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适时打了圆场,“一起去吧。”
“小芮,你去看看他吧。”时隔两天,这一日夜里十点,南芮忽然听到南东这么说,他起初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他话中含义,他略感吃惊地看着南东,南东不甚自在地把头侧向一边,“去看看他,我想,他现在最需要你陪在身边。”
“……你也很需要我。”犹豫了半天,南芮说。
“我没事,没有你也有我二哥在,没有我二哥还有医生护士,一样的。”
“我不放心。”
南东张了张嘴,半晌,他僵硬地笑着说,“我想过了,我们三个反正已成事实,即便我很不待见那个软……林安之,我大哥也不会允许你……哪怕我多么多么想,你终归和他也离不了,就这样吧!我们好好过。”
“他……也许,也许可以借着……”
“你不是那种借机玩弄手段的人,小芮,不要打破你的原则。”很快明了南芮在说什么,南东急忙道,“再说,你也不希望他落得去笼村或B&G、清水阁的下场吧?何必呢?”
“最开始,我确实有过这样的顾虑。”南芮沉吟道,“但一想,林言的影响力不低,她又那么疼小安,她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小安……”
“你放不下他!”
“我没有。”
“你放不下他!我看得出来。”南东的眼神几近哀求,“我还不了解你吗,小芮?我不想逼着你跟你自己过不去,你也不用为了迁就我而……我想通了,真的!不管你嘴上怎么说,你不想,我更不想看着他再一次自我封闭。”
“他和金族的准继承人,或许,这会是个很好的机会。”
☆、第五章_第四小节
“我好像和医院特别有缘分。”床榻上,林安之眉眼弯弯地开了自己一句玩笑。
正在削苹果的林俏闻言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斜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你还是老样子,每次我住院都送我这个。”扬了扬怀里的泰迪熊,林安之讪讪地说,“十几年如一日,而且,个头还越来越大。”
“你在长大,它当然也得长大。”
病房外,林枫、James、陆凡凑在一起,James长出了口气说,“幸好雪积得很厚,安摔出去时只受了些轻伤。”
林枫也跟着松了口气,“不幸中的大幸。”
“轻伤,住了六天?”陆凡挑眉。
看了眼神色不是很自然的林枫,James迟疑道,“医生说,安的先天体质很差加上之前的情况,为避免后遗症,需要多观察观察。”
林枫摸了摸鼻子,“以安安的身体条件,住几天,我都觉着少。”
“我头一次知道,你巴望安之整天待在医院,还有,你似乎对Mr。 White的印象不错。”言下之意,向来对林安之周边“无事献殷勤”的雄性充满敌意的林枫的行为很不合常理。
“你还真是直接。”James灰溜溜地说。
“坦诚是很好的美德。”陆凡丝毫没有当面损人的尴尬。
“安安在英国期间还得多番麻烦James。”林枫的目光闪了闪。
“我很乐意被麻烦。”James赶忙道。
“是吗?”陆凡不置可否。
没到两周,南东就有些躺不住了,他强烈要求带病工作——出院的借口,南南无所谓,他本来就对偌大的族业没甚兴趣,有个人自告奋勇地帮忙分担,他求之不得;南南不同意也没办法,他一向拗不过南东。
于是,南东住院第16天傍晚,他们乘着私人飞机回了华盛顿。
南芮和南东在华盛顿的房子是他们读大学的时候购置的,近两百平米的上下两层,装修采用了地中海风格,一层有客厅、厨房、健身室、客用卫浴等,二层有一主卧三客卧(两人于大学第一年年末同住主卧)、影音室、书房等。
南东右腿骨折、行走不便,南芮推着他、南南把他抱到床上,见没自己什么事的南南称公司有事、很快离开,边帮南东掖被角的南芮边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深深呼吸了口熟悉的空气,南东怅然道,“还是家好。”
“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不饿。”南东说,“在床上窝了这么多天,我现在骨头酸得就想去楼下健身房舒展舒展。”
“等你好了,我陪你。”南芮失笑,“我去给你倒杯橙汁。”
“小芮,你等等。”急忙拉住南芮,苦恼了半天的南东吞吞吐吐地说,“你考虑清楚了?其实你不那么做也没关系,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得……”
南芮微楞,待明白南东在说什么,他很坚定地点头,“我考虑得很清楚。”顿了顿,他又说,“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我不想耽误他。”他深情地看着南东,对他露出个安抚的笑容,“嫡系火族的心从来不是分不到另一个人身上而是舍不得,我不忍心看你天天憋着委屈、生闷气。”
“我不是说,我想通了?我没关系,真的!我会努力尝试把他当做一家人。”
“没必要的,东东。”南芮叹了口气,坐到床沿,他心疼地握住南东的双手,“你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我也不想看你这样,真得没必要。”
“我一个男人,这点委屈,我还受得起!你不需要冒这个险,小芮,我大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对你和我在一起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我们没触到他的利益底线,肥水没流到外人田,他高兴还来不及,他压根没准备怎么难为我们!这件事不一样,你不是不知道……”
“不算冒险,怎么能算冒险呢?如果是他自己的决定,相信我爸也不能说什么。”
“你也常来这家画廊?”林安之出院,James尽责地担当起导游的工作,首站便是英国某小有名气、名“Skill”的画廊。
“可以这么说吧。”James含糊道。
“他算得上Skill的老员工了。”一个看上去30来岁、相貌英俊、一身西装笔挺贴身的男人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开业前,Skill从装修到摆设都有他一份。”林安之疑惑地看向James,James干咳、佯作打量旁边的一幅画,“自告奋勇的免费劳动力。”
林安之看看James再看看男人,“James‘K‘White,Mr。 King,难道……”
画廊老板Mr。 King握了握林安之的手,“没错,我是他舅舅。”
林安之恍然,“原来如此。”
“是啊,黑得发紫的舅舅。”James咬牙,“剥削了我好几副收藏,我每次在他这里买画价格还一点不便宜。”
“作为一名商人,我自认在这方面做得还很不合格。”Mr。 King笑得很温和,“林,你不是很想知道买走你那幅画的是谁吗?”
“没想到是你买走了那幅画。”咖啡厅里,捧着热牛奶的林安之害羞地说。
“我也没想到,你一直很想认识我。”James嘬了口咖啡,“怪只怪Jason(画廊老板的名字)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不然,我们会认识得更久。”
“对了,我为你画一幅肖像画吧!作为报答。”林安之兴奋道。
“报答?”James蹙眉,面露不悦。
“《忘川》是我第一幅被很多人认同的画,我之所以想认识买主就是因为想报答他的知遇之恩。”林安之坦诚地说,“虽然,我的画工还不很成熟。”
“你太谦虚了,安。”James展颜一笑。
“但是,我的画具都在俄罗斯,英国我又不熟,我得先去打听打听这边画具市场的……”
“安,你太伤我心了!”林安之迷惑地望着义愤的James,“你居然忘了还有我这个老英国在。”
“对不起。”林安之羞愧地低下头。
“这样吧,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适宜长时间走动,我先送你回去,画具买好后,我给你送过去。”
“这不太好吧?我已经麻烦了你很多,还是……”
“为了你为我量身绘制的这幅画,我做得这点事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OK,总算同步了。
☆、第六章_第一小节
James的办事效率很高,送林安之回郊区的住所再到市区又回来,用了不到两个钟头。
他兴冲冲地拎着买好的画布画框画笔颜料等刚要摁门铃,眼角一瞥,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心头打了个突,难道遭了小偷?他心里着急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打草惊蛇,待门被推开二分之一时,他又想,知道自己还要过来,兴许是安体贴地留了门?这么一思量,他的动作顿时放开了些。
然而,当他看到跪坐在地、脸色苍白、一脸失魂落魄的林安之……“安,你怎么了?”随手扔了手上的大包小包,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急忙冲向林安之,手忙脚乱地欲把浑身虚软的林安之扶起来。
林安之周身的气场似死了一般,死气沉沉地比他前些日子自我封闭时有过之而无不及,James扫了眼耷拉到地面的电话听筒,暗恼自己怎么又该死地把安一个人留下?万一像上次那样,他真不如干脆把自己化作金粉——五族的死亡状态依归自然,金族是化作金色的粉末。
这时的James显然忘记他不过这栋屋子的客人。
“……他说,他很对不起……他说,如果我有更好的选择,他会尊重我的意见……”
“地上凉,你先起来,有什么起来再说。”林安之的声音有点小,James只隐约听到个“对不起”,林安之很瘦,但瘦归瘦,作为男人的体重摆在那里,加上他有些心灰意冷地瘫坐着,James还是费了半天劲才把他搀到沙发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发生在林安之感激地目送James驾车离去没多久,他急匆匆地开门接电话,“喂,哪位?”他的呼吸有些喘,屋里暖气充足,他一边脱外套,悉悉索索的杂声导致他确认两次——“小安,是我。”
空气微妙地静默了三秒钟,林安之激动地颤抖着紧紧握住手里的听筒,“小芮,你最近好吗?”他努力使自己回归平静,“你肯定很忙……听俏俏说,南东住进了医院,他还好吗?”
“他出院了,已经没什么大碍。”每次提到南东,南芮的语调总是很温柔,这次出乎林安之意料的不同,南芮的口气很淡,乍听像是一点不当回事。
“那就好。”林安之真诚地说。
“小安,有件事……”
“你说。”
“你……”南芮的口吻显得很迟疑,似难以启齿,林安之静静地等着,“你和金族准继承人的事,我听说了,你们……”
“我们没什么!他救过我是我的恩人,仅此而已。”生怕南芮误会,林安之紧忙辟谣。
“你们没有其他关系吗?”
“其他关系?”什么关系?林安之纳闷地想,思考着说,“他买了我获奖的那幅画,对我有知遇之恩,还是恩人,我们兴趣很相投很谈得来,他算是我长这么大第二个(第一个是陆凡)不是从小认识的朋友。”
“朋友可以分很多种,从恩人到兴趣相投的朋友再到……”
“小芮,你在说什么?我有点不明白。”
“小安,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可那时候我没想好对你最好的退路。”退路?什么退路?林安之脑子打了好几个结,“哪怕山族天生被罪咒束缚,相处久了也能多少改善一些,而你和我在一起是肯定不会有丝毫改善、一丝幸福也无法得到,我心里只装得下东东一个。”
“我知道,从来都知道。”你不用刻意提醒我!林安之神情随之黯淡,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金族那个准继承人,他是叫James吧?”
“嗯。”林安之心不在焉地应。
“虽然他有妻有子,但我打听过,他为人不错,不像个会轻看山族的人,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像你和我在一起这样连半点重视也得不到。我知道,离婚以后你必将面对重重压力。你看这样如何?你们先试着交往,等感情定下来……你不必顾虑我爸,我到时候会动用我所有的力量尽全力保全你们。”
眼泪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滴滴答答地滴个不停,林安之边抹着泪边抽噎着说,“他是我的合法伴侣,他居然怂恿我出轨!”他睁着雾蒙蒙的眼睛胡乱地看了眼James,努力挤出的笑容看着叫人揪心,“我其实不是没有过类似的假设,我一直都在等着,他告诉我他怀了南东孩子之后的几天,族长宣布三人婚姻前,可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逼我离开他。”
“离开他吧!”James心疼地揽过林安之,让他的头依偎在自己的肩窝,手指在他柔软的发丝上打旋,“与其这么痛苦不如离开他,重新追求属于你的幸福。”
林安之摇头。
“你不是其他不被当人看的四系山族,你是木系山族,撇开这一点不说,你也不该得到这样的对待,你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