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我说过,我不会对不起你姐姐。”
“可我们现在做的正在对不起她!”
“不,不会,你不知道。”他话语中的什么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看着他,他异常严肃,“我不会对不起她,我以后会告诉你。但是我很高兴,因为你终于用了‘我们’,而不是‘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他是这样的认真,难道真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我没有来得及问,因为突然有老太太高声的问话打断了我:
“哎,小余,你答应我不带人过来的啊!”
我看看窗外,天蒙蒙亮,老太太开始扫院子了。
“婶,就我啊。”舒炜拦住我,高声的嚷了一嗓子。
“你少蒙我,我人老耳朵不聋,我告诉你,说好了的,得加钱。”扫帚的淅淅梭梭声渐行渐远,我却听到传来一句,“这年头的女子,真不自重。”
我瞪大眼睛,却不好发作,只见他嘻嘻笑,心里更加生气,伸手就要掐他,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床上。
我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那老太太正怀疑我是小人,殊不知到刚才为止我都是君子;我不担这虚名,我要干点儿实事儿。”
我气急,要去推他,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按在床上。
“不许动,我要亲你了。”
我微微的发愣,脑海中一片空白,映入眼帘的只是眼前那张越来越放大的脸。
吻,很轻很柔的吻,慢慢的落下来,轻轻缓缓的绕着我的唇一圈,一圈,总是浅尝辄止,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又离开,我渐渐的有些不满足,眯着眼睛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着我,逐渐变深的瞳孔,有些润泽的双眸,脸上的神情使我在对上他双眼的那一刹那就红了脸。
我觉得双颊如同火烧,轻轻的别过脸,“你,别,别这么看着我。。。”
他的脸靠近我,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的咕哝声,“什么,听不见。”
我转过脸来正要重复,他已经趁机伏下身来。
有什么在我口腔中温柔的蹿动,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那里,我只觉得一股柔柔热热的气息在周身游走,不知不觉不再躲避他的带领,开始无意识的迎合起来。
好像是要慢慢浮到空中的感觉,更像是深海中一截摇摇晃晃的浮木,我伸手抓住他的发,心中涌起的只是无限的希冀:这一刻,我只要这一刻,请你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我可以不去想我是否对得起谁,对不起谁,哪怕只有这一刻,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想着彼此的这一刻。。。。。。
我是被树上鸟的叫声吵醒的,这一睁眼已是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仍是刺眼。
我吓一跳,这种情况下我们竟然也就睡着了?转过脸看舒炜,他竟然睁着眼。
“你怎么不叫我?”大太阳底下,难道就这样淋淋漓漓的走么?
他笑得格外诡秘,我推他两把,“你笑什么?”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睡觉不打呼噜了,”他指着自己的胳膊对我说,“因为你张着嘴睡,口水全流到我胳膊上了。”
我翻他一眼,看看他胳膊上一堆形迹可疑的不明液体,突然有些心虚,“谁知道?说不定是你的鼻涕。”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来。
他却没有笑,认认真真的看着我,“你哭了,杨洋。”
我面红过耳,“胡说!”却忍不住伸手去摸眼角。
他拍拍我的手,“你真的哭了,你哭着说对不起,所以我的良识告诉我罢手,因为我不能欺负小孩子。”
我突然沉默,心中有什么沉甸甸的压上来。舒炜坐起来,一把揽住发呆的我,“傻瓜,你没有对不起谁,有些事情,我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
我不说话,他的手更紧,“杨洋,跟我走吧,是我拐跑你的,是我要你跟我走,所以我是坏人,所有的错都是我的。跟我走吧。”
我轻轻摇头,“我要和姐姐说清楚。”
舒炜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姐姐。。。好吧,我也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我会去找她,和你一起找她。”
他说着便跳下床,床单被我们弄的一塌糊涂。
我也站起来,“你先走,等风声过了我去找你。”
他站在那里,点点洒洒的阳光漏在他身上,看起来有几分严肃,有几分不羁,“好,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不见不散。”
我缓缓的点点头。
然而我们终究谁也没有走成。。。。
我和舒炜说好拿到了证件就走,分头行动。
天色暗黑的时候我回到那间院子,进门的时候便愣住了。
竟然会是凌萧粟。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想笑,撇撇头望着灰白色的墙壁愣了几秒,才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来。
“你是警察?你一直跟着我?”是这样的么?原来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
我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嗓子中突然涌起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恶心,顶得我直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好咽下去,冲的天灵盖闷闷的痛。
还好,他轻轻地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我的心放下泰半,犹有一丝希望升起,又猛地沉落下去。
“我跟着你,有一半是为了自己。”他看着我,“我想知道,林亦在哪里?我猜你姐夫应该是清楚的。”
我无语,他的妻子死了,不管他们的感情是深是浅,找林亦算账是理所当然,我想起梅丽最后一面的样子心下也不禁恻然;何况从舒炜的口中我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张大鹏大约就是林亦害死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绝对不想放过他,甚至是血债血偿。
可是他只是想从舒炜口中得到林亦的消息吗?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就我对凌萧粟的了解看来,他的用意恐怕不止于此。
果然,他慢慢的说,“你姐夫需要出庭作证。”
“绝对不行!”我断然拒绝,麻黄素是在舒炜的手上被盯上的,这里不是国外,而且舒炜不是私藏,他做的是传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罪名很重,恐怕不亚于林亦。
“他不能被带走,我也不会让他被人带走。”
警察不会放过他,法院不会放过他。
我靠在墙上,故意不去看凌萧粟的眼睛,“我可以问他,甚至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林亦,但是你不能带走他,他要离开,他必须离开。”
我避开和他的正面对视,我想不知道凌萧粟这个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一方面我恨林亦恨不能将他绳之以法甚至是一刀两断才好,一方面我不能让舒炜被警察带走,一想到他可能会有什么结果我就不寒而栗,而和凌萧粟这段日子的相处以及我明明知晓的他的心意还有他坦诚的剖白都让我无法不动容——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感不感动是另外一回事。惟其于此,我才对自己拒绝凌萧粟要以正当方法为梅丽复仇的要求耿耿,我并不是没有心,虽然或许给了别人,但我总是个人。
“他逃不掉的,到处都在找他,如果跟我走,他好歹还算是自首。”
我猛地抬头,狠狠的盯着他,看着稀稀落落的行人压低了声音,“你能保证?凭什么保证?就凭你‘曾经’是个警察?你那朋友恨透了我们家,他能放过舒炜?你怎么就敢做这样的保证?”
凌萧粟的嘴角有些抽动,“是的我不能保证,但我保证他跑不出这个城市,张继强和你那叔叔的人满天撒网,只等捉人,你这样只能是害了他,要等到他真的被抓到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但那至少只是可能,而不是肯定!”我的声音高了起来,旁边有好奇的人看来,我恶狠狠的瞪他,那人回瞪我一眼走了,“要按你说的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什么希望?东躲西藏的希望?一辈子缩头缩脑的希望?无处容身,提心吊胆,这就是你认为的希望?”
凌萧粟的声音中隐隐露着怒气,我不愿去猜想他到底是为得什么。
“那也要看他的选择!而不是由你来决定!”天黑得愈甚,我的心里愈着急,就怕舒炜偏偏这个时候回来,碰个正着。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犯了罪!”凌萧粟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城市里华灯初上,这个小巷子里四处充满了醉人的饭菜香味,我的手里拎着两份凉皮,和对面这个一起经过了很多事情的男人一同饥肠辘辘的犹自争吵不休。
我看着凌萧粟,“你没有告诉张继强的是吧,你是打车跟着我的吧?”说完仍不免要四下张望。
凌萧粟真的被我气着了,“我现在真的是非常后悔没有这么做,如果想我现在也随时可以联系到他!你以为他们的人离这儿有多远?”
我没有回到他的问题,因为我远远的看见有一个人慢慢的绕过街角向这里走来,巷子里明亮的灯光打在他高高瘦瘦的身上,拉出了一条斜斜长长的影子。
我背靠着门框站着,凌萧粟正对着我,所以他看不见身后的动静。
我不能太明显的提醒那个走来的人,我真的害怕附近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麻烦,只是希望他能自己抬起头来看到,我的眼睛散光,我并不太能确定来的人是谁。
可恨的是那个人只是在小贩那里买类似夹馍之类的东西,始终不朝这边望一眼。
我想要看的更清楚,已然来不及;凌萧粟注意到我的异样,回身看去,我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散光,只能豁出去的大叫,“哥,讨债的人来啦!”
那声音是如此的大,震得我的耳膜都微微发痛,嗡嗡的响,小巷里为数不多的行人都向我们看来,甚至有些小二楼上的窗户也夸张的打开,看来我的声音真是凄惨的可以。
凌萧粟瞪着我,转身大踏步走开去,买夹馍的那个人终于抬起头来,好奇的望着这边,我总算是舒了口气,这么迟钝且愚蠢的家伙,总不会是舒炜了,我这双该死的眼睛。
还没等到我肺里的废气完全呼出,事情突然间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凌萧粟突然回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我几乎看不清什么,只是模模糊糊好像捕捉到街角处一闪而过的黑影。
心里暗骂一声该死,我跟着冲上去,那片街区对于在这里读过4年书的我再是熟悉不过,那是死角,没有退路的。
我并不知道自己跑的有多快,只知道春夜里还有些寒冷的凉风从我耳边掠过,呼呼作响。
这段路并不漫长,然而我也只来得及在凌萧粟冲进巷子尽头处一片看起来废弃很久的院子门前挡在他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