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梁嘉禅急急地拿出电话,按了几个键,待那头一接通,立刻说:“妈,我找到他了,我们今天不回去了!”
那头沉默片刻,梁妈妈声音倒是很冷静:“那你们今晚要睡哪?”
梁嘉禅毫不犹豫地回答:“旅馆!”还回答得很大声。
沈真谦听了,脚步滞了滞,险些跌倒。
那头梁妈妈又沉默片刻,才叹口气说:“好吧,但是你们明天记得要回来,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梁嘉禅收起手机,沈真谦立刻扯扯他,问:“你刚刚说要去哪?”
梁嘉禅这才停下脚步,朝他扬眉:“旅馆啊。”
沈真谦又忍不住遮了遮脸,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习惯他这种丢脸的说话方式:“旅馆……去旅馆干么?”
他刚问,梁嘉禅就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沈真谦一下子也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很怪。
梁嘉禅眯了眯眼:“睡觉,休息。”
沈真谦干笑:“喔……”
梁嘉禅想了想,抓着沈真谦的力道稍微紧了些。“然后我想亲你。”
其实他怎么会看不出梁嘉禅在想什么,只是他没想到在梁嘉禅说完那句话之后,自己第一句话不是骂他不正经,而是有些艰难地说:“我不想去旅馆……可以……可以去我家,不会太远。”
手牵着手上电梯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期间似乎梁嘉禅乾乾地说一句:“你怎么到处都有家。”沈真谦想开口说什么,但微妙的紧张感让他又闭上嘴。
手握着很热。
他以为梁嘉禅的吻会很冲动,没想到他却像以往一样,很有耐心的啃吻他的嘴唇,然后很有耐心舔过每一处细致的地方。跟梁嘉禅接吻其实不难过,甚至往往他都觉得很舒服,脑袋烫热一片,身体也是,全都笼罩在一片让人安心的温热中。
只是这次沈真谦却莫名地有点难耐。
梁嘉禅太过无微不至的温柔,这次却让他焦躁地皱眉,抓在梁嘉禅手臂上的力道紧了紧,像在压抑某些初次的、让他不知所措的情感。
梁嘉禅稍微退开,靠在他唇边低问:“不喜欢这样吗?”
沈真谦脑袋模糊地轻喘,想回答是,却又不是这样。
梁嘉禅的吻顺着唇角来到颈边,舔出一条长长的湿痕。“放心,本来就说只是接吻而已,只是接吻而已……我只是,突然很想亲你,莫名其妙地冲动而已。”
沈真谦闭了闭眼,喉结动了动。“梁嘉禅……”
“嗯?”
他咬咬唇,突然提起气,伸手将梁嘉禅推向沙发,然后一股做气在他身上压下。他靠在梁嘉禅胸前闭着眼,发现清醒的时候做出这种举动,比他想像中的难很多很多。
他想自己大概很丢脸的脸红了。
他想自己不是放弃了什么最后坚守的东西,也不是都无所谓了,他只是……只是有的时候,他会觉得亲亲或抱抱梁嘉禅,也不是这么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他甚至有点冲动,就像梁嘉禅说的,莫名其妙的。
梁嘉禅被推倒时脑袋空白了几秒才开始运作。他低头看看趴在自己胸前一副有死的决心的沈勇士,突然觉得好笑。
马的,推倒他还这么痛苦的样子,之前喝醉酒抢吻他,就抢吻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是吗?生气得时候也亲得很理所当然……稍微一使力,两个人就在宽阔的大沙发上翻了个圈,位置互换。他安抚似的轻吻沈真谦的唇,然后轻咬过他漂亮的锁骨,色情地在上头舔吻,然后咬下一个又一个待会一定会泛青紫的痕迹。
不是因为酒精,不是因为意气用事。
有些本来模模糊糊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像是被拉扯过一样,渐渐清明开来。
不久前梁嘉禅想,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忍受喜欢的人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种感觉就像纵身往悬崖下跳,闭着眼期待粉身碎骨,却等了很久都到不了底一样。
回不去悬崖顶上,也到不了底端,梁嘉禅有点害怕这种不断坠落的不确定感与空虚感,会将他扼杀在空中,死在这不上不下的过程中。
他开始想,如果沈真谦能喜欢他就好了。
如果喜欢的人可以回应自己,那就好了。
那就……
沈真谦终于从挣扎跟不好意思中缓和过来,微微睁开眼往下看,梁嘉禅方才将他拉着靠上椅背,呈现坐着的姿态,而自己则埋在沈真谦两腿间,啃啃咬咬的,刺激得让沈真谦好一会都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来。
他往下看,梁嘉禅正好伸出舌头轻舔他微微昂首的性器,看着自己那处被沾上透明湿亮的液体,让沈真谦发出快要虚脱地呻吟。
果然做是一回事,看又是另一回事。
层层快感从梁嘉禅不断吞吐的地方蔓延开来,沈真谦忍不住那些不断蔓延上来,让他想收紧手指、紧咬下唇的酸麻冲动,脑袋更是闹哄哄一片,唯一纾解的方式好像就是发出一些声音,一些越来越无法控制,每回都让他有点恼怒的声音。
在最激昂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落入水里一样,紧张地想拉着什么,他手伸了又缩,最后好不容易抓到梁嘉禅的手,紧紧收起握着。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觉得一镇安心,稍稍安抚了想哭的感觉。
他知道梁嘉禅也施力在抓住他,所以他更用力地回握,直到在梁嘉禅的动作中筋疲力尽。
他睁眼看梁嘉禅,眼前有点模糊。
白色的液体从梁嘉禅嘴边滴下,还有一些擦在颊边,黑色的发丝沾满着汗水,湿湿的挂在额上,这些都让梁嘉禅看起来很狼狈,但不知道为什么梁嘉禅看起来却有点开心的样子。
他低身亲吻沈真谦,换来一个不悦又虚软地瞪视。
沈真谦声音很哑,梁嘉禅听着却觉得很舒服:“你少嘴里都是那个还亲我……”
他刻意问:“哪个?”
沈真谦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梁嘉禅低笑,倾身抱住对方。
他那时候觉得,那种不断下坠,彷佛怎么都不了底的感觉太过绝望,所以才伸出手,胡乱地扒抓墙壁,寻求一点可以让这个速度停下来,或是真正到底的方法,只是抓着抓着,发现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他更绝望地想,真的停不下来了,而这辈子也没有到底的一天,却在这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能看到一点点崖底的风光,于是一时欣喜,就更用力纵身往下面跳。
然后马的,今天他终于粉身碎骨了。
(39)
因为很冷,所以睡觉的时候,梁嘉禅把他抱得特别紧。半夜的时候沈真谦恍恍惚惚醒来,还隐约记得方才梦里的东西。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十几岁的时候了,也已经很少梦见Giles。
梦中的Giles撑着一只黑伞,在伦敦不断降着雨的街头看他,黑发与蓝色的眼珠被遮的暗暗的,带笑的嘴角却很清楚。
他笑着叫他:“Ian。”就像少年的时候一样。
突然画面一转,来到了十七岁那年,自己背着贝斯去Giles家,说要摔坏它的时候。
Giles用既悲伤又暴力的神情欺近他,笑容近乎崩溃。
他说Ian,如果连你都要离开我的话,就把贝斯摔了吧。
就把贝斯摔了。
那句话是引人战栗的低语,沈真谦从这样的不安当中醒了过来,他一时间以为自己会全身发冷,却发现自己被抱得很暖,从过往痛苦回忆中醒过来的他一下子又松懈下来。
他看了看外头的一片漆黑,猜测现在是半夜三、四点。抱着自己的梁嘉禅睡得很死,彷佛就算他现在下了床,跑得远远的他也不会醒来一样。
他眯眼看了看梁嘉禅,还是算了,顿了顿,也伸出手抱住对方。
他发现自己实在很难讨厌在过往的梦境中惊醒时,有个人能将自己抱得很紧很紧。
稍微调整了位置,他闭眼睡去,这次睡得更沉、更安稳一些。
虽然醒来的时候发现沈真谦将自己抱得紧紧的是一件让人很雀跃的事情,不过梁嘉禅还不至于忘了母亲的交代。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方才妈妈打了通电话来叫他们中午回去吃饭,当时梁嘉禅尽量放低声音地应了,那头母亲听他声音这样大概也知道他们还在睡,又多吩咐了两声早点起来之类的话才挂断。
梁嘉禅将电话放一旁,又幸福地搂着沈真谦一会,才有些不甘心地推推沈真谦让他起来。
得知梁妈妈有话要对自己说,沈真谦先是疑惑,然后变得有点紧张。
昨晚这样突然跑掉,大概是不太礼貌吧……
对待梁嘉禅他是很强势没错,但是如果对方妈妈对他有怨言、想骂他,他想自己可能还是只有乖乖被骂的忿。
看他一脸惨白的样子,梁嘉禅拍拍他:“放心啦,我妈不会刁难你。”
沈真谦点头,抱着心虚跟不自在的态度跟梁嘉禅回去了。
一回到梁家,梁妈妈已经将饭菜都准备好了,饭桌上却只有她一个人,没看见梁佑乐他们。梁妈妈朝他们腼腆地笑笑:“坐啊,佑乐他们回青礼家吃饭了,我就只煮我们三个的份。”
梁嘉禅欣喜地发现今天桌上大鱼大肉的,沈真谦看了却觉得有些晕眩,迳自联想到了最后的晚餐之类的……
他更心虚地拉了拉衣领,就怕昨天梁嘉禅又啃又咬的行为被发现了,只是他这一低头拉衣领,刚好就错开了梁妈妈慈爱的视线。
饭桌上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大多是梁嘉禅跟梁妈妈在聊,说到什么时候发片,梁嘉禅想了想,说快了。
梁妈妈听了点头,像在斟酌用词:“嘉禅,你往后就是明星了,行为举止什么的,都要多注意一点……”
梁嘉禅咬着一大口饭菜,口齿不清地回答:“又不知道会不会红。”
梁妈妈睨他一眼:“我虽然在高雄,不能时时看着你在干什么,不过你也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了,上次新闻报出来的那些,你还没解释清楚。”
之前梁嘉禅的绯闻闹得凶的时候梁妈妈有打电话给他质问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梁嘉禅躲记者躲得烦,根本没心跟她解释那些,只随便敷衍几句,现在又听母亲提起,梁嘉禅嘴里的饭差点噎死他。
他刚想解释,梁妈妈又突然说:“不过,现在有真谦在台北替我盯着你,我就放心多了。”
突然被点名,沈真谦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她,换来梁妈妈又无奈又温暖地笑。
梁嘉禅这回真正噎到了,一边拚命咳嗽,一边有点开心。
午饭过后梁妈妈将儿子支走,说要跟真谦说一些事。沈真谦一开始有点不自在,僵硬地答好。
一直等到梁嘉禅走远了,梁妈妈才开口:“昨天……我想了很多。你走之后,青礼给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一开始我听嘉禅说他喜欢男人,我还不太能接受……也不算不能接受,该怎么说呢,我……”
她想了想:“我没碰过这种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说:“我该是阻止他好呢,还是不阻止他好呢,同性恋具体来说究竟是什么呢?其实那之后我有找几本这类的书来看,躲躲藏藏的,就怕邻居起疑心,也怕嘉禅他爸爸起疑心,我还特别跑到远一点的书局去买书,就怕遇到店员认出我是谁。”
她摸了摸手指,继续说:“后来我想,我不是嘉禅,我都这么害怕了,他是不是会更害怕,遇到别人说他什么的时候,他会不会没办法承受,况且他以后是明星了,这种事情会不会害了他,”她抬眼看入沈真谦眼里:“而同性恋又究竟是什么?”
沈真谦还是很紧张。他几乎可以想像梁妈妈下一秒会说:“所以对不起,麻烦你离开嘉禅。”这种话,所以他全身绷直,却感觉四肢发软。
如果她真的这样要求他,他会怎么作答?
过去的沈真谦肯定是冷哼两声,冷冷扔下一句:“离开他我求之不得,我还怕你儿子缠着不让我走呢。”然后帅气离去,只是他最近可能有点窝囊,这样的话他竟一瞬间讲不出来。
而且一想到也许会被这样要求,他竟然还有些生气。
生气什么呢?
梁妈妈来回抚摸着手指关节:“后来嘉禅回来,我看见你,我看嘉禅跟你说话的态度,以及跟我说话的态度,还有他看你时的眼神,还有最后最后他追你出去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她停了停,继续说:“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大儿子,一直以来都很嚣张的,在学校的时候欺负同学,考上了大学还毅然决然休学,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到台北去玩乐团,几年不见回来,又跟我说他要出道了。”
梁妈妈:“我想起来,替这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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