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是不能受束缚的人。他的脸还带著些许婴儿肥,发丝柔软,眉毛清秀,那睫毛密而长翘,豔红的小嘴像果冻一般甜美。“沛沛真可爱。”裴文歌在床边坐下,凝望著容沛安睡的脸,笑得冒傻气。这是他遭遇巨变後第一次笑。
多年後就算和容沛闹得再怎麽不堪,容沛再是无情,不要他,不要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裴文歌都从不恨他,就全是因为惦念著现在这个时候,惦念著容沛在这时候让他发自真心地笑过──那是把他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阳光。裴文歌第一次见到容沛,是在他四岁那年,距今有两年了,也就是容老爷说高人指点的时候。那一年夏天,裴卫国第一次带著孙儿上门拜访容家,容战夫妇出门了,容老爷死缠著要两个小孩结亲,非说是订亲日。裴文歌不懂大人的交谈,他的心思全放在客厅里的孩子身上,小小的,圆滚滚的小孩在跟著佣人走路。
那天太阳很灿烂,透过了落地窗照在了小容沛身後,他在满地的光芒之中来回走动,嘴里嘎嘎乱叫,两只小手胡乱舞动,每一根头发丝都变得很耀眼。裴文歌全副身心都被吸引了过去,在容沛几次险些跌倒之後,即便知道那厚厚的地毯不可能伤了他,他还是走了过去,握住了容沛捏成拳状的小手。裴文歌半跪在地上,把容沛的手放在掌心,那孩子仰著头冲他笑,嘴角还带了点儿口水,阳光打在了他的肌肤上,令这个孩子简直像透明的,像是玉儿雕成的,让裴文歌眼睛湿润了,不知所措。
唯独的拜访结束後,裴文歌结结巴巴地问容老爷要了一张照片,容老爷很大方,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就把容沛的一张近照给了他。他怀揣著那张照片回了家了,将它藏在了心爱的盒子里。在那以後,他时不时就拿容沛的照片出来看,想到了容爷爷说将来他和沛沛要永远在一起,他们要结亲,那个夏日下午的感觉就在他心里不断被强化,以致当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唯一的支架就是容沛。
想到这里,裴文歌又有些伤心,他强迫自己要坚强起来,遏制住了眼眶上的刺痛,用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温柔,轻轻地碰了碰容沛的鼻尖,悄声说:“沛沛,生日快乐。沛沛,你也祝我也生日快乐。”这句生日快乐,赶在了十二点之前,给了他自己,也给了容沛。
☆、2【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裴文歌给容沛送的是五角大厦的建筑模型,是他至今鼓捣的最成功的一个,说是费尽了他的心血也不为过。容沛拆了礼物见还不错,就随手摆在了桌子上,只这麽一个小动作,把裴文歌给高兴坏了。他可不敢给容沛知道那礼物是他送的,容沛对他不喜欢,他有这份感觉。容沛从小就顺风顺水的,千人爱万人疼的,他要什麽有什麽,往白了说,他已经被人宠得全变样儿了,根本不明白裴文歌究竟经历了什麽,他只知道裴文歌跑来他家住,未经他的允许就进驻了他的领地,总对自己凶的爷爷特别疼他,他总是跟著自己,看著自己,甩不掉的牛皮糖,那麽令人讨厌。
在裴文歌正式住进容宅,他们两个人二十年的纠缠也正是翻开序幕了。裴文歌六岁了,是上小学的年级了,可为了迁就容沛,他就还是陪著容沛去了幼稚园。往後他基本都比同班同学大两岁。容沛非常的愤怒,在家被这麽个人缠著,去了幼稚园居然还有他,直头是让人难以忍受。他强烈的抗议,这抗议又跟抗议裴文歌入住一起被容老爷忽视了。
於是,容沛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裴文歌身上,当他发现裴文歌不会反抗他时,他更加肆意的去宣泄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糟蹋裴文歌对他的好,直到抗拒裴文歌变成了他的本能反应,久而久之,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容沛和裴文歌的幼儿园时期是一年,在那个园子里边,长相漂亮、家世出众的容沛自然是所有人的宠儿,也是个标准的小霸王,一群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以他为首,愣是把裴文歌给孤立了。裴文歌不在乎,好像自变故之後,他的性子就沈稳了许多,容沛这时候的作为,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子行为,没多往心上放。他还是对容沛好,每天跟著他上下学,容沛在前边走,他在後边给拿书包,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上小学。
容老爷有意要改善他们两人间的关系,无奈容沛天生反骨,长成後的性子是极端的傲慢,对裴文歌的好视而不见。
在小学一年级时,容沛经常会故意在书包里装了很多重物,裴文歌虽然比他大两岁,毕竟也才两岁,拎著那个包也很费力。每次车子将他们送到校门前,当他们从车上下来,两人并肩一步步往校门走时,容沛就会会故意撒开腿跑,故意要落下裴文歌,裴文歌背著书包就追,跑得气喘吁吁的,嘴里一直叮嘱著:“沛沛,沛沛,你慢点,别摔了!”可容沛装作听不见,他的背负裴文歌全给他背著,因此他毫不回头地跑,然後和校门口等候他的朋友嬉闹著走进教室。这样的游戏容沛总玩,从小玩到大,最初几次他用眼角往後瞄,无一次没见到裴文歌追随著他的身影,後来就不回头了,一直抛下裴文歌自己往前跑,一玩就玩了很多年,直到很多年後他转身了,却发现路上空寥寥的,裴文歌已经不见了。
小学六年,全校都知道容沛有个贴身的小佣人,怎麽骂都骂不走,在他们看来,这是佣人讨好小主人的手段,没有容沛,裴文歌又怎麽可能有现在的生活。裴文歌对这些轻视都漠不关心,他只小心照顾著容沛的所有生活,佣人该做的他做了,不该做的他也做。而随著两人渐渐长大,裴文歌的优秀也渐渐明显了,容沛性格懒散,头脑却顶尖的好,每次考试随便温习就能名列前茅,裴文歌则每次都能跟在他後面。容沛小学四年级就收了一堆的情书,喜欢裴文歌的小姑娘也出现了。
容老爷给他们选读的学校,是本国一等的学府,午饭是在食堂吃的。容沛只需要带著人去食堂挑个好位置坐下,後面的事都有人给他做好。裴文歌总担心食堂的饭盒不卫生,每次都要用开水烫了又烫,这才去给容沛选菜,几乎没选过容沛不爱吃的。有时候菜色不好,他会硬是借用厨房,自己去给容沛炒菜,如果厨师死活不同意,他就跑去借用教师宿舍的。
容沛有三个不错的朋友,宋北朝、杨洋、夏瑜平,几人家里也是世交,是从小学开始就窝在一块儿的。午饭时间,他们四个人经常扎堆,裴文歌准备的菜色往容沛面前一铺,其他三个人就跟著要吃好的,容沛就洋洋得意,一边扒著饭,说:“这有什麽问题,大家夥都是兄弟,我家的佣人兄弟们一块使。”一边使唤著裴文歌替他们也准备。裴文歌也没得犹豫,他把碗筷放下拿起其余三个饭盒,急急忙又跑回教师楼,硬是跟老师又借了厨房。那四个大少爷也没想过裴文歌也是个孩子。
裴文歌有准备了三人份的饭菜回来,自己筷子还没拿好,容沛一句话就又跑出去给他们买汽水了。等到跑了大半个校园回来,几个少爷不知道去了哪儿了,他剩下的那个饭盒被翻的乱七八糟,没办法,他只好就著冷饭和菜汁吃一顿,又赶回教室去找容沛了。这样磕磕碰碰的,过了好多年。
关於容沛的称呼,裴文歌一直是叫沛沛的,不论容沛怎麽怒骂也不改。可他後来还是改了。那是五年级下学期时,他照常给他们几人去准备饭盒,去食堂找不到他们几人,想了想,就抱著饭盒回教室了。在教室门口遇见了班上的一个女孩子,两人说了几句话,他朝那个女孩笑了笑,等他回到那四人围坐的课桌时,筷子还没给他们摆好,刚叫了一声:“沛沛……”容沛就把东西全扫到地上去了,一阵声响,几个饭盒全打翻在地上。
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在睡觉,他们偷瞄了几眼,见到是那几个横行霸道的人,半声都不敢出。裴文歌愣了,他的视线在其余几人同样茫然的脸上转过,跟著落在神色不悦的容沛身上,不解:“沛沛?怎麽了?……”他不出声犹可,一出声,容沛顷刻就暴躁了,他随手往隔壁抓了东西朝裴文歌扔过去,怒道:“我最後一次和你说了,你他妈的别叫我沛沛!”那是个笔盒,硬了,不偏不倚正好磕在了裴文歌的额头上,没把他磕晕,但是磕破皮了,小口子淌了血下来,看著实在有点吓人。
宋北朝感觉这次做的过分了点,他不安地扯了扯容沛的衣袖:“容沛,他流血了。”容沛的阴郁丝毫不减,他把宋北朝的手挥开,也不管裴文歌额上的血,只是冷冷盯住了他,似乎非等到他改口不可。裴文歌低了眼,热热的血液顺著他的脸颊往下滑,面对这一地的狼藉,他无声一叹,轻轻说:“真的很对不起,少爷,我错了。”结果这称呼一定下,往後多年都没改过来,把少爷两个字掰碎了再重新捏,怎麽也捏不成沛沛两个字了。
容沛心底还是不爽快,听了那声少爷,想到自己总算把他的称谓改过来了,心情才好点,“你得记住你是谁家的奴才,吃谁家的饭,别和某些人勾勾搭搭的,你和我们就不是一类人,这学校里的姑娘也不是你可以高攀的。”他不无嘲讽地说,也不看裴文歌的伤口,径自和朋友们出去吃了。他们几个人走後,裴文歌用纸巾擦掉了血迹,又用止血贴贴住了伤口,接著就把教室收拾干净了。由於容沛不喜欢他,同班级的同学也没几个搭理他,不过也是好事,不怕他们把今天的事告诉老师,给容沛惹什麽麻烦。
在捡起了那个硬笔盒,裴文歌抚摸著那磕伤自己的位置,嘴里反复念喃著少爷两个字,眼神也渐变得迷茫。少爷这两个字,和沛沛的意义差了好多。在别人眼里他把容沛当主人伺候,甚至容沛自己也这样看待,那麽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把容沛当宝贝在疼惜,把自己想得到的和能给予的爱,全都给了容沛,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也一样。
可是,沛沛想让他叫他少爷。少爷,不是沛沛,是少爷。裴文歌忽然有些困倦了,他慢慢趴在桌上,双臂交叠住,连埋进了臂弯间,额头上的伤口在发痛,那一丝一缕的痛悄然蔓延进了心里,那是一种从未尝试过的痛楚。这是他第一次清楚意识到,自己被容沛给伤了心。他在世上再没有牵绊的人了,唯一的一个就是沛沛,只有沛沛是他的根,他最後的根就是沛沛,但若是沛沛变成了少爷,那他所以为世间的牵绊,恐怕就不对了……
☆、3【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在容沛五年级的学期末,他在校门口带著人和别校的学生打了一场群架,和他交好的宋北朝几个人都伤的不清,只有他仅仅是擦伤了嘴角。场面一片混乱时,裴文歌护著他,原来看起来沈沈稳稳的一个人跟发疯似的,他怒吼著把容沛抓在怀里,在混战中挤到了墙边的死角,用自己的身体护著容沛。那些拳脚落在背上时,裴文歌痛得呼吸都有点难,但是他怕呀,不敢放松丝毫,就怕怀里漂漂亮亮的男孩子有半点碰伤。
之後的所有事情,裴文歌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当背上的压力变大,他被迫往下低身时,鼻尖正好埋进了容沛的肩窝。他闻著记忆中不变的香甜的气息,嘴唇碰触到了他滑腻的肌肤,明明都痛得不行了,却忍不住笑了,笑的愉快异常,直到发现容沛在发抖,心想终究是个孩子会害怕,便索性就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些。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几时了。不过这个笨蛋呀,惹是生非也得有个度,要是自己不在,他现在得怎麽办?想到这点,裴文歌心慌得厉害,无法想象容沛挨揍的样子,只能把他的的脸也按进自己怀里,尽可能护他周全,恨不能把他给塞进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皮肉好好裹著他,不让别人伤他一丁点。
这段值得裴文歌回味无穷的记忆,是容沛毕生的耻辱,他很无理地恨裴文歌死命保护著他,却也清楚自己脱离了裴文歌的保护,只有被人痛揍的下场。也是在这次,容沛正眼去看裴文歌,才发现记忆中对著自己发愣的家夥,已经长得这般的好了,他比自己高,比自己健壮,肤色比自己黝黑,相貌也与自己的女儿样不同,那是一张阳刚且俊挺的脸,鼻梁高挺,双唇丰润,而墨色眼眸如海般深邃,看他的眼神总有那麽柔和,全是包容……容沛益加不服气了,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裴文歌竟比他像大人许多,基於这点以及著实吃了个亏,他硬是在家里养了好几个武师,开始下足了精力习武,同时还任性地要求裴文歌不许比他高。
因为习武的缘故,容沛的身高抽长的很快,体格也养得极好,那股子男女莫辩的柔美褪去很快,五官的线条强化了,练武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