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六个人反应不及,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发着楞。
程绪从隐身的地方走出来,对方其中一人受到刺激,立刻举枪便要射。
结果程绪和对方举枪的人同时出声。
程绪是极为迅速的指向对方,大声提醒,“哎哎,你‘死’了啊!”
而对方则是大叫了一声,猛地放开要扣扳机的手,甩起来。同时,在他腹部侧上方,又出现了一道白烟,而他的手背上,则是一道不深不浅的细长血痕。
程绪回头瞄了一眼林郁,后者竟还蹲在原地,很郑重其事的戒备的样子。
刚才就是他在对方举枪要射程绪时,又补上了一颗子弹给要射击的人。他们在演习的时候,使用的是没有安装弹头的空爆弹,只要不在五米的范围□击,就不会造成致命危险。演习时,所有参战人员都会穿上特殊的服装,只要被子弹击中,就会因受到压力而冒出白烟。然而刚刚林郁的一枪是趁对方枪未完全端起时贴着对方的手背滑过去的,所以就不仅让他的身上又冒了一道烟,还在对方的手上划了一道红痕。
看六个人都已经没有再要射击的意思,林郁从隐身的地方起身,走出来。
大概利刃其实并不常被拉来陪这种惯例的常规演习,所以程绪才不太知道,演习的时候有时杀红了眼,或子弹打在不敏感的位置上,会使一些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挂”了而继续射击。刚刚他们灭掉这些人的速度太快,不等他们真正的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而出去,其实是一件很容易被“误杀”的事情。毕竟,在常规演习上,是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利刃的人一样,能在子弹及身的瞬间就反应过来的。
可程绪非但没感激林郁的“救命之恩”,反而一脸扼腕的摇了摇头,消遣林郁道:“林郁你又抗命了啊!出来前我不是交代过你们,对任何人都只打一枪,只准往心脏打,免得打其他的地方让裁判们难做嘛。你看你现在对着人一个人打了两枪不说,还是都把人家‘挂’掉了之后又打,小心裁判们会告你虐‘尸’。”
在演习比赛期间,都会很有多的演习裁判随军。随时跟着演习中的部队以监控伤亡情况。如果一个人受的“伤”不是在关键部位,这时就会需要由裁判来判断他还能不能继续参加演习。不过在经验丰富的裁判们看过利刃的第一次突袭之后,他们就已经全都不动声色的找地方休息去了,根本不再跟着红军的部队瞎跑。
程绪装模作样的数落了林郁一通,这是他突然跟林郁提了那些话后两人第一次正常交流,林郁却只是将脸撇到一边,发呆似的看着远方景色,不回应也不反驳。
程绪算是讨了个没趣,扁了扁嘴。
而红方的六个人也是神情不快,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就是利刃,只觉得自己的部队两次被这帮人袭击,却两次都连对方的尾巴都没有摸到。这一次,终于看见了对方真身,却又是在瞬间被秒了之后。而且很明显的,从对方的话里,六个人听得出来,他们根本没被放在眼里。
可输又到底是输了,于是六个人全都抿着嘴,不说话。
程绪在六个人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了一下,然后指着其中的两个说:“你,和你,衣服脱一下,谢谢。”
被指到的其中一个人愣愣抬头,“干,干嘛?”
另一个则低头嘀咕,“我们不是死了吗?见过死人能脱衣服的嘛?”
程绪闻言,便和蔼可亲的笑了一下,“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见过‘死人’站着的吗?”
他的话一说完,先前呛他的那人就立刻原地躺平了下去。
程绪插腰一笑,气得点头道:“行,非得逼我动手是吧,没问题。”说着,他便蹲身去脱那人的衣服,拎着肩头拽了两下,他站起来,笑骂,“我说哥们你才‘死’了多久,不用僵成这样吧。”
对方悠闲的闭着眼睛,不理程绪。
程绪笑了一会儿,也不计较,只是向着林郁招了招手,吩咐,“去,把他衣服扒了。”
林郁也不问,老实的过了去,蹲身去解倒地上的那人的扣子。
那人眼睛张开一条缝,看了看林郁,就见他面色白皙,手指修长的,蹲在他身前慢条斯理的给他解扣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对劲,就好像是被女人脱衣服似的,于是立马一脸别扭的坐起来,红着脸粗声粗气道:“不用你,我自己来。”
林郁闻言,不甚在意的瞄了他一眼。
可他立刻更窘的避开了林郁的目光,下一秒,似又觉得这样避开未免就好像输了,于是他又把视线移过来,与林郁的碰上。
目光与目光在电光火石间刹那相接,他的心脏却像是被人紧紧的重击了一般,瞬间抽紧。甚至不仅是心脏,就连小腿也跟着抽搐了一下,等他本能的按住小腿止住自己的抽筋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经在瞬间被汗打湿了全身。
垂下头,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劲来,从来都没有过那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随时都会被对方所杀死一样的全身不受控制的紧张和恐惧。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
他的同伴发现他的不对劲,赶紧蹲下身去查看。
林郁便起身,走到一边。
程绪看了他一眼,笑嘻嘻的道:“不用这么吓人家嘛,我不是说过你的眼神对一般人而言太恐怖了。”
林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半晌后,被程绪指到的两个人终于乖乖的脱了身上的衣服和装备,程绪和林郁分别换上,然后把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和装备让两个人抱着,联络了一下唐鑫后,程绪道:“不绑你们了,不过在这儿呆着不许动,一会儿有人过来‘接收’你们。”
说完,他带着林郁又往前走,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交代:“别耍赖啊,你们!”
程绪和林郁换了红军部队的衣服,连枪都拿的是红军的八一杠,只带了一些必要装备随身藏着,便越过重重哨卡,潜到了红军队部的指挥帐篷附近。
因为此次的演习不提供空军侦察,红军的指挥帐篷就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上,四周停着坦克,无数人来来往往。
两个人趴在附近的杂草从里侦察了一会儿,程绪摇头,“这么松的戒备……”
林郁本不想回话,可到底是自己的原部队,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常规演习里是不会有特种部队出现的,他们防的只是一般的蓝军队部,而一般蓝军部队里绝不可能有人潜到这附近来。”
程绪扭头,笑看着林郁,一脸很感兴趣的道:“想不到你还对自己的老部队挺有感情的……”
林郁拧了下眉,这才意识到程绪刚才故意那么说其实是在试探他,许久未针锋相对,林郁一时不查,被程绪试探了去,不由更加不快的反问:“队长您觉得我不该对老部队有感情吗?”
程绪摇头,嘀咕,“只是我想你第一次被我踢回去以后一定……嗯……”
他没再往下说,可意思两人都明白。
毕竟,林郁心高气傲惯了,哪怕是在利刃,都不一定将多少人放在眼里,以前没在利刃受过挫的时候更是眼高于顶,人缘不好几乎是肯定的。这样的人,被利刃刷下去一次再回到老部队,冷眼嘲笑受得肯定不少。
林郁不再回应程绪。
程绪也就不再问。
观察了一下地形,程绪指着帐篷后的一个方位给林郁看,“我们退回去,从外围绕一圈,然后接进到那个位置,将炸弹按上去。”
林郁点头表示明白。两个就以趴伏的姿势再一点一点的退了回去。
再按照程绪计划的,绕到帐篷之后。
因为旁边停着坦克,而红军部队的战士都在前面休息,帐篷后的位子几乎就成了一个视觉死角。再加上天黑,两个人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已经将炸弹安装完毕。
按下炸弹,看着它开始进入倒计时,程绪蹲在旁边很悠哉的问林郁,“怎么样?要不要待会儿出去跟你的老上司打个招呼?”
林郁也看着倒计时,等它上面的数字归到零的时候,就会向指挥部发送信号,指挥部就会立刻根据这颗炸弹的预定威力来判断红方的损失和伤亡。
林郁脑中浮现出老上司王毅那张震怒的脸,难得的犹豫了起来而没有立刻回答程绪的问题。
程绪看他不答,便自顾的站起来,抻着懒腰沿着帐篷的外围绕到正面。
守在帐篷外的士兵看见他,楞了一下,问:“你哪出来的?”
未等程绪答,里面已经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谁炸了我的指挥部?”
紧跟着,一个身材已略微发福,却仍精气抖擞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冲出来,一手夹着一支抽到一半的烟,右手端着个透明后玻璃的烟灰缸,站在帐篷外左右怒视。
听见他的声音,外面的士兵都是一慌,茫然的站在原地。
只程绪一脸贱样儿的冲老头挥了挥手,又指向随在他身后走出来的林郁,“王团您好,王团您找他?”
王毅顺着程绪的手看过去,瞪了下眼睛,现出惊喜与错愕交错的神情。
那边,林郁已立定站好,敬了一个最为标准不过的军礼。
王毅咧开嘴笑了一下,要奔过去,走上两步却又想起不对劲的地方而停住,“你小子不是去利刃了,怎么还穿着我们的人的衣服?”
他问,可一下秒就反应过来,大吼:“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炸了我的指挥部!”
林郁其实是多少有些畏惧的挺直了腰板,“这是我的任务——”
“狗屁任务!”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王毅一声骂,手上的烟灰缸直接就罩着林郁的脑袋飞了过去。
林郁没躲,烟灰缸砸在额头上,登时一片血红。
站在一边的程绪本还一直嬉皮笑脸的,见状也不由缩了缩,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接着便是王毅的一番咒骂,诸如“忘恩负义白眼狼乌龟王八蛋”什么的都是轻的,祖宗八代全都被问候了个遍,怎么黑怎么狠就怎么来。
可骂了十多分钟后,王毅呼出一口气,突然一笑,走到林郁面前,摸着他的脑袋欣慰的道:“臭小子,我总算是没看错你的。”说着又拍了他两下肩膀,再回身看程绪,只不过表情却已由刚刚的欣慰转而为防备和敌意,“这位是……”
程绪凑过来,一脸笑容,“王团好,我叫程绪,是……”
王毅很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就是程绪啊……”说完扁扁嘴,很不待见的样子。
这时一个年轻文官样的人走过来,一脸焦急的问:“团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毅一瞪眼睛,“我怎么知道?没听到刚才指挥部打电话来,说我们和指挥部都完了吗?”
年轻人虽知道这点,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处理,“呃,可是……”
王毅怒气更盛,“可是什么?你不也跟着一起‘炸死’了吗?你一‘死人’跟着操心什么?该操心留给‘活人’操心去!滚滚滚,自己滚‘死人’堆里去,别烦我!”
林郁淡淡一笑,“团长您的脾气还是这样。”
王毅挥了下手,“废话,多少年都这样了,还能改是怎么的?这帮东西废物,不给我争气!”他虽指点着部下骂着,可神色间却又全是自豪之感。
很不自在的瞄了程绪一眼,王毅道:“不知道程队急不急着走,不介意我跟小林聊聊吧。”
程绪一脸讨好的躬身微笑,“王团请。”
王毅再哼了一声,带着林郁进了帐篷。
将里面还茫然四顾的人都撵出去,王毅往椅子上一坐,叹息,“哎,输了呀……”看林郁一眼,又笑起来,“输在你这个小兔崽子手里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两次把你推荐到利刃的。”
知道王毅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并不怪罪,林郁淡淡的笑着,不说话。
王毅就感叹,“总算哪,你小子争气,”拍了拍林郁的肩膀,他鼓励道:“好好干,你小子在利刃会有出息的。”顿了一下,王毅又道:“我刚刚看那个程绪还行,也不像小气的人。跟着他,你会有前途的。”
说到这里,王毅又叹了口气,“其实当初推荐你进利刃,我也挺矛盾的。老实说,你这小子虽然聪明,可真要留在我们这儿让你慢慢往上走,也就瞎了。我本来啊,是想着要是能推荐你进个别的特种部队,别成天个真尽出危险任务的,也挺好,谁想到你这小子竟就跟利刃磕上了……哎,不过反正是你愿意啊,愿意就随你了。”
林郁道:“团长,我知道您一直都很栽培我……”
王毅挥了下手,“别说那个……”他顿了一下,张着嘴,将已到眼眶的泪水逼回去。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情绪,继续道:“这一次的演习过后,又不知道有多少个兵会离开了,年年都这样。新兵进来,老兵走。有高高兴兴走的,也有不甘不愿走的。可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