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丰长治冷笑一声:“我们县太爷聪明得很,蝗灾一起,他便告病了,眼下正在安徽老家养病呢。至于在关帝庙办事。。。。。。”
丰长治叹息一声:“齐主薄日日在这祷告,乞求关老爷赶走蝗虫,他发下誓愿,灾情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离开这里。”
丁云毅这才明白:“你们把莱长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许有一丝一毫隐瞒。”
随着两人诉说。丁云毅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灾情一起,莱长知县溜之大吉,县丞也随后跑了,只留下了一个主薄齐雨幕。他不忍心莱长百姓受灾一走了之,毅然留了下来,代替知县救治百姓。
齐雨幕平日在莱长就很有威望。这时候他一出来主事,莱长百姓原本混乱的情绪一下得到了安抚,莱长便也没有出现别的地方的混乱。
但是虽然百姓的情绪安顿下来。粮食却成了个大问题。所幸有个丰长治仗义出手。这丰长治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先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派人四处采购粮食,银子花光了。便卖田卖地卖房子,可莱长虽然是个小县城,但依然有那么多灾民,靠一个人的力量哪能够救治?丰长治折卖家业换来的银子,根本用不了几天便已经告尽了。
眼下两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丁云毅听了心中叹息,这两人一个在危难时候力挽狂澜,稳定民心。一个却是义绅,灾难面前,不惜毁家灭业救助穷苦。这样的人如今可不多见了。
“那个小宝是怎么回事?”丁云毅沉吟着问道。
齐雨幕脸上写着几分苦涩:“参戎。我原本定下规矩,但有偷盗一粒粮食者,必定会被关老爷发现,如此非但蝗灾不能过,而且关老爷还要再度降灾于莱长。唯一的解救办法便是把偷盗粮食者赶出莱长。”
“哦?”这种事丁云毅闻所未闻:“到底怎么一个情况?”
齐雨幕苦笑一下:“参戎。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出来的主意。十指尚有长短,何况人乎?那么多的百姓,总是良莠不齐。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力量看守粮食,因此只能把粮食堆放在关帝庙里,然后让人化妆成为灾民样子,悄悄躲在暗处守护。一旦发现有人偷盗。立刻便说是关老爷显灵,再把偷盗者抓住。如此两次,百姓无不惊骇,以为关老爷真的显灵了,从此后偷盗事件便少了很多。”
丰长治帮他说了下去:“参戎,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一是蝗灾还有继续蔓延趋势,二来粮食日渐供应不上。这么一来,能让百姓把蝗灾无法过去的责任归罪到那些偷盗粮食者的身上,继续稳定民心,二来也让百姓增加信心,只要公正守法,井然有序,关老爷保佑,这灾荒一定能够过去,百姓有了信心,治理起来便也容易了。齐主薄住在关帝庙里,除了诚心祈祷,这层心思也有原因在内。”
“还有一个龌龊想法,丰兄不妨当着参戎的面也说出来吧。”齐雨幕苦笑着道:“灾民越来越多,粮食越来越少,能赶走一个偷盗粮食的不法之徒,就能省下一顿口粮。”
“那为何不干脆把他们杀了?”皇甫云杰在一旁问道。
“杀了?难道因为偷盗一些粮食便杀人吗?”齐雨幕大是惊讶:“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做这样的事?总是被逼迫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啊。赶他们走,不但能为莱长省下粮食,而且,他们到了外面或许还能够活命那!”
丁云毅终于明白齐雨幕的一片苦心了。这人非但是个好官,而且还很有智慧,也难道在如此灾年之下,各地无不大乱,只有莱长县却秩序井然。
灾年既然朝廷无法帮助,法律秩序又已经崩塌,那么借助神灵的力量稳定住民心便成了最好的选择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的无奈,可是从另一层角度来说,齐雨幕却别无选择。
丁云毅沉吟半晌:“我方才在外面听了一会,那个叫周祖昌的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个名字,丰长治顿时脸露愤怒,齐雨幕却是摇着头道:“灾年到来,有人落难,有人却能够大发其财,周祖昌便是那些发财的人。他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却不肯拿出来一粒,本官几次苦苦哀求,他始终都不肯,更有甚者,灾年一起,他便把粮食不知道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灾民便是想抢也抢不到。参戎,你知道丰兄的家产宅第都被谁买去了吗?就是这个周祖昌。他趁着丰兄急等银子用,拼命压价,几乎实际价钱的三成都不到那!”
丰长治恨恨地道:“钱财身外之物,我本也不在乎,但他若能多加一些银子,我等便能多维持几日,可恨,可恨!”
“不是可恨,而是可杀!”丁云毅冷着脸道:“难道便没有人去管他吗?”
“谁敢那。”齐雨幕很有一些无奈:“参戎怕是还不知道他的来历,此人和当朝内阁首辅温体仁是亲戚,早年曾经帮过温体仁的忙,而且他的孙女嫁给了温体仁的外甥,有了这层关系在内他还用去怕谁?”
温体仁?丁云毅冷笑了声,他当这周祖昌背后有多大后台,原来不过是温体仁罢了。那位温首辅自己都快倒了,哪里还会照顾得到周祖昌?
齐雨幕身子忽然晃了晃,几乎跌倒,还好边上丰长治见机的快,赶紧扶住:“齐主薄,你就多少吃点东西吧。”
齐雨幕固执的摇了摇头:“家里老婆孩子还没有吃呢,这点留给她们。”
丁云毅朝边上的一只碗里看了一眼,和粥棚里的一样,都是一些清水一样的米汤上漂浮着一些野菜。
“野菜早已经没了。”见丁云毅注意到了自己吃的,齐雨幕苦笑着道:“现在派出去挖野菜的人,跑到莱长外几十里地的深山里,千辛万苦才能挖到一丁点。眼看着明天非但粮食没了,就算树皮野菜,也都被吃光了。”
“大人,你吃。”
一只手忽然拿着一块干粮递了过来,丁云毅一看,是才能自己救了的小土。
齐雨幕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看着小土单薄的身子,他流着泪道:“我不饿,你吃,你看瘦成什么样了。小姑娘一定要多吃点。”
‘我不饿。”小土的声音很好听:“丁大人给我吃过东西了,我现在肚子还是饱的呢。大人,你吃,我爹我娘我奶奶我弟弟都死了,你吃吧,吃饱了才好帮别人。”
说着,她把干粮硬塞到了齐雨幕的手里。
握着这块干粮,齐雨幕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
丁云毅站了起来:“小土,你留在这里陪着他们。”
说完,他走了出去,皇甫云杰几人赶紧跟出。
丁云毅在外站了一会,然后沉声说道:“你们几个,陪我去办点事情。”
段三儿立刻道:“我就知道大人一定要去办这件事情。”
第二百四十八章救命的粮食
更新时间:2012122713:22:11本章字数:7297
。。
“我就知道大人一定要去办这事。”
段三儿跟着丁云毅久了,丁云毅一开口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大人怕是要去周祖昌那里吧?”
丁云毅冷笑声:“灾难面前,有人毁家救灾,有人大发不义之财。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既然让我知道了,不能不管。这里如此多的灾民,有人却囤积着如此多的粮食,嘿嘿,真当这世道没有公理了吗?”
皇甫云杰一听便跃跃欲试:“大人,我这就去把周祖昌的门给踹了。”
“不急。”丁云毅笑了笑:“这踹门也有踹门的办法。”忽然对关帝庙里面叫了声:“齐雨幕,丰长治,出来。”
齐雨幕和丰长治赶紧走了出来,丁云毅阴冷着脸道:“齐主薄,你给我找一批精壮后生,最迟明晚,必有粮食运到,准备搬运。”
齐雨幕一听大喜,声音也都颤抖了:“参,参戎,真,真的?”
“我是参戎,岂能说谎?”丁云毅笑了笑:“只是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有粮食,能活莱长百姓之命,便是要了我俩的命也是心甘情愿!”齐、丰二人齐声说道。
丁云毅缓缓而道:“我不要你们的命,但是,我把粮食运来,却要你二人举家搬往台湾居住。”
齐雨幕和丰长治二人有听便呆在了那里。举家搬往台湾?
“你一个小小主薄,也不用向朝廷请辞。”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至于你。丰长治,你家都没了,更加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到了台湾,你二人都有安排,家我也帮你们安顿下。”
骤然要背井离乡,齐、丰二人都有些犹豫不决。丁云毅笑笑道:“粮食,换你们两个。你们去台湾,有粮食,不去台湾。我连一粒米都不会给你们。”
听到这话,二人再不犹豫:“既然参戎如此厚爱,我等怎敢不从命?”
“好!”丁云毅点头道:“那周祖昌住在何处?”
齐雨幕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
丁云毅胆子大到了极点,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决然不会犹豫。
连着丁云毅、皇甫云杰、段三儿在内,一共六个人,等到天色黑了下来,六人整装完毕,皇甫云杰问道:“将军,要不要蒙一下面。”
他是朝廷军官,如今却要跟着将军做这样的事,未免有些忐忑。
“蒙面?蒙什么面?”丁云毅冷冷地道:“齐雨幕说过,周祖昌做事小心谨慎。家眷早送到别处去了,眼下莱长城里只有他和他儿子在这,十来个护院家丁,一些下人。周祖昌为富不仁,做恶多端。早就该死。再者,这次我们劫了他的粮食,他必然要想着报复,到时候还是莱长百姓遭殃。难道这次我会留活口吗?”
皇甫云杰打了一个哆嗦。。。。。。
六个人踏着月色悄悄来到周家宅院前,大门紧闭,六人从围墙上翻了进去。
院子里黑漆漆的。想来都已入睡。
找到护院住的房子,六人悄无声息的撬门而入,在十几个护院在这些职业军人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又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眨眼间已经控制住了他们。
护院一旦被绑住,剩下的人便好办了。
接着便是下人。等周家父子被皇甫云杰和段三儿带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是灯火通明。
周祖昌、周盛茂父子俩看着这六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浑身哆嗦,只当来了强盗,周祖昌连声哀求,无非就是眼下灾年,自己也是一贫如洗,实在拿不出银子的话。
“粮食在哪?”丁云毅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些粮食是周祖昌的性命宝贝,哪里肯告诉对方?只是不断哭求,赌咒发誓说自己哪里还有什么粮食?
丁云毅笑了笑,拔出龙牙,忽然刀光一闪,周盛茂惨呼连连,一只耳朵已经落到地上。
周祖昌骇得亡魂俱失,他几时见过这么凶狠的“强盗”?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砍下了儿子的一只耳朵?
“粮食在哪?”丁云毅又“大王,没有粮食,真的没有粮食。”周祖昌连声哀告:“大王,朝廷首辅温体仁温大人是我的亲戚,只要大人肯放了我们父子,我必然请温大人给大王个大大官做。”
他把温体仁抬了出来,丁云毅“哦”了一声:“温体仁啊。。。。。。”
周祖昌正看到一点希望,却又是应到一声惨呼,原来儿子的另一只耳朵又被砍了下来。
丁云毅擦去刀上血迹,问的还是同一句话:“粮食在哪?”
周祖昌呆若木鸡,心丧若死。
丁云毅笑了笑:“周祖昌,我听说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吗?眼下他两只耳朵没有了,一会就是胳膊,大腿,你是要粮食还是要儿子?”
周祖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齐雨幕一会站起来,朝城外看去,一会又坐了下去,可还没有坐定,又心神不定的站了起来。
一大早,参戎手下那个叫皇甫云杰的便飞马奔来,让自己组织起来的后生和自己一起走,可这都去了大半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粮食有吗?能运到吗?齐雨幕心里一点底也都没有。
“大人,大人,看,快看,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齐雨幕“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前几步。
看到了,看到了,回来了,回来了,那些出城的后生,在丁参戎的带领下回来了!他们肩上的扛的是。。。。。。
粮食,粮食!那一定是粮食!
整个莱长县所有的人都出来了!粮食。粮食,有粮食了啊!那是救命的粮食啊!
那扛着粮包的队伍走进县城,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叫。。。。。。救命的粮食,救命的粮食终于到了!
“大人啊。齐雨幕给您磕头了!您救了满城的百姓那!”
当看到丁云毅出现,齐雨幕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大人啊,莱长县百姓给您磕头了!”
接着,所有的百姓都跪倒在了地上。
丁云毅呆了。他的弟兄们也都呆了。
“起来,起来,全都起来!”丁云毅赶紧下马。搀扶起了齐雨幕:“齐主薄,你是个好官,丰长治,你也是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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