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真谦没回话,只是不解地看他。
江宁笑:“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他这次回高雄还跟他弟弟打架,觉得有点好笑而已。”
“你知道他跟他弟弟打架?”
江宁挑眉:“你都知道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沈真谦:“……那不一样,是他自己要来跟我说的。”
“是不一样,”江宁抽了根烟咬着,说:“不过其实他跟他弟打架,我不太意外。”他抬起眼看沈真谦,突然眯起眼笑:“你不问我为什么?”
见沈真谦不说话,他耸耸肩继续说:“好吧,那就当我自言自语。嘉禅有个画家爷爷,你可能不知道,他爷爷是台湾画坛里面一个满有名的画家。”
沈真谦觉得好笑:“看不出来。”
“是啊,当初我还是无意间发现他爷爷是大画家的。顺带一提,嘉禅他弟弟非常会画画,也很得长辈欢心。”
“然后呢?”
江宁点起烟,眯了眯眼:“这之间的事情当然我不清楚,不过小朋友嘛,难免就有点心理不平衡了,所以他跟他弟的感情……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是说好还是不好。”摇摇头,又说:“你看嘉禅那个样子,其实自尊心很强。”
江宁一言蔽之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让沈真谦稍微有点在意。
他哼了哼:“这么幼稚。”
江宁:“是很幼稚啊,不过没有经历过,大概不太懂那感觉,尤其是处处都被拿来跟弟弟比较的时候。”顿了顿,又说:“真谦,你觉得这种时候,吉他对他来说是什么?”
沈真谦没回答,江宁笑了笑,也没继续说下去。
当初梁嘉禅高中时候组的团,后来因为闹出感情纠纷而解散了。本来他们在高雄一带还小有名气,却一夕之间全毁,那些好不容易构筑出来的骄傲,随着乐团的解散,好像也跟着分崩离析。
吉他对他来说是什么?
沈真谦发现自己好像可以私自臆测到一点点。
江宁离开前突然问:“对了,真谦,你什么时候要回英国?”
沈真谦一愣,突然发现最近生活被梁嘉禅弄得乱糟糟的,自己竟然一下子忘了时间。
江宁:“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你是说十月吧?我知道你是临时过来支援,不过没有很赶的话,再多待一阵子也没关系啊。”
沈真谦看看日期,竟然时间也来到九月底了。他沉默片刻:“我不知道,如果没事的话,的确可以多待。”
江宁这才放心地笑:“那就好,你可不要答应我了还偷偷跑回去,不然嘉禅那里就难处理了……不过你之前说和朋友一起回英国,那个朋友那边,没问题吗?”
沈真谦楞了楞才回答:“嗯,没问题。”
江宁一边碎念一边出门:“不过为什么是十月,十月有什么大事吗?”
沈真谦这次没有回答。
十月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按照当初的预定,十月初的时候,于青礼要回去读英国的博士班,本来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现在他应该已经准备和于青礼一起回去了。
只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原来回台湾一趟,会改变的事情会这么多这么多。
于青礼已经告别他了,那他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告别于青礼?
然后,再告别那个依然留在英国的Ian。
于青礼给他来了电话,这在预期之内。即使早早于青礼就说了会留在台湾,但沈真谦很清楚他这种个性,在九月底的时候肯定还会来一次电话。
江宁稍早的那番话提醒了他要有心里准备,接到电话的时候该怎么应对。
不晓得是不是那天酒喝多了,接到电话时,他竟没有预期的难过跟伤心,这让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很快安心地笑出来。
也对,没有伤心比较好。
他也是因为怕伤心,所以才会喝这么多酒。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进步了,还是酒真的会麻痹心情。
“那真谦,你什么时候会回英国?”
他趴在桌上,好几个啤酒罐滚落,敲出惹人烦心的声响:“嗯……不知道。”
“还要留在台北吗?在那边应该没有问题吧?”
“有问题的话,你要陪我去英国吗?”
那头于青礼笑:“短期应该不会吧,但是我可以去台北看你,真谦,我跟你说,我打算先当兵,不过可能也是一月以后的事情了,我总有些事要先办,然后到时候……”
“于青礼。”
于青礼停了停,没在意说话被打断,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是我不要你的。”
于青礼停顿许久,有点无奈地笑:“真谦?”
凭着一股醉意,他呢喃着骂:“你管我要去美国去英国还是留在台北,我高兴在哪里就在哪里,而且你管我在哪里,你根本不在意我在哪里……!”
Ian,我很喜欢你喔,你该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可恶,他为什么每次都要被留下来?
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要他?
26
梁嘉禅赶到的时候,沈真谦已经醉到走两步跌倒一次的程度。稍早的时候他难得接到沈真谦的电话,一接起来那头竟然都没有声音,他本来以为是沈真谦不小心按到,正想要挂,那头就传来软软的一句:“梁嘉禅,我在家,可是我要死了,你要不要救我?”
他吓得当场从位子上跳起来,围在一旁的团员吓了一跳,他随便交代几句,抓了钥匙就冲出录音室,催紧油门来到沈真谦家门前,连按了十几分钟的电铃,里头才有人缓缓地跌出来。
对,真的是跌出来。
沈真谦好不容易打开门,眼睛朝梁嘉禅眨眨眯眯的,好不容易才辨识出他是谁:“梁……”
“梁?梁什么梁?你不知道我是谁还开门?”梁嘉禅一闻到那冲天的酒气,脸色立刻有些不悦。他拖着沈真谦往里头走,果然看到遍地的啤酒罐。“你是怎样?想用酒精自杀是不是?干么喝这么多?”
沈真谦靠在沙发边,半睁着眼看他:“你……干么这么凶……”
“我干么这么凶!”把沈真谦拖到沙发上,他很想捏他,可是又捏不下手。“你干么喝这么多?”
沈真谦眼睛又眯又闭,许久才说:“我找不到人……所以找你……”
“干,来处理醉汉,我竟然还是候补的。”
“对啊。”他笑。
梁嘉禅倒杯水给他,语气凶狠:“笑?还笑!”
沈真谦被逼着咽下一口水,又全都吐出来,弄得胸前一块湿。他嫌恶地将水杯弄开:“这个,我、不喝……”
“你还挑?”梁嘉禅真是快被他气死了。
莫名其妙被叫来,发现对方根本是喝酒喝过了头,喝过了头也就算了,讲话还处处抵触到他。
硬是逼他将水喝下去,梁嘉禅终于发狠轻拍他脸颊:“你到底为什么喝成这样?”
沈真谦觉得有点不开心。
梁嘉禅不只凶他,而且还打他。
真是奇怪了,梁嘉禅明明就说他喜欢他。
连梁嘉禅都是骗他的。
凭着一股怒意,他努力克服酒精,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因为于──于青礼难过,我、我没有。”
梁嘉禅皱眉,没答话。
沈真谦继续说:“我,我也不伤心,我好过的不得了,只是有一点,有一点不甘心。”
真的只有一点点不甘心而已。
他好像退化回当初那个带着几百块英镑、一个背包、一只熊而流浪在伦敦街头的少年,克制不了心中那鼓源源不绝的自卑跟寂寞。
爷爷奶奶都对他很好,但他有时候也觉得这中间隔了什么。
在学校被欺负,是不能跟奶奶说的。
当然,也更不能老是在搭飞机的爸爸妈妈说了。
很小的时候妈妈常常说,真谦你乖,等你睡醒,妈妈就会念小红帽的故事给你听,所以他乖乖躺着睡觉,没想到一睁眼妈妈却找不到了。
没关系,反正他还找得到奶奶,他会这样对自己说。
但是他知道,有的时候某一些寂寞,不是特定角色就无法将之填补的。
他的寂寞一直延续到少年时期,终于随着叛逆爆发,这股叛逆只够他只身到伦敦,然后瑟缩在伦敦街头。
其实他一直都很不喜欢伦敦这个地方,飘着雨的时候,总感觉比其他地方要来得冷寂得多。
他有一点不甘心,事实上,只有一点点而已。沈真谦的软弱被用臭脾气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有时他会想要任性地说拜托谁来爱我,却偏偏是说不出口的。
所以有一点点不甘心,他才不是难过。
梁嘉禅猜测:“因为于青礼不知道做了什么,所以你喝成这样?”
沈真谦无法做太深入的思考,只好胡乱点头。
梁嘉禅更火大了,大吼:“你到底有多喜欢那家伙?不对、我随便你要多喜欢他,但是你干么为了他把自己搞成这样?干,你到底多喜欢他啊?好啦,其实我也不能随便你要多喜欢他,干──真是气死我了──”
沈真谦眨眨眼,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梁嘉禅怎么突然生气了。
“你、你干么生气?生气……你、你不是说,喜欢,我,喜欢……”
梁嘉禅气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听他这样问,突然停下脚步凶恶地瞪他一眼:“对,我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楣才喜欢你。”
“倒霉……”
看他深限在这个字眼里面,他不耐烦地又吼:“对啦!我喜欢你啦!我──爱──你──啦!”
沈真谦又不开心了:“你说你喜欢我,可、可是,你──也对我大吼、大叫的……”
他眯起眼:“是怎样?我不能生气吗?”
“你吼我……”他不悦地别开眼,摇摇晃晃地起身,决定不要奢望梁嘉禅了。“我要──去睡,你──你回家。”
看着沈真谦跌跌撞撞走过自己身旁要回房间,梁嘉禅这个逐客令被下的莫名其妙。他抓住沈真谦的手,刚要说话,就见沈真谦抿着嘴抱怨:“我还以为、你、你会让我──比较好过──”眼眶还红了一圈。
他觉得一阵气闷又一阵心疼,混砸在一起,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都有。
他再次觉得喜欢沈真谦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
27
因为一时冲动,所以他就亲了沈真谦。
算一算,这是第三次。前两次沈真谦没有抗拒,这次甚至还凑上前让他亲。一边在心里怒骂英国人真是太卑鄙了,他一边还是忍不住将沈真谦推到墙上深吻。
如果沈真谦酒醒了要骂他也没关系,不过反正要被骂了,还不如亲久一点,一想到他喝酒喝成这样竟然是为了那个奸夫,梁嘉禅心里就有气。
为了于青礼,到底有什么值得的?
“呜……”沈真谦别开脸急浅着喘气,还没多吸两口,又被狠狠封住嘴,酒味在两人之间交换,然后转淡。
梁嘉禅靠在他耳边,努力控制住气息:“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沈真谦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喃喃说:“忘了……”
“你现在还在喜欢他?”
他别开眼:“忘了。”
梁嘉禅再问:“你还喜欢他,那干么叫我来!”
“……忘了……”
“因为你笃定我会来?干!”他又低头吻他,想咬又没舍得,只能粗鲁地重重吮吻。沈真谦被亲的不舒服想躲,梁嘉禅又野蛮地将他抓回来:“你这是吃定我是不是?沈真谦?你以为你叫我来,然后跟我说你还多在意那个奸夫,我都不会生气,是不是?”
“我没──”
他赌气地将他拖回房里,顺着力道将沈真谦压到床上。他手刚翻开沈真谦的上衣,肌肤突然接触到冷空气,又被一阵热源抚过,让沈真谦瞬间酒醒了不少。
他推了推压在自己颈边啃吻的梁嘉禅,低喊:“梁嘉禅、你……”
梁嘉禅没理他,迳自翻开沈真谦的衣服,手在他腰间游移,惹得沈真谦忍不住往一旁缩了缩。
“梁嘉禅!梁嘉禅!”沈真谦又推他:“梁嘉禅!”
梁嘉禅不悦地抬头瞪他:“怎样?酒醒了?”
“就、就算我酒没醒,你、你──”
“讲话结巴,好,还没醒,”顺着腰际的线条往上,温热的掌心覆盖住也许太过逾矩的部份,但梁嘉禅哼了哼,彻底忽略这个问题。“怎样?你不是要我安慰你?我在安慰你啊。”
沈真谦被他这句话气得酒又醒了几分:“不是这种安慰──而且我也没有要你安慰我啊!”
“不是这种安慰?不然是那种安慰?”他贱贱地笑:“是这种吗?”
他含住对方乳首,以舌尖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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