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高句丽举国震恐,后黄、银城两城守军自拔逃遁,数百里内无复人烟。
七月初,李世民引兵继续攻打安市城。
安市城主杨万春率兵凭险据守。
苦战旬月未果,战事遇挫,众将在中军帐中商议。
李世民提议道:“安市城险,极难攻克,我军兵力又有些捉襟见肘,朕以为,不如先南去建安,与张亮合兵,拿下建安城后,再回军进攻安市,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勣言道:“不可,皇上,如今我军粮草皆由辽东城供给,建安偏远,粮草运送困难,一旦建安城久攻不下,而杨万春又出兵断我粮道,则形势危矣!”
“那么,乌骨城兵力空虚,可以朝至夕克,我们绕过安市,先拿下乌骨,再直扑平壤,你们看如何?”
李勣想了想,“恩,此计倒是可行!”
李道宗也道:“皇上此计甚好,你可以下旨令张亮放弃攻打建安城,去乌骨与我军汇合,那样我们就又有了七万多人马,而平壤的十五万精锐已被我军消灭于六山,此时必然城中空虚,我军再以雷霆之势攻之,则平壤唾手可得!”
李世民频频点头,刚要做决定。
长孙无忌竭力阻止道:“皇上,万万不可呀!”
“辅机为何阻朕?”
“皇上,此举太过危险了,您想过没有,盘踞在新城、安市、建安的敌兵加在一起,有近二十万众,若我们兵发平壤,他们很可能尾随而至,断我们的归路,使我们腹背受敌,而且即便我们攻克了平壤,抓住了盖苏文,也不一定能保证让他们放下武器。万一我们作战失利,被困在敌境中,里无粮台,外无救兵,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长孙大人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李道宗愤然道,“皇上,我军一路所向披靡,士气正盛,就不怕与敌军野战,如果那十多万敌军胆敢出城追来,我们正好将他们一举击溃!现在正是咱们攻下平壤的最好时机,一味地瞻前顾后,只能贻误战机呀!皇上!”
张小七也插了一句,“皇上,江夏王所言甚是,这高句丽的城池修得跟铁桶似的,咱们要是挨个打,得打到什么时候?再过一个多月就该入秋了,到时天寒地冻,这仗就更没法打了!”
这时,长孙无忌突然起身,跪了下来,“皇上!听臣一言吧,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亲临险地呀?仗打不了,我们大不了撤兵,可您的安危胜过一切呀!还有你们这些将军,保护好皇上是你们的责任,你们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立功,不为皇上着想啊?”
张小七不服,还想说话,一旁的程怀亮忙把他拉住了,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
李世民皱紧了眉头,思忖再三,“唉,方今太子年幼,西边的吐蕃和北边的薛延陀都虎视眈眈,观望咱们的战事,欲图不轨,朕确实不能出事,景仁现在情况如何了?”
长孙无忌回道:“情况不太乐观哪!岑大人连日随军奔波,忙于军需调度,操劳过度,病势愈发沉重了,吴王殿下一直在他身边陪护。”
“恩,也罢,不必冒险了,且加紧攻打安市城!”
“臣等遵旨!”
数日后,李世民心情烦躁,又带着众将来到城下观察战况。
李勣就说:“这些日子,敌军一直龟缩在城中,连头都不敢露,任凭臣等讨敌骂阵,就是不出来,士兵们有劲使不上,都很愤懑。”
“其实朕何尝不是如此,这群鼠辈真真可恶!”
他们正说话间,忽而城头上敌兵们大声鼓噪起来,“啊!杀了大唐的皇帝老儿,让他有来无回!杀啊!”“啪啪啪啪啪!”射下一堆箭来。
李世民勃然大怒,“狗贼!竟敢欺辱于朕!”
李勣也气得火冒三丈,对李世民施礼道:“皇上!这群贼子大逆不道,臣请皇上准许臣,破城之日杀光城中所有男子!”
“不必多言,给朕攻城!”
之后,又猛攻了月余,可安市城中的士兵唯恐城破被杀,愈发众志成城,死命坚守,直到九月中旬,依旧没有攻下城池。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粮草也快要用完了。
长孙无忌便建议李世民撤军。
李世民心有不甘,向李勣抱怨道:“懋功,你不该说杀光城中百姓的话呀,如此一来,坚定了他们守城的决心,我们便更难打了!”
李勣忙跪下来,“是,臣一时激愤,胡言乱语,坏了大事,请皇上降罪!”
“唉,罢了!建安那边的战况如何?张亮可拿下城池了?”
长孙无忌回道:“皇上,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张亮也在昼夜攻城,只是至今还未攻克。”
“这个废物!朕给了他那么多军队,他打了快三个月了,连个小小的建安都拿不下!气煞朕也!”
正这时,李恪哭着走进帐中,声音哽咽,“父皇!岑师父他去世了!”
第九十四章 剿灭薛延陀
李世民大军被拖在安市城外,久攻不下,陷入了僵局,一晃两个月过去,天气转冷,粮草也快被消耗殆尽,战局对*而言,越来越不利了。;。
偏偏这个时候,岑文本病情恶化,死在了军中。
李世民闻听噩耗,当即脸‘色’就变了,带着众将急匆匆出了中军帐,来到岑文本帐中。
在‘床’前,李世民看着岑文本那极度消瘦枯黄的面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痛,老泪,痛哭失声。
李恪、张小七、程怀亮众人看在眼里,都潸然泪下。
长孙无忌劝慰道:“皇上,岑大人死前一直忙于军务,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也算是为国家尽了最后一点心力,无愧于皇上对他的重托了!”
“唉,是朕害了他,早知道他已病成这个样子,朕就不该带他来呀!”李世民扼腕长叹,泪流不止。
“皇上,逝者已矣,节哀吧!”
李世民又哭了一会儿,颓然坐在‘床’边,有气无力道:“打好棺椁,将景仁盛殓起来,明日起驾,班师回朝!”
“臣等遵旨!”
次日,大军拔营,临行前,李世民特地赏赐了一百匹绸缎给安市城城主杨万‘春’,对他守城的顽强‘精’神表示赞赏。
杨万‘春’也登城拜谢,为李世民送别。
李世民又下旨,将辽东、盖州、白岩三大重镇的七万余高句丽人,强行迁往内地,以防止城池日后被高句丽复夺。
这场战役,*共攻取城池十座,歼敌四万余人,俘敌十余万,全部释放,所得钱粮牛马不计其数,而自身损失只有不到两千人。
虽说战果已经很辉煌了,可*上下的心情却分外沉重,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不少士兵还在因没能放开手脚杀敌建功,而愤愤不平。
对于他们而言,没能取得灭国‘性’的胜利,无疑就是一种失败。
李世民在回军的路上,心情沮丧,不住地唉声叹气,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听魏征的谏言,耗费民力,发动了这场战争,以致于大军途经辽泽时,见到士兵为自己的车驾铺路,心生愧疚,还下了龙辇,亲自与士兵们一起负土填泽,搭桥铺路。
周围士兵无不动容。
大军赶到定州时,李世民不幸身染毒疮,行动困难。
太子李治赶来接驾,见到父皇的样子,痛哭流涕,亲自上前为父皇‘吮’毒,又一路扶着龙辇步行,走了二百多里。
长孙无忌也围前围后,不失时机地为太子美言几句。
程怀亮见状,小声对身边李恪、张小七二人道:“你们看到没,太子‘吮’毒也就罢了,还扶着车驾步行,有这个必要吗?这不就是做给皇上看的吗?父子情深,孝感天地,这戏多好啊!不用问,这一套肯定是长孙无忌那老家伙事先安排好的呀!”
李恪忙摆摆手,“诶,怀亮,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妄加揣测,九弟一向仁孝,我相信他这么做是出自真心的!”
“殿下,他哪来的真心?他必然是看到你在战场上立了功劳,怕被你抢了风头,失了宠啊!”
张小七听不下去了,“程贤弟,人家都已经当上太子了,你还想怎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真不像个爷们!”
“你……”程怀亮被堵得没词了。
李恪也道:“是呀!储位之争已经尘埃落定了,我也无心与太子争宠,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少提为好!”
程怀亮神情郁闷,不再言语了。
大军又走了一段,一个传信兵飞马赶来,“报!朔州八百里急报!”
李世民忙吩咐手下停住车驾,探出头来,“朔州急报?夷男?快把奏报给朕拿来!”
“是!”
传信兵毕恭毕敬把奏报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一看,面‘露’笑容,“哈哈!这个夷男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朕正愁找不到他的把柄呢!”
一边的李治问道:“父皇,可是薛延陀发兵寇边了?”
“没错,动静搞得还不小。”李世民点点头,“夷男发同罗、仆骨、拔野古、靺鞨兵二十万进攻漠南,打败了臣服咱们的*厥诸部,将他们撵过了长城,哼,朕这回决不能放过他!”
李勣上前请命道:“皇上,臣请领兵出征薛延陀,戴罪立功,一雪安市之耻!”
“好!朕任命你为朔州道行军大总管,领并州大都督府劲兵七万,迎战夷男!”
“臣遵旨!”
“传朕旨意,令安西都护府苏定方和吐‘迷’度统兵五万东进,与李勣相互策应,一举剿平薛延陀!”
“遵旨!”传信兵飞马而去。
接着,张小七和程怀亮也先后请缨,愿随李勣北伐。
李世民一一准许,最后看向李恪,诧异道:“恪儿,怎么?这一回你不打算阵前建功吗?”
李恪施了一礼,“父皇,此役有李将军、苏将军这些勇将参加,已足够了,儿臣武功低微,怕是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况且我还想亲自将岑师父的灵柩运回京城,为他‘操’办后事!”
“恩,如此也好!”
当下,李世民起驾,在李治、长孙无忌和李恪、李道宗等人的陪护下,带兵回京去了。
李勣则带着张小七、程怀亮火速赶到并州,点齐七万大军开赴前线。
他们赶到的时候,薛延陀的前锋部队三万多人已经占据了长城,正在城墙上耀武扬威呢!
众人大怒,当即率兵猛扑过去。
薛延陀军兵们一看到*,犹如见到了瘟神一般,望风逃遁,跑的比兔子都快。
众人越过长城,又猛追数十里,居然还是没能追上。
李勣嫌大队伍行军走得太慢,跟张小七商量了一下,把大军‘交’给程怀亮统领,两人只带六千突厥骑兵,轻装突进。
一日后,他们终于追上了薛延陀的军队。
薛延陀前锋主将大度设见*兵少,心中不忿,转过来与*‘交’战。
李勣、张小七遂纵兵突袭,大杀一阵,一战斩杀三千余人,俘虏万余,大度设率残兵逃遁。
李勣、张小七又引兵继续北进,连战连捷,所向披靡。
夷男闻知消息,慌忙带兵北逃,路上,他们遇到了大风雪,人畜冻死者十之七八,他逃回漠北,又骤然得知苏定方率回鹘军从西边杀了过来,大骇,还未写下降书,便惊惧而死。
简短截说,其后一年间,夷男诸子为夺权相互攻杀,铁勒诸部相继叛离。
与此同时,两路*也没有停下脚步,一路上招抚各个部族,清缴叛逆,没费吹灰之力,便灭亡了薛延陀,会师于漠北。
张小七跟苏定方、吐‘迷’度再次见面,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互道离别后的经历。
张小七就对吐‘迷’度道:“俟斤,恭喜了,剿灭了薛延陀,报了大仇,又重回故乡旧地,可喜可贺呀!”
吐‘迷’度笑了,“是啊!平凉侯,我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回来,就仿佛做梦一样,说起来,我有今天,还是全仗天朝庇佑、天可汗的隆恩哪!”
“这就是了嘛!我当初就说过,你们回鹘为大唐立有大功,我家皇上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啊是啊!天可汗的恩情天高地厚,吐‘迷’度万死难报!”
苏定方问道:“接下来,漠北便归俟斤所有了,俟斤还有什么打算吗?”
“在下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俟斤但说无妨!”
“我们回鹘和草原各个部族虽然久沐皇恩,可却至今仍尚未得见天颜,我打算联络草原各部首领,向至尊上书,请求入京面圣,当面向至尊表达我等的忠心!”
“恩,也好,等下我派人回京报捷,便将你等的奏疏一并带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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