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像秦漠阳的神思进入到了别人的大脑内,以那个人的视角来经历一切,习惯性的认为那便是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人不是我,那我又在哪呢?”秦漠阳在大惑不解的同时,也感到了恐惧。“炼元实境”之修到了这里,居然没有了“我”。
“闻千山,出来受死!”关阳道长的一声大喝响起。
“自己”闻声而起,骂道:“老杂毛,居然找得到老子。妈的,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们!”伸手一指,头顶的岩壁便裂了开来,化成无数碎石,向四周激射而出。这个小山头就这样被平了。
除了重伤之后生死不知的老僧,剩下的六个人都已经守在了周围。众人挥袖打开碎石,关阳道长喝道:“你这魔头杀孽重重,戾气冲天,贫道于十里之外便感觉得到。”
山头削平,天光重现,轰响声中,秦漠阳终于将一些杂乱的念头整理到了一起。刚刚重历过人生,对往事的记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就好像是刚刚发生过的。
闻千山是什么人?他不仅是魔道七大高手‘千羽飞旋定三江’中位列第一的大魔头,也是近三百年来魔道修为最高的人物。
秦漠阳对魔门中人并没太多的反感,说到厌恶之情,在他心里自然以齐云宗排第一。但对闻千山这个大魔头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因为他那未谋过面的师父苦尘就是因为这个人而死的。
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当下的情形也就很明了了。第一次在玉泉观的后山上见到关阳道长时,就听他和杨波、谢宝泉叙旧的时候说过,后来娄聃岳也提过这件事。目前经历的正是关阳、李满良等玄门正教中人联手诛灭闻千山的事。
只是自己修“炼元实境”,怎么会冒出来闻千山的事呢?自己还附身到这个人的身上去了。“炼元实境”虽然是由心境所生的幻境,但身在境中,所观所感与现实中却没有任何分别。在由虚返实之前,是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在“实境”中的。自己到底还在不在实境之中呢?
想明白了一些事,却又有了更多的不解。秦漠阳的心思不停,战况却也未曾停止,此时当真到了性命相搏的阶段,打得越发惨烈。
具体的结局秦漠阳并不知道。只听说最后关阳等人惨胜,闻千山重伤后逃脱,之后下落不明。但参
事的关阳等人放出话说闻千山已经伏诛。到底结果i或许等会就知道了。
再斗片刻,关阳一方的人大都重伤,但闻千山却更惨,败局几乎已经注定了。他又受了一下重击,单腿跪在地上。
关阳等人此时已经掌控了局面。李满良喝道:“魔头,我等替天行道,你今日伏诛,还有什么话说:”
秦漠阳之前觉得李满良身上“官”味太重,又喜欢掌控别人,玩些阴险的东西,心里有些看不起这人。这一番见识到了李满良的身手,才知道他武当第一俗家高手的名号不是白给的。打到这个份上,场中只有四人还算是具有完整的战斗力,他便是其中一个。
闻千山狂笑数声,大喝道:“想杀老子,老子就让你们陪葬!”
关阳脸上变色,叫道:“遁!”这一声喝辅以“境通”心法,其他几人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关阳的意图,扶起受伤的同伴,以最快的速度四下散开。
秦漠阳以第一视角,见到“自己”张开口,内丹便跳了出来,不由大惊失色。闻千山的动机已经很明显了,是要自暴内丹和众人同归于尽。
秦漠阳这下子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关阳等人那么肯定闻千山已经伏诛,自爆内丹当然是神形惧灭。他此时并不担心关阳等人,一来和自己关系不大,二来至少关阳和李满良是躲过了这一劫。他最担心的当然还是自身安危。闻千山的内丹一爆,自己是功行圆满破境而出,还是就此万劫不复?
闻千山的内丹缓缓升起,却未立即爆开。也不知是在死前有意戏弄关阳等人,还是为了别的。
秦漠阳突然发觉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远离那枚内丹,遁逃之快还要超过关阳等人,很快就飞出了山区。只听远处“轰”地一声巨响,闻千山的内丹终于爆开。虽然已经离得很远,秦漠阳还是能看到罡气正朝自己这面激射过来,被扫过的山石、草木先是成了粉未,之后便彻底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千山久战之下真元损耗太大,这内丹爆开威力虽大,却比秦漠阳想像中要差了一些。
罡气很快冲至秦漠阳身周,威力已经大减。秦漠阳不知道此时此境的自己算是哪一类的存在,总之感受不到罡气袭体,但心念中却听到了一声闷哼。
细察之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跑得这么快,原来自己的心念竟始终随着闻千山的神识在逃遁。刚才那声闷哼便是闻千山的神识所发,但秦漠阳并不是听到的,而是由心念感应到的。
“这老魔头居然还有这一手!”秦漠阳颇为惊奇。他曾见过轩辕雪松自爆内丹后一时不死,对于闻千山神识遁出的惊奇也就相对有限。若是被关阳等人知道,惊骇之情怕要胜过他百倍。
随着闻千山的神识一路飘去,眼前的景致越来越熟悉,却是到了秦州市。秦州市在七莲山之东,闻千山一路向东,经过这里也属正常。但秦漠阳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闻千山的神识终于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院子里一个老头正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玩耍。
此时正是下午,暖阳之下却让附在闻千山神识中的秦漠阳生出森森寒意。
从入“炼元实境”开始,不管心念在境中还是在局外,秦漠阳的视角始终在自己身上,直到附身闻千山。而这时,他看到了自己。
那个四五岁的白胖小孩正是幼时的秦漠阳,老头正是他的爷爷。
闻千山的神识在一旁观看的同时似乎还在默运某种功法。
年幼的秦漠阳很淘气,在院子里东跑西奔,他爷爷就含着笑,小心地在一旁呵斥着。幼年秦漠阳跑着跑着,突然摔倒了,哭号起来。秦老头却没有马上去扶他,而是蹲了下来,笑着说:“臭小子,摔一跌有什么好哭的,自己爬起来。”
幼年秦漠阳闻言止了哭,却也没有起来,而是坐在了地上,朝院子外面看去。
附在闻千山神识中的秦漠阳刚看到自己幼时的目光,就发现自己动了。确切的说是闻千山的神识带着自己动了,朝着地下那个幼年时的自己冲去。
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黑暗,恍惚中似乎听到了爷爷焦急的呼喊声。秦漠阳想回应一声,却发现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第3卷 狼欲封魔 第11章 空?
衣人被定在原处,保持着将要入室的姿势,身子连半了。修行之人入定行功,数年不动一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那是主动的,这种被不知名的力量限制的感觉就十分糟糕了。
如果光是这样也许还算不上什么。真正让四人从心底里生出恐惧的,是他们体内的真元也被禁锢了。修行之人不论是否运功,也不管是坐是卧还是行,体内真元总是流转不歇。自打他们开始修行,体内有了元息之后,还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就好像数十年苦修的真元一下子被抽得干干净净。
所谓艺高人胆大,只因身负不凡技艺而有所恃。而且这四人修的是魔门功法,定力远不如道、佛两门修士。神通一失,心境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度日如年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奢望了。
两个从空中“滑”至窗前的黑衣人看到屋内,里面秦漠阳在床上盘膝而坐,侧面对着他们,一动不动。他们并不知道制住他们的是谁,但下午时曾见识过秦漠阳的神通,便以为是他了。
无奈四人口不能言,想讲明来意或是求饶也不能够。但既然对方将自己这些人定住,又未再下重手,恐怕便是有惩戒之意。四人抱着这种想法,在痛苦中煎熬。但等了好半天,除了见到秦漠阳手腕上那串珠子异光流转不停外,却不见他有什么表示。
若换了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四人纵然不能动,心里也将对手骂个够。这时却连骂人的念想都生不出来。
凝竹定住了四人,想等到秦漠阳收功之后,让他自己去处理。行“境通”之修,往往外界弹指之间,境中日月已过了数十载。不管秦漠阳修行是否功成,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弯月沉到了一边,再过些时候天就要亮了。床上的秦漠阳却仍然未收功。
凝竹记起秦漠阳的谆谆告诫,心想要不要先放了那四个黑衣人,不然被小区中的人看到可会引起很大麻烦。正迟疑间,却见到床上的秦漠阳身子一歪倒了下来,不由一惊。
面朝屋内的两人见秦漠阳倒下,也是一惊,不知道那少年搞什么花招。另外两人虽然看不到屋内情况,失了真元耳朵也不灵了,却从同伴的眼神中知道起了变故。
突然间四人觉得身子一轻,禁锢自己的那股力道消失了。事出突然,四人不及掌控自己的真元,从窗口掉了下去。快到地面时,感到一股力道托了一下,四人便站住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今日放过尔等,日后不得再来滋事。”
声音轻柔悦耳,但四人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却不敢存半分不敬及小觑之心,互望一眼,虽不知对方在哪里,齐齐朝天上一礼,而后迅速离开。
凝竹放走四人,直入秦漠阳屋内,见床上的秦漠阳就像熟睡一般。玉指一伸,探知秦漠阳身子并无损伤,稍稍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却仍未落下。
“境通”之修本为元神之端,不出意外则罢,一但出偏,后果比之真元之修更为严重。凝绣默启神识,展“心境通”神通想探一下秦漠阳当下的处境。
“心境通”虽然神妙,却无法探得他人心中**,而是一种双方之间的心灵交流。秦漠阳的“境通”之修始于“心境通”,之前他在先极别院中修“丰元妄境”时,“心境通”无意之间展开,被凝竹窥得“妄境”中的景象。这一回凝绣也是存了侥幸之心。
本来最快的结果,不过是秦漠阳未开启“心境通”,不能得知他现在的情况。谁知一探之下,竟是空空如也,饶是凝竹千年修为,这一刻竟然也有些慌乱。
秦漠阳的躯体虽然就在床上,但对于凝竹来说,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什么神识、心念、境通,全都不在了。床上的不过是一副躯壳。
“怎么会这样?”
凝竹喃喃说道,惊诧的同时,心中竟然隐隐有些痛楚。失掉父亲之后,她已经将秦漠阳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亲人。
在秦漠阳的床边呆立半晌,直到天光大亮,凝竹却还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听到隔壁有了动静,知道是那两个女孩醒了,这才由恍忽中回复过来。当下不由细想,衣袖轻挥,一团薄雾将秦漠阳罩了起来,带着他朝窗外飘去。
蓝月和梁晓雅并不知道这一晚上发生变故。两人起来之后,像往常那样去卫生间洗漱。过了一会,两人觉得有些不正常了。因为平时秦漠阳总会在两人之前起床,可今天却一直没听到他的动静。
蓝月在秦漠阳卧室的门上使劲敲了几下,不见动静。再喊两声,也没反应。推门而入,见室内没人,自言自语道:“这家伙上哪去了?”见卧室的窗户开着
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梁晓雅闻声也过来了,心中也很奇怪,说:“会不会先走了?”
蓝月说:“可能吧。”
梁晓雅说:“我们也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蓝月点了点头。两人回自己屋里拿上课本,下楼朝学校走去。
要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蓝月至少也会数落秦漠阳几句,可这一次居然没有。梁晓雅感觉到了这种反常,到了楼下,终于忍不住问道:“蓝月姐,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他能出什么事?”蓝月笑着说道。
两人快走出小区时,蓝月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她拿出来一看,是秦漠阳发来的信息:“我有点急事,让晓雅帮我请个假。”
蓝月把短信给梁晓雅看完,说:“这家伙,真是的。”
凝竹带着秦漠阳回到先极别院,没有多想就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便叫来了娄聃岳和凌空。
凌空已经在院中转悠了,娄聃岳却才刚刚起床。两人不知凝竹为什么急匆匆的叫他们,到了东跨院里见到秦漠阳才大吃一惊。
“他怎么了?”娄聃岳问道。
“怕是修‘境通’出了偏。”凝竹语气平和,但那不经意带出的一丝忧虑却还是被娄聃岳了。
娄聃岳忍不住多看了凝竹一眼,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抓起秦漠阳的手腕号起了脉。凝绣并没看出娄聃岳的眼神有些特别,她也从没想过让秦漠阳躺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对她来说,这张床只是偶尔行功时会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