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场大仗就要到来,贝律清突然把菜单一合,冷冷地道:「那你想怎么样呢?」
「怎么样?」路爸倒是愣住了,他其实是不惯拿主意的,以前是路妈帮着拿,之后是路小平,现在路妈垮了,路小平又不在,他一时倒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意见,语塞了一会儿,抓住了本能的东西,咬牙道:「要你赔。」
贝律清又看了一眼低头的路小凡,露齿一笑道:「那你想让赔多少呢?」
「多少?」路爸慌忙去看路妈。
路妈突然捂着眼嚎啕大哭,路小凡这一次倒是抬了一下头,但迅速又低下头去了。满屋子倒是消停了,唯有路妈的抽泣之声。
路妈这会儿还没哭完呢,那头突然听到门外的服务生喊道:「先生,先生请你不要闯进去。」
那个服务生刚说完,门砰的一声被人给推开了,只见路小平醉熏熏地:「贝律清,你为什么要耍我?!你为什么要害得我们路家村家家户户的倾家荡产?!」
他这么一吼,路爸的眼睛都瞪大了,路妈也忘了哭泣,路小凡的头也抬起来了。
贝律清头也不转,只是挺淡地道:「我让你私设账户跟着我给你的消息炒期货了么?我让你把我的消息私底下卖给别人了么?假如你老老实实的,其实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每个月付一万块钱给你玩游戏!害得你们路家村倾家荡产,一无所有的人不是别人,是你路小平!」
路爸是惊地整个人坐在凳子上不会动弹了,路妈撑着桌子站起来,道:「小平……你是不是把那十万块都给搞没了……」
路小平哆哆嗦嗦地道:「还有,还有一点……」
路妈站了起来,接近路小平看着他的脸追问:「一点是多少……」
「几千块钱……」路小平全身一软,坐倒在地,抱着路妈的腿道:「路妈,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救我……」
路妈只觉得眼睛一阵发黑,路家的人好像瞬时觉得天翻过来了一样,他们把自己的一儿子卖了才换来了二千块,却陡然间欠下了十万块的巨债。
所有的人都脸露死灰之色,贝律心一副解恨的样子,嘴里一直骂着该,贝沫沙连连摇头,路爸喃喃地道:「都没了,都没了……」
贝律清在一边打开了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支票,道:「不是要赔么,十万块够不够!」
他说着将那张支票从台面上递过去,一路划到路爸的面前,路小凡看着那只手,白皙修长,透着一种淡定跟雍容,配支票真的蛮配的,因为支票通常金额都比较大,所以支票也一直很淡定很雍容。
路爸看着那张支票手都颤了,贝律清道:「这十万块就买路小凡了,希望以后你们能跟他一刀两断,以后路小凡是路小凡,但却不再是你们路家的路小凡,同意就拿了?」
贝沫沙似乎也觉得过份,不禁出口道:「律清,你这么做……好像不太好,你跟小凡本身就是错误的,这不是拿钱就可以买断的。」
贝律清淡淡地道:「只要路家的人你情我愿就行!」
路爸想起那些乡亲,想起刘老太,那些人的钱他是不敢欠的,因为失去那些钱等于是要了这些人的命,有多少人会为这张薄薄的纸而寻死觅活,又会有多少人会真的没命,他根本不敢去尝试。
十万块卖儿子,大约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价钱了,更何况这个儿子是已经卖掉的呢。
路爸的肩膀刚刚一动,路妈就厉声道:「路振兴,你要是敢收下这支票,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进你们路家的门!」
路小平本来听见贝律清肯出这十万块,还算松了一口气,但又听路妈说不收,连忙跪行了两步:「路妈,路妈,我知道错了,你救我,你救我!」
路妈含着泪水看着自己这个长子,因为他从小显得机灵,功课好便一直把他当作希望来培养,锅里有一口肉汤都要先供给这个希望,但好肥却长出了一个歪苗子,也许她从开始就哪里做错了。
路妈颤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谁点的豆谁收成。你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要让弟弟小凡替你扛,这一次路妈救不了你了,我还不了十万块,所以只好把你这条命拿回去还给大家!」
路小平听了死死地抱住路妈的腿,哭得歇斯底里的,路爸也不禁颤声道:「路妈,不提刘老太的那五万块钱,就单说这十万块里头有一万块是二妹的,你也知道二妹守寡的,在那几亩薄地上省下这么一点钱,就是为了供孩子读书用的,你不还他的钱,难道要她的命吗?还有路三的二万块,那是路三叫人撞了人家赔的医药费,他腿脚不利索了没了这笔钱那这日子还怎么过?他们要咱们娃的命有什么用?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他们欠我们的,我们一个好好的娃叫他们糟蹋了,他们不该赔?」
路小平拚命地摇晃着路妈的腿,路妈似乎也有一点被现实所动摇了,想要挺着胸膛做人,有的时候不光光有骨气就行的,那还得要有资本。
场面混乱中,路小凡突然拿起了支票塞给路爸道:「拿着,拿着吧!」
路爸倒是没想过路小凡会主动将支票塞过来,一时都有一点懵,路妈不禁失声道:「小凡!」
路小凡努力挤了个笑容道:「这算是我跟律清哥借的,我回头会慢慢还他的……这笔钱可能要还很久,我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让爹妈高兴的事情,以后只怕也不能了……」
路爸看着路小凡似有一点困惑,贝律心冷冷一笑道:「听明白了,你们的儿子这是要跟你们断绝关系了,路小凡虽然够讨厌,够贱,但十个他也及不上你们一个这么让人恶心,以后都不用再见到你们了,那真是太好了。」
路爸抖着支票指着路小凡骂道:「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路小凡低着头唯唯诺诺,路爸气得脱下鞋又要扑过来揍路小凡,却被贝律清喝住了,道:「你拿了这十万块,路小凡就不算是你们家的人了,不是你们家的人便轮不到你动手!」
路爸气得满脸涨红,手上的支票象是烫山芋一样,想要丢掉,却又不能丢,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又想揍路小凡却被路妈喝住了,她象是一个下子被人抽走了脊背似的,有气无力地道:「我明白小凡的意思了……路爸,我们走吧……」
路小平生怕路妈反悔不要那十万块,更何况他收了李文西的钱,却害得李文西损失惨重,只怕单单他也不会放过自己,他连忙跌跌撞撞爬起来,道:「路妈我们走吧!」
路小凡一直把路爸跟路妈送到了门口,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同样身为父母做为老人的贝沫沙虽然刚才吵得天翻地覆的,但现在到底还是有一些不忍,道:「事情闹成这样,我们各自都有责任,等大家情绪稳定了,我们再谈谈吧。」
路妈低声道:「麻烦你了。」
贝律清则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喝他的酒,路家的人来或者走似乎跟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路小凡觉得那也许是因为现在是他买下来的一个物件,因此他也就用不着特别费心去应付物件的生产商了。
路小凡把自己的父母一直送到门口,然后匆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道:「这是我给你们买的机票,还有一点钱,你们拿上。」
路爸拿起信封往地上一扔,道:「谁稀罕,以后我们路家没你这个儿子,我们就当没生过你!」
路小平也是红着眼道:「搞不准他是故意跟贝律清联合起来算计我,我今天才知道贝律清在期货市场大笔买多了玉米,狠狠地赚了一笔钱,却骗我说卖空玉米!」
他的话才说完,路妈就干脆利落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种庄稼的女人手劲之大,一巴掌过去路小平顿时觉得自己的牙都松动了,脸顿时肿胀了起来,可见路妈这一巴掌没有留丝毫的余地,不禁捂着脸道::「路……路妈!」
路妈胸膛一起一伏地道:「你没本事却比谁都贪,你连一点点最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你三番四次闯祸,是谁把你从泥巴地里拉出来的,你要是懂一点点感激,就不会四处兴风作浪,你不四处兴风作浪会叫贝律清算计了吗?小凡要是……没你这么多的事情,他会弄到今天叫一个男人当女人一样的来使吗?」
路小凡的眼睛陡然就红了,他嗫嗫地道:「算了,算了……路妈,你带哥回去吧,他放错了消息,只怕在城里待不牢了。」
路妈唉了一声,回头又瞪了一眼路爸,道:「把小凡的信封捡起来!」
路爸见路妈的眼睛里好像是在喷火一般,想起今天的事情自己也有份,心气也没那么足了,弯腰把信封捡了起来,路妈一把抽过信封,从里面把机票取出来,然后把钱跟信封还给路小凡,哽咽地道:「小凡,你以后好好的……我们……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路小凡看着路爸跟路妈相互搀扶而去的背影,很久之后他们的背影都还会一直一直在梦里出现。
贝沫沙对于怎么跟子女谈判显然是个外行,因为从小贝律清用不着谈判,贝律心没法谈判,发现自己的孩子是个同性恋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但却远没有普通父母来得那么大。
做为一个年纪很轻的时候是白相人,中年的时候住过牛棚,年纪大了奋战在金融最顶层的贝沫沙来说,比起贝律清是同性恋这个事实,他最怕的是不知道怎么向沈吴碧氏交代,还有到底怎么来掩盖这件事情,把它对自己及这个家庭的影响缩到最小。
他看着路小凡,这个原本他认为挺省心,像摆设一样的女婿却给了自己一个最大的难题,他将金丝眼镜戴上,沉重地道:「家里发生这么乱来的事情,我这个当爸爸的先自我检讨一下,是我没有尽到做为一个看护人应有的义务,以至于才让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希望你们能够谅解做为一个父母看到你们这种状态是何种的心情。我能理解路爸路妈……我希望你们也能理解一下当爸爸妈妈的心情,人活在这个世上,不仅仅是活给自己,还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社会角色,家庭责任!」他看向贝律清道:「既然律清对宋小姐的印象也不错,那就早一点找个时间完婚吧……至于小凡……我也还是希望你再跟律心再尝试一下,毕竟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找到各自正确的位置。」
路小凡听着贝沫沙的话,抬眼看了一下贝律清,后者静静地听着贝沫沙的训话,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对的意思。
贝律心本来的脸一直挺苍白的,贝沫沙说到这里她突然尖锐地插嘴道:「我为什么要跟这个死变态再尝试一下?!」
贝沫沙严肃地道:「律心,他们至所以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你不觉得你也有责任的吗?」
贝律心斜视着路小凡,如同看一个她憎恨已久的敌人,路小凡其实也蛮有歉意的,他给贝律心打电话的时候曾经想过是否太残忍,但是他知道贝律心是最合适的人选,无论打给谁,打给贝沫沙,打给路妈,他们都会自己悄悄地过来看一个究竟,谁都不会像贝律心那样大吵大闹把人这么齐全拉扯过来。
PS:下一次就是周应该是周三哦XD
正文 32
他们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一点点法律上的牵绊,路小凡嗫嗫地道:「我还是跟律心离婚吧!」
贝沫沙皱着眉头,从金丝眼镜里的目光反覆打量着他,彷彿在考量路小凡说这句话的诚意,或者背后的目的,他沉声道:「如果你要跟律心离婚,那么你就要立即离开贝家,离开京城这些地方,当然了如果你愿意出国,我也可以办理,只是你以后都不同律清有联络你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路小凡看了一眼贝律清,后者依然没有表情,于是路小凡回答:「那我出国。」
贝律清的手终于顿了一下,他终于抬起了眼,他终于问:「路小凡,你这些年在我身边转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路小凡觉得这个问题贝律清自己能回答,但是他用这样的口气问自己,路小凡又不敢说你明知故问么,于是只好讪笑道:「大概……大概是因为哥比较疼我吧。」
贝律清跟贝律心两个人都这样直直地看着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这个男人从来就是他们决定要或者不要,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他们两个,原来他一个也不要。
「那就这么办吧!」贝沫沙算是为了家庭当中这段孽缘,丑闻敲下了最终审判的法槌。
26
第二天,贝沫沙一点也没有耽搁,很快就有人过来押送路小凡离开贝律清的居所,他的护照几乎超乎寻常的速度被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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