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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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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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陆朝一出浴室门竟发现病房凭空多一个人。不仅如此,秦直还正把一样东西交给他,低声吩咐著什麽。无端的,陆朝觉得不太舒服。
  「喂!你谁啊?!」
  口气恶劣,被叫到的人转过身。见到陆朝,两个人同时都愣一下,不过後者似乎早就知情,半是惊讶半是开玩笑的喊:「真人哎!怎样,不记得我是谁啦?昨天晚上何毅品跟我说你会来,我还亏他作梦。」
  「魏竹…可是,你怎麽会?」
  魏竹赶紧纠正陆朝,「叫『魏』就好!」然後眼神瞄向秦直,才再看回陆朝。「秦直看我没地方去就收留我,现在我算他助理。」
  「是喔…」陆朝不晓得为何半点高兴不起来,大概是因为他和魏竹本来就没多少交情。
  「陆朝,这里有早点拿一份去,你快去上班吧。」秦直发话,手一伸,站旁边的魏竹立即比他快一步,提了满满一大袋早餐拿去给陆朝选。
  「请。我刚刚才买还是热的,看我时间算多准。」有意无意,魏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带了刺,把陆朝当针包扎。
  陆朝不拿,眼睛只盯著秦直。「昨晚有一件事没时间讲,我跟你讲完再走。」
  秦直感觉陆朝态度不佳,本来以为他再见到魏竹应该会很高兴,谁知道相反,只好对魏竹说:「魏,麻烦你帮我联络,看我师母那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魏竹对著陆朝笑了下,颇有点别的意味,不嫌重地将那一大袋子又拿回矮柜上摆好。「OK,我出去讲电话。」
  
  
  关上房门,魏竹暂时离开。秦直睡的床头已经直起,成一个斜斜的L字型,想必是魏竹弄的。
  「有什麽事快说,免得你上班迟到。」
  陆朝走到病床边,脚一抬坐上去,床铺立刻下陷一点,就像他现在的脸色。简单将昨晚遇到臭龟的情况说一遍,然而这整桩事件的来龙去脉,陆朝还是没从秦直这里得到解释。
  秦直认真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也不要轻举妄动。暂且就照他说的,再等几天。」见陆朝依旧是满脸不爽,他终於无奈投降。「等你下班以後,我再和你说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陆朝不屑地‘嗤’一声看向秦直。憋了再憋,才把原先要问的话吞下肚。
  「反正我不在,你小心,不准自己一个人行动。」
  「好。」秦直弯起嘴角,意外听话。陆朝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凶神恶煞般的骂:「笑屁啊!」可惜这点雕虫小技对付不了秦直。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跟著我还有危险。」
  心脏在瞬间掐紧,陆朝想起何毅品讲的话,一模一样。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表情,也无法厘清所有犹豫。但,只有一件事他很确定。
  「危不危险,我不怕。」陆朝盯著秦直眼球中的自己,「我从来没觉得活著有多好。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我能帮你。」
  
  
  
  
  陆朝踏出病房,刚把门带上,一转身,魏竹就在几步远的墙壁边靠著,低头把玩手机。听见声响,魏竹斜抬起头看,随便按一个键结束掉游戏,站直了身体。
  「谈完了?还真久。」
  陆朝感觉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他收拾好心情与脸色,点个头,‘嗯’一声。走到魏竹面前,亮出手里提著的早餐,「谢了。我晚上十点下班,我会尽快赶过来跟你换。秦直被人盯上了你知道,麻烦你多注意陌生人。」
  魏竹比陆朝矮一点,但这并不减损他的威胁性。魏竹迳自到电梯前按了往下的倒三角形,没几分钟,电梯来了,两扇机械的门朝左右打开。陆朝看魏竹一眼,走进电梯。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最後几秒,魏竹对著逐渐缩小的方框,或许他笑了,或许没有。
  却,令人发寒。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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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当病号,秦直一样没有閒著。送走陆朝,他终於能安心想几样问题。
  今天早报里果然一篇关於王仁贺病逝的消息都没有,刻意压下的痕迹很重。王仁贺死於心脏衰竭,当然那是医院方面的说法。早在那场冠状动脉手术中,执刀医师已有疏失。心脏支架可分两种,一种是未涂药支架(BMS),另一种是涂药支架(DES)。差别在於是否能减少血管再次狭窄的复发机率。然,王仁贺的死因并不在支架,而应归咎於医师的操作过失。至少,他请自己信赖的医生朋友帮忙看过术前术後的片子,以及王仁贺的病历,得到的答案是如此。
  但是。还是有哪里觉得奇怪,秦直思考著,却筛选不出究竟忽略哪条线索。
  会不会,与恐吓信有关?
  
  一个多月前,师母来找他,从提袋倒出一大堆剪碎的纸片,仔细看全是由王仁贺侦破的案件。这种情形已经持续半年之久,只是最近变本加厉,时常接到无声电话,甚至信箱里躺著的照片。从衣著与场所推算,都在前几日抓拍的近照。
  只不过王仁贺已死,恐吓威胁不再有意义。不过,魏竹刚从律师楼收来的信件里,那个藏镜人仍旧没有放弃,秦直很想表扬他的持之以恒。
  那麽,会是同一个人所为?不对,王仁贺动手术是在半个月前,总不可能未卜先知会失败吧?
  
  「我回来啦。」魏竹拉开门进病房,打断秦直思绪。後者望向魏竹,「下次记得敲门。」
  「陆朝又不在。」魏竹将手里的文件夹交给秦直,「好消息,对我们有利。」
  抽出几张A4纸,上头是一排检测数据,但最重要的是结论,毒品反应呈阳性。有利归有利,秦直高兴不起来,问:「他人现在哪里?」
  「还是一样每天喝的烂醉,不然我怎麽偷拔他头发。这人也真惨,老婆跟人跑了,赡养费官司也输了,现在又辞职不干,搞不好想不开自杀去也说不定。」
  魏竹跟著那名执刀医生一星期,秦直的朋友碍於同行身分不能出庭作证,但提供不少秘辛。比如地下酒吧,比如迷幻药。本想碰碰运气,结果真被他们逮中。也幸亏科技发达,不必验血光拔几根头发一样能做测试。
  
  「以他的财力应该负担不起这些开销,背後肯定有人在支持。」把文件摊在床上餐桌,秦直用铅笔在几个项目边打勾,再对魏竹讲:「辛苦你,这件事交给你办果然正确。」
  微微紧绷感立即松弛下去,魏竹笑著露出右侧一颗小虎牙,「当然,就叫你不用担心,这可是我的老本行。那我们下一步怎麽办?」
  「小时候有没有灌过蚂蚁窝?」秦直手指灵活地转著铅笔,魏竹眨了眨眼,还是没看清楚他怎麽转的。
  「没有,我去哪里找蚂蚁窝啊。」
  秦直笑了下,颇有点自嘲的意思。「忘记我们年龄有好大一条代沟。总而言之就是灌,把蚁后逼出来。」
  「蚁后?」
  「我总觉得,不止医疗过失这麽单纯。有哪一个医生,尤其是心脏外科,会放弃他熬了这麽久才出头的医师资格,说辞职就辞职。何况,检察官那里根本连起诉都还没有。」
  「你是说…」魏竹两手交叉胸前一脸想不通的郁闷,「有人教唆他故意把手术开坏?」
  或许,不止教唆。
  「现在先别想太多。没事了,你先回事务所去帮小刀的忙。」秦直说著,边把纸张全叠整齐,收进一只黑色封袋里。
  魏竹自己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占地为王的架式,仰著脸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对秦直讲:「我拿你的薪水就只做你的事,其他不管。再说你一个人住院,想喝水怎麽办?上厕所怎麽办?」魏竹望著秦直,话说的随意,却一针见血。「一定要把所有人赶光了你才安心?」
  秦直整里桌面的动作一滞,复又继续。「我只想一个人专注思考案情。」
  「陆朝说晚上会过来。」听起来鸡同鸭讲,但也许不是。「我以前就觉得你们两个有问题,不然你怎麽会叫我多看著他一点。结果他走了现在突然冒出来,这表示你们终於要在一起?」
  「没有。」秦直一想到过去的事脸色变差起来。「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希望你也一样。」委婉而不减强硬的暗示。魏竹偏开眼,没什麽大不了的样子说:「我劝你乾脆直接问他问清楚,免得他哪天又闹失踪。」
  被踩中痛处,秦直正想找理由把魏竹踢回事务所,电话在这时候响起。秦直一接,眉头一下子皱紧得能夹死苍蝇。应了几句『是,我知道』以後挂断,他看向一旁也感觉到不对劲的魏竹,恶劣的预感实在让人浑身不舒服。
  「王仁贺家里,被闯空门了。」
  
  
  
  
  
  
  天黑的有够慢。
  陆朝心里第N百遍这样抱怨。终於捱到十点下班,他飞快去打卡,抓了包包就往外冲。争取时间先回家洗澡换套衣服,再奔向医院。
  一路跑不停,但一点都不觉得累。好像眼前有一个目标,连工作都更精神。
  
  坐电梯上楼,陆朝还特意照照镜子整理被风吹走型的金毛。现在的他已经学会利用这项外在,更将其转化为优势。多的是女客看中他是混血儿,来店里消费都指名找他点单。所以待遇上,陆朝比别的员工偷偷高两千块薪水。
  站在病房门口,陆朝缓了缓气,才抬手敲门。
  
  「请进。」
  得到可以入内的回应,陆朝拉开比一般还要重的门,人还没踏进去,里头是一地『盛况空前』。
  「靠,你干嘛啊?!大搬家!」陆朝惊呼,大大小尺寸的纸箱子,随便粗估最少超过二十个。
  连床铺上都是散乱纸张,秦直手往陆朝脚边一指,「你从那里绕过来,小心不要踩到,这些都是重要证据。」
  秦直一讲,陆朝才起步的脚马上缩回去。弯下身体,小心地将箱子往两旁轻轻挪开一点,再蹲著慢慢半走半爬过去。秦直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说:「你这样走像谁知道吗?武大郎。」
  陆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麽鬼!哪年代的人啊,不好笑。」
  换秦直顿住,低著头将视线移回文件里。「也对,毕竟我们年纪差太多了。」
  听著就不爽。陆朝人还蹲在地上,乾脆歪著脖子,把脑袋伸去秦直的脸底下挡住他阅读。
  「喂。」不晓得接下去说什麽,陆朝只知道秦直不高兴。而他自己,心里怪怪一股感觉说不上来。
  
  然而,磁力般吸引,太过靠近的距离,鼻息呼在彼此脸上。陆朝像喝不到瓶子里最後一滴水,他吸吮著瓶口,努力把舌头挤进去舔舐,发出解渴的叹息。
  浅浅分离,陆朝望著秦直。後者眼中难理的心绪,他很想开口问,但又隐约觉得,自己恐怕没办法回答。
  「这麽多东西,等下我一起帮你整理。」陆朝贴著秦直的嘴边说,只馀下气声轻轻,「秦直…要…」
  秦直只好伸出手抚摸陆朝的侧脸与颈後,俯身浓厚这个吻。无奈的苦咸,他没有把握还能给多久。
  「嗯……还要。」
  沉迷而任性。秦直屈起五指,抓住一撮金色发丝。再怎麽爱,也终将油尽,灯枯。
  在这天到来之前,我不会留下任何一滴。
  
  「你太自私。」
  耽溺的陆朝听不见,含著鼻音‘嗯’了一声,需索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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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著一种吃饱消夜的满足感,陆朝早就自动自发爬病床上搂住秦直,两手搭著他肩膀,享受从皮肤激起的一阵阵颤栗。
  爽的要命。
  陆朝咽下不晓得谁的口水,也一点不觉得恶心。尤其看见秦直漆黑的眼珠子里只有自己的头像,深的能把人框进去。他很现实的想,如果秦直脚没受伤的话,用那双手再多摸一会,他整个人洗白白送给秦直干嘛都没问题。
  
  喘口气,陆朝望著秦直,不自觉软下身上所有尖刺。
  「怎麽会有这麽多东西?没被护士骂啊?」
  陆朝就是能做到这样,上一秒嘴巴还黏的紧,下一秒开始讲别的事。也就秦直配合的了他,手还按在陆朝尾椎骨,往上摸到两片肩胛之间的凹陷,又下滑至腰侧。陆朝立即闭上眼,脸稍微後仰,一副隐忍而很有感觉的模样。秦直就看著,不再继续,说:「还好,我跟医院的朋友说过了,这一两天搬走就可以。」无视陆朝不悦的表情,秦直把手从陆朝衣服里抽回,「这一地都是老师的东西。今天凌晨他家遭小偷,保险起见,我拜托小刀把看起来重要的先搬过来。」
  「还真倒楣…但是,小偷要偷你这堆书干嘛?」陆朝不解,注意力很快被新事件转移走,他突然想到,抓著秦直衣领。「你不是要跟我讲到底是怎样?快点说!」
  脸上热气尚未退去,眼角还残著淡红,陆朝再张多大气势都得先砍掉一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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