啊,他为什么见我!”
“你认识,你怎么不认识!”赵宝恨不得给她脑门上来一巴掌:“你不是说雁百户是个小跑腿儿的么,那大跑腿的,就是我们佥事大人了!”
“这官很大?”裘草儿轻呼了一声,用手掩住自己的小嘴,其实她不用问,看到赵宝的反应,她就知道答案了。
“这么说吧,若是真的是佥事大人看上了你,哪怕是修不成正果,至少,你们漕帮绝对没人敢再给你眼色看了!”赵宝却是误会了钱无病和裘草儿的关系,这不难怪,这一个年少权重,一个美貌有加,两人从天津一路到济南,这要死没点猫腻谁信啊!天津城里难道就买不到这些货物?非得干巴巴的去找裘草儿,还带着她放船而下,这哪里是做买卖啊,这分明是携美出游啊!
“还是这么不正经!”裘草儿啐了他一口,心里却是砰砰的挑了起来,哪怕是误会,她也觉得有些面热心跳的,莫非,莫非那个大跑腿的钱公子,真的看上我了,他若是叫我过去,和我说起这事情,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他年纪好像比我小的啊,难道说,他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女人?
“正经不正经你还不知道!”赵宝涎着脸笑道:“我叫我那婆娘准备了几身新衣裳,都是没穿过的,要不,你先去我那里换身衣裳?总得打扮得漂漂亮亮,要不,可就浪费我那婆娘的一番心意了!”
“嗯!”裘草儿垂下眼帘:“那就麻烦大宝哥了,我也正好,顺便去看看嫂子!大宝哥,有机会,我会给你说些好话的,要不然以后别人欺负我,你就不帮我打架了!”
钱无病有个习惯,就是在他心里不平静的时候,确切的说,是在他心里不满、愤怒的时候,他会微微的把眼睛眯起来,然后看着引起他不满或者愤怒的人或事情。如果是在太阳底下,或许他还是会特意的面对着阳光照来的方向,以掩饰他的这个小习惯。
吴虎臣觉得这个动作很帅。
所以,也许他自个都不曾意识到,眼下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些密密麻麻等候在门前的人的时候,他这个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号的钱无病。
君王的威严,靠向他膜拜的文武百官天下百姓来衬托;将军的威严,靠他帐下骁勇的战士来衬托。哪怕是你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你一个光杆司令面对刘邦和刘邦身后的数万大军,你再勇冠三军给人也不过是走投无路困兽犹斗的感觉。
而衬托吴虎臣这个稚嫩少年的,自然是他身边几十号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般的郦人锦衣卫了,少年千户一走过来,哪怕是不用出声,这门口的这些人,已经很自觉的让出来一条道来。
走到门口,锦衣卫拨开守在门口的一个家伙,吴虎臣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小吴千户,可是叫我去吃酒的么?”
在屋子里头好暇以整的唐寅,抬头看到吴虎臣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吴虎臣眉头微微一皱,吴千户就吴千户,为什么要加个“小”字。心下有些不快活,不过,他知道唐寅就这狂放性子,和他计较,那是找罪受呢,于是也不接他的话头,自顾自的说道:“前几天你不是说人手已经够了么,怎么外面还有这么多人?”
“要不你赶走他们?”唐寅笑了笑,“人手是差不多了,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