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可惜这时候的陆朝并未发现,原来没感觉,也是一种感觉。
他站起来,没走几步路就朝公车站牌跑去。
没有为什麽,他想见秦直。
就是想。
(55)
(55)
很久没喝酒。那种微醺的醉意让脑子保持八分清醒,又有些茫茫然的催眠。
秦直为自己倒一杯威士忌。方型玻璃杯,没有冰块撞击著清脆,而是一抽一抽的钝痛。
秦直回想,老师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凶手,等你来抓。』
早应该察觉到,是『来』,不是『去』。
所以才叫自己不要犹豫。
或许,王仁贺是自杀的。
留下线索,让自己亲手揭穿他,倒也死得其所。
烧灼的酒精沿喉咙往下,胃一阵筋癴。
曾经深信不疑的,秦直想,在这个大染缸里泡太久了,真实也变得浑沌。
喟叹於失去的同时,他很快接受。而对於这样理解的自己,是不是正代表,从一开始就不对任何人抱期望?
包括他自己。
不,陆朝是唯一例外。
「秦念。」
秦直举杯,向半开的门扇。他背靠墙壁坐在地板上,望著一室凌乱,依然保持那一夜的片段。
「哥对不起你。」
他说。再受不了,左手扶额低下头。沙哑的嗓音被锯成碎片,压抑在胸腔里,沉恸失声。
上坡路,一整排路灯照亮脚步。陆朝跑向那扇熟悉的雕花大门,穿过草皮小院,站在家门前。每一次,都让他觉得紧张。掺杂著微妙的期待,和一点挨骂的预感。
但他没忘记,秦直讲这里不再是他的家。然而心中总是存著一份说不出来的感觉,除了归属,除了安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什麽。
‘叮咚’按下门铃,陆朝踩在门前那一块踏垫上等待。耳朵贴门边偷听,半点声息都没有。
於是他又按几次,再按几次。过好一会,终於一个带著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谁?」
陆朝赶快直起身抬手拍门,喊:「是我!我…我来看你!」
里面的人没有回话,陆朝以为秦直一定还在生气,便好声好气的解释:「我知道我做错事,不应该没经过你同意偷偷带小川来家里。但是我想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答应,时间又紧迫。臭龟说笔记本他会拿还你,我是没办法才这样做。」
等几分钟过去,依然没回应。陆朝不死心,只是声音低了下去。
「我知道,你说过的话我都没忘。我不会赖在你这里,我只想看你一下…就走。」
秦直站在门里,门外说什麽他全都没听清。然而,一股厌恶感陡生,胃酸刺激著他几欲作呕。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种恶性循环,每开这扇门一次,他就要再失望一次。既然自始至终得不到,那麽究竟还要痛多少遍才甘心?!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他喃喃说著,闭上双眼拒绝去看。「我已经没什麽好给你利用,我不想再……」挣扎般,话语消失在空气里。
我爱你。但你太挥霍,耗尽我所有。
陆朝呆愣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听不懂秦直在说什麽。他不想听懂。
「我没有!我利用你」
利用你什麽?陆朝想反驳,却嘎然而止。没有吗?他咬紧牙根,忍住眼眶中的酸涩,问:「你说,我怎样做才对?我不知道…连你都不要我,我怎麽办?!」
可惜,门的另一边不再有回音。再多个为什麽也没有意义。
他握拳不停砸门,然而绝望却如同黑夜越渐深沉,终归一片漆黑。
(56)
(56)
早晨。胖子打一个大呵欠,手揉揉挤出来的眼油,腰酸背痛。在椅子上坐著等陆朝,等到睡著都天亮了也没见著人影。没打手机,是想说不定人家双宿双栖正美的冒泡。但莫名其妙的,胖子就是不这麽觉得,反而往坏处想去。
算了。摇摇头,胖子自言自语,换件衣服套上鞋出门找橡皮打发时间。讲好一起开家小店的事还有很多没敲定,橡皮拼得要命,做兄弟的哪能不相挺?何况胖子自己也想搞出一番名堂来,共同创业是再好不过。
其实呢,胖子还存了点别的心思。不然这麽早跑别人家去打狗啊?当然,是想看橡皮和南日这锅饭煮熟了没有。
来到项平端家门前,胖子回头看看,对面以前是南日家。原本是听不见家里说话的,但要是某两个人正贴在门边你侬我侬的话例外。胖子被那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勾的八卦风火轮转,便先不按铃,张大耳朵轻轻靠在铁门上偷听。
“惨了,还没出门,我现在就想你回来。”
“讲这种话,不觉得太肉麻了吗?”
“说真的,一整天看不到你,会想。”
然後就是唔唔嗯嗯的暧昧水声四溅,胖子打著冷颤不停搓手臂,大热天害得他狂起鸡皮疙瘩。
有没有这麽恶心啊!有没有!!
胖子心中的咆啸体像草泥马一样奔跑。
没多久,门开了。
「胖子?」
胖子双手抱胸,苦著一张脸仰天喊:「妈啊,我好想吐!」
项平端不客气一脚踢过去,「干你要生啦?」
胖子伸出短肥肥的食指一比,一副被抛弃的糟糠妻样子。
「原来,孩子的爹是你!」
「呸!就你这种货色,我把你剁碎喂流浪狗!」项平端骂完转身把躲在门後面的南日拉出来,很阿莎力的讲:「不用跟他客气,直接踩过去就对了。」
胖子一见南日,立刻抛一个娇羞的媚眼,「同学,我也想、你、喔。」如果可以,最後肯定加一个爱心符号。
南日从没这麽当面被亏过,一下子连手脚都不晓得该怎麽放。项平端目露凶光,「喂!我的人只有我能调戏!」
「哇哈哈哈。」胖子跟唱大戏一样笑的很夸张,豪气的手一挥,说:「本官放你们一马。昨夜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回来再好好拷问!」
胖子疯起来,有时後项平端都制不住,只好选择无视。
「哎,先进去,我送他上课。对了,吃过早餐没?我顺便带。」
胖子双手掩面,嘴巴张大的能塞进拳头。「真的假的?!同学,Good Job!」再附赠一个大拇指。橡皮天生粗线条,被南日折磨的越来越细,越会为人著想。
「回来再跟你算帐!」
项平端朝胖子比中指,再抓著南日的手臂向前走。南日只来得及对胖子点头算打过招呼,丝毫不知道胖子盯著他走路的姿势,琢磨他们到底开动了没。
嗯……南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哑。死橡皮那个红光满面的样子,不行,要逼供!
胖子盘算如何好好亏橡皮一顿,同时也放下心里半块大石头。
以後就多一个兄弟,人越多越热闹嘛!
欢快的想著,胖子进屋,考虑该怎麽给金毛旁敲侧击一下。
可惜,不知道是谁说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胖子望穿秋水等著项平端的早点,等等等到快中午,没想却等来一头喷火暴龙。‘碰匡!’一大声甩门,项平端怒气冲冲,完全无视客厅里的胖子一头栽进房。胖子晓得大事不好,赶紧跟著项平端後面去卧室看到底出什麽事。
项平端像一头被戳瞎双眼的野兽,狂躁著找不到方向,一看见尾随而来的胖子就吼:「干他妈的耍我!」他盘腿坐床铺上背靠墙壁,仰著头气的两眼血丝。
「童鞋怎麽啦?你不要急著火大,有话好好说,刚刚不是还恶心巴拉的嘛!」
「他说什麽要去美国念研究所,他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就我白痴!!」
「什麽?死美国啊?!」
胖子一屁股从床铺上跳起来又坐下去,戏剧效果的惊讶全写在脸上。
「那……你打算让他去?」
胖子小心的问,并且随时做好『逃命』准备。结果项平端一直不回答,他也不敢再提第二遍。只好先出一个缓兵之计。
「橡皮,你自己冷静想一想,我猜童鞋没跟你讲就是怕你这样。」顿了顿,见项平端肚子里那把火没烧完之前不可能有脑子好好想,胖子讲:「我出去外面,想找我讲你就叫我。等下我们喝一摊消消火,什麽鸟事通通喝死了以後再说!」
胖子走出房间,又帮项平端带上门。他走到玄关口远一点的地方,摸出手机打电话。半天终於接起,他对线路另一端的人喊:「金毛?我在橡皮家,出大事了快来!」
一个多小时後,胖子总算把陆朝盼来了。大门开开他就这样蹲在楼道上等,一见陆朝骂:「叫你快点你是快去死是不是?!」
陆朝依然穿著昨天那套衣服,牛仔裤沾了尘土东一块黄西一块灰。胖子只很直觉找金毛一起想办法,要是橡皮大抓狂也好有人帮忙,一时没想昨晚到现在才看见人,会不会状况一样不太好。
这麽一想,口气立刻软下来。
「歹势,我太急了。你怎麽搞成这样,打架啦?」
陆朝一副惨兮兮样子,靠近看眼睛似乎有点肿。他抬手拨拨自己一头杂毛,偏开脸不让胖子盯著瞧。
胖子顿了下,想先把橡皮搞定以後再解决金毛的问题,所以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一遍。陆朝皱著眉听,又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大笑起来。
「你发什麽疯?笑什麽笑啦!」
陆朝摇头,说是笑,却透著怪异。「没,高兴你不知道麽?走,进去!」一伸手推开胖子,跨大步进屋子里。他不客气喊:「项平端!」
客厅没人,他走到卧室打开房门,果然看见靠著墙委靡不振的男人。
「怎样,被甩的感觉不错?」
「你他妈的才被甩!」
「对!我他妈的跟你一样衰。」陆朝说著不禁掺杂出恨意,「还都是你害的!」
「干!给我讲清楚!」
项平端从床上跳起冲向陆朝,後者也抓住他衣服两人开始扭打起来。胖子一愣,马上上前拉架,怎麽没两句听不懂的话就开打了呢?!
拳脚相向,项平端与陆朝打的激烈,房间里东西摔掉一地。两头被点燃的公牛只看得见眼前耍弄的红布,胖子夹在中间可怜白挨了好几下,扯著嗓子大吼:「住手!!」
胖子死死抱紧陆朝硬把人往房门口拖,根本搞不清为何连他都这麽大火气。
「你们两个打屁啊!」
陆朝被胖子压著,又莫名其妙开始笑,听著让人发冷,鬼哭狼嚎一样。就见陆朝指著项平端讲:「你跟我一样下场。。。不对,你比我更惨!」
项平端完全没心思理会陆朝,迳自走出去。没一下子听见冰箱遭虐待的声响,胖子战战兢兢把头探出门外面看,项平端直接坐客厅地板上灌起酒,就那几罐酒扔的东倒西歪。
「胖子,走去买酒来!喝到爽、喝到死!」
胖子这时候才发现金毛身上淡淡酒气,看程度应该退的差不多了,怎麽还是跟醉鬼一样?胖子忽然想,以金毛的酒量,恐怕不是真的喝多少。而是他想醉,所以醉。心里暗叹一声,好,醉就醉吧。
胖子冒生命危险,当然,是橡皮和金毛的,以破纪录飞毛腿般的速度杀到楼下seven去再杀回来,乾脆抱一箱台啤让他们喝个够。没想那两个人很安分的各坐一边,橡皮低著头看不见脸,金毛仰著脑袋不知道天花板什麽好看。
「我知道你们两个心情都差,大家兄弟一场,什麽事喝醉了以後,睡醒就不要再计较!」胖子说完,自己先拆开纸箱拿一罐,拉开拉环咕噜咕噜地喝下肚。
旁边两人没什麽反应,默默拿走一罐,闷头当白开水一样灌。
不知道过多久。只知道窗外一片豔阳顿失光亮,被一盆泼墨污染了颜色,阴沉沉凝聚著潮湿。刮起大风,混合一股腐败溃烂的味道。暴雨,随後而至,砸落一地腥臭。
胖子先倒,沙发上睡的四仰八叉,呼噜跟打雷一样。
但房间内,却是不可告人。
一头金色埋於胯下,项平端混浊的眼珠子里透不出光线,任由谁套弄著他的下半身,丝毫没有反应。他只是不断地灌酒,两眼茫然盯著半空中一点,目光似远似近。
陆朝跟随项平端进房,他想,已经什麽都没有了,还怕伤害谁?所以他拉开项平端裤头,握住和自己一样的器官套弄起来。
无所谓对,无所谓不对。
他低头,张嘴含住那个东西,忍住反胃想吐,酸水直冲上喉头。
到底是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