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是这会儿开始觉得不对劲:“呦……你俩以前不会认识吧?”
霍欢欢露出一口漂亮白牙:“何止认识啊。我印象特清楚,小时候头一回上他家拜年,霍小二那时候可小了,才一岁半,话都不会说,穿开裆裤,坐在他们家铺着团花大棉被的火炕上。霍小二从小就长得虎头虎脑,特俊的一男孩,脸红扑扑的,烟台苹果似的。”
楚珣眼光一呆:“……”
霍欢欢眼底露出凑趣的笑,言谈豪爽:“那小子可逗了,裤裆咧吧着,敞腿一坐,哪哪都露着。我妈还去逗他,捏他那里,差点儿把孩子捏哭啦。”
楚珣:“……”
楚珣说不上自己那时是怎样诡异的表情。
他嘴角肌肉抖动,快要抽筋,配合着对方情绪,百年佳酿波尔多红酒喝进嘴里,都他妈的不对味儿了!
霍欢欢感慨当年,随口八卦。倘是面对其他人,应对媒体,她绝少提及陈年往事,不提自己出身低微。这也就是对楚珣,以朋友相待。
楚珣不动声色:“上一回,也没见你跟那小山东打招呼。”
霍欢欢笑成一朵芙蓉花,自恋地说:“他不敢认我,高攀不起呗!男人么,脸皮薄,不好意思了,不敢让你们知道,我当初差点儿嫁给他!”
楚珣眼神一僵,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啊?”
霍欢欢端着酒杯,丰满的胸脯贴着楚珣的胳膊,半醉,凑过脸:“你不知道,当年我们两家订过娃娃亲。要说起来,我还算他没过门的媳妇。”
两人脸几乎贴上,楚珣觉着自个儿一定是喝高了,醉了。他瞳膜上晃动霍欢欢一张脸,脑子里心里咬牙切齿琢磨得是二武那个大混球!
一句“娃娃亲”,楚珣蓦地就反应过来。
当年他知道这事儿。俩人那时坐在菜站后面的沙土堆上,他递给二武一瓶汽水,二武分享给他大煎饼,二武带着小男子汉的骄傲,“有媳妇了,家里给订了一个。”
楚珣喉结抖动,红色的酒在眼底晃动,晃得分明是一碗老陈醋。
楚珣眼底弥漫酸气,冷笑道:“欢欢,你是还惦记着那傻小子呢吧,念念不忘的?”
霍欢欢赶忙哄道:“哪能啊,那小子当兵去了,好多年都没见过,根本都不是一路人。”
楚珣强忍火气:“霍小二那臭小子也长挺帅的,你没看上他?”
楚珣爱霍传武,当然觉得他的男孩是天底下最帅的,生怕哪天再碰上个品味跟二爷一样高雅的,明目张胆跟他抢人!
霍欢欢嗤嗤地笑:“那男孩确实帅,我看着挺顺眼的。可惜人太闷,性子太冷,不会来事儿,还跟我装蒜。我猜他也喜欢我,就是不敢说。”
“他喜欢你……呵呵……”楚珣冷哼了一声,“你俩年纪不对,霍传武比你小啊?”
霍欢欢不屑地白了一眼:“这你就不懂了,我们那儿时兴给男孩订大媳妇,大两三岁最好。我嫂子就比我哥大两岁,娶回家能干家务活儿,床上又会伺候男人,好生养!”
楚珣:“……”
楚珣闷了一大口酒,脸都快要喝绿了。
他偏偏又不能捏霍欢欢出气。这女的毕竟不知晓他与传武的关系,两人搭档是保密的。不然他早想一耳刮子扇过去,帮欢欢醒个酒,霍小二是谁的人?!
霍欢欢扯谎,胡说八道,这么重要的事儿,二武瞒着他不说?
二武敢?!
霍欢欢难不成有意试探,这是套他反应?
老子他妈的像个大傻子,被人耍了。
楚珣胡思乱想各种可能性,脑子里烧得疼。也亏他场面见识多,沉得住气,搂了霍美人调笑,鼻尖埋进对方的卷发假意亲吻,举止一切如常。
凌晨四点多钟,快五点,天都快亮了,楚珣亲自把霍美人送到酒店楼上。
霍欢欢几乎整个人挂在楚珣身上,高跟鞋提在手里。楚珣拖着这人,“欢欢,站直了走,别闹,别跟我闹……”
霍欢欢进了房门回身拉住楚珣的手腕,脸红红的:“别走,陪我待会儿。”
楚珣扯扯领带结,鼻子里喷火星,急着离开:“你休息吧。”
霍欢欢不准楚珣离开,拽着楚珣,又喉咙荡漾,想吐。
“别,别在这吐。”
楚珣粗着嗓子说着,拖着人进洗手间。霍欢欢“哇”得一声,对着马桶吐个痛快。楚珣也想吐,心里憋一口血喷不出来,顺手扯过淋浴喷头,一股凉水把霍美人连头带脸喷了个淋漓尽致!
霍欢欢醉得意识不清,“啊”了一声,水从鼻子呛到气管,又沿着事业线流进胸口。
楚珣把霍美人丢到床上,扎着两手,觉着自己这样也不太地道,二爷毕竟是个男人,跟个女的较什么劲?他抹掉脸上的水,扭头出屋,收拾正主。
走廊尽头这时黑影一闪,黑衣黑裤的高大身形突然从楼梯间飚出,一阵凌厉的铁黑色旋风在楚珣眼角闪过,一只大手掌擒住他胳膊肘!
楚珣知道是谁,看都不看,回身狠狠一掌,你舅姥姥的,怄死二爷了!
提枪的黑影眼眶发红,也是一肚子火气,憋了整晚,爷他妈憋一宿了。霍传武一条铁臂勾住楚珣的腰,狠命一揽,拖着人就走。要不是顾忌被人看见,传武想把某人四只蹄子捆起来,扛到肩上带走。
霍欢欢从床上醺醺然一回头,咦,人呢?没了?
隔壁楼梯间里,楚珣与传武也不说话,不惊动酒店的人,但是谁都不肯甘休。男人的火气都燃起来了,醋火冲天,你一拳,我一脚,掐得不可开交。
楚珣气喘吁吁:“二武,你少管我。”
霍传武眼底有血丝:“你再乱来?我不管你谁管你?”
楚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我乱来?……我乱来?!”
“我他妈今天就乱来了!霍传武我告儿你,老子今天不把霍欢欢睡了,颠过来倒过去睡她八遍,我改成你姓。”
楚珣口气非常狠,传武脸上那道疤骤然爆红。传武论嘴上功夫绝对说不过楚珣,有话倒不出,脸越憋越红,一把擒住楚珣的小腿,一搂,想把他的人抱到怀里。
楚珣一只脚丫子被擒,单腿蹦着,抡掌再削:“混蛋,你在外面藏相好的,涮我玩儿?”
传武把人挤到墙角,狠狠钳住,怒道:“哪个有相好的了?”
楚珣眉峰一挑,低吼:“小王八蛋,霍欢欢是你什么人,你再跟我装蒜?”
霍传武遽然愣了,嘴角紧闭,盯着楚珣。
楚珣脸色通红,功夫不济,只能逞嘴:“你瞒着我,老子今天差点儿就露陷了!”
“你个混蛋玩意儿,瞒我瞒得死死的。你他妈在芝加哥见过霍欢欢,在饭馆里见过,在会所里与一群猴打架又见过,你就没跟我漏一个字。”
霍传武沉着脸,粗着嗓子:“没想故意瞒你,我跟她就没关系。”
楚珣怒道:“你娃娃亲对象是哪个?”
“老子以为我跟你是竹马,咱俩两小无猜的。”
“我从小跟你在一处,那么好。老子心里除了你,没别人。”
“你早就有相好,你跟那小婊子配成一对儿青梅竹马了!”
楚珣脱口说出这话,眼眶突然就红了。
楚珣什么人?骨子里多么骄傲、自负、自命不凡的一个人。二爷是最好的,二爷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二爷长这么大,没丢过这脸,没受过委屈,没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因为在乎,所以不乐意接受。
霍传武望着人,无话可说,不知道怎么辩解,眼底也是一红,也委屈。
传武猛地摁住楚珣的头,罩住楚珣撅起的嘴唇,重重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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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三章 绝对忠诚(内含第七十四章)
传武猛地摁住楚珣的头;罩住楚珣撅起的嘴唇;重重亲了上去。
楚珣嘴巴被堵住:“唔……”
他脑袋挣扎着;被传武一双手牢牢攥住;霸道地捧在手心里亲吻。传武压着他,湿润的嘴唇碾压他的唇;粗糙的胡茬磨他的唇珠。无法用语言倾诉的一腔愤懑和深情,全部酝酿在这个吻里;浓烈,粗暴,夹杂着海风的咸湿;周身隐忍压抑着一层火星,快要燃爆了。
舌尖相抵那一刻,楚珣发觉他的二武从没像今天这样激烈。舌头一路长驱直入,抵上他喉咙口,噎住他未出口的话,让他粗重地喘,快要窒息。两人都愤愤不平,都太在乎对方,感情的列车突然失控,将要出轨,两人一齐扯住车头,奋力地往回拉。传武吻得心里愈发难受,有一种求而不得的委屈。楚珣觉着自己舌筋都缠得疼了。
贺老总叮嘱过出任务的规矩,搭档之间不能有感情纠葛,绝对有他的道理。感情因素极易使人出现判断上的失误、偏差,即便是霍传武这样内敛严肃的军人。
小霍同志方才是误会了楚珣。这人彻夜未眠,在酒店对面另一栋高楼楼顶,黑暗中默默守候,一动不动,周身拢着海风寒气。
他枪里没压子弹,用狙击枪的瞄准镜追逐楚珣的位置,十字准星在楚珣脸上徘徊。他眼瞅着楚珣整晚与霍欢欢腻在一起,笑容可掬,殷勤有加。颁奖晚会结束后紧接着是私人酒会,楚珣与霍欢欢坐在转角沙发里,谈得特投机。
从霍传武埋伏的角落,他只能看到那二人背脸,后脑勺靠在一起,那副场景极其亲昵,像一对调情的相好。而且从某个角度看过去,视线产生错觉,类似于拍电影时的借位原理,就好像霍欢欢贴服在楚珣怀里,与楚珣拥吻……
传武眼眶慢慢渍成红色,眼底浮出因为难过和失眠暴露的血丝。他有那么一瞬间冲动,在枪膛里压上一发子弹,崩了那女的后脑勺。
这倘若不是出任务,他真能下手崩了霍欢欢。
当初的林俊和小汤包他都忍了,哪怕心里曾经纠结过,楚珣的第一次很可能是跟林俊了……那毕竟是以前,俩人分开各过各的,都是男人,都有生理需要,你在外面拈花惹草管不住小老二,霍爷都不追究。如今两人在一起了,即便没有海誓山盟,他心里是把楚珣当老婆,你男人在这儿盯着你,你还敢那样?
小珣,你再敢那样,老子一定不饶你。
老子要是这回还能忍,就不是男人。
……
霍传武闭上眼,掩饰煎熬的欲望,眉头痛楚地拧着,忘情地吻他的人,力道像要把楚珣吞了,彻彻底底占有,成为他的一部分。
楚珣被这人吻得喘不上气,嘴唇快要磨出血,口腔里黏膜像火烧。
楚珣“唔”了一声,用力挣扎,呲出牙一咬。
霍传武:“嗯……”
传武嘴角让楚珣咬出了血。俩人黑眉白脸,怒不可遏地盯着,喘息。都深爱对方,都不能容忍心底留存的这份纯洁美好,被旁人玷污,或者禁不住考验。
领导都知道了,默许了,你爸爸知道,我妈妈也知道,我们两个天经地义板上钉钉,将来还能变了?
俩人在楼梯间里纠缠的片刻工夫,酒店内风云突变。
几名戴墨镜身着笔挺灰黑色西装的法国特工,搜查到这间酒店。
楚珣耳机里有人轻轻弹了一声。
楚珣忙应声:“小叮当?”
王欣欣在那边儿哼了一句:“喂,我这从酒会出来,找不见你们,你俩摸到哪去了?”
楚珣说:“我们在酒店楼上……就出来。”
王欣欣语气很屌,半开玩笑得:“我说您两位大爷,别他妈窝在楼上卿卿我我了,赶紧跑路,雷子进楼了!”
楚珣眉头绷紧:“撤,按原计划走,等我。”
要说法国特情机构这帮人,效率确实低下,平日精力都消费在度假、红酒和美女身上,关键时候跟不上趟,这一路紧赶慢赶,才追到戛纳。对方并不清楚楚珣他们在哪,一间间酒店例行检查,大海里捞针。
王欣欣戴着假发套子,贴了两撇小胡子,在法国特工眼皮底下步出鸡尾酒会,给楚珣通风报信。
楚珣和传武前一分钟还在互相啃,咬,掐架,这会儿脸色都沉下来,互相眼神示意:跑!
传武提着枪匣,大步流星。楚珣身形如电,西装贴体绷着,双腿跑起来带风。
特工从楼下往楼上逐层排查行迹可疑的中国人面孔,楚珣给传武一使颜色:从紧急通道楼梯下去。
消防通道平时没人走,每一层都有声控的照明开关。两人黑暗中潜行,脚步迅捷,如暗夜里两头大猫沿楼梯扶手滑行而过,脚上仿佛带一层肉垫,不发出一丝声音,不触发楼道内的照明。
他们不出声,对手蠢得偏要出声。
一名墨镜西装男子握着手枪,小心翼翼一步步往楼上走,每到一层,脚一跺,等着灯亮,然后持枪四面警戒,察看每一处墙角。
男子的皮鞋脚一磕,楼层顶灯洒下一片光辉。这人枪口一转,楚珣现身视野里。
对方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