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离,直至淹没在车水马龙中,终不复见。
☆、Chapter62
在肖白的圈子里,不乏有那么几个神通广大的朋友,他们平日里很少联系,但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只消一通电话便足够。比如这次打听幸芝的近况,虽然被多年未见、同在B市的损友好好盘查兼冷嘲热讽了一番,所幸最后,他还是顺利得到了想要的讯息,包括幸芝最新的联系方式——尽管如此,在正式见面之前,他还不打算打草惊蛇。再者,幸芝所在研究所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涉密机构,外人无正当理由根本无法入内。当然,这个问题在肖白看来,也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
来到研究所自有人接待,对方一见肖白就笑眯眯的自我介绍称刘杨。路上肖白向刘杨打听幸芝的事情,方知幸芝在这个地方的“知名度”不小,显然一半是因为他是所谓的“关系户”,一半是因为他那过于引人注目的外表。所里上下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个新来的空降生的。
“不过,他看起来有点冷,跟他走得近的人没几个。据我所知,平常他除了和带他的罗成在一起,也就跟个还在念书的实习生打交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肖白被刘杨的话挑起了兴趣:“哦?实习生?是哪个?”
“是罗成的侄子,叫罗兰,来办公室实习有段时间了。”
罗兰?这个名字似曾相识。肖白仔细回想了下,一时没记起来。
刘杨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有什么不明白的,待会儿见到人您亲自问问不就得了。”
肖白微笑着颔首:“那我们现在是要去他的工作室?”
“怎么可能。”刘杨夸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侦察部可不是我们后勤部,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哪。何况罗成要是在场,那事情还不得马上传到总监耳朵里?”
“怎么,你们总监很可怕麽。”肖白饶有兴致的问。
“要不是看在你是安仔的死党份上,可别指望我有问必答……”刘杨神情暧昧的一挑眉,“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总监就是幸真,表面看着是人畜无害,实际上岂止可怕,简直是没有人性。”
“幸真此人早有耳闻。”肖白略一沉吟,又随口赞道,“早年轰动一时的几个情报案据说都出自他的手笔,干得不错。”
“呵,正常人可使不出他那种手腕,就不知道他所谓的接班人最后能学到几分。”说着,刘杨把人领进办公室:“你在我这坐会儿,我打个电话就好。”
工作室里很安静,罗成和幸芝各忙各的,一早上都没说几句话。蓦地电话铃响,罗成接起内线,是后勤部的刘杨。
“什么事杨子?…这不是忙麽,也不
见你来找我嘛。…要借人啊,好啊没问题,那就这样,我一会儿就让他过去。”
罗成挂掉电话,头也不回的吩咐幸芝道:“刘杨那台总机程序出了点状况,你过去帮忙看看。”
“刘杨?”幸芝在脑海里搜寻这个陌生的人名,却没有印象。
“后勤部的刘部长,上回不是带你去找过他一次。”罗成食指轻扣桌面,语带不悦的提醒,“你啊,来这么久怎么连几个部门领导的脸也混不熟?”
即便如此,幸芝仍对这位刘部长毫无印象,因而只淡淡回:“刘杨是谁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后勤部怎么走就可以。”
“……”
“我先过去了。”
不给罗成反应的机会,幸芝干脆利落的起身、出门。
步行走到相隔不远的勤务中心大楼,幸芝乘电梯来到后勤总部,前后耗时不过十分钟。和侦察部的冷清截然不同,后勤部人员往来甚多,走廊两侧不时有人来回奔走,气氛很是喧闹。刘杨的办公室在楼道尽头,幸芝甫进门就瞥见旁边沙发上有人在翻杂志,侧脸线条温柔,垂落的发丝稍长,遮着眉眼看不分明,虽是坐着亦难掩身型修长。四目环顾,房间里只此一人,应该就是刘杨了吧,幸芝没有多想,开口便道:“你好,我是侦察部幸芝……”
“我等你很久了。”
那人转头看过来,表情似笑非笑。
“……”
乍见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幸芝一时懵惑,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眸子里满是震惊。
肖白显然对幸芝的反应颇为满意,慢悠悠的把杂志放下,起身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幸芝镇定下来,眸色瞬间清明,表情也回复了初时的冷静。
“还好。肖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你。”
幸芝下意识的退后半步,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刘部长呢,他在哪里?”
“他有事出去,没这么快回来。”
“那我先回去了。”
语罢幸芝转身要走,肖白拉住他:“你不告而别,就没话想对我说麽?”
“没有。”
“那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不去,我还要工作。”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
“随便你。”
幸芝挣开他的手,蹙着眉头往外走去。
肖白在他身后略略提高了音量道:“下了班我在研究所门口等你。”
“我要加班,等不及的话就请回吧。”
幸芝一走,刘杨便从隔壁房间
过来,拍了拍肖白的肩膀:“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好自为之吧。”
“够了,这次麻烦你了。”
肖白望着幸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从勤务中心回到工作室,幸芝一语不发的回到位置坐下。罗成随口问:“这么快?那边什么问题啊?”
“没找到人,我就先回来了。”
罗成听出不对劲,特地回头盯着他看了几秒,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幸芝不说话,十指腾挪,专心一致的蹂躏键盘。
“阿真让我照顾你,可没让我虐待你。”罗成担忧极了,一副痛心疾首状,“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宿舍休息吧。”
幸芝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确定没事?”
“我没事。”
“那好吧。”
罗成心谙幸芝定有心事,只是他不愿说,自己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出去悄悄给罗兰打了个电话。再回来,幸芝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冷漠的表情不见丝毫变化。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罗兰推门进来了。
“幸芝!一起去吃饭吧?”
幸芝条件反射的蹙眉,刚想拒绝,罗兰又粘人的缠了上来:“去嘛去嘛,今天礼拜五,午餐有水果拼盘水果拼盘~~”
“……好吧。”
幸芝耐不住罗兰的魔音穿耳,无奈只好投降。
☆、Chapter63
从中午到下午,直至天色转黑,肖白也没等到幸芝出来。他想着就是加班也该结束了吧,这才拨通了幸芝的新号码。结果那头一听是他,便一语不发的挂了电话。肖白心思一转,又打刘杨的电话,结果惹来对方毫不客气的一顿调侃:“你该不会在门口等了他一天吧?真是个傻瓜!幸芝在这里住宿舍,吃又在食堂,平时三点一线的,没事根本不会出去,你就算等到明天也是见不到人啊!”
闻言肖白并不意外,只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对幸芝的影响力。其实他早该猜到,像这样突然出现,对幸芝而言顶多算个不速之客,过往情分、痴心遑论。唯今之计,只有厚着脸皮死缠到底了。
刘杨很快就出来了。他领着肖白,开车绕过层层叠叠的建筑群,终于抵达了生活区。下车后,刘杨指着其中一栋历史悠久的红砖建筑对肖白说:“喏,就是这栋,房号503。”
“多谢。”
“客气了。需要我在这里等你吗?”
“不用。”肖白摇头,“我记得路。”
刘杨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这本是调研员证件,带着出入方便些。先借你用,用完了记得还我。”
肖白接过,又说了句谢谢。
刘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就走了。
肖白这才转身,朝眼前的宿舍楼走去。
楼房内部装饰复古,带着旧时西洋风格,构造老旧,竟是不带电梯的。肖白步行到了五楼,入眼就是幸芝的房间。虽然门扉紧闭,缝隙里却透出光,主人应是在家。
抬手叩门,一开始无人响应,过会儿又传来脚步声。
打开门,幸芝见到来人顿时愣在那里。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掩住形状姣好的眉眼,原本扣得整齐的海蓝制服微敞着,自发梢滑落的水滴略略打湿了衬衣领子,周身散发出禁欲的惑人气息。
肖白无法抵御这样的美,眸色瞬间转黯。尽管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但只要看着这张脸就什么都忘却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失了掌控,一时间动弹不得——他那么喜欢他。比起虚妄的言辞狡辩,毕竟身体的反应是最直接、也是最诚实的。
气氛暧昧的僵持了数秒。幸芝先回过神来,眼神骤冷:“怎么又是你。”
“白天你还尊称我一声老师,怎么这会儿连称谓都省了?”肖白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循循善诱,“我远道而来,又空等了你大半天,请我进去喝杯水不过分吧?”
“太晚了,改天吧。”语罢,幸芝就要关门。
肖白用手拦住门框,锲而不
舍道:“好歹师生一场,不用做得这么绝吧?”
幸芝嫌他堵在门口难看,又怕一会儿有人经过看见不好解释,便侧了侧身子,允他进来。
肖白松了口气,落座后幸芝果然给他倒了杯水,将杯子推至他面前。
“不是要喝水麽,喝完就走吧。”
肖白却不去碰那水杯,只一瞬不转的盯着他看:“你不问我为什么来?”
幸芝避开他火热的视线,淡然道:“来都来了,这个问题重要麽。”
“当然重要。不过你既不打算问,就要换我问你原因了。”肖白正色道,“要不是幸灵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和幸老爷子之间有约定……”
“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没关系吧?”幸芝打断了他的话,“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现在再提也没有意义。”
“如果我知道这个约定会让你离开我,我绝不会放你一个人面对。”
幸芝看着肖白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模样,竟而失笑:“说得这么伟大,要真是发自肺腑的话,我都要为你感动了。”
这么明显的嘲讽,肖白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只是皱了皱眉,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幸芝手撑桌沿,毫不避忌地俯身向前,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眉眼含笑:“还记得美国决赛前夕,我给你打的那通电话麽?”
“……”
纵使眼前画面旖旎,肖白犹感一滴冷汗自额际悄然渗出,内心隐隐窜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告诉我,当时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幸芝用的甚至不是疑问的口气,他那么笃定,美丽的眼眸更透出戏谑的星茫。
“嗯…这个问题……”
不待肖白推托,幸芝又冷冷笑道:“说谎就不必了,我也不是真想问个水落石出。毕竟现在,你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越是轻描淡写的语言,越是带有沉逾千钧的压迫感,肖白几乎无法招架。
“是我错了——对不起。”
“嗯?”
肖白回想当时情形,不免又是一声喟叹。“那天我人在美国,和小瑜在一起。”
幸芝见他承认,反而沉默。
肖白继续往下说,声音愈来愈沉:“我曾答应过你,只要小瑜和君野两兄弟和好,就不再插手他们的事。自我作出决定要和你在一起,便已正式向父母提过这件事,那时他们也都同意了。若不是我食言,现在我们……”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这句话很像在嘲讽曾经的许诺。用冲动作为背叛的借口,太愚蠢,也太多余
。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幸运的是事情总会过去,而人,总要继续往前走。哪怕必须付出沉痛的代价。
幸芝缓缓站直身体,久久才说了句,“我原谅你。但无论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一句话,宣判死刑。再无回旋余地。
肖白从来不曾感到这般心酸无力。初时满满的自信轰然消散,注视着幸芝的眼神也渐渐凝滞,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他,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在感情的天平上,除非重量失衡,一方愿意倾斜——否则无论哪一方,都无法真正掌控另一方。
“是因为幸氏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吗?”
幸芝充耳不闻的转身背对他,不作任何回应。
肖白表情微僵,仍用力扯出一抹笑:“明天,我会找幸真谈谈。”
听见这句话,幸芝那如同冰雕雪筑的冷漠表情方有一瞬动摇。
“你想死的话——我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