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叶飞再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就别装懂!指望用忽悠的方式骗过去,小心我撤了你的军职,撵到精神病院去给人喂药。”
“老赵从不忽悠。”顾长明出来支持战友,神情异常严肃。“飞少,你不了解我们就不要乱讲。老赵。。。。。。”
“没事的。”
老赵拦住他,回头朝叶飞笑了笑,疲惫的脸上写满担忧。
“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说法,叫:选择性遗忘。”
“我听过!”艾薇儿首先表态:“电影里有,很多小时候被虐待的孩子,长大了会忘记。”
“没事不好好工作,光知道看那些害人骗钱的肥皂剧。”叶飞回头瞪她一眼,一边在脑子里琢磨这几个字的意思:“选择性遗忘。遗忘可以有选择?”
老赵回答道:“一般情况下不能。只有在遇到强烈刺激,非常少见、极端的情形中,由于人无法接受某些事实,身体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把相关记忆从脑子里抹去,代以别的画面。”
“那是什么意思?”叶飞表情迷茫。
顾长明首先明白过来,叹息着说道:“意思就是说,师座因为芳芳的事情受到刺激,忘掉一部分与之相关的事。那个什么功法禁术是他自己编出来,用于填补记忆空缺。”
“听着有些道理。”艾薇儿比较容易接受这种解释,很快选择相信。“难怪牛牛突然间变得对小狐狸不再关心,似乎还有些埋怨的意思。”
“那不叫埋怨,是排斥。”老赵纠正道:“研究表明,除非把大脑中的相关组织挖掉,否则,记忆将永远存在。这里说的忘掉只是人的自主反应,可以理解为精神屏障。芳芳是师座那段记忆的触发关键,出于保护和回避的目的,他会不自主地对芳芳产生排斥。”
“悲伤过度之后的自然反应。”艾尔默默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老娘生来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妩媚妖娆,三十几年春秋,竟然遇不着一个会为自己伤心、伤心到如此程度的男人,人生之无奈莫过于此,如之奈何。
牛犇这个混蛋,一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知道怕也不在乎。
“伤心能够让人失忆?”叶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心内莫名有些恼火。
想当初,本少尚且是纯情少年,与光子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如漆似胶,缠绵悱恻,后来却不得不分开。本少心中之悲苦伤心比山峰更厚,比大海更深,却为什么没能忘情,一直受折磨到现在?
牛犇真的是混蛋,连这种事情都压我一头。
两人胡思乱想中,老赵会错了意,解释道:“不止伤心,每种情绪到极端时都可能造成失忆,比如愤怒、兴奋、忧愁、愧疚等等。当几种情绪交织到一起,会更容易超出承受极限,发生选择性遗忘的概率也会加大。不过请注意,这种情况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发生少之又少。我倒觉得师座的情况不那么简单,也许还有情绪之外的原因。”
“管他什么原因,现在先确定病情。”叶飞开口道:“也就是说,牛犇并非失去情感,仅仅是身体和大脑的自主反应?”
“难道你真的相信,世间存在一种能够剥夺情感的修炼功法?”老赵反问他:“以师座与芳芳的共同经历,假如不是缺少了某些关键部分,你相信有功法、或者有一种气将他变成这样?”
“当然不信。”回答虽然坚决,叶飞心中困惑难解,“可是对别人呢?比如艾薇儿和我,为什么也是冷冰冰地,仿佛刚刚认识?”
“这很正常。而且只是表象与假象。”老赵先是做出判断,接着给出解释。“人的情感存在倾向性,特定时期,表现会更加明显。比如一个人原本非常热爱工作,某天驱车发生车祸,一家子全死光只剩下自己,要是这时候去和他谈工作报表,结果会怎样?”
“靠!谁会这么混账。”
“只是打个比方。可能不太恰当。”
“但不对啊?刚刚不是说,牛犇选择性忘记了与小狐狸的情感内容?”
“忘记源于情感极限被突破,目的是为了避免伤害,但不代表那种伤害没有发生。”老赵犹豫片刻,说道:“而且,你觉得师座当真忘记了与芳芳的感情?”
“你什么意思?”叶飞有些犯糊涂。
“没忘。”艾薇儿肯定说道:“不然牛牛不会一直守在床边不走。”
“这就对了。”老赵叹息道:“选择性遗忘本身只是一种欺骗,时间长了,情绪平复,辅助一些刺激和触发,那些忘掉的记忆仍能恢复。具体到师座,我觉得存在两方面问题,一来他的确忘了一些事情,或者就像编造出来的那样,修炼了某种绝情功法,导致失去情感。二来,他内心深处还存在着某些线索,也可解释成断情不够彻底,加上芳芳就在身边,师座才会苦苦思索,欲去还留。”
苦苦思索,欲去还留,代表心中道不尽的挣扎与苦痛。听了这番话,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下来,无论是怀有醋意的艾薇儿,还是心存怨怒的叶飞,都不忍再就此说些什么。
稍顿,老赵接下去说道:“一个刚刚经历重大情感波折的人,对别的事物表现冷淡,拒绝和人接触,再正常不过。”
“这么说牛犇还算好的。不但记得我们,肯接触,连职责都一清二楚。”叶飞说着,似在夸奖,又像是在嘲讽。
“师座非寻常人,但他也是人,而且我认为,师座比常人更加重情重义。”老赵看了眼叶飞,又看看艾薇儿,叹了声:“遇到这种事情,师座需要一点时间,一个接受过程。至于你们与师座之间的友情,我认为大可不必担心。”
“哈!犯得着么。”叶飞在笑,心内其实很恼火。
“我说真的。”老赵反过来解释道:“要证明这点,其实也不算难。”
“如何证明?”艾薇儿对此颇为关注。
老赵说道:“让自己身处险境,遇到致命危机时看看师座的反应就知道。如果他完全不在乎,表明我的判断完全错误。”
“。。。。。。”艾薇儿与叶飞面面相觑。
“但要注意,演戏别太过火。”
“演个屁!”
叶飞的思考方向回到重点,说道:“病情病因都有了,该怎么治?”
“是啊是啊,该怎么治?”艾薇儿也在问。
“怎么治?”老赵眨眨眼睛:“先不考虑方法,只谈方向。咱们应该帮助师座恢复记忆,还是帮他忘得更加干净彻底?”
这?
屋内的人都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昏迷的小狐狸命悬一线,不定哪个瞬间就会香消玉殒,也有可能在亲近的人的帮助下回复神智。这个时候,牛犇的陪伴与守护非常重要。
牛犇呢?假如他的“病”当真由此所生,恢复记忆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在裂开的心口加上一刀,对他那样的人来说,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左右为难的局面,这还仅仅是确立方向。即便决定了为哪方考虑,又该如何去做?
“总得先救人才对。”沉默中,艾薇儿第一个开口,声音仿佛飘在云端:“生命是第一位,活着才最重要。我听牛犇这么讲过。”
在那些悲伤的故事里,活着承受折磨的人似乎比死者更加痛苦,但是当生命被摆上天平,孰轻孰重,不问可知。艾薇儿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其他人心里也有比较,只是考虑的范围有所不同。当她提出这点,老赵随即给出解答。
“问题在于,这样做是否有帮助。”
一边在心里斟酌言辞,老赵沉吟道:“我不了解师座的情况,但是给芳芳做过检查。实话说她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无听无视无觉无味,根本不可能知道外界的任何状况。甚至可以说,芳芳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得上奇迹。”
顾长明说道:“换句话讲,师座留在身边对芳芳没有任何帮助。”
“这就难讲了。”老赵不肯把话说死:“医学上做不到的事情,并不代表一定不会发生。这类奇迹,你们应该都听过。”
可不是么。理论与实际总有出入,现实中,沉睡多年的植物人也有被唤醒的实例,小狐狸才刚刚受伤,怎么能这么快就随随便便放弃。
问题回来了,相对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牛犇恢复记忆后发生状况的可能几乎为百分百,只是轻重程度难以把握。
到底该如何权衡?
“吗的,尽碰到这种破事!”叶飞急得直挠头:“是不是就没办法了?”
“那也不是。”老赵摇了摇头。
“还不赶紧说!”叶飞猛地一拍桌子,几乎吼出来。
“事有轻重缓急,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先让师座恢复健康,再就是维持芳芳的生命。做好这两件,其余的可以先缓缓。”
“具体怎么做?”
“芳芳这边不用讲,最好的药,最精心的护理。并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络指挥部,争取让她得到进一步治疗、或者进行手术。强调一下,她现在承受不起颠簸,别想着送走。”
“意思是只能叫医生到这里来。”顾长明紧锁眉头。“医疗设备怎么办?”
“全部靠空运,没有别的办法。”
“好吧好吧。一会儿我就去双鱼岛。”叶飞接着问:“牛犇呢?”
老赵回答道:“把师座从芳芳身边带走,骗也好拉也好,不管用什么方法,暂时让他离开那个环境。”
“这样。。。。。。”艾薇儿神色迟疑:“芳芳撑到现在与牛牛的真气有关。万一发生什么事情,牛牛又不在,该怎么办?”
叶飞无奈摊手,问老赵:“你都听到了,到时候怎么办?”
老赵坦然回答道:“老实讲,我既不懂、也不信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真气。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师座能做什么,至少要等他身体恢复,有了承受力之后再说。”
“这倒是的。”艾薇儿终究牵挂牛犇多一些,闻言频频点头:“再来一次那样的事,我怕牛牛会撑不住。”
“要是小狐狸因此死了呢?保不准哪天牛犇恢复记忆,到时候怎么和他解释?”叶飞忽然说道。
“师座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老赵平静说道:“我相信他会理解。”
“那么你呢?”叶飞紧盯着老赵的眼睛:“这是你的主意,你会不会心中不安?”
“我是医生,而且是军医。”老赵并没有为自己开脱,虽然他有足够多的理由这样做。“医生经常面对这类选择,比如要不要给人截肢?是否一定要挖掉伤兵的眼睛?你问我会不会感到不安,我只能这样回答:我依照情况做出只认为最合理的判断与选择。”
“然后交给我执行。”叶飞恶狠狠说道。
“你与师座的关系最近,权力又最大。你不做谁做?”
“本少偏不做。”叶飞赌气般一屁股坐倒,恶狠狠咒骂道:“一对狗男女要死要活。吗的!关我屁事!”
周围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改变心意。相比之下,艾薇儿对叶飞更加了解,一面抱以同情的目光,一面自言自语。
“这时候让牛牛离开芳芳,怕是不容易。”
“是啊!”顾长明眨眨眼,“没办法,肯定没办法。。。。。。”
“谁说没办法?”叶飞腾地一下站起来,神色狰狞,咬牙切齿:“本少就有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异口同声。
“只要。。。。。。”
“老顾!老赵!出事了出事了,你们在不在?”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小托马斯硕大的体型直接撞进来,神情既激动又担忧,一副火烧眉毛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顾长明微微皱眉。
“连上了,连上了!”
“什么连上了?”
“通讯!与指挥部的通讯!”小托马斯大呼小叫,“还有,师座刚刚昏过去了。”
“什么?!”
听到后面的话,众人大吃一惊,纷纷从各自的位置上跳起。
“刚刚还好,怎么会突然昏过去?”
“不知道啊!”小托马斯只是过来找人,并不清楚具体情形,惶急中只剩下叫喊:“听说是芳芳的情况发生变化,师座不知道做了什么,先是吐血,接着就昏了过去。”
“不能等了,必须马上登岛求助。”顾长明当机立断。
“带上牛犇。”叶飞也不敢再摆谱,歪拧着眉毛下令:“马上登船。”
。。。。。。
。。。。。。
跨了一座山峰的双鱼岛,遍地都是嶙峋怪石,上岛、行走都很艰难。反倒是灾难爆发的源头,只剩下小半截的峰敌相对平整,在经过一番整理与打扫之后腾出不算大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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