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车,也没有打的士,我沿着街道,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却又无比清醒,我不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必须得面对,我不想被人蒙在鼓里,像个傻子。
到楼下的时候,我点了支烟,一大口一大口的吸入,再重重的吐出。
见了面说什么?怎么说?我感到烦躁。
没想到何十嘴里的鱼头竟然是那样的三个词——同性恋、骗子、鸭。想当初鱼头从大学一毕业,就立刻回到本市,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应聘到我的公司。我知道的除了这些以外,就只剩下鱼头讲给我听的他的一些“故事”。碰到何十,他让我突然觉得我对鱼头是一无所知的,鱼头不是一张白纸,这我隐约也知道,只是不知道鱼头到底是不是如何十形容的那般黑的彻底。我需要鱼头给我一个解释。
……
进门的时候,发现灯还亮着。鱼头在卧室里,侧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睡衣,盖着薄被,被子边上露出一只外衣的袖子,就是白天逛街时穿的那一件。我想想了,打算轻轻的退出卧室,鱼头不想谈,我也不想逼他。
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发现有点不对劲,皮箱本来是放在衣柜上面的,这时却被立在门后,放置的很隐秘,要是我走的再匆忙一点,也许发现不了。皮箱的拉链没有拉上,皮箱盖歪斜的耷拉着,露出一条缝,皮箱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想了想,打开衣柜,衣柜里我得衣服还是原来那样好好的放着,可是鱼头原本挂在旁边的衣服此时被挂在中间,能看得出挂的很匆忙,有密有疏,一件大衣的袖子折着,夹在两件衣服的中间,露在外面,还有几件原本应该挂着的衣服被叠放在衣柜底部,那一打衣服放的有点乱,最底下的一件没有放平,就那样折着。
本来对于两个男人来说,衣柜乱一点是正常的,更何况我和鱼头都不是那种有“洁癖”的男人。可是恰恰因为我刚刚搬过来,所以这个刚刚被收拾过的衣柜分外整洁,以至于这一点点“蛛丝马迹”终于被我发现。不幸?幸运?
我深吸了一口,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
显然我要是再晚回来一点,鱼头就已经拎包走了,也许就在门边,听见了我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慌慌张张的回到卧室,打开箱子,将衣服放回“原位”,再慌忙“脱衣”上床,假装一切都很好。
呵呵,一切都很好,如果没有巧遇何十,如果何十不说出“真相”,那么真的是“一切都很好”。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鱼头居然想逃跑?为什么?做贼心虚?同性恋不稀奇,我早就知道。骗子、鸭,恐怕也是真的,再怎么无聊,何十也不会拿这种事和我开玩笑,看一看鱼头的反应就知道了,恐慌,然后居然是逃跑。
……
骗子?鸭?呵呵,我忍不住在内心里嘲讽我自己,鱼头要骗我什么?骗我的钱?骗我包养他?骗我失去了妻子和孩子?骗我失去了我的家?
我以为我终于释怀,我以为我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心的伴儿……却原来,一切只是一场骗局。
我不怪鱼头,真的,我心里明白,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第 42 章
四十二、往事不堪回首
用一句话形容鱼头的过往,便是“往事不堪回首”。这是在我和鱼头经历了艰难险阻、唇枪舌战之后,得出的结论。
……
鱼头从卧室里出来,因为被我发现了他的“出逃未遂”,所以他显得多少有点沮丧,我头一次见到他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说实话,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在我和鱼头的“交往”过程中,不幸的好像一直都是我,这下也轮到他了。
这小子起初跟我狡辩,企图蒙混过关,在种种计谋失算之后,又玩起了“美人计”。可他没想到,这招对我竟然失效了。以前的数次事例证明,我对于鱼头身体的诱惑是很没有抵抗力的,以至于多少有点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我这精英男人当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给的,如今要是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再一次栽倒在他手里,我也就不用混了。
……
我轻轻的为他擦了擦嘴角,看着他妖娆的抬眼看我,然后仰头,将我留在他嘴里的精华如数吞下,无法控制的,我全身的热血再一次涌向下腹,以至于我的“兄弟”在一瞬间向他致敬。他自以为得逞似的笑了,自觉的转过身,用最诱惑的姿势将长裤褪下,TMD,长裤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看来他早有准备。到嘴的美食不吃白不吃,呻吟、激荡,客厅里充满了雄性的征服的味道。
激情过后,我仍坐在沙发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那一刻,他温顺的像只小猫。哎,要真的只是只猫就好了,一块鱼就可以把他拴住。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我轻轻的附在他耳边,感觉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你逃不掉的,该说的还得说。”我轻声的安慰他,我承认我很卑鄙,人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我不仅拿了、吃了,而且还把手伸长了,我的手指在他的腋下流连“你信不信,别人我不敢说,可是你,让你永远走不出这间屋子我有的是办法。”我揪起他腋下的一小块皮肤,捏住,用力。他不躲不闪,就这么忍着,脸上的肌肉绷紧,泛红,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分外煽情,我不由得越捏越紧。等我终于放手的时候,喝,已经紫了——我的暴虐因子又被他激发了。
我发现鱼头在颤抖,我知道他疼,但他更害怕,他不知道我的威胁究竟有多真,估计他也不敢轻易去尝试。其实我心里有数,这威胁半真半假,要说找人揍他一顿那是没有丝毫问题的,但是“让他永远走不出这间屋子”,那还得看他家人关不关心他。
……
“上大二的时候,因为考试作弊,我被学校开除了。”等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其实是因为被校长撞见我和一男的接吻。”
“……”
“我原来学的不是网络这块,网络、计算机什么的都是我后来在学习班学的,大学毕业证是假的,学位证也是假的。”他的声音很低,我需要伏在他身上才能够听得清楚。
“恩,”我摸摸他柔顺的头发,他第一次如此安顺的躺在我怀里。“不过技术是真的。”我轻轻的笑了,想起那一次年末,我在他的奖金上划掉了一个零。刚从学校毕业的新员工,不错了。
“我不敢跟我妈说,”他接着坦白,“就在那个城市继续游荡,后来没有钱,又干不动力气活,就当鸭了。”
一句话,将一段事实交代的清楚明白又简洁。
“后来呢?”
“后来被一个男人包养了,”他仍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再后来那男人结婚了,我就回来了。”他顿了一下,“我不想做鸭了,”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贱。”
“……”我看着他,无言以对,却在一瞬间突然就觉得有些明白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需要性、需要钱,却又不想老是玩419,包养,似乎成了最好的选择。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碰上一个长久一点的,运气不好的话就免不了三易其主了。
看这样鱼头运气不太好,遇到我这个胆小怯懦又偏偏不肯干脆放手的人。
“怎么跟何十认识的?”
“有一次,一个顾客犯事了。”
“什么事?”
“不知道,何十只是问了我一些常规问题。”
……
想了想,我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听着,鱼头,”我的手来到他的腰侧,突然用力一掐,满意地看到鱼头毫无防备的一颤,“以后我包养你,给你钱花,但是没我的允许,不许你出这间屋子,更不许出这个小区。而且,”我慢慢的加重力道,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低沉,似乎也能看见手下的皮肉在变青、变紫、变黑,“不许再骗我。”鱼头终于呻吟出声,我看见了他的眼泪。
我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变态。我自嘲的笑笑,擦去鱼头脸上的泪水。
……
周末的时候,去见了何十。
“那个于子透,”何十用一种十足的鄙夷口吻说,“劣迹斑斑,12岁就因为偷窃进过少管所。18岁,才大一,就因为打架差点被抓,因为生日上还差一个月才满18岁所以侥幸逃脱。19岁的时候旧病复发,因为偷窃被学校开除,后来因为金额较小,被害人不予追究,所以免了进监狱的下场。谁知他居然当了鸭。切!”何十望了眼窗外,“不过像他那样的,当鸭也没什么好奇怪。再后来,他因为涉及诈骗和吸毒被关了一年,谁知又TMD的好运气,有人托了关系把他保释出来了。”
“诈骗,和吸毒?”
“对,被害人的妻子起诉他,勾引人家老公,诈骗了2万和一所价值12万的房产,然后在监狱的时候他被查出有毒瘾,强制戒毒半年。”何十狠狠的喝了一口酒,“——简直就他妈的社会败类。”
……
跟何十分手之后,我独自走在街头,心底的某处很疼,疼得我不愿去相信这就是鱼头。
——何十的一番话,跟鱼头说的,根本不一样。
……
第 43 章
四十三、结局
独自走在街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手机铃声响起,是鱼头的短信,短短的,就三个字:我饿了。
劈了啪啦的敲了一大堆字,想了想,又都删掉了,实在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驻足,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大口,烟的味道很呛,我却感觉并不够似的,连吸了好几口。
……
走出没多远,手机又响了,还是鱼头发来的: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
我看着短信,想了想,那房子地段不好,面积也小,最多值十七八万吧,加上买的衣服、鞋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总共不过20万吧……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信用卡的密码又只有我自己知道……
……
深陷在思绪中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铃声第三次响起,还是鱼头,却只是一片空白。
……
一片空白嗬……
突然就好像想通了似的,我招手,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我钻进车里,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