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多多少少能减轻对方的不适。其他的迷思,终究是被焦急和忧愁破去。
第二日,罗渊转醒之时,发现青年在自己身後沈睡著,眼底青黑一片,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这次倒真的因为法力透支过度而自主变得冰寒了。他微微一动,杜景知便醒过来了。此时怀中的少年已变成了十八九岁的模样,青年不由惊喜,看来是挺过一劫了,当天机子恢复成本来面目之时,自己那些不可言的心思,也会消失吧?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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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魂引8
慢慢地,罗渊发现,那位来自大陆第一正道宗门天青宗的年轻才俊,竟然意外的是一名非常居家甚至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家夥。修道之人多辟谷,但青年却时不时会出去钓鱼,回来後便会做出鲜美的鱼羹。被盛情相邀之後,罗渊也抱著怀疑的心态尝了数口,然後很快青花碗中物便见了底。当天机子畏寒的时候,这人还能弄出酒酿丸子乃至红枣粥这类补血养生佳品,似乎对君子远庖厨的信条毫不在乎。
有好几次,罗渊穷极无聊望向窗外的时候,都会发现那人正在细心地给花草浇水,没有用行云布雨诀,只自己一手一脚从水井中挑来一桶满满的井水,一点点地用勺子仔细衡量後方开始舀水,暖阳之下,那平和的眉眼和浅淡的笑容,让邻居的年轻女子不经意看到,也会不自禁羞红了脸。杜景知有时候还会蹲下来周致地施肥、除草,甚至跟花儿说说话,据他解释,这样能令花木长得更好,也不知真假。
栽种花木这类园艺尚可视作有修心养性之用,但有一次瞟到青年神情专注地在布撒谷粒,喂养小鸡小鸭的时候,罗渊是真的看不懂了──他们明明并不怎麽食肉。可是当纤长的手指逗弄著小鸡仔粉嫩的黄色绒毛激起“吱吱”的可爱声响之时,罗渊倒也觉得,似乎这样也不错,养得差不多了,便放生,也算功德一件。然而,再次出乎他意料,青年竟是把这些小家禽拿去卖了,像是家仆在帮补家用一样,毫无违和。
而有些时候,青年还会在家里锯木,打钉,半天之後,便捣鼓出一个小梳妆台或八宝盒;有时候则会买回来一些珍珠、翡翠和金银,掐丝,涂蓝,用丹火锤炼,最终变成女子用的精美首饰,据杜景知自己说,这些都会拿去商铺寄售,得来银子便可以用来添置一些他无法手制的居家用品,例如原木家具和琉璃灯盏。天机子皱眉,明明一点都不缺银子,金叶子他都见杜景知抖出过好几片的──为什麽要这麽操劳?
等到发现青年竟然还在对著天光剪窗花的时候,罗渊发现自己已经淡定异常了,湖蓝色彩纸被剪成对称的蓝莲花图样,粘在窗纸上,透著日光,精美异常。私下里,罗渊甚至会怀疑,杜景知手上的薄茧,根本不是磨砺剑术,而是锯木、剪纸弄出来的。没几天,这小小的居室里面便多了木制的香炉、穿著衣服的木偶和荷花卷轴,甚至还有银白镶嵌金边的手制七窍玲珑锁,就这样一点点地染上了居家的温馨气氛。
此外,有时候青年也会拉著罗渊一起下棋,有青年自创的,规则异常简单的五子棋、井字过三关之类,也有罗渊其实不是太理解但不影响其极高可玩性的大富翁,航海志之类,青年还说可惜没办法还原什麽塔防游戏──竟然有人会在苦心修炼之余,还有那麽多奇思妙想,天机子简直完全无法理解。但是,似乎也不错。青年出去逛了几次,回来竟然还学会了捏面人,分别给他捏了一个少年版和成年版的罗渊。
是的,天机子最近终於恢复成三十出头,即杜景知初见他时候的模样了,眉目冷峻,薄唇也总习惯性抿起。看过那人青春少艾的容颜後,再见这张不苟言笑的冷脸,杜景知多少有点不习惯,但可喜的是,那人似乎也没有寒热之苦了。虽然不再是少年身姿,但是青年继续为罗渊添置衣物,烹调膳食乃至做擦头发这些小事的时候,他倒也没有反对。有一次,天机子还面无表情地问:“杜公子可会自己做冰糖葫芦?”
杜景知一愣,便老实答道:“这个倒是不会,可以直接去外面买啊……”面容冷肃的男人倒是没有再吱声了。回味过来之後,青年恍然一笑,男人大概是想尝尝鲜,但是又不好意思跟外面一群小孩儿挤作一团去买,怕被人笑话吧。天机子虽然不喜欢出门,但每次他买回来些什麽,都会细细打量,有时还会若无其事地问出特别白痴的问题──他之前,甚至不知道面人是能吃的,更不知道原来菠萝不是长在树上的。
这人,撇开他是否从异界而来不谈,估计一直都是身居高位,所以才会如此不沾烟火气吧?他却是没有这麽好命了,自从在时空管理局任职监察使以来,他在各个任务世界已经尝试过各种职业和工种了──并非全部的任务世界都是像玄黄大陆这样的仙侠文明,他做过阿波罗级人居型宇宙航母上的谷物栽种员,做过崇尚魔法文明的欧陆小镇上的木匠,甚至做过五代十国某个小饭馆的厨师等等。
这些手艺和技能都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保留了下来,在他活过的数百年的日子里,依靠这些美妙的志趣,即使独立於任务世界的主线之外,他也能活得很好。目前玄黄大陆还十分平静,天青宗崇尚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类似道法自然的宗旨,因而他哪怕住在灵气不足的黄云城里,做著这些凡人的活计,倒也不会太耽误修行。结丹以上境界的突破,心境的领悟其实比灵力的积累更加重要。
当然,如果是在宗门,为了维持大师兄温文尔雅,和煦如春风的表象,他一般只会写诗绘画,含风弄月,吟咏些“江燕话归成晓别,水花红减似春休”之类伤春悲秋的诗词歌赋,而不会暴露这麽多属於凡人的技艺──那对世家公子出身的角色而言,太违和。但实际上,他心中对那些无病呻吟的诗文是相当不以为然的,还不如做个提线木偶赏玩有意思。也许是跟罗渊有了肌肤之亲的关系,他在这里倒更放松一些。
这个男人能道破这麽多的天机,怎麽会对自己一无所知?所以,他也懒得修饰真正的自己了。其实,看到天机子一点点从少年变成现在完全成年男子的面目时,他的心绪,也是有几分复杂的,偏偏那人明明身强体健,人却十分惫懒,对俗务也一窍不通,总觉得放任他不管,会变得很糟糕,因而便有些放不下了。也罢,既然是免费保镖,多做一些,也没什麽吧,反正他连给这人暖床都试过了,别的则更加不在话下。
“你昨天买回来的那东西,是叫做龙须糖麽?挺好的。”现在的天机子已经不会端著架子文绉绉地发话了,两人的对话也多是围绕凡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杜景知闻言想了想,便柔声道:“先生既然喜欢,我今日会多买些回来的,但是不能多吃,否则对牙口不好……”看到罗渊有些茫然的样子,立马又道:“该不会先生都没有用净水诀清洁齿列吧,即使是修士,还是可能会有蛀牙的,要小心养护……”
眼见对方已经不耐烦地开始往房间踱步了,杜景知无奈叹一口气,像是拿对方没办法一般低声道:“罢了,等我改良下里面用的麦芽糖,让它变得比较不粘牙之後,再做给你吃吧,现在,还请先生忍耐,否则要拔掉蛀牙,可是很痛的……”眼见对方走远後便传来了“砰”地一声──房门被大力甩上的声音,杜景知眼尾一跳後,终於忍不住闷笑出声,这位先生,还是小孩子脾气呢。
其实这位大小孩并不黏人,也不太管杜景知每天在做些什麽,但生活起居上对青年倒是相当依赖,简直堪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杜景知也不在意,从来不去问他们这样闲云野鹤般隐居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麽,也不问这样的日子要到何时,他只是周到地照料著生活不能自理的天机子,甚至觉得如果能一直过这麽平静如水的生活,也相当不错。可惜的是,没有寒热二毒之苦後,男人似乎便不需要他陪睡了,让人有些失落。
很快,杜景知便打住了这些奇怪的念头,两个大男人,又不是断袖,对方也不是以前那样的小孩儿了,搂搂抱抱的,十分别扭,而且万一被人看到,难免闲话。黄云城是凡人大城,民风比较保守,附近的邻里对他们都十分友善,他并不想破坏现在这种状况。至於那些在外面大胆地给他送鲜花送大米的姑娘,他倒也没放在心上──她们如宗门的师姐妹一般,看上的不过是漂亮的皮囊和廉价的温柔,又有多少真心相付?
或是温文尔雅,或是玲珑八面,这些对他而言,都是构筑好人缘,尽快融入异世界的面具而已。顾淮商那样的异界孤魂可以不管不顾,我行我素,他却是职责在身,必须在这个任务世界潜伏下来,完成自己的使命,此外,便不宜横生枝节了。所以虽然察觉自己对这位天机子有不一样的想法,但高阶监察使还是克制著任何可能并不适宜的举动──撇开两个都是男人不说,他们的来处和归宿,也终究是不同的。
“你昨天外衫上那个龙云若隐若现的纹样很是好看,能给我也买一件麽?”罗渊一边修剪著手边盆栽,一边随意开口道──银子都是掌管在杜景知手里的,他从不过问,有什麽需要,便直接开口。可以说,他都快被青年惯坏了。而杜景知正在为手上红色耳钉对著日光做著打磨,闻言只漫不经心道:“那是我自己琢磨出来让裁缝绣的,外面并没有……”丝毫没觉得一个大男人会琢磨刺绣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良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杜景知抬首,方见对方表情有些复杂:“杜公子,还有什麽是你不会的麽?”这下青年倒是忍俊不禁了,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容道:“先生谬赞了,在下不会的事情,还挺多的,至少先生的热症,便无法可解。不过这衣上的纹饰,既然先生喜欢,我给你设计一个更威武霸气的可好?大概明天晚上便能放进你的衣橱里了。如果哪里不喜欢,可以告诉我再帮你改改。”
“嚓”,却是罗渊不小心剪掉了本想要保留的枝干,这种诱哄小孩儿般百依百顺的语气多少让他有些不适应,於是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昨日做的那个什麽叫花鸡,也挺有意思的……”这下杜景知更是秒懂了,“那我们今晚还是继续吃那个吧,先生既然得趣,自可以多多探索,但不要再贪嘴敞开肚皮吃了,会很油腻……对了,我还准备榨些果汁,给先生膳後消食,这次我们试试苹果混合香蕉汁如何?”
眼见青年眉眼弯弯的样子,将之前剪坏了的那个秃枝快速地毁尸灭迹後,罗渊方淡淡答道:“这些你拿主意就是了,在下何曾干涉过?”确实没干涉,只是喜欢按自己的意思引导而已。青年也不点破,只顺著对方意思往下说:“当然,先生自是极好相处的,就是相居多日,仍未曾直呼在下名字,显得有些生分而已,只叫在下有些伤感,深恐是哪里做得不好,未能称先生之意……”言罢还露出了忧愁的神色。
罗渊则皱眉道:“景知不必如此……”话音未落,就听得一低沈男子声音人未至,声先到:“这样的称呼未免太过亲热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私相授受了!”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再想起自己过往那些猜测後,杜景知挑眉,语声也少了些温度:“君子之交如光风霁月,有些人心中有野望,却是看向谁都以为如自己一般了。”那男音倨傲地“哼”了一声後才道:“先生,淮商归矣。”
作家的话:
前两天放假的时候拼命打字被父亲看见,然後告知在写故事。
父亲迟疑片刻问是否有人看呢?怕他对自己期望值过高,果断答木有。
然後老爸幽幽来了句我想也是。泪奔~~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