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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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殇-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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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过了虚礼,廉贞正身而立。天帝将目光从那桃枝上收回,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看着他许久,最终缓缓地唤了一声“廉贞星君”。
  
  他叫的,永远是紫微垣丹元廉贞星君,而不是廉贞。
  
  廉贞觉得他大莫是有些失常了,若是平常,他决计不会这样想。 
  
  面前天帝道:“廉贞星君,在这天界呆了多久?”
  
  “记不得了。”
  
  星元永寿,对于诸天星辰而言,计较时光流转,太过无趣。 
  
  “既然如此,星君又如何告知吾,廉贞星殒?”天帝语调平缓,却不由得带了几分威势。
  
  他手微抬,正殿天花登时变换成了北天星幕。北斗七元星辉灿漫,而廉贞轻易就从其中看见了自己。 
  
  第五宫的廉贞星星辉极盛,隐有红光,却是不详。 
  
  星殒之相。 
  
  廉贞望着那天幕,脸上神色依旧冷然。
  
  星殒一事,倒不见得是多大的事。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只不过如同魂魄间的轮回转世一般罢了。
  
  他衰竭之象已现,相信离星殒之日便不久了。
  
  此时,他只需择个时日,踏入涤魂池九日,出来时便能回复为极盛时的状态。
  
  只不过出来时的廉贞星君,已不是这时的廉贞。
  
  不过前尘尽毁,便能求得星元永寿,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幸的吧。 
  
  历任的七元星君,皆是这般而来。他们既是同一人,却又非同一人。 
  
  但便如同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的凡人,上一世已成过往,下一世永生不复。总是前缘今世的关系……总的,也没什么关联。 
  
  纵然是同一人,没了记忆,便什么都不是。 
  
  天帝道:“何日开始的?” 
  
  廉贞漠然。星殒初期,并非只有入涤魂池一路可走。但他此时那星殒之象已是深入骨髓,无法可医。 
  
  天帝眸子微眯,透出些高深莫测的神情来。 
  
  “既然如此,廉贞星君有何打算?” 
  
  这眼下,廉贞星君成为过往,需要的,不过时间。 
  
  他与尊天龙帝之间的纠葛,天帝并不想理会。却不想面对一个理智的疯子。他微微低下头,握起那盏不堪太微玉清宫寒息侵扰的茶,缓缓婆娑。
  
  廉贞不知他所想,沉默半刻,道:“自有打算。只是无法告知陛下。”
  
  “哦?”天帝抬眼,轻瞥他一眼,倒是显出些意外的意思。
  
  他摩挲着茶杯,眼中高深莫测的神情更深。 “廉贞星君,戴珠公主可还安好?”
  
  廉贞皱眉:“陛下这是——”
  
  天帝沉下声音:“在上三重境天里,住着龙族的尊神。吾约莫记得,是叫尊天。” 
  
  *
  
  天界之中,骁勇善战的天兵神将不可计数,却少有天兵神将会如贪狼星君一般叫尊天上心。
  
  上心的原因自然可以有许多。好如贪狼星君作为七元斗魁,术法高强,实力不容小窥,该是个好对手、又好如贪狼星君昔日号称天界第一美人,风华一时无两……
  
  但最让尊天上心的,是他的另一重身份。
  
  北斗七元皆是天生仙骨、自远古便存在的神人。星元永寿,与天同齐。但惟独这贪狼星君不是。确切来说,他也并非是贪狼星君。万年前的共主一战中,先任的贪狼星君受到重创,真身俱毁,魂魄支离,是这亘古而来首位遭到星殒之相的星君。但他受伤过重,甚至连涤魂池也入不得,无奈之下只有在青丘收魂养气,而青丘的九烎帝君思量之下,便借出了族中双王之一,代行贪狼星君的职责。
  
  这才是如今的贪狼星君。
  
  青丘以狐为尊,至贵则以九为称。贪狼星君正名九命,乃九尾天狐一裔直系血脉。
  
  而九尾天狐一脉有修魂补命之能,这一点,是尊天纵为万龙之祖,也无法企及的。更何况他万年前共主一战受伤不轻,虽比不得那时的贪狼星君,却也是五魄中枢离体,入了魔气。他自不用下涤魂池,但人将死时,三魂将离,七魄先散,尊天冒不得这个险,大战之后,便也将一魄寄于青丘。
  
  而后他避入上三重境天,少有出世。时日渐久,那一魄于他似乎并无太大用处,因而一直不曾取回。
  
  也因此,当贪狼找上门的时候,他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遭事。
  
  ——果然是人老了记性也变差了。
  
  尊天按役鬼的指引下来到约定地点,才发现是在朝阴殿后的仙轮台前。
  
  贪狼星君站在仙轮台前,尊天一眼望去。墨发白衣,玄绫缚眼,倒是真如传闻中的姿容绝世,周身的寒息浓重,靠得稍近便觉冰寒刺骨。
  
  他眉目实在长得极好,是那种遇见了,但你完全没法子说出来的美,飘渺出尘,仿佛看多一眼都是奢侈。这种过分的能打动人心的漂亮俊俏,实在是不妙的。
  
  无论对他,还是对别的什么人。
  
  贪狼感觉他走进,侧过身,淡淡开口:“尊天龙帝。”
  
  尊天不觉唇角微挑。这十足淡然冷漠的语气,倒是跟廉贞像得很。
  
  “九烎帝君可还安好?”
  
  “劳龙帝挂心,九命代帝君谢过。”
  
  尊天轻笑,眉目流转生情,再打量了他一会,问道:“你是九烎跟令寒的子嗣?”
  
  “是。”
  
  他低喃一句:“昔日令寒上仙一双金眸艳惊六界,不知贪狼星君又如何。”
  
  他这已是意有所指。
  
  青丘并无以绫缚眼的习惯,相反,青丘狐类最为自傲的便是自己那一双可勾魂摄魄、交人沉溺的眼睛。就如当年九烎帝君曾异常风骚的宣称于他双目之下,绝无叛逆。
  
  贪狼既是九烎帝君之子,想来也是极为看重那一双眼的。
  
  贪狼闻他此言,神色略微古怪,清冷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仙轮台前,显得十分清晰。
  
  “九命的双目,早年时便被人剜去了。”
  
  遭人剜目,该是十分痛苦的事。他却说得十分平淡,听不出他对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感情。尊天洞察力惊人,却也没从他身上发现什么可供猜想的东西。却直觉想到天界中那个爱贪狼爱得如痴如狂,恨不得日夜相随的天喜君来。
  
  ……只是早前的时候,也未听说贪狼星君是个盲目的。
  
  他轻描淡写:“既是叫人剜去了双目,星君便去把那人的眼给剜回来。去去浊气,倒也能凑合着用用。”
  
  贪狼道:“话是如此,九命却要不起。”
  
  他这话依旧说得很轻,脸上神色既像是带着一股子骄傲,又像是怜悯,最后还是化归冰冷。
  
  天枢宫阳明贪狼星君在天界的名声,是十分无情的。
  
  无心,而无情。
  
  *
  
  贪狼一个失踪日久的星君,又复出现在天界,自然是要紧事要办。何况他出现的地方,还是在天界仙神避之惟恐不及的仙轮台。
  
  仙轮台下五重天,这五重天下到达的是什么地方,却无人知道。因为从仙轮台上跳下去的,总是大罗金仙,也难有全身而返的。全因这下五重天乃天人二界之间,阴气最盛,戾气最重之地。跳下去,不是魔气侵体,便是魂飞魄散,终而陨灭。
  
  久而久之,此地变成了禁地。
  
  九尾一族最善隐匿之术,况且贪狼手中还有以惑神乱命只能撼于六界的牵星引月铛。对他来说,确实有本事在这下五重天来去自如。
  
  只是这一层,帝俊不可能想不到。
  
  尊天避世万年,却不是不通世事的二缺,他习惯性挑着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儿睨着贪狼,这本是他打量人时惯用的神情。往往被他这样看的人,心底总会不自主的竦一竦,但这对贪狼却没什么作用。
  
  不论从前往后,就目前,他是个瞎子。
  
  可纵然是个瞎子,亦不阻碍他做任何事。
  
  贪狼在袖中摸索一会,最终摸出了一块还凝着寒冰的玉琉璃。他分明是看不见的,但尊天却仍旧觉得有双眼,在看着他一般。
  
  尊天从他手中接过玉琉璃。巧施了术法解开寒冰,便见那玉琉璃仿佛有了意识,眷恋地蹭了蹭他掌心,嗖一下,没入他眉心不见。
  
  元灵归一。
  
  那边贪狼淡淡开口:“一万年,幸不辱命。”
  
  这便是尊天当初寄于青丘却一直未曾取回的五魄中枢。魂魄归位的妙处尊天还未体会到,随又听贪狼道:“龙帝这一魄,本该在七千年前送还。”
  
  “哦?是了,当初吾与九烎,却是约了三千年后便至青丘取回。
  
  “可三千年之期,龙帝却未能至青丘。帝君恐日久生变,恰好饕餮路至青丘,帝君便将这一魄托与饕餮,代为转交。”
  
  尊天似笑非笑:“饕餮性贪食——”
  
  饕餮性贪食,饿起来更是荤素不忌,就算是自家祖宗的魂魄,也是敢大逆不道的吞的……其下之话,不言而喻。
  
  贪狼不见尊天神色,只略是点头,回忆道,“龙帝料得不假。随后帝君想起,派出狐君相追,但沿路却已不见饕餮影踪,而后多次探查……皆是不见其踪。”
  
  尊天道:“九尾一脉,天生便是藏匿的行家。”
  
  “但倘若饕餮非饕餮,又该如何?”
  
  “哦?”
  
  贪狼沙哑的清冷嗓音一顿,旋即道:“饕餮化龙。”
  
                          
作者有话要说:————天帝陛下你就是来捣乱的吧,一定是的,觉得有点怪怪的啊有木有————1
好吧,陛下,你走形了,万岁。
贪狼……你……




☆、错把相思赴帝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题目真挫……
还差六章完结,喂难道我13章就13个评论么炸……翻滚卖萌球评论TAT
                        
  
  天帝寿辰将近,紫微垣四天星宫通数点上星灯,星芒灼眼,好不灿烂。
  
  玉衡宫亦不例外。
  
  星灯是紫微垣各路星君一点星魂所化,能显出其主的升殒兴衰。廉贞回了玉衡宫亦在瞻星台瞧着自己的星灯。至今不明白明明他大限将至,这灯为何还是亮的刺眼,几乎与他极盛时比肩。
  
  莫不是回光返照?
  
  可叹这星殒之象便是天帝也知之甚微,廉贞习惯性垂了眼睑,将一切星芒遮掩在沉黑的深潭之下。
  
  *
  
  廉贞回到寝殿时,尊天仍旧不知所踪。
  
  他看着空荡的寝殿,太过安静,安静得让某些不该有的、也不应有的东西开始在他心里疯长。
  
  廉贞无暇,也不愿去辨认那究竟是什么,解下外袍躺到软榻上,阖上眼,他觉得他应当休憩一会。
  
  在他所剩无几的时间里。
  
  *
  
  模模糊糊感觉似乎有人进了殿,足音很轻,若不是他近来五感太过突然的敏感,也不一定会发觉。
  
  廉贞缓缓睁开眼,正见尊天解了发带,如墨长发倾泻,挨着床榻正要上来。见他醒了,微微一笑,柔情辗转。
  
  “醒了?再躺一会?”他手掠过他脸侧,温热的触觉,奇异的满足了他心中的缺失。
  
  廉贞摇头,翻身坐起,“你去了哪里?”
  
  “见了个人。”他翻身上榻。“不好奇?”
  
  “你会告诉我?”
  
  尊天修眉微挑,挨着人柔声道:“只要廉贞想知道,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只可惜廉贞防备心太重,也不会问他些什么。
  
  廉贞道,“不信。”
  
  真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尊天似笑非笑,倒觉得他这幅模样可爱得紧,比起那个当初连冷言冷语也不屑一提的廉贞星君好上许多。
  
  眼前仍是他们新婚时的珠帘玉翠,绮罗红裳。
  
  尊天突然想到他施计替入玉衡宫的当晚。他幻术虽不是天下无双,但仍算称得上精彩。可廉贞对‘戴珠’的反应却十分冷淡。
  
  那廉贞所倾慕之人……
  
  他心情甚好,低下头趁廉贞不备偷了香,轻轻舔了下他耳际,趁着人还未发作,道:“我今日见了贪狼星君。”
  
  “……”
  
  “廉贞就不觉奇怪,贪狼星君找我做什么?”
  
  “……”
  
  尊天那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一眨一闪,伸了手就去闹廉贞。不想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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