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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在底下!”肖勤突然说道,张春和余岱延都往下看去,只见袁三离他们大概四五层楼高的距离,他脚下是粼粼波光,看来是站在水里,但水只到脚踝处,说明水并不深,而他站在一片黑暗中身影却显得异常清晰,就像舞台上打着聚光灯一样。
“袁哥,你没事吧?”张春对着袁三喊了一声,袁三却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听见,过了一会儿他直接转身就走,没几步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张春诧异地看向另外两人,肖勤从旅行包里摸出几根冷光棒,弄亮后往下面扔去,结果冷光棒浮在空中掉不下去。余岱延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掏出他的打火机,取出里面的棉芯,点燃后往下一扔,一道火光迅速下坠,落地时并不是掉进水里熄灭,而是照亮了周围的空地。
“下面没水?”肖勤自言地问了一句,惊讶不已。
张春盯着被火光照亮的小块地面,一只脚一闪而过,快到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紧接着小船没由来的晃动两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人带船上一起往下坠去。余岱延大叫一声小心,张春身体还没调整过来,小船下坠的速度猛然加快,最后砰的一声摔到地上,碎成一片。但是掉落下来的只有小船和张春他们,并不见那些白骨的影子,甚至连湖水也消失不见,抬头望去,头顶上只有星空和明亮的满月,四周是的远处是漆黑的山崖。船上的三人被摔得晕头转向,只是索性距离并不算高,都没受重伤,表面破点皮而已。肖勤首先爬起来,顺便扶了张春一把,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周围开始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张春看到不远处似乎有座村子,幽暗的光线投射出房屋的轮廓,透着一股诡异和阴森,他朝着那些房屋的方向走过去,然后注意到旁边光秃的坡地上立着一块石碑。那块石碑残破不堪,风化得很严重,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毫不反光的黑,张春走近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有字,红色的字迹被时间抹去了大部分痕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大概,像是写的什么村,但前面两个字很张春觉得很古怪,他也分不出是风太严重,还是这根本不是汉字。
突然身后一声枪响,同一时间张春感觉一道劲风从脸颊擦过,他愣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举起双手缓缓转过身。余岱延和张春一样双手举过头顶,站在离张春两米远处,而肖勤却没了踪影。对面朝着他们走过来几个人影,在他们刚好看不清对方模样的地方停下,张春先是听到一声轻笑,然后一个人影走出来。张春不禁瞪大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着实令他意外不已。只见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然后一副感天谢地的表情地看着张春说:“多亏你带我们进来!”
☆、第五十七章 地下湖(一)
张春缓和下眼里的震惊,露出可谓是友好地笑容,说道:“刘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实在不敢相信之前老实好客的农家妇女会变成此时持枪行凶还面不改色的女人。余岱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了一圈,张春与他对视一眼,余岱延微摇了摇头,意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张春不动声色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只见她朝张春走过来,就在两人相隔一步远时,她手里的枪抬起来对准张春的脑袋,带着微笑说:“叫我闫会,和刘梁学只是搭伙而已,你只要好好带路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这时闫会后面的两人走出来,张春这才看清原来都是认识的人,一个是刘宏程,另一个是他爷爷——刘贤闻。张春诧异之余又转头瞟了一眼余岱延,见他仍然板着一张严肃认真的脸,大概早就知道了什么。张春感觉心里一凉,顿时变得风声鹤唳,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令他无比想念夏树。
刘宏程和刘贤闻走到余岱延旁边,刘宏程毫不犹豫地架起余岱延的胳膊,余岱延并没反抗,仿佛听天由命似的。刘贤闻没给在场的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以极快的速度卸了余岱延的两只胳膊,余岱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狠狠蹙起眉头,嘴里却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张春光看都觉得疼得厉害,深恐刘贤闻也给他来这么一下,闫会不屑地笑了一声,说:“别担心,你还用不着。”
张春不觉松了口气,虽然被人看轻心里很不平衡,于是故意转移话题道:“他们的身份难不成也是假的?”
“他们还是真爷孙,刘梁学是他们的表亲。”闫会一手抱胸,一手拿枪,身上穿着速干衬衣,微有些湿,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凹凸有致。张春发觉她看起来比之前要年轻许多,甚至还显得有些妖娆,与村妇的形象实在有天壤之别。
“那你们搭伙来这慌山野岭干啥?住了几年,还当上了村干部?”张春接着问,闫会虽然冷着脸,但毕竟是女人,装得再凶神恶煞也真狠不起心,张春抓住这点想尽量多打听点有用的信息。但闫会正要开口,刘贤闻突然喊了一声,她就自觉地闭上嘴。张春下意识打量起刘贤闻,在刘梁学家时几乎完全没有注意过此人的存在,而现在看来这个老人的精明全都隐藏在他看似苍老的外表下。刘宏程手里的枪对着余岱延,闫会拽起张春走在最前面,刘贤闻垫后。一晚上被抓了两次,这种机率比出门被花盆砸还小,张春不禁在心里祈祷袁三或肖勤能来救他们。
几人小心地沿着小路潜进村子,张春惊讶地发现这个村子和小银河庄的布局极为相似,除了房屋建造风格和材质的差异外,其它的排列几乎一横一样。刘贤闻他们也发现了这点,于是轻车熟路,一路都没被人发现。村子里也和小银河庄一样正张灯结彩,不过显得要冷清得多,没有音乐也没有歌声,而是像念经一样的吟唱和一阵阵铃声,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股令人恶寒的阴气下。他们寻着声音来到村子中央的广场,小心地躲在角落的阴影里。
此时,广场上同样也在举行某种仪式,虽然人数不多,却让人感觉无比虔诚,和小银河庄那些人比起来就是朝圣者与花和尚的区别。那些人全都穿着全黑的粗布衣服,头戴着只有五官轮廓的漆黑面具,全体朝着一个方向跪拜,而他们朝拜的方向却什么也没有,只有漫延到远处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张春死死盯着那片黑暗的虚无,仿佛被什么吸引住,移不开目光,就如同黑暗中有谁在呼唤他一般。张春缓缓站起来朝着黑暗的方向走去,埋在他胸口的玉环忽冷忽热,就像在提醒他一样。
“张春!”余岱延突然大喊一声。
闫会和刘宏程立即跳起来打算制止准备逃走的余岱延,但余岱延动作极快,他一头撞在一旁的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谁都来不及再躲回去,前面广场上已经有人回过头来发现了他们。张春仍然像行动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朝前走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周围发生的变化,刘贤闻朝刘宏程打了个手势,余岱延趁机一头撞在张春身上。他们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广场上跪拜的人此时都转头盯着这几位不速之客,忽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听不懂的话,广场上的人一瞬间都露出欣喜的欢声。余岱延垂着双臂,压着声音叫了还没回过神的张春一声。刘贤闻他们也跟过来,相互交换了眼色,跟着张春朝广场中间走过去。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人,他个子很高,同样戴着面具,径直走到张春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对广场上其他村民喊道:“新人到,准备起轿。”
被这一喊张春终于回过魂来,他的意识很清楚,但行为却完全不受控制,被某种力量牵引住往那片虚无里走。那个戴面具的人自顾给张春整理起他穿的那件喜服,张春反射性地往后退,借这广场上的火光,他终于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张春警觉地盯着企图靠近的人,只见他突然掀起脸上的黑色面具,露出小半张脸对张春说道:“好久不见,张春。”
张春差点惊叫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向他走近的人,等对方到了面前才悄声地说:“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宋祖扬一笑,接着又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总之现在你先听我的,找机会我再告诉你。”他一边替张春整理衣服,一边小声地说。
张春推开宋祖扬为他整理衣服的手,然后轻点了下头,眼下的状况是前有狼后有虎,他别无选择,沉声说道:“我怎么相信你?”
宋祖扬轻笑一声,说:“你有什么理由不信我?至少我不会用枪指着你的头。”
张春立即联想到闫会用枪指着他的样子,又问:“你要我做什么?”
宋祖扬拉着张春的衣服,笑着说:“给你这身衣服的人没告诉你?”张春想起假刘梁学——钱队长在小银河庄的阁楼上对他说的话,随即准备脱掉身上的衣服,宋祖扬连忙制止他,说:“你若想见张尧年就别脱!”
听到这话张春的动作一下就僵住了,低头打量了两眼他身上并不算太怪异的衣服,最后决定妥协。对于宋祖扬的话他实在无法反驳,一开始他就是冲着去见夏树才跟袁三走的。见张春点头,宋祖扬整理好他身上那件大红的喜服,然后张春跟着宋祖扬走到广场中间。他们这一系列动作,无论是刘贤闻他们,或是余岱延,还是广场上的村民全都安静地等候着,就像是婚礼上观礼的嘉宾在等待新人入场。宋祖扬扶着张春,背着旁人的视线,悄悄将一样东西递到张春手里,张春手一握,发现竟然是把枪。他这辈子连刀都只拿过菜刀和水果刀,荷枪实弹的手枪他还是第一次摸,差点就脱手掉下去。宋祖扬握住他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张春一愣,然后对宋祖扬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将枪藏进宽大的袖子里。
张春站在广场正中间,然后广场上的村民又如之前一样朝着黑暗的方向跪拜,随即一个年迈的老人敲响了广场边上老旧的铜钟,接着又是念经一样的吟唱。在钟声和念经声交替了数十遍后,张春听到了一阵空灵的铃声,和他在船上时听到的一样,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接着一瞬间阴气大盛,比起隆冬冷冽的寒风更刺骨,张春一动不敢动,盯着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几处火光,直到看到晃动的影子缓缓走出来。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令他惊异不已,他不知要怎么形容那画面的诡异。他看到的火光是四盏灯笼,灯笼挂在大红花轿的四角,花轿被一前一后各六个黑影抬着,那些黑色的身躯簇拥在一起缓缓走出来。诡异的脸廓,参差不齐的四肢,以怪异的弧度来回摇晃,不断朝张春靠近,花轿也因它们的动作而剧烈晃动。张春不自觉往后退,心里腹诽不该轻易答应宋祖扬,若是要让他上那顶花轿,他宁愿再去万骨坑里划一次船。但是现实却没有给张春反抗的余地,刘贤闻手里的枪直接对着地面放了一枪,广场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惊,然后他的枪口对着张春,冷冷说了一句:“上轿。”
张春迟疑地看了看刘贤闻,脑中涌出许多弄不清的疑问,如果刘梁学来小银河庄为的是宝藏,那么作为同伙刘贤闻肯定目的也是一样,这么一想他脑中自动和为财不要命的盗墓贼联系在一起,心里多了一丝忌惮。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由不得张春反抗,而村民们对刘贤闻粗暴的举动产生了敌意,不过鉴于他们和刘贤闻的目的一样,并没阻止。张春被逼无奈坐上花轿,感觉就像是要上断头台一样,确切说来其实也差不多,在黑暗的那头他相信是不可能有个姑娘在等着他的。坐上轿后,张春不自觉握紧宋祖扬给他的那把枪,他甚至不确定他是否会用,但至少能让他有一丝安全感。透过花轿门帘上的薄纱看出去,似乎所有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红色,张春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强忍着想跳下轿的冲动。接着再次听到空灵的铃声响起,广场上的铜钟也被敲响,吟唱声也跟着传来,村民们都朝着花轿跪拜。张春感觉轿子突然晃动起来,就像是在大浪上的轮船一样,他扶住轿厢,轿前的两盏灯笼来回地摇晃,黑影头上的脸如同堆砌在坟堆上的人头,在火光的映照上盯着张春一脸狞笑。
忽然间背后吵闹起来,张春无视轿外的黑影,探出头往后看去,正好见到刘贤闻一枪打在一个村民头上,一脸凶狠地说:“哪个敢拦就打爆他的头!”村民们全都站住不动,只是盯着刘贤闻他们一动不动,然后刘贤闻一行三人昂道阔步地跟上了张春所乘的花轿。而张春看到的是那个被刘贤闻一枪击倒在地的村民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取掉了头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干枯的人脸,就像是干尸一样,就连被子弹打穿的地方也没有血迹浸出来,只见他手指随便地挤进子弹打出的洞里扣出那颗子弹。张春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收回视线,而刘贤闻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