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道的拐角处,端着杯子的邱悦被王逸鸣一把拉住了,他以极端强势的口吻对着邱悦道:“跟我在一起。”
22
“你说什么?”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说,跟我在一起。”王逸鸣一脸认真地看着邱悦。
“开什么玩笑!”邱悦转过身,“王总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王逸鸣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既然跟你说了,就是让你认真考虑。”
“我拒绝。”邱悦连犹豫都没有。
王逸鸣眼中一片深谙,“因为傅临昇?”
邱悦挑眉笑了笑,“不,因为王逸鸣。”他的手放在西装的口袋里,脸上带笑,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整个海城谁不知道你王总有个情深意重的未婚夫,三年前订婚王总就修身养性一心一意对待吴家的小公子,两位之间的事情就算称不上佳话也是一段美谈,王先生现在说要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太荒谬了?”
“你是在意这个?”王逸鸣轻挑眉毛,“我以为你对这些并不看重,两个人一起要的不就是感觉,想得太多会很累。”他走近两步,拉近了与邱悦的距离,神情笃定,“你不信你对我毫无感觉。”
邱悦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王总,我们只碰过几次面罢了,而且,我比你想的有节操。”他轻笑,“对于有伴的家伙,我暂时不想碰。”
邱悦侧过身,退出被王逸鸣气势所迫的范围。
王逸鸣这次没有拦他,只是在邱悦离开的时候开口道:“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
邱悦转过身,王逸鸣正对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深,仿佛蕴藏着很多东西,王逸鸣一时间竟然看不清其中的含义。
邱悦开口:“王总你说想要跟我在一起,是只想上床呢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王逸鸣愣了一下,显然他根本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邱悦弯起唇笑了。
“等你想好答案再来找我吧。”
说完这一句,他潇洒地转身走了。
在王逸鸣看不到的角度,邱悦勾起唇,王逸鸣进入状况的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但这些说到底还是停留在欲望的层面,他要的当然不只是这些,就算王逸鸣的心藏得再深,他也要一点点地把它扒出来,刚才那句话一说出来王逸鸣必定会好好‘思考’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也足够他布置好接下来的计划。
整整一个月,傅氏和乐峰的项目合作在持续的争执和妥协中一点点完善起来,忙碌之余大体上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王逸鸣和邱悦也暂时进入了“公事公办”的模式。当然,在工作之余两个人的接触也更加频繁,王逸鸣不再提起所谓的“在一起”,邱悦对他的态度也软化了不少,至少那种时时刻刻争锋相对的架势已经收了起来。
在工作场合,要让两个男人互相欣赏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能力的呈现和个人魅力是成正比的,越是成功的男人越有一股由内自外散发的气势。能力更是男人之间衡量对方的一把尺,两个同样优秀的人在长期接触之下最容易产生两种模式:一是视对方为死敌,二是引对方为知己。
王逸鸣和邱悦之间显然是第二种。
一个月下来,王逸鸣不得不承认,摈除私人感情,邱悦绝对是个合格的对手,也是个让人钦佩的合作对象,他心里已经暗暗计划,在乐峰和傅氏这单案子完了之后要想尽办法把邱悦挖到意荣,有这样一位首席法律顾问,对意荣来讲无异于如虎添翼。
王逸鸣渐渐觉得,与其选择一个只能躲在身后的伴侣,不如找到能够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人。这两者所代表的含义并不相同,但要如今的王逸鸣来选,邱悦的聪明和强悍无疑更加具有吸引力。
因为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在忙乐峰和傅氏的合作案,王逸鸣回家的时间明显变少了,他跟吴林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但吴林并不像从前那样爱抱怨,偶尔回来的太晚也只是问问就作罢,连就在床上也不像从前能搞出许多花样。生活表面上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可一旦深究,不对劲的地方数都能数得出来。
但王逸鸣懒得理会这些,工作和邱悦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思,放在吴林身上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他想着,只要对方安安分分,这样的日子倒也能过下去,再换个人也不知道还要花多长时间来磨合调教。
王逸鸣想得倒是好,可惜意外这种事情完全是不按人的思维来的。
这天,王逸鸣在他的公司邮箱里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邮件,公司邮箱是他拿来处理杂事的,和内部的个人邮箱不同,公司邮箱整个都是对外的,知道他的邮箱号就能给他发来邮件。
邮件里只有一份附件,附件压缩包的名字是“吴林”,王逸鸣心里打了个突,挪着鼠标点开了附件,下载了一个含着照片的文件夹。
点开一看,王逸鸣的脸色顿时变了,他越看脸就越黑,脸上的表情简直像要择人而噬一般。
文件夹里上百张照片,主角全都是吴林。除了吴林之外还有两个浑身长毛的外国男人,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宾馆,在宾馆的大床上,两个男人把吴林摆成各种各样淫荡扭曲的样子,前面的后面的,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被照的清清楚楚,两个男人压在他的身上,把他操弄地欲仙欲死。
正对镜头的吴林,脸看着还有些青涩,应该是几年前在国外的旧照,但那种沉迷的欲望的表情,王逸鸣一点儿也不陌生。
三年前他碰吴林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有经验的,但他从没想过吴林的经验居然是这么来的!他在国外那几年居然是跟那些外国人玩3P么?
照片里吴林被两个外国男人压在身下各种蹂躏,脸上潮红一片,但并不是毫无意识,也就是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强迫之下发生的关系。
王逸鸣恶心地要吐了,他猛地关掉文件夹,一觉踹上了桌子,堆在桌上的文件夹‘哗啦’一下子散落下来,文件洒了一地。
这就是他的未婚夫?优雅贵气在国外学习音乐的吴家小公子?
简直比他曾经玩过的MB还下贱!
多少年王逸鸣都没像这样怒火冲心了,他恼恨的不只是吴林的淫荡,而是他居然一直在骗他!圈里玩的开的人不是没有,他自己也一度荒唐过,但吴林是怎么说的?他说他只有过一个男朋友,在圈子里一个同类的朋友都没有!
吴林接触他的时候那种羞涩的不习惯的样子难道都是装出来的?他到底对他说过多少假话?!
王逸鸣没有立刻打电话找吴林求证,他怕他会冲上去一把掐死他。这个时候他要尽力冷静下来。
他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吴林就算是再荒唐再乱交也不该让人拍下这种照片,居然还被人发到他的邮箱里!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吴林当年突然从维也纳回来是不是跟这些有关?
王逸鸣脑子里一时间冒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他开始谨慎地回想吴林跟他说过的一切有关过去的话题。
一旦证明了一个谎言,就会对过去无数的说辞产生怀疑,他甚至不知道吴林跟他说了多少谎话。
王逸鸣内心如被火烤。他平生最恨被人欺骗,更恨吴林把他当做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但当务之急不是找吴林摊牌,而是把照片的来源弄清楚。
如果是单纯地看不惯吴林,纯粹用照片来恶心人的也就罢了。
要是有人企图把这些照片传播出去,搞臭两家的名声,那影响的就不只是一个人,连乐峰和傅家的合作也会受到波及,甚至连他的意荣也会大受打击。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逸鸣深吸了一口气,拨了个电话给贺兴。
“帮我查个邮件。”
“您老大好不容易打个电话给我就是让我帮你查东西?”贺兴那头说话懒洋洋的。
“别废话了,帮不帮?”
“什么邮件?你自己开的就是网络公司,查个邮件还要我帮忙?”
“这件事情不能传出去,就算是意荣的人也不能经手。”
贺兴那头终于正经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发生什么事了?”
王逸鸣声音沉了沉,一脸森冷地把邮件的事情和贺兴讲了,贺兴那头久久没说话。最后才吐出一句,“人不可貌相,这…真是看不出来。老王,这事我能体谅,你放心交给我吧,我自己来弄不会有人知道的,倒是你有什么打算?”婚都订了,这可不是两个人囫囵在一起,就算没有法律的约束,两家在公事上却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再说当年王逸鸣跟吴林订婚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这要是一分手,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风波。
王逸鸣这次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怎么也得回去问问他,至少要问问他有多少话是拿来忽悠我的!”王逸鸣冷哼了一声。
“老王,你都说那是他大学时候的事情了,那事也过了这么久了,说不准他早就已经改邪归正了?”
这话一出,王逸鸣也沉默了。
贺兴也知道这么说纯粹是安慰王逸鸣,就算已经改邪归正,可心目中的白天鹅原来是只掉毛的鸭子,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还被留下了一堆恶心人的照片。
“行了,你别说了,这事情我会处理。”王逸鸣挂上了电话。
他穿起外套,也不顾地上的一片狼藉,起身就往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23
葛东路37号是海城有名的一家面馆,老板店子开了十几年,手艺上佳名声也大,却一直懒得给面馆起名,虽然面馆在不起眼的巷子里,闻名过来的客人却一直络绎不绝,因为没有店名,喜欢到这家来吃面的客人就“37号”“37号”地叫上了,久了,就成了面馆的名字。
傍晚的时候,巷子前面已经停满了车,唯独留出巷子的入口方便人进出,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就在这时候进了面馆。
点了两碗大份的肉丝面,两个人在陈旧的小桌子边坐了下来,等热乎乎的面条送上来,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完了面条又各自倒了杯热茶,这才有空说起话。
“陈老板的面条还是做得那么地道,跟我读书的时候一个味道,连价钱都和原来一样。”邱悦抬头看了眼餐牌,笑容里很有几分怀念。
“面条的味道虽然没有变,但是吃的人已经不一样了。”傅临昇喝了口热茶,对这种简陋的环境适应良好,看不出丝毫的不自然。
邱悦笑了笑,“可不是?早就物是人非了。”
“改变未尝不是好事。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遇到你。”
邱悦轻嗤了一声,“情话说得真溜,看来真是训练有素。”
傅临昇笑了,“如果你承认这是吃醋,我会觉得很高兴。”
“喂,不要得寸进尺。我们的关系可是你自己定义的。”邱悦笑道。
“哦?什么关系?床伴?炮友?还是情人?我好像什么都没说过,都是你自己想的。”
邱悦眯起眼,“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讲的。”
傅临昇抚了抚下巴,戏谑道:“老师当得太好也让人为难啊,学生青出于蓝的时候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难过好。”
邱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前浪一般都死在沙滩上了,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邱悦始终记得傅临昇站在他面前把上床当做课程给他选择时的情景。
那时候傅临昇在邱悦眼里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给予他新生的强悍存在。他教给他的东西是他从前二十多年里从来没认真思考接触过的。
在邱悦的脸做完第二次手术时,傅临昇就到了病房,对着他还没复原的脸给了他上了崭新的一课。
他说,“既然是男人就没有谁是应该被压在身下的,一段感情有舍有得,被压是一种妥协,但这种妥协应该源于感情,真正的男人应该是可上可下的。”
在那之前,邱悦一直认为傅临昇是强势霸道的,反抗对于他来说根本不被允许,但那一次,傅临昇的话让他有了新的感受,同时也刷新了他对傅临昇的认知。
傅临昇说,“不要觉得自己天生就比其他人弱,强者的心态是慢慢培养起来的,假如你自己都觉得不如他人,你就永远也没办法超越,这种道理在床上也适用,不是被压了一次就活该一辈子被压,上床对男人来说就是一项身体游戏,每次都赢总有一天会腻味。”
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在情事中陷入完全的被动是邱悦必须学习的一课。当时的傅临昇给了他选择,是上床还是语言指导。
前者和后者之间的意义和效果完全不同。
邱悦没有犹豫太久,他选择了亲身去体验。
三年之后,邱悦的每堂课都学满毕业了,唯独这一课却保留了下来。
他跟傅临昇之间的床上课程也从单纯的学习变得更加复杂,在时间和磨砺中渐渐掺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