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可以让你的目光不带愤怒地落在我的身上。我思念这目光已经太久了……”拜朗的脸因为疼痛扭曲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假如这是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唯一收获;我想我大概甘之如饴。”
拜蒙冰冷的面孔因为这句露骨的情话微微一红,他的眉头随即皱起:“开什么玩笑?难道你就这么逆来顺受;不想要报复回去?我们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每日和凶残的野兽作战,只为了获得少得可怜的立足之地,这全是天堂的阴谋!我们犯了什么过错,值得这样的刑罚?什么堕落的思想,哼哼,骗局而已!假如不是巴尔大人,我们早已默默死在月球背面。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为自己、为巴尔大人讨回公道!”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拜朗的眼波温柔无比,“但目前的问题是援军不会来了。东方的战局比我们这里更加紧张,听说布瑞斯被狡猾的恶魔撕掉了一条手臂。巴尔大人必须亲自镇压中央王座中的可怕力量,彼列动用了所有的座天使保护他,因而也□□乏术。只有亚斯塔禄手中还有一些余力,但你我全都知道,他那个人……唉……有时候我甚至想,凭我们两个的力量,也许可以找个什么地方隐居起来。”
“就这样放弃堕天使的荣耀?想都别想!”拜蒙狠狠压了压拜朗的伤口,把里面有毒的污血挤了出来,“我们得尽全力,哪怕多守一天也是好的。你放心吧!假如一定要死,我绝不让你死在我的前头!一般的魔法没有用处,那就……用生命魔法好了。我就不信,一个十二翼堕天使的全部生命力还不足以杀死那头野兽!”
拜朗大惊失色,用双手揪住拜蒙的衣襟:“别去!你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当初,在堕落之后,我们的魔法全部失了效,是你重新推演出每一条咒语,你甚至发明了精神魔法!所以,这次也一定有办法的!算我求你,别再想生命魔法的事了。你不是一直认为,那东西粗陋不堪,是只有傻瓜才会想用的魔法吗?你的天赋远远在我之上,你一定能找到除掉那头异兽的方法!”
“想到办法谈何容易?你说得对,所有的魔法都只能强壮它的身躯。你曾靠近过它,应该能感觉到,它在隔空吸收你的魔力。我们的确有一次重创过他,但他随即吞噬了二十多头异兽,立即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异兽的数量比我们多得多,哪怕堕天使的能力再强,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更何况那头异兽一日强过一日,我们迟早都会变成它的口粮。”
两个堕天使对视一眼,全都愁眉不展。
过了许久,拜朗突然说:“巴尔大人,他的力量应该不会被异兽吸收。”
拜蒙眼睛一亮,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们离开之前,巴尔大人在深渊里奋战了足足七日。他去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依然无法彻底镇压住王座。我们不能再给巴尔大人添麻烦了。”
两人又开始叹气。
异兽在帐篷外面咆哮,就像是丧钟一下下敲打在堕天使心头,而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叹气。
“我从不知道地狱中还发生过这样一场恶战。”米凯尔不禁感叹。在他原本的印象里地狱生物应该亲如一家,来到地狱之后才他发现原来地狱生物会因为彼此不服争斗不休,但这场战争明显不是出于这个原因,这更像是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
巴尔奇怪地望了米凯尔一眼,他想不通到底过去了多少年才会让米凯尔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难道说历史已经全都湮灭?
“堕天使刚来到地狱的时候……”巴尔解释道,“他们发现这里的环境虽然恶劣,但并非无法生存。他们努力适应地狱的一切,发明了种种新的魔法。但他们没有想到,这块地方还有原住民存在。恶魔的偷袭让他们损失惨重,更糟糕的是,潜伏在各处的异兽也开始一股脑涌来,想要把外来者彻底消灭。在某个地方,他们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借助深渊的力量可以让堕天使迅速晋级。但深渊本身也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堕天使们在深渊上面建造起王座和高耸入云的塔楼,用防御力最高的座天使军团镇守这危险的来源。不仅如此,还必须有人深入到深渊内部,安抚那些力量强横的异类,让他们一个个表示臣服。那是最糟糕的年代,现在看来那年代已经过去了很久。”
巴尔叹了口气:“我们走吧!我想知道拜朗是怎么变成异兽的。”
“嗯。”米凯尔也对这一点十分好奇,他甚至对这两个强大的堕天使产生了怜悯之心。
在下一个场景中,简陋的城墙坍塌了一半,堕天使军团岌岌可危,而那头后来成为异兽之王的猛兽却比之前大了足足三倍!
拜朗再次试图用游斗拖延时间,但他的宝剑在对方眼里就像是剔牙的牙签。拜朗的腹部被尖锐的牛角刺穿,鲜血喷洒了一地。拜蒙终于忍不住手持法杖加入了战团。重伤的拜朗又是惊恐又是愤怒,他身上甚至亮起了代表生命魔法的光辉!
不谙近战手段的拜蒙很快被异兽吞入腹中。绝望的拜朗用生命力凝成长剑,狠狠斩下异兽头上的一只牛角。在他大吼着冲向异兽的同时,异兽的胸口被什么东西融出一个大洞!
“拜蒙!”
大团大团的血肉从伤口上方掉落,原本被认为必死无疑的智天使之王从伤口中走出来,身上竟出奇地没有沾到一滴血!
“这是……?”拜朗彻底呆住,甚至忘记收回他的生命魔法。
幸好这头异兽已经被伤的不轻,它不再和堕天使交战,反而一边退一边和其他异兽打了起来。
“虚无……”拜蒙死死握住他的权杖,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只有虚无才不会被吸收。呵呵……呵呵呵呵……我找到可以击败它的魔法了。”
拜蒙的身躯向下倒去。拜朗只能勉强用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被断下的牛角贯穿了拜朗的身体,米凯尔怀疑,假如在这个时候拔出牛角,他的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城墙上的堕天使军团朝他们冲过来,所有人几乎都带着伤。拜蒙勉强举起一只手,那手上萦绕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野兽的直觉让异兽们明白,这就是刚刚击败了它们中的最强者的可怕魔法。它们不敢靠近那两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十二翼天使,反而渐渐向后退去。这一天的战斗暂时画上句号,堕天使们簇拥着他们的正副军团长回到城墙后面。没有人高声欢呼,所有人都很明白,这只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惨胜。
“看来虚无魔法是在那个时候被发明的。”目睹了这一幕的米凯尔皱着眉头说,“这魔法威力巨大,大概除了雷电无法被消融外,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它。”难怪智天使之王会被天堂认为是除了地狱君王之外的头号大敌。
巴尔不置可否。有时候他憎恶新魔法,却又不得不使用它,因为他的力量正是一种崭新的魔法。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力量与代价之间的微妙关系。
“我不知道虚无魔法是否应该被发明。”他只能这样对米凯尔说。
“其实准确地说那不是发明。”米凯尔想了想说,“最基础的魔法理论告诉我们,魔法是对元素的运用。既然元素早已存在,想出一种新魔法只能算作是发现而不是发明。魔法和元素一样都是世界的组成部分,只是前者更加实用。魔法本身没有对错,它们早晚会被人发现,不是在此时就是在彼时。其实我很钦佩智天使之王,换做是我也许无法创造出这样的奇迹。能够拯救重要之人的性命,这是何等幸运的一件事啊!”
巴尔苦笑了一下对米凯尔说:“也许你比我更能看清世界的本质。我被太多东西蒙住眼睛,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我总期待有什么人能给我希望,却根本没时间去寻找这样一个人。太多的黑暗将我淹没,我只能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
米凯尔突然想起,雷说所罗门王带给过他希望。那个睿智的人类是否曾是挚友心中唯一的光明?以至于让他难以承受失去所罗门王时的苦痛。
四翼天使的心为这个念头狠狠抽痛了一下。
“这很好啊……”他看着雷的眼睛,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活下去才能遇到更多的人和事。有时候希望并不需要刻意寻找,至少对我来说,只要始终贯彻自己的信念而活,就不会有迷茫。”
“是啊……”巴尔笑了笑,“现在我相信,我是自愿与你亲如兄弟了。我们走吧!去下一个时间。”
“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天!每次要保持日更,总是感觉各种艰难TAT
☆、第37章 真挚的友谊
米凯尔和雷又跳跃了好几个时间点。战局在一点点好转;堕天使军团渐渐稳住了阵脚,城墙在一天天增高。那头恐怖的异兽对虚无魔法心有余悸,它只是偶尔露一下面,一旦遇上拜蒙便很快逃之夭夭。因为还不知道拜朗变成异兽的始末;米凯尔和雷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向前跳跃,不敢一次跳过太多。
在某个时间点上;米凯尔看到异兽再度退却;拜蒙正要走回营帐;拜朗在路上截住了他。拜蒙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态度,似乎对拜朗的出现很不耐烦。
“走开!不要妨碍我回去!虚无魔法不是每一个堕天使都可以使用的。有句话你说对了,你的天赋远不如我;所以你也别指望我会教你。”拜蒙用法杖架住对方伸过来的手。
“我只想知道虚无魔法的元素组成;还有魔法原理。我无意夺走属于你的荣耀。”拜朗用一种焦虑的口吻说道。
“我让你走开!这是命令!假如我没有记错;我还是南方军团的军团长吧?书记官在营帐里等我,我还有许多命令要下达。”
“等一下!”拜朗坚持道,“最起码,你要脱下手套让我看一看你的手。”
拜蒙的双手从不久之前起就始终带着黑色手套。
“手套上有我刻上去的魔法阵,也是增强虚无魔法威力的秘密所在。你以为我会轻易告诉你吗?”拜蒙张开翅膀,不耐地飞向空中。
拜朗突然伸出一只手,硬是扣住对方的肩膀把人带入怀中。拜蒙恼羞成怒地想要挣扎,却不是拥有近战能力的挚友的对手。
拜朗发狂一般地撕扯拜蒙的手套,在撕下一只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手套下面哪有什么手指,有的只是由肌腱连在一起的指骨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拜朗呆呆凝视那只枯爪一般的手掌。
“你不是都已经推断出来了吗?”拜蒙依旧面带嘲讽,只是他脸上的面具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缝,“虚无魔法会消融一切,当然也包括施术者本身。再过一阵,我的手臂大概也会和手掌一样。收起你的眼神!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事实证明在魔法上我比你更强!又不是没有其他选择,真看不出你苦苦跟在我这样的人身边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说能有什么好处?”拜朗仿佛被这句话深深刺伤,他仰头狂笑起来,“我有时候也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倒是说说看,你觉得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令我如此对你?是啊!你是最强的,对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可你从来不知道珍惜自己。我一直在想,总要有一个人的,珍爱你胜过你自己?你不想那个人是我的话也没关系,谁叫我这么招你讨厌?不过我要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绝不会让你走在我的前面,无论是慢性的死亡还是其他!”
拜朗在说完这些话后便干脆地转身离开。拜蒙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只被拜朗扯掉的手套,认真地戴在手上,好像不这么做就无法保持冷静一样。他的嘴翕动了一下,最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这友谊真挚到让人动容。”米凯尔低声慨叹。
巴尔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突然挑起眉:“你该不会觉得这只是纯粹的友谊?”
“除了友谊还能是什么?”米凯尔反问,“他们比我在教科书上看到的战友中的典范更加忠贞不渝。”
巴尔简直惊掉了下巴:“你之前曾见过他们接吻吧?你觉得那吻意味着什么?”
“战友间的吻吧?也许可以增进感情?”米凯尔不太确定地说。
“那你觉得……”巴尔突然凑过去吻了一下米凯尔的嘴唇,在米凯尔反应过来之前又退了回去,坏笑着挑了挑眉,“我的吻又意味着什么?”
米凯尔惊呆了,隔了许久太才低声说:“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不是玩笑。你不是说这是战友间增进感情的方式吗?”雷歪着脑袋看他。
“可是……”米凯尔难以分辨其中的差别,但他觉得的确有哪里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觉得作为你的兄弟,我们有必要多亲吻几次来增进感情。你看拜蒙和拜朗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巴尔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