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总阔气,我还是头一次坐这么好的车。”痞里痞气的语气。
原来他是知道他的。
纪云清压抑着紧张,把车开出片场,驶上马路才道:“你叫李玦,对吧?”
李玦还是笑,那笑容却带了讽刺似的,让他浑身不舒服。
听见他回了声是。
纪云清又道:“是不是在这里市一中上的高中。”
李玦道:“还关心我学历?”
纪云清道:“那还记不记得一个人,叫纪云清。”
李玦道:“你不就叫纪云清?”
纪云清道:“不是,我说十二年前,你的班上。”
李玦笑道:“我就知道纪总你。”
纪云清也觉得这样问不出个所以然。问他住哪,他只说前面路口停,便下了车。之后几天,纪云清把关于这人的资料查了个透,能翻的都翻过来,不知道喜悦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点。的确是李玦,他心里那颗抹不去的朱砂痣,但又好像不是李玦了。
他爱的李玦,不是这个样子。
纪云清的父亲纪凯虽然在家里排行第二,但深受父母宠爱,连带他也得了宠,爷爷奶奶对他和纪樊、纪榕完全是两种态度。结果纪凯没什么野心,拿了股份就到香港和外科医生老婆过日子去了。纪云清五岁以后,在爷爷奶奶的要求下被接回内地,由两个老人带。纪云清和奶奶是最亲的,十岁那年老人的去世对他影响很大,那时候爷爷忙着和大伯扩张产业,只觉得这孩子越来越越安静,也没人注意他的情绪,等意识过来,孩子已经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就是在孤独感最为严重的十六岁,纪云清遇到了李玦。
说黑暗的生命里迎来一束光未免太过矫情和夸张。但那时候的李玦,的确像光源一样耀眼。虽然长相平平,但为人处世实在爷们,非常讲兄弟义气,女生也喜欢和他相处,班上谁被欺负了,他会带人讨回公道。他打架很厉害,朋友多,帮手也多,但他成绩不太好,本来这样的人是难以在一中留下的,但听说他父亲和校长有点交情。就是这样一个人,成了班上最耀眼的存在,每个集体总有那么一两个领导者,在他们班上,这个人不是班长,而是李玦。
在看纪云清,单凭他的家世,不该没有朋友,想巴结他的人也不少,但都碰了壁,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来自讨没趣。
两个人本来不该有什么交集。李玦有太多的朋友,他的世界太大,而纪云清脑海里记录着一部电影,画面都离不开李玦。
这种局面持续到学期中,某次体育课后。男生们都去水龙头下冲凉水,他以往也会去,只是那时候浑身提不上力气,就走到旁边草坪上坐下,等精神缓过来。冲了一头水的李玦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路过,臂膀上已经有这个年纪男生少见的硬朗肌肉,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刚拧开,水汽噗呲一下涌出来,他仰头咕噜噜喝下一半,喉结随着吞咽间歇滚动。
他身边难得没别人。
拧上盖子,他发现了正盯着他的纪云清。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纪云清没说话。
他走近,把可乐挪给他。
纪云清愣了一会,还是接过来了。那天是和李玦一起回的教室,一路上都是他在找话。
“纪云清,你怎么都不参加班级活动。”
“你记得我?”
“纪小公子,你太谦虚了。”
他一直以为,李玦这样的人是看不到他的。
走到教学楼下,李玦忽然道:“你脸色不大对,不会是中暑了吧?”
最后将他送到医务室,的确是中暑了。
之后每天都盼着李玦能路过他的座位,停下来说句话,哪怕是“作业借我抄抄”都好,但愿意给李玦抄作业的人多的是。好歹李玦开始跟他说话了,像是感觉到他心里那只一蹦一跳的小麻雀似的,每天都能过来和他搭两句。后来某天在学校超市买饮料,想起那次体育课后李玦给他的半瓶可乐,他又多拿了一瓶,和那天一样包装的百事。
送到李玦面前时候,对方挺意外。
纪云清喜欢他收可乐时候的样子,那么冲着他笑,于是每天晚上最期待的事,就是第二天到超市的时候,给李玦买一瓶百事。就这么持续一个礼拜,班上都知道纪云清和李玦成了朋友,还有人问李玦怎么傍上这个大款的,让李玦又笑又骂狠狠教训了一顿。李玦试过把纪云清带入他的朋友圈子,但难度太大,逐渐放弃了。纪云清更清楚,李玦这人重义气,钱和权在他眼里都是个屁,他纪云清的优势在他面前没有半点吸引力,他和所有人一样,在他眼里没什么特别。
一次又收到他的可乐,李玦半开玩笑道:“可乐杀精,纪云清你跟我多大仇啊。”
纪云清认真道:“那是谣言。”
李玦看着他,半晌也没等出下文,似乎也忽然意识到他不可能婆婆妈妈做一通解释,投降道:“不杀精也差不多得了,我现在看到可乐就两眼发昏。”
于是第二天起,他桌上的饮料成了牛奶。
依然是每天一瓶,不过这次李玦没有机会再申请更换,纪云清在一个月后转了学。
他爷爷身体欠佳,想到他父亲身边去。家里给他办完手续,他便跟着到香港去了。那时候手机这种东西还很稀缺,李玦没有,纪云清便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他,还将在香港的联系方式留下。现在想来有些可笑,以李玦的家庭条件——听说他父亲是做小本生意的,母亲是小学老师,他本人那点拿不上台面的成绩,今后去香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事实也证明,纪云清做的都是无用功。李玦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来找过他。
纪云清到了香港,每天有父母陪着,又得到长期的心理治疗,到大学时候已经像是脱胎换骨,应付起交际来得心应手,管理上的能力逐步凸显。
之前,对李玦的感情其实还是挺单纯的。直到去了香港,发现对李玦的想念好像过了火,最终这种莫名执念得到证实,他是个同性恋,还是让李玦给弄清醒的。
毕业以后回内地,想过找人,但他对他知之甚少,毫无头绪。
十二年了,他早已经不敢想,老天又把这个人送到面前。收集到的资料足以证明,那个人就是李玦。父母离异,高考成绩不理想,参军两年。
他不知道他还经历了些什么。终于,总算,居然……一波词汇在脑中翻滚。他只觉得幸运,无论这人经历了什么,他总有机会将他保护起来,给他想要的,再索取自己想要的。
和李玦再见,是在纪云清自己的住所里。
唐西没来过,之前捧的两个小明星也没来过。小区复式楼,一个人住,也没多少东西,比较空旷。李玦来时候钟点工刚走,家里一尘不染,纪云清很是满意,招呼李玦坐下,还给他沏了壶大红袍。亲手倒入紫砂杯里,放到他面前。
已经让助理陆璐联系过李玦,该说的话之前就说了清楚。
“别来无恙,纪云清。”这是李玦坐下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纪云清笑道:“其实在之前,你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李玦不言。
纪云清很笃定,也有这个自信,当时两人之间的信息,他的要明确得多,也更容易确认。
半晌,李玦道:“唐西怎么办?”
纪云清道:“我和他没关系了。”
李玦沉默,纪云清便笑:“这个剧组不用再去,会找别的人给你顶上,违约金交给我。”
李玦看了他半晌,道:“你真的长本事了。”
纪云清只是笑。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很忐忑,李玦应该是个直的,而且变了这么多,未必会接受他。往最坏的可能想,还可能会讨厌他,这似乎像是一种侮辱。他只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如果他答应,自然是好事,就算不答应,他也不会再让他做这种行当。
结果出乎意料。
李玦赤裸着身子躺在他身下的时候,纪云清还觉得身在梦中。比起少年时代,他的骨骼完全长开了,纪云清比他高一些,一身肌肉也是凭借坚持运动才维持下来,但李玦不同,粗糙的麦色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好像在控诉这身肌肉的来之不易。锁骨上都有很长一条疤痕,暗沉沉的,比周围一片皮肤更加磨手。纪云清埋头吻了一阵,李玦没多少反应,合着眼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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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清没敢插入,只将他阴茎从内裤里掏出来拿手伺候。埋头啃咬他的乳头,有点意外,他这两只褐色豆子比较敏感,只让纪云清舔几下就发硬了。心下一喜,纪云清将配合手指的按捻拉扯,再用牙齿研磨,将他两边乳头伺候得又肿又红,如愿听到他难耐地从喉咙里挤出舒爽的浪叫来。
把他那根雄伟的阳物撸射,纪云清又缠住他的手,摸上自己的阴茎。李玦初碰到那根东西,手指一颤,纪云清引导他用手心将他包裹起来,吻了吻他眉心,道:“让我舒服。”
李玦顺着他的意思慢慢套弄,这根东西在刚才的刺激下已经呈现骇人的状态,滚烫,肿胀,烧着李玦的手心。他拧眉,目光停在纪云清的脖颈上,手上动作有些机械。纪云清憋得难受,搂住他的腰轻声口头指导,李玦每按要求做完一步,他便在他脸上烙一吻,奖励似的。
射完之后,纪云清揽着对方在床上闭目养神。李玦比唐西,以及之前两个小明星都要壮实,抱起来不是那么轻松,他却不撒手,指头还喜欢在他背上的疤痕上游走,弄得李玦身子越绷越紧。
知道他没睡着,李玦道:“不继续?”
纪云清闭着眼睛笑:“慢慢来,给你个适应期。”
李玦不言。
纪云清又道:“感觉怎么样,排斥么?”
李玦道:“还好。”
纪云清徐徐吐出口气,将人搂紧一些,在他额上又印了个吻,真的开始睡觉了。
再醒来时候天是黑的,卧室里没开灯,窗外有灯光透进来。纪云清紧了紧手臂,怀里的人还在。想凑过去在他脸上偷个香,却见那人睁了眼睛。
“什么时候醒的?”纪云清笑。
李玦道:“你挺能睡的。”
纪云清道:“下午都是犯困的时候。”
李玦没说话。
安静片刻,纪云清道:“你每天休息多久?”
李玦道:“看情况吧,闲下来时候整天整夜的休息,但没活接,心里就发慌。等接了活就看剧组安排了,短期辛苦一两天就能走,长的……就像这次,得守着。”
纪云清沉默一会,道:“很辛苦。”
李玦一哂:“也还好,报酬挺高的,运气好了还能让导演记住。”顿了顿,“我运气不好罢了。”
所以不好,要是好了,你就不会答应我。
纪云清心里道。
两相沉默,纪云清把手逐渐挪到他腰上,揉捏那里弹力十足的肌肉,又合上眼睛。
李玦忽然道:“你很宠唐西,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纪云清笑起来:“你还知道我宠他?”
李玦沉默。
纪云清继续笑道:“你早就认出我了,却不找我。”
他听见一声笑,是李玦的声音,再睁眼,见他又露出那种讥讽的笑:“我找你,你又能认出我?”
纪云清道:“为什么不能?”
李玦道:“你懂什么,纪小公子。”
四个字,让纪云清心里跟着颤了一下。
时光好像倒流了。
但李玦不让他将美梦做完。
“像你这样的人,找谁认亲都是谁的荣幸,八竿子搭不上的人也愿意让你认作他小时候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哥们。”李玦道,“但不是谁都像你,生来就高人一等。”
纪云清眉头紧皱。李玦忽然沉默,盯了他半晌,蓦然一笑,道:“就当我放屁吧。”
漫长的寂静过后,纪云清掀开被子坐起来,点了支烟吸完,下了床,去浴室冲澡。再出来时候,床上空荡荡的,顿时呼吸一窒。也不顾上把头发擦干了,他忙将楼上楼下每个房间跑遍,毫无所获,人真的走了。
披着浴衣有点冷,他慢悠悠地挪到客厅,开了空调躺上沙发,打开电视,也不调台,让它自作多情地播放。
就像一场梦,来了又走。
或许他不该生气,等了十二年了,甚至从几年前起就没有奢望过。如今的重逢,是老天赏给他的。结果还是控制不住,为什么又那么生气?他明明没这么坏的脾气,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他能容忍纪雯骑到他肩上将他头发揉得一团糟,剪坏他喜欢的西装,能容忍纪榕对他没大没小,只要是他喜欢的人,他的底线非常高。然而刚刚就好像胸口里忽然堵了一团火,如果不躲开,也许就会当场喷涌出来,烧伤对方。
从助理那里得到李玦态度回应的时候,他高兴了一整晚。尽管他知道李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