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最热心的活动家还是华莱士,他正在唾沫横飞地向来宾们介绍他原创的有趣进化现象:有毒生物的“警告色”,即毒蛇、毒蛛、毒蛙、毒蘑菇等,用鲜艳地颜色来警告掠食者和食草动物,“别惹我,我有毒”。而有些生物碰巧也长得很鲜艳,让捕食者以为它有毒,所以也获得了生存优势。
皇家植物园园主胡克赞赏不已,跟来宾们传看着华莱士带来的有毒动植物的照片。
来捣乱的人也有,大仲马从兜里掏出来几张照片给大家观摩,原来是斑马。大仲马露出邪恶的笑容,说:“大家看到了吗?这种非洲的奇怪的马,为什么长着这么抢眼的斑纹呢?这明显是在向狮子、猎狗、大灰狼嚷嚷:快来吃我吧!这样的进化结果根本没有生存优势。华莱士先生,这个怎么解释呢?斑马不可能有毒,狮子是吃斑马的,而且当地的土著也吃斑马肉。”
华莱士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劲头顿时遭遇重创,眉头紧锁,口里念念有辞:“这是为什么呢……”
大仲马又向达尔文挑衅:“达尔文先生,这是为什么呢?”
达尔文对着斑马的照片瞅了半天,也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进化论的一个小危机弥散开来。
大仲马经常巧立名目举办奢侈的沙龙,还找唐宁报销,所以他可不敢质问大使徒这个“进化论的破绽”。别人就不会放过唐宁了,雨果向唐宁招手了:“来来,唐宁来给咱们解释一下,我看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唐宁,我倒希望能看到那一天。”
唐宁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叫各位稍候,他跑到停放马车和自行车的“埃及厅”弄来了一辆自行车,叫巴瑟杰帮忙,一边转轱辘一边说:“大家看,当车轮转到一定的速率时,发生了什么?你分不清车轮是往哪个方向转了吧?斑马的斑纹也是这个道理,一只斑马当然无论怎么也骗不了狮子的眼睛,可是大家想想,斑马总是一大群挤在一起,当狮群围猎的时候,斑马群就往各个方向飞奔,那效果跟飞速旋转的车轮一样,狮子分辨某一只斑马的奔跑方向发生了困难,就给带斑纹的马儿增加了逃跑的机会。这是这么简单。”
此言一出,顿时解开一大谜团,胡克园长哈哈一笑:“就是这样,有趣啊有趣,看来生物界的大部分现象都能用进化论来解释!”
女孩子跟大老爷们儿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维多利亚公主向大仲马提出“这些斑马的照片真漂亮,送给我吧。”众人一阵欢笑,尊贵的长公主大人发话了,大仲马当然是不胜荣幸。
维多利亚公主拿到照片,兴奋地说:“我一定要给我爸瞅瞅,给他讲唐宁叔叔的精彩解释!哦,阿尔佛雷德叔叔,不如把你的毒蛇照片也给我……”
华莱士:“没问题,不过……亲王大人已经在科学馆看过了。”
维多利亚公主:“哦,那就算了。”
华莱士逃过了财产被没收之虞,否则可有一段时间没有显摆的东西了。
卡梅隆夫人总是不信科学,说:“难道就没有什么现象是解释不了的?在场的这么多科学家,大家提提意见吧,应该还有现象是解释不了的。”
没想到,这一次提出疑问的是达尔文自己,他说:“其实……我自己也有一些现象感到迷惑,希望大家共同来参详一下,这个……孔雀,大家知道吗?雄孔雀拖着长长的华丽的尾巴,明显不利于生存,这种尾巴让孔雀飞行能力大幅减弱。”
孔雀来自东印度,但已经有人把它弄到英国来饲养,见过孔雀的众人纷纷点头,都往唐宁的方向看去,维多利亚公主睁圆了眼睛:“那华丽尾巴是雄的孔雀?”她可不会认为达尔文对孔雀的性别会搞错,这真是不可思议。
众皆笑。
华莱士笑道:“既然万事万物都是进化来的,漂亮的雄性当然也有可能!只要有它的理由,这个华丽孔雀尾巴的进化理由是……”
但过了一会儿,他笑不出来了,好像这个还真是进化论的大麻烦,开玩笑,能把达尔文困扰的麻烦能是小麻烦吗?
唐宁虽然自信淡定的微笑着,可是也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来,而是似乎扯到别处了:“其实我是很喜欢旅行的,会碰到很多有趣的事。特别是各地的风俗。等咱们布鲁布尔先生造出万吨级豪华游轮时,我肯定再到世界各地旅行。你们没去过中国吧?我讲一个事儿——中国流传着一个故事,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说的是因为一个大王喜欢身材极其苗条的美女,于是皇宫的美女们纷纷节食减肥以讨好楚王,结果有好多的宫女都饿死了。哦,顺便说说,中国的皇帝除了皇后之外,还可以合法地拥有很多个妃子、宫女。
从几百年前的宋代开始,中国的女士还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她们从小就缠足,使得足部的骨骼畸形地小,走起路来都有困难,而中国的男人还以此为美。你们说,这跟孔雀的华丽尾巴像不像?”
一直没找着说话机会不像一个政府高官作风的伍德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说:“啊,我也曾经听说过一个有趣的故事:东印度群岛上那边有一个偏僻山区,那里的女人以长脖子为美,她们从小就在脖子上套上金属圈儿,小时候套上三、四个,长大了可以套上十几二十个,跟人形的长颈鹿似的。我以为这种残忍的风俗只有小部落才有,没想到……中国这样的东方大国也有。”
在大家对古怪风俗感到惊奇的时候,进化论的大宗师达尔文说话了:“各位……歪楼了歪楼了。其实,我也经常犯这个错误,把不可遗传的东西当成进化的动因,这个缠足也好,长脖子也好,明显是不能遗传的性状,否则这些人就不需要从小开始弄了,而孔雀……这是遗传性状,如果没有生存优势,应该无法保持下去。”
也许要怪唐宁刚才对斑马的精彩解释,现在大家都在想孔雀尾巴到底有什么生存优势?如果找不到解释,是不是意味着进化论不完备?
这个时候,从来不刮胡子的大胡子先生马克思低调登场了,用低沉地声音说:“各位先生女士们,我注意到有古生物学家提到,很多曾经存在的生物都灭绝了,甚至有科学家说大部分曾经存在的生物都灭绝了,大家是不是过多地把目光放在了物种是如何诞生上面,而忽视了物种是如何灭亡的呢?”
大家都被马克思相当有启发性的问题吸引过来,连唐宁都不例外。
马克思:“我有一个想法,生物进化可以解释物种的诞生,那么也可以解释物种的灭绝。有生必有死。大家认为孔雀尾巴不利于生存,正可以解释物种的灭绝。进化的方向是随机的,最初的生存优势不一定到了若干年之后仍然是优势,孔雀这个尾巴可以这么解释:最初,雄孔雀因为拥有美丽的尾巴而吸引了雌性,由于美丽的大尾巴代表的可能是拥有充足的食物来源,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的,雌性被这样的大尾巴所吸引。
经过很多代的遗传,尾巴越来越大,大到一定程度,它却成了非生存优势。也就是说,雌性的选择开始显露出夕阳西下的一面,再这么下去,很可能孔雀就会灭绝。我的观点是,雄孔雀的大尾巴,有可能是孔雀这种生物的生命历程的晚期,而不是有什么生存优势。
唔……可以这么讲,生存优势是可以被异性误解的,本来雄孔雀的尾巴只是雄孔雀良好健康的一个表现,但是,鸟雀飞来飞去,碰面的机会少,怎么才能一眼发现对方适合交配呢?大尾巴这个属性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所以大尾巴成了很好的健康标准。这个标准很成功,直到尾巴大到使雄孔雀很容易被捕食,然后,一个物种有可能灭绝。”
达尔文敏锐地捕捉到了马克思这段话当中极其有用的一种选择机制,兴奋地提高音量:“性选择!啊,这么一来,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古怪性状就能解释了,是因为异性的随机选择,只要这种性选择不是过份地影响物种的生存,那么就有可能继承下去。我们的生存竞争有了一个相当好的补充。”
不错啊,大家纷纷恭喜达尔文又有了新发现,一帮学术精英的头脑风暴果然很有建设性。
唐宁对马克思的辩证思维印象很深,能成为“大祸害”的思想家果然不简单。唐宁原来对灭绝的理解就是原来的生存优势不再适应新环境,而马克思的发挥则是阐明了一种新的可能,性选择对生存优势的误解和滥用导致了灭绝,这个点子新奇而有一定的道理。
第68章 双链传奇
皇家植物园胡克园主又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各位,性选择学说很好地解释了生死大事之外的细枝末节,我忽然又诞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上帝会让生物都具有雌雄之分呢?这有什么生存优势?”
这个几乎无人能解的问题就要靠想象力最丰富,连“双链分子复制模式”都能想象到的伯爵大人来解答了:“试想一种生物,它最适应某一个环境,温度、湿度、空气成份、土壤成份、还有最重要的——那里的其它生物。网它不是有性繁殖,而是自己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分裂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两个个体。会发生什么?
要不了多久,这种生物就会以非常单一的方式存在,因为他们只是简单地复制自己,只有一种环境最适合它们。所以,他们无法离开那个环境,甚至当环境发生剧烈变化时会在一夜之间全部灭绝,无一例外。后代的多样化是生物至关重要的属性,不是这样繁殖的生物早在很久就已经大部分被淘汰了。目前只有很少量的微生物和植物还是无性繁殖。在竞争激烈的高级生物世界,这个现象就更明显了,几乎无一例外是有性繁殖。
让我们再回到双链复制的假想。这个假想的初衷就是模拟雌雄双性的结合,一条链来自父亲,另一条来自母亲,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就明显性状跟父和母都大不相同,因为他是一个全新的遗传物质所构成的生命。从人类的经验来看,显然父亲和母亲都不可能只含有一条遗传物质,否则他们的孩子应该长得都是一模一样的,而现实是只有双胞胎可能长得一模一样。我们看维多利亚公主,长得就很像女王陛下,可是路易丝公主,更像阿尔伯特亲王殿下。我们还会发现,不是双胞胎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的概率很小,所以,人类的遗传不仅是多链,而且肯定不会太少。
这种多链遗传的假想有没有证据呢?有。我的团队用黑腹果蝇做了遗传实验,得到了可靠的结果。果蝇这种动物好啊,只需要两周就能繁殖大量的后代,能统计出很明显的规律。而且它的多种性状容易观察。
黑腹果蝇的实验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遗传物质确实是以双链的形式复制的,我给大家讲一讲。”
双链复制的传说居然有实验证据,在场的人无不虎躯一震,这可是惊天一击。
唐宁:“我们的团队首先把翅膀形状不同的两种果蝇作为实验对象。这两种果蝇中,有一种是翅膀很小,不会飞的‘残翅’果蝇;还有一种是翅膀长长的,可以自由飞行的‘长翅’果蝇。这两种果蝇杂交以后,产生的后代全部是长翅果蝇。咦?为什么都是长翅?残翅哪儿去了?是不是长翅的性状出现会抑制残翅?为了解答这个疑问,我们需要再做实验,把第一次杂交的后代再做一次检验。
随后,我们团队又让这种杂交后的长翅果蝇(也就是子1代)进行雌雄交配,结果产生的后代中(也就是子2代),既有长翅果蝇,又有残翅果蝇。从后代数目来看,长翅果蝇占3/4,残翅果蝇占1/4,比例是3∶1。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拿笔来算一算,只有两种遗传因子分布在两条链上,一种对另一种有抑制作用,叫显性,另一种叫隐性。显性链和显性链在一起,当然是显性,显性链和隐性链在一起,表现出显性,这两种加起来就应该是占3/4,剩下的1/4是隐性链加隐性链才能表现出来的残翅。”
除了维多利亚公主和卡梅隆夫人这样的来打酱油的人没有带纸笔,很多的认真对待这次沙龙的人都带了,数学好的布鲁内尔甚至心算就得出了“确实是双链复制才能解释这样的数据”的结论。
华莱士兴奋地叫道:“太奇妙了,双链复制也有证据了,看来神创论真的遭遇到了危机,原来我也认为这双链大分子自发从无机变成有机的自然发生论很难证明的,哈哈,强大!不行,我得回去亲自抓果蝇来做实验!”
卡梅隆夫人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而维多利亚公主经过苦思也终于明白了这个3比1的意义所在,对大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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