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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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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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热气尚未退去,眼角还残著淡红,陆朝再张多大气势都得先砍掉一半去。
  
  秦直躺回枕头,望见自己半吊起的石膏腿,再看向陆朝。从来都是以陆朝为出发点做决定,只要他好。但现在,秦直忽然不想再这麽做。接下来即将遭遇多少危险没人知道,一整天都在想该怎麽避重就轻,好让陆朝远离这场风暴。
  直到刚才。
  
  手,再度探进衣服底。色彩鲜明的图腾,是张狂印记。撩起来,序幕般,露出偏白的肤色。陆朝对欲望的诚实映在眼里,掌心下微微起伏的胸膛,呼吸更急更短。
  秦直安慰自己,或许已经疯了。至少,还能拥有这具青春的肉体。因为信任,所以不论这双手游移到他身体的哪一处,没有一丁点抗拒。
  除了心。
  既然能得到的最多只有这些,那麽,他又何必客气,尽情享用吧。
  
  「真的想知道?」
  「废、废话少说!」
  秦直手指逗弄著陆朝左胸前那一点红,看陆朝的瞳仁慢慢变得湿润,仍然倔强的仰著头,却不压抑唇齿间轻轻溢出的喘息。VIP病房的床铺也不可能大到能容下两个男人,陆朝使尽最後一丝理智,将床边铁栅栏拉起来。‘喀’地脆响,卡榫准确嵌合,陆朝手肘撑住栏杆,跨坐在秦直没受伤的右大腿上,腰都发软。
  秦直动了动右腿,故意往上抬几下,陆朝立刻憋不住‘啊’一声,身躯一震,裤裆里的东西很快显出模型。陆朝红著眼睛弯下腰,秦直手掌压著陆朝的腰骨,感觉他忍耐不住磨蹭自己,另一手扣住他的下颚,泰然自若丝毫不受任何影响地说:「你不是要听?我还没开始讲。」
  陆朝快把牙齿咬碎,满脸气恨。「再动我就把你这只脚也打到骨折!」
  「喔,这样啊。」秦直恍然大悟的脸在陆朝看来格外欠揍。秦直就像在户外做日光浴那样悠哉,右脚弓起脚掌平踏在床垫上,陆朝一个坐不稳向下坠,秦直一垫脚尖,正好顶在陆朝勃发的那处,陆朝支撑的手一软,当场摔在秦直胸口。
  
  挫伤未愈,秦直钝痛闷哼,陆朝听见马上爬起来,什麽乱七八糟的感觉通通散光,著急问:「我撞到你哪里?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秦直偏过头咳几下,手拍拍陆朝的腰,「没事。」
  「活该你残废还敢跟我闹!」话说的狠,然而陆朝担忧的脸色却是真。秦直眼神一暗,闭了闭眼,再看向陆朝的时候已经和平常没两样。将陆朝的衣服拉好,秦直勉强笑了笑。
  「我怎麽知道随便弄弄你就起反应。」
  「屁才不知道。」抱怨归抱怨,陆朝不情愿地往边上移,小心不把体重压到秦直。「好了,拖半天快点讲!」
  
  秦直长叹一口气,心情复杂。将一个多月以来案件的前因後果说明给陆朝,包括那些恐吓信,以及他推断这背後必定隐藏更深的秘密。陆朝从头至尾很认真的听,不发问更不插嘴。
  末了,秦直仍旧无法控制自己不担心陆朝的安危,毕竟他的脾气太冲,做事常不顾後果。这不是小孩子打打群架而已,甚至攸关性命。
  「我全部都告诉你是希望你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以轻举妄动。」
  「知道啦,我又不是白痴。」陆朝不耐烦的回,他边听秦直讲边觉得奇怪,「假设这个医生跟你老师有仇,你老师已经死了,他现在一定觉得很爽,干嘛酗酒。而且像你刚说他家遭小偷,偷钱不偷主卧室反而偷书房?如果说他们两个是一夥的,这就表示……」陆朝歪著脑袋好像想的很辛苦,脸皱成一团包子。「表示你老师死掉对他们来说不够,可能他们还有什麽把柄掐在你老师手上,怕被别人发现!」
  「很有可能。」两撇眉毛纠结在一起,秦直思索著,还漏掉什麽。「但可能和老师有仇的人范围太广,我调查过执刀医生背景,他应该根本不认识王仁贺是谁。」
  陆朝揪住自己头发苦想,金毛乱糟糟杂草一样。怎麽想都想不出更合情合理的可能,他垂下肩膀,唉声叹气的讲:「现在最爽的是哪些人你知道?」秦直一滞,摇摇头。陆朝不屑地撇嘴,「你老师不是法官吗?他一挂,还没办完的那些案子,不就有机会可以搓汤圆了?」
  秦直闻言神色一凛,坐直身,目光看向堆积成山的杂物,又好像正透过那些东西,挖掘出最关键的钥匙。
  「对!」
  秦直陷入苦思,陆朝不晓得他在对什麽,但也不敢吵,动都不敢动的巴著栏杆缩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等。
  「老师当法官超过二十年,每一个被他判刑入狱的犯人都有动机报复,但是根本不可能逐一去清查,所以我一开始就放弃这一块。那些明显的恐吓行为是半年前开始,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尝试从半年前,老师才开始接手的案件找起,看有没有与执刀医生的关联性!」
  终於打通一条路,秦直大感振奋的向陆朝说明。纵使陆朝不懂,那种好不容易熬到一点点拨云见日的激昂,秦直现在、立刻就想和陆朝分享。
  陆朝不笨,他没让秦直对牛弹琴。不但听懂秦直的意思,他还举一反三的补充一句:「不一定有关系。只要钱够多,有权有势力,叫得动那个医生杀人的人也可以!」
  「你说得对!」秦直向前倾身给陆朝一个大拥抱,不含一丝情欲。他带点力道拍拍陆朝的背,纯粹鼓舞,总算突破一重关卡的跨越感,同步薰染著彼此。
  「难怪说人在思考的时候都有盲点,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幸亏有你在,你帮我一个大忙。」才松手,秦直说著又多抱了一下。
  
  陆朝被抱的晕呼呼,这种感觉他从没有过。一种受感谢、受信赖的肯定。
  打小到大,除了嫌弃他碍眼,没人觉得他能帮得上什麽忙。可是秦直不一样。陆朝现在才後知後觉,秦直对自己,始终不曾怀疑。
  
  「谢谢你。」
  秦直对陆朝讲,笑脸温温的,刚刚好能把心脏融化的热度。陆朝瞄他一眼,视线低下去盯著他的喉结,咽下口水,回:「不、不客气。」觉得头很烫,又觉得像做蒸汽浴,全身毛细孔张开了发胀。
  弯起嘴角,无声划开一抹笑,秦直揉揉陆朝的金毛脑袋,像一只黄金猎犬。
  「真正的调查现在才开始,以後还要请你多多给我指教,提供你宝贵的意见。」
  明知道秦直半亏半调侃自己。但,还是很高兴。
  「嗤。」
  陆朝心想最讨厌别人摸他的头,真的。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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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过有点波折的夜晚,早晨,秦直在陆朝的威逼下吃光特意买来的肉粥,交换了一个带著香菇味道的吻。陆朝咂巴著嘴道别,秦直目送他踏出病房门。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秦直不敢想,又忍不住去想。陆朝对秦直而言就像一团热带气旋,带著不容忽视的热度与威力席卷。却终有离境的时候,残剩一片狼藉。
  所以不问他现在住哪里?这几年过的如何?知道他有工作,也没继续追问地点。秦直知道当哪天陆朝不再出现的时候,自己绝对会跑遍这些地方,一次一次的找。秦直只能选择将伤害降到最低,至少窝在家里还能回忆曾经。
  
  看得出陆朝同样在回避。纵使有很多想问的问题,看他没事找事做的样子就知道了。不排除肉体接触,然而心却坚持抗拒。秦直不由得推测,是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失去魅力。或者,陆朝心里仍旧,藏著那一个人。
  毕竟,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秦直摸上自己的脸,再过几年,老态会更明显。大大小小皱纹像没烫平的衬衫,硬穿出门不会怎样,就是看著廉价。
  曾几何时,秦直自诩『凭脑袋、靠实力』的座右铭蒙了灰尘,担心起陆朝眼中的自己,是否不再吸引。
  
  秦直叹口气,笑自己想太多。他很明白。混到今天这一步,不敢说活的有多通透,但也算是个明白人。陆朝在他这里找的是近似父兄一般的怀抱,不用秤,亲情从来是压倒性胜利。虽然混杂了性欲,但看陆朝的『要』法,应该不可能让自己进入,最多是用手互相抚慰。然而就现实情况,不论以前现在,都是陆朝享受的多。
  
  『我们为什麽接吻?为什麽拥抱?』
  
  要把一个人逼到哑口无言,可以说正是秦直的工作。但他没问过陆朝任何一句。
  因为舍不得。舍不得看陆朝对自己愧疚甚至亏欠,这不是他要的那种感情。他可以容忍陆朝任性,实际上也已经做的超出放纵。
  也许,这就是当年他们避不开的困境。而陆朝以野兽般的直觉发现了,早早逃难去。自己则待在原地等大水淹过胸口,差几寸窒息。
  
  
  敲门声响,秦直从紊乱的思绪中被拉回现实,抬眼看竟然快到中午,手里拿著的书连一页都没翻过。何毅品一身正装提著公事包进门,看时间应该下午才有庭。秦直望著何毅品笑一下算打招呼,两个人的交情早就不必多嘘寒问暖。
  「你要的。」何毅品将一牛皮纸袋交给秦直,後者接过也不打开来看,似乎早晓得里面装什麽东西。
  「谢了,又害你熬夜生出来。」
  何毅品不齿扔去一枚白眼,「也不是第一次被你当苦劳使唤,我习惯了。」
  秦直装模作样的往何毅品身後瞧,人畜无害的表情问:「怎麽没带便当?」
  一语双关,何毅品眉毛一挑,抬手看看表,讲:「三十分钟後才准上来。」
  「你不要把他憋死。」秦直失笑,何毅品要整人根本用不著脑细胞。
  「时间不多,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学长。」
  何毅品脸色一变,一副开庭准备攻讦的态势。秦直一听他喊『学长』两个字头皮就发麻,其一是年代太久远,其二是不记得有过好下场。
  「你和陆朝说清楚没有?」
  果然,秦直想。他从容看向何毅品,还没说话就被人一把夺走手里的铅笔。
  「没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请你不要玩笔。」何毅品以一种『我够看穿你』的高度俯视秦直,後者在他严厉的目光下觉得额头冒汗,两只手尤其空虚。
  秦直叹气。一个陆朝,一个何毅品,他这一辈子注定叹气叹不停。
  「没有。」
  「今天说。看他要选择留下,或者永远不再出现。」何毅品很坚定,秦直正开口又被他切断,「你不用替他说话。他为什麽会这麽厚脸皮、这麽肆无忌惮,追根究柢都是你自己作茧自缚。」何毅品冷静而一针见血的讲:「是你太溺爱了。亏你当年还跟我说要好好教育他,将他导入正途。结果这就是你今天教育的成果,让他只会逃避,不知道负责!」
  秦直一时无言,双手交握在床桌上,好像这样就能不那麽心慌。
  「说清楚。早死,早超生吧。」不知想到什麽,何毅品声音不大,乾乾硬硬,秦直回头看他,眼里有说不出口的情绪。何毅品偏开脸,「你不用这样看我。我的事,完没完我自己决定。」
  「小刀。」秦直喊,「知道为什麽我取你的外号叫小刀麽?」何毅品动了下,仍然没转过头。秦直没给他答案,只劝慰地说:「不要对你自己太残忍。你没有错。」
  何毅品的锋利无庸置疑,然而,划伤别人的同时,他自己一样不好过。外人只看得见何毅品咄咄逼人,当大律师出尽风头。但在背後独自承受的心理压力甚至负罪感,比谁都要重。
  
  几分钟,可能更久。何毅品盯著雪白墙壁上一个突兀的鞋印,问:「这是谁弄的?」
  秦直斜眼一瞄,「陆朝。忘了他气什麽,一脚就踹上去。」
  「我做不到。」何毅品轻声讲,更像自言自语。彷佛想通了什麽,他终於看向秦直。「你和陆朝的事我一定插手管到底。如果你们不先在一起,我怎麽死心?所以请你再积极一点,不要拖累我。」
  秦直愣住。一边觉得真像小刀会说的话,一边又觉得心疼,只得点一下头。
  「好。」
  
  他不爱何毅品。他可以为陆朝让自己疼痛,但何毅品不行。人生初次体会什麽叫手心手背都是肉。亲情和爱情当然不同,却可以同等重要。他不容许自己为了一个,伤害另一个。
  
  
  
  
  
  
  东区一家火锅店外,陆朝在下午三点多的休息时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访客。
  男孩子皮肤偏黄个头不高,一件白一件紫色的T恤套叠身上,下面是牛仔裤与星星记号的帆布鞋。年轻人最普通的混搭穿法,配上他平凡的长相,保证扔进人堆里马上找不到。
  但是,偏有人发神经病。
  
  「你去附近随便绕几圈,不要在这里烦!」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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