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笑了笑:“这回是真的,千真万确,比‘唯一’上的钻石还真。”
“但……但是……为什么?”季雅有些糊涂了,“肖总不是一直都心仪陈工的吗?”
李瀚眨了眨眼,肖紫赤对陈若飞的感情绝对是最严防死守的秘密:“你怎么知道?”李瀚脱口而出。
“诶?诶……诶?诶!!!”
李瀚有些汗颜,看来自己是第一个泄露出去的人……
“我随口猜的!”季雅难以自制地激动起来,“这种狗血三角的故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瀚颇为无奈。
“那是哪样?”季雅想了一下,又道,“肖总这是已经放弃陈工了?”
“也不是那样……”李瀚有些说不清楚,肖紫赤从来都是放养陈若飞的,好似爱,也好似不爱,也无所谓放弃。
季雅看李瀚不想回答,也不追问,单开口:“陈工这次会从国外回来?”
李瀚顿了顿:“大概吧。”李瀚在营销,各类消息都有,唯有陈若飞的事情无从得知。那个人低调已经成为一种境界,明明可以光芒万丈,却也能做到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老大,肖总的新娘是谁?”季雅将陈若飞那些复杂的感情纠葛放在一边,直击重点。
“严氏的。”李瀚简单地回答道。
“严兰!!”连季雅这样只关心娱乐八卦、不闻国家大事的小女生都知道严兰的大名——也就在一年前,近乎所有人都认为严氏的起家人严啸峰会把一整个家族的命运交给他29岁的孙女严兰;只是这个才貌兼备、手段强硬的女人尽管很有当年严啸峰的影子,却没有得到她应有的位置,最终严氏的一把手落在素有“严氏太子爷”之称的严君侧手里;这件事曾轰动一时,不知多少人为严兰打抱不平,诉斥严啸峰重男轻女。“老大,”季雅虽然不算很喜欢严兰,但也不免为这样巾帼英雄惋惜,“这是政治联姻吧。严氏和肖氏都是家族企业,强强联合,可惜肖总不爱严兰。”
李瀚无奈地笑了笑:“你也可以反过来想,严兰又何尝是爱肖紫赤的呢?但是至少,他们之间还能做到互相欣赏。”有太多的婚姻是没有爱情的,两个人是否相爱和是否能相处本来就是两个定义。只是有太多时候,女人的牺牲要大过男人。明明才华出众,翻手为云覆手雨,却终沦为一个家族的政治工具,对于严兰这样的女强人来说,比起自由抉择去嫁给一个穷酸的普通人,也许这样的结局会更悲哀一些。
……
之后,肖紫赤和严兰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两人也很快地发布了婚讯。紧接着是阴谋论者的天下,大篇幅地报道肖氏和严氏的经营,从各个角度分析家族的利弊,以及严兰未来的事业。总之,对于媒体,无论是灰姑娘、灰小子还是门当户对的婚姻都有见缝插针的空隙,总能找到看点和卖点。
而高德内部也同样沸沸扬扬。肖紫赤一向勤于工作,这次为了筹备婚礼一事罢工多天;员工们从基层到高层都没有人和未来的总裁夫人照过面,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对于严兰与肖紫赤的切合度有了无限的遐想。李瀚偶尔也会竖起耳朵把流言过滤一遍,当然也会当做耳边风胡乱吹过。
肖紫赤结婚的那天,场面非常盛大。两个家族举足轻重的人物婚姻,简直堪比世纪盛宴,极尽奢华。李瀚在这天会场上见到名人比之间事业场上见到总和还要多。跟媒体对婚礼上各类大牌明星的关注相比,李瀚基本将目光投注在严氏宗族上。严啸峰的儿子很多,却都没有实际掌权过,严啸峰退居二线时,严兰的父亲曾被封为严氏的当家人,但后来直至严兰独当一面,又几次被严啸峰打压,严家都没有将家族企业正式转手过。倒是严啸峰的第4个孙子——颇有二世祖之风的严君侧从国外留学回来,便立刻继承了严家的所有产业,一跃成为比肖紫赤还要年轻的CEO。以致这次婚礼,严啸峰出席时伴其左右的两个孙子中其中一个便是严君侧。只是李瀚无从判断两个吊儿郎当的富三代里究竟哪个才是太子爷。
婚礼进行到□处,肖紫赤和严兰相互交换钻戒。摄像机的镜头似乎有意对准了他们手上的“唯一”,用夸张的放大效果,将钻戒用最奢华的方式呈现。但见过无数款“唯一”的李瀚一下子便发现了端倪。肖紫赤并没有将他最钟爱最满意的戒指用在这场婚礼上……就像对待陈若飞一样,他将戒指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只静静地藏在深处。紧接着应该是一对新人拥吻的时刻,肖紫赤非常绅士,只对着美丽的新娘献上一个点到即止的轻吻。幸好不是普通的婚礼会有朋友的调侃和起哄,这样在镁光灯下展示的仿佛作秀一般的结婚典礼,需要的不是新人们的相爱,只是用最烧钱的方式昭示财富与地位罢了。
婚礼过场的程序很多,一个接着一个,还有慈善活动,像李瀚这样的小宾客,不需要在婚礼上做任何事,负责吃就好。他在会场里来回打了好几个转,只零星碰到一些大客户。照理说肖紫赤应该邀请了陈若飞,只是他和那个人无缘遇见而已。当媒体拍摄采访完毕,便和一些明星及上流名人都各自散去。会场上肃然的氛围一下得以解放,肖紫赤带着严兰开始在亲朋好友中穿梭。李瀚还在往嘴里填食时,严兰竟独自一人提着纱裙向他走来,非常有礼地向李瀚侧首点头,严兰的微笑温和又真切,没有半分“女强人”的影子。
“你好。”严兰向李瀚招呼。
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李瀚赶忙站正,露出职业笑容:“肖夫人。”
严兰闻言便微微勾了勾嘴角:“我找了一大圈,以为你是陈若飞。”
李瀚愣了愣:“为什么?”严兰的话有两个意思,一是他原以为自己是陈若飞,第二是她见到自己后否认掉之前的想法。
“在整个会场中你的表现最平民,”严兰一眼能看出李瀚是个穷酸小子,“但你见到我的时候太从容了,不像是紫赤描绘的那样。”
李瀚一笑。
“你认识陈若飞吧?”
李瀚又是一震:“为什么?”
严兰笑得很温柔:“如果你不认识陈若飞,你的第一个反应应该是疑惑陈若飞是谁,但你首先质疑我是如何知道你不是他。”肖紫赤娶了个心思相当慎密的女人。“陈若飞今天到婚礼了吗?”
“这件事你不是应该问肖总?”李瀚心一滞。
“看来你和陈若飞应该是熟识了。你越是防备我,就越能说明紫赤和陈若飞之间有些什么。”严兰柔和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紫赤若会告诉我,我就不用问你。而且你也不必担心,我只是有份礼物要送给陈若飞,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
李瀚不需要知道严兰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他的确不知道陈若飞在不在会场。
严兰见李瀚沉默,便微微叹了口气:“若陈若飞今天见不到我,我想他一定会后悔的。”
“似乎冲着你这句话,我也该带他来见见你。”肖紫赤的声音从李瀚背后响起。
完全毫无防备,李瀚回头时乍一眼竟见到陈若飞,突然心跳得飞快。陈若飞还如从前温和冷淡地站在肖紫赤身旁,单平静地看了李瀚一眼,然后将目光投注在严兰身上。
“你好。”新娘子表面上非常热情地向陈若飞伸手。
犹豫了一瞬,也迟疑地看了肖紫赤一眼,陈若飞还是出于礼貌与严兰握手,却被严兰牢牢地抓住。
“真不愧是弹过钢琴的手,好修长。”严兰笑着看陈若飞似乎蹙起眉头要收回手,便侧首唤了一声,“阿七。”严啸峰身边年轻的管家带着一个华贵的首饰盒站到严兰的身后,然后打开——“唯一”……同样是肖紫赤的作品,这款男士钻戒优雅、贵气却显得冰冷宁静……是肖紫赤珍藏多年,从未面世之作……
“怎么会……”肖紫赤非常惊讶,他从来都是将这款戒指深藏。
严兰一手将戒指从首饰盒里拿出,在陈若飞的右手无名指上比划了一下:“果然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陈若飞冷淡地抽手:“那又如何?”
“紫赤说,曾经你很爱一个人,后来那人背叛了你,因为绝望,所以开始冷漠。即便那个人请求你原谅,用尽法子挽留你,你也不为所动,即便你心里还爱着他。”严兰看着陈若飞的双眸,“因为不想受到伤害,所以选择不去爱。因为爱一个人会有痛苦,所以情愿选择没有爱的平静。”
“是,因为疲惫,也没有心思去为一个人心跳如鼓或绝望流泪。”陈若飞这样说。
严兰摇头:“你错了,陈若飞。是你胆怯和害怕,所以才不愿再去爱人。”
“确实,但那又有什么错。”陈若飞看着严兰。
“你何止忘了如何去爱一个人,你甚至忘了人生本身就有酸甜苦辣,没有人能避免痛苦。再平静的生活也会有悲有喜。你忘了,因为有深沉的痛苦,所以才会有至上的欢乐,你在摒弃痛苦的同时,也定然失掉所有的幸福。”
陈若飞、李瀚和肖紫赤皆是一惊。
“所有人都太宠爱你了,怕你受到伤害,每个人都围着你小心翼翼地护着。你是否有想过,有多少人会了为了你表面的平静而痛苦。”严兰将肖紫赤的钻戒递到陈若飞的手里,“你曾经深爱的那个人是肖紫赤吧……所以……”严兰的话未完,李瀚便上前一步一把将呆愣了的陈若飞搂紧怀里。
“若飞……”李瀚死死地抱着陈若飞,“若飞……若飞……”
“我听到了……”陈若飞已经不知道自己紧绷了多少年,为了拒绝一份沉痛的、想要却不敢要的爱情……严兰说的没错,没有人能杜绝痛苦和悲伤,即便拒李瀚千里之外,他认为自己平静了,但有多少次,清晨醒来时身侧是冰冷的,又有多少次交换着不同的体温,而后是落寞与无助。
还是痛吧,仿佛心脏不会有任何感觉一样,还是爱吧,仿佛从来都不曾受到过伤害……
陈若飞听着李瀚不断叫着他的名字,最终只好无奈地抬起手回抱他……“阿瀚,”陈若飞说,“春茧已经破裂了,你可看到蚕蛾在生命的最末抵死缠绵?”
……
婚礼结束后……
“我一直以为,陈若飞喜欢的人是你,”严兰第一次觉得如此丢脸,她一向聪颖,看人也奇准无比,却也有失手的时候,“喂,肖紫赤,你不要再笑了。”
但肖紫赤实在忍不住:“虽然乱点鸳鸯谱,但是也算功德圆满了。”他抬头看远处李瀚和陈若飞幸福地拉着手,心里一片宁静。陈若飞,他会一辈子记在心里,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会是……“但有一点我没想通,如果今天,若飞喜欢的真是我,你这个新娘不是将新郎拱手相让了?”
严兰一笑,摆手道:“谁稀罕。”
肖紫赤摇头,严兰向来一鸣惊人:“我真是娶了个无情的老婆。”
“说实在的,我一直以为今天的婚结不成,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没的反悔了。”肖紫赤一笑,拉起严兰的手,“会场外还有狗仔蹲守,记得和我好好恩爱,老婆大人。”
严兰耸耸肩,又回头看了李瀚和陈若飞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