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狡猾而俏皮的说着,小小的脸上一派沧桑的忧伤。
我不知道这两者是怎样结合的,我好像看见过去的安格和现在的安格重叠着,重叠着,睫毛完全的统一,眼睛惊人的相似。他好像一直都那样乖巧而安静的坐着,面孔如白玫瑰花一般,温柔而恬静的绽放。
手术很成功,我在麻醉后的第二天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无菌加护病房里。
身体机能恢复的很快,我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髓在全力以赴的赶工加造,为自己创造更鲜活的生命。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自己如此自动的快速恢复,也许我的造血干细胞就是最优良的,那个山西的男孩子会很快恢复健康。
手术之前我看见了那个男孩,他也许长得不很漂亮,神态也不那么的高贵,但眼睛里的东西和安格是一样的,同样是对生命深深的渴望,还有对未来无辜的恐惧。我很想告诉他他是幸运的,他可以上学,可以读很多很多的书,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同学,而这些同学都是他的朋友。
那个男孩的手术应该也完成了吧。
我这样想。
于是,在休息的间隙里,我更加无可抑制的想念安格。
我不知道这样的想念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事实上被麻药侵蚀的大脑也想不清楚有什么样的含义,我只是很单纯的想念他,就像一个孪生子在感觉另一个胎衣里的兄弟,我有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
手术后第三天,我果然就从加护病房里转了出来,住进一个空着的双人病房。
奇怪的是,病房虽然空着,却有一束白玫瑰在窗前怒放。
看着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鲜花,好心的护士把白玫瑰索性端到我的床头柜上,并帮助我拿到玫瑰花丛里潜伏的一张小小的卡片。
“
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安格
”
卡片是白色的,有淡淡的青纹。安格的字迹还是幼稚的少儿体,歪歪斜斜的每个都胖的像冬瓜。我能够想象安格在我离开的某天趴在床上笨拙的写着这张卡片,然后乖巧的嘱咐护士一定要让我在换房的第一天就看见这束花,还有花上的卡片。
卡片带着玫瑰浓郁的香气,就像安格的小脸,永远惊人的美丽。
我仿佛看见他抱着一束白玫瑰矗立在那里,羞涩甜蜜的脸孔在花朵后面天真的微笑着,然后这个笑容会永远在我的脑海里定格,代替他所有的娇纵,所有的乖张,所有的冷酷和所有的讥讽,他会那样一直笑着,笑到我希望的天荒地老里。
“安格呢,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他?”
我对旁边忙碌的护士露出一个最最阳光的笑容。
在我的词典里,笑容就像是篮球,抛出去就一定会有回应。以前我曾经固执的认为笑容是一定要等同回报的,我有几分真诚,就回报几分恳切。而安格教会我回应也可以是多种形式的,它可以是同样潇洒的微笑,也可能是不动声色的感动,它可以是诚心诚意的交付,也可能是故意阑珊的漠视。它甚至可以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
可能仅仅是一句话。
一句话。
“他已经走了。”
十六岁,我所犯下的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对吗?
我说。
十六岁,我还来不及犯下什么错误不是吗?
我问。
十六岁。
我甚至还来不及说那些话。
我甚至。
还来不及恋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