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才勉强挨到善终的一天。
毫无疑问从善终的角度而言,丞相是不如大将军的。
汉武帝一朝罕有得善终的丞相,原因是皇帝大权独揽惯了,不喜欢听那些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陈腔滥调,几个丞相全身而退,几个丞相免去职务回家种田,几个丞相下狱而死。
现如今。刘彻被他的出现拧了一个弯似乎走上明君的道路。可是少年天子今年才16岁,鬼才知道过10年,20年后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得刘家人一脉相承的刻薄寡恩因子重新苏醒。继续搞他的大权独揽唯我独尊。
曹时目光迷离。若有所思。
王孟摇头叹息道:“君侯见过陛下。您觉得他会比先帝更温和,更没有野心吗?”
“不会吧!再过十年应当会类似先帝。”
“那就是了,您的处境很危险。稍有不慎行将踏错,将会有大危机。”
曹时文道:“那我该怎么做才好?辞去所有职务,回乡做个太平列侯如何?”
伤口用衣服上的布条勉强扎好,简陋的包扎至多能为他支撑一刻钟的时间,王孟抓着曹时的手争分夺秒:“天子不会答应的,君侯这样表态只会带来两种不利看法,其一,君侯在闹意见或借机要挟,其二,真心隐退不愿意与天子共事,您觉得哪个更好?”
“感觉都不太好,借机要挟会让天子很愤怒,真心隐退是给脸不要脸,无论哪种选择都不合适,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王孟撑起身子用尽力气说道:“的确有,在下苦思冥想十几年找到一个好方法,君侯您看,这天南之地如何?”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太危险了,我不能做,天子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君侯您可以,只要为天子分忧解难,这儿就是个良好的安身立命之本,您可以自请将侯国转封到天南常镇南方,两代人即可扎根下来。”
王孟一脸期待的目光注视。
曹时依然摇了摇头:“做权臣,尤其是掌握兵权的权臣非常危险,廉颇遭谗言,李牧被冤杀,蒙恬赐毒酒,彭越惨被戮,韩信牵连死,周亚夫近在眼前,自古掌兵权者一旦被猜忌,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这也不行啊!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吗?可是我不甘心啊!老君侯的死让我一辈子不能释怀,眼看着君侯重蹈覆辙忧心忡忡,君侯向仇人的儿子效忠,还要像您父亲那样被仇人的儿子折辱打压甚至杀死,一想到这儿我的心就很难受,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王孟抓住曹时的双臂,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似的。
曹时都懂,可命运摆在面前,他无法拒绝,只有被动接受。
故意不立功?太天真了,没有功劳,恩宠渐消,并不代表可以全身而退,曹时的名号早就高高挂起来,没功劳时间久了只会让更多的人对比和嘲讽,最后在羞辱中一蹶不振,一败涂地,就像江淹为求自保全身而退,晚年表现的碌碌无为一无是处,反而被嘲讽了个“江郎才尽”。
卫青晚年也是这样做过的,尽量表现的愚笨,保守和麻木不仁,才有一个全省而退的机会,他到是全身而退了,卫家人没退下去全完蛋了。
曹家不比卫家,曹家一大家子连家主到仆役几千口人,曹家的远房亲戚有十几户人,一旦曹家倒下必然是惊天动地,就像绛侯周家被折腾的七零八落。
这样的人生,曹时不能忍。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天子对我有知遇之恩不能不报,曹家几十年的清名声誉不能不保,上对的起江山社稷,下对得起先帝嘱托,只要不违以上四点,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摆脱困境,我毕竟是个功勋列侯,不是单纯做个天子忠臣鹰犬,我会按照你的念头经营天南,但侯国不会转封过来,天子不会允许的,天南将来也会交出去,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王叔附耳过来……”
曹时低头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好半天,王孟的表情从绝望变成惊讶,不解,困惑。
渐渐的表情变的不可思议,恍然大悟,终于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君侯此话当真?真的可以吗?”
曹时用力的点头:“王叔觉得这是个临时编造的巨大的计划,只是为了安慰王叔您吗?这个计划在我心中早有眉目,这样做不但是对我自己负责,更是对曹家的声誉,对汉家江山负责,天子纵然对我有意见也没关系,是非曲折自由后人评说,你的家人会有我来照顾好好培养,这个秘密我只会告诉王叔一人,由王叔把这个秘密带到上面,去告诉我的亡父和先祖吧!”
“我全部都明白了,多谢君侯告知,我可以安心的,怀着喜悦的心情,了无牵挂的去了。”
王孟带着解脱的微笑,双手平放在腹部的伤口上,缓缓的闭上双眼。
缓缓的咽气了。
家丁们不由自主的围了过来,孙起“噗通”一声跪下来,大哭道:“兄长……”
季心领着孙子季应走过来躬身行礼,曹时回了一礼,意兴阑珊地说道:“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王孟之死重于泰山,丁公之死轻于鸿毛。”
“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季心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
ps: 转折总算出来了,本来可以仔细雕琢一下,把这一段剧情捋的更平顺,但是最近被订阅打击的没心情了,果然还是读爽快文的读者多,不喜欢,不爽立马掉的没边了,写个书不容易,看到这订阅掉的,我也真是醉了。
第206章 夜郎宣战
季心走了。
丁公的尸体被火化掉,带着骨灰匆匆离去,他说要把丁公安葬到他父亲的身旁,留给这个可悲的复仇者最后一丝念想,实现他曾经的志向,为复仇而生,为复仇而死。
王孟也被火化了,高温潮湿的热带雨林里只有火化,怀着万般的不舍,捧起一盒骨灰离开了丛林。
丁公的援军,南越军人姗姗来迟,他们得到一个噩耗,丁公的刺客组织全军覆没。
离开原始森林,一路向北前进,在夜郎国境内与艰难跋涉的南军统帅汇合。
“哎呀!车骑将军,你可让我一顿好找,从长安到淮南国,又折头到巴蜀翻山越岭,我们的士卒都累坏了。”庄青翟的脸色不太好,眼圈浮肿满脸疲惫不堪。
南军士兵情况还要更差一些,虽说是精挑细选的南方籍郡国兵,可大部分人只生活在长江两岸的亚热带地区,来到名副其实的热带雨林各种不习惯,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得了瘟疫的为数不少,幸好军中有医官细心调养,遇到大面积水土不服状况加剧时,庒青翟会下令军队会停下来做休整调养,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往前走,依然有一百多人死于水土不服带来的并发症。
“换做北方士卒,死的人会多上几倍,这儿的天太热了,汉兵饮食不习惯,气候受不了。”
曹时深有感触。
为了躲避南越人的追杀,他跑到了南越国西南部。毗邻中南半岛的海港,那儿的气候给他的感觉,就像前世去普吉岛游玩时代的感觉,才一个月就把皮肤吹的黧黑粗糙,多带几个月说不定也变成个棕皮肤的人。
天南之地,素来以稻米为饮食,汉家却不太爱种稻米,包括两淮江南地区也多是以粟米为主食,原因是稻米的种子不好量产很低,稻米的营养价值又不如粟米高。吃的一样多力气不见涨。必须吃的更多才有效果,无形中增加了粮食的消耗度。
地不分南北,汉人都是以粟米为主食的,骤然来到天南吃起了稻米。肠胃受不了。身体要出不良反应。类似过敏似的坏影响。
曹时还在担心刘陵的病情,从黔中郡前往蜀中山高路远十八盘的山路,她的病体未愈可承受不住反复折腾。军中的医工给开了几副方子疗效尚未可知。
“淮南王刘安束手了,交代了谋反的主要罪证,天子大为震怒,贬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为庶民,连同淮南王与衡山王的亲族家眷一同送到长安城外的皇庄里居住,天子准许两家三代以内免除徭役,税赋和吃穿用度要靠双手劳动得来。”
曹时眨眨眼:“淮南王就这么完蛋了?”
“是啊!刘安自请赎罪,向天子献上《鸿烈》一篇,请求为黄老学博士,为天子讲经效命,最新的消息还没有收到,大概天子会考虑宗正的意见,特别准许吧。”
“我还以为只会降爵为侯呢。”
庄青翟咂咂嘴:“的确有这个可能,淮南王反形虽已暴露,但悔过之心甚为真诚,他造反也受到丁公的引诱,牵扯到淮南厉王刘长谋反的公案,天子受到宗室很强的压力,齐王、楚王、赵王都上书请求天子复封二王为侯,我估摸着也就这几个月,就会下旨复封。”
刘安想造反瞒不过有心人,当年继承淮南王位时就喊出过为父报仇,汉文帝也没把刘安怎么地,吴楚七国之乱想反又不敢反的犹豫中,刘安被国相、内史捆了个结实,汉景帝也没把刘安怎么地,现在落到少年天子手中被夺取王位,倘若不能复封为王子侯,宗室诸侯王指不定要有多少不满。
“万户侯吧,我觉得天子会把他留在长安城,以免刘安在内郡搞出小动作。”
“差不多,王子侯的封户从来不会少,诸侯王降为王子侯不会少于万户的大数,再少就寒颤人了。”
庄青翟久经政坛洗礼,曹时也不是政坛愣头青,不大会儿功夫就把天子的处境分析透彻。
淮南王女刘陵的翁主之位是没了,以后说不得就是个列侯之女,虽说王子侯的圈子与功勋列侯不相同,但两边的地位完全对等,刘陵再想拿起诸侯王女的架子压他是不可能的。
庄青翟带着一万八千郡国兵,沿途的粮秣运输纯粹靠巴蜀的民夫用手推车运过来,粮食后勤的运送难度随着一座座大山阻隔而越发艰难,没粮食吃军心就要涣散,想维持给养就得自己想办法,打猎采集可以解决部分难题,热带丛林里的毒虫猛兽太多也不敢随便采集不明果实,必须的请当地蛮族向导来辨识教导才行。
就为了吃饭积累的繁杂军务把卫尉搞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偏偏这个时候,不省心的夜郎王又派使者来了。
夜郎王使者趾高气昂道:“汉人外臣!你不是说你手下有十万大军吗?为什么我们大王站在城头数了半天,你们的军队都没有十万人,你们知不知道欺骗我们大王的后果是什么?”
曹时瞅着又黑又瘦的蛮族使者,眼睛里全是问号。
“这是夜郎王的人,几次拦住我询问夜郎国大不大,我都没搭理他。”
曹时打了激灵:“莫非是夜郎自大?”
夜郎王使者脸色一黑:“武力的汉人侮辱伟大的夜郎国,你们等着迎接伟大夜郎王的怒火吧!”
人走了。
“什么情况?”曹时一头雾水。
“就像你感到的,一个自大狂的部落王,向我们发出了战争警告。”庄青翟捂着脑袋头疼的要死,最近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北方人骤然到南方热带雨林。身体各个机能都有疼痛的信号传递,四十多岁的人身体就有些老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失踪人口曹时,又碰到个讨厌的夜郎国发出挑战,庄青翟真的不懂,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撞邪了。
曹时不知道夜郎国的情况,他被劫走是沿着黄河向东走,越过淮河途径淮南国,衡山国一路向南过长江,在长沙国边境翻越五岭到南越国境内。脱逃出来沿着五岭山区捉迷藏。一直逃到番禹西南部的丛林,又掉头往西北走来到云贵高原。
前脚脱离虎口,还没喘口气就迎来夜郎国这一遭。
“这是要打?”
“也可以掉头东进长沙国,不过下次再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还是要打了。你有多少兵?”
“一万八千人。水土不服有两千人无法战斗。全军的士气不高,蜀中还有三万大军停留在成都,那边也有五千余人水土不服暂时不能作战。”
曹时眉头拧成疙瘩。征讨南方最大的麻烦是水土环境带来的巨大差异,上吐下泻腿脚发软连武器都拿不住,勉强上阵只会溃不成军带来巨大的灾难。
当天傍晚,卫尉发出动员令,全军连夜赶路直奔长沙国。
夜郎国反应迟钝了些,过了三天才察觉汉军消失,夜郎王气的暴跳如雷:“狡猾而又懦弱的汉人逃走了!我们被骗了!”
“我们被骗了!”
“汉人卑鄙,欺骗大王,欺骗我们。”
夜郎国是君、臣、师、匠四级贵族制度,君是夜郎王,臣类似大汉帝国的三公九卿,师则是巫师和史官,匠属于基层官吏。
站在夜郎王身边的起码是各地的洞主,部落酋长,头人之类的贵族,在夜郎国的大联盟里,除了夜郎王自号滇王,其他人的地位都差不多相同,大酋长当大臣,小酋长当小臣,更小的头人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