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牛顿拽著牙签,一脸慷慨赴义英勇无畏的表情,紧紧盯著脚步声传来的地方,他还打算再挣扎一下,他还有「正义之剑」,牙签插进肉里也是很痛的。
「长官,我不会扔下任何一位士兵,何况是你,派瑞少校拒绝此命令!」
派瑞向伟大的人偶敬礼,喝道,端起枪对准黑暗处,做「准备射击」状,它身後的士兵们露出感动的表情,齐刷刷学著长官举枪、瞄准,这是一群训练有素、并毫无畏惧的军人。
「派瑞……你只是个玩具,有一点自觉好不好……」它们以为那些玩具枪能射杀敌人吗?
「这句话你说过一次,已经过时了。」
喇叭说,「兄弟们,掩护好丁,尽量别让流弹伤到重要部位,等大获全胜,回去丁会给我们再次翻新!」
「Good。」遥控车兴奋地嚷嚷,「小喇叭,我决定以後喜欢你,你太有007素质了!」
喇叭回以一个想吐的表情。
「你们这些混蛋……」曹牛顿感到鼻子有点酸酸的,这些家伙,明知道没什麽希望,还愿意……
他还来不及多感动一会,楼梯下忽然冲上来一个人,把所有玩具吓了一跳,那个人类也惊叫起来,曹牛顿看到对方竟然是程子恒!
他怎麽就忘了来的时候通知了这个家伙,来得真巧。
「天降奇兵!哈哈。」
曹牛顿高兴得不得了,他冲过去,钻进程子恒的裤管往上爬,程子恒这次受到的惊吓可真是够大的了,他慌忙拍打衣服拱起的地方,希望能将那个不知是鬼是妖的东西弄走。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莫名其妙接到好友的电话就算了,他跑到这里,结果碰到一群……一群妖怪!应该说到了这个地方就一直没好事!
曹牛顿俐落地沿著胸部、锁骨爬到肩上,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两巴掌,程子恒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正好看到露出一个脑袋在棉被外、狼狈不已的丁锐锋。
「丁医生?」他惊讶极了。
「马上带他去医院,报警。别提问,压住害怕,事情很紧急,我没办法这个时候全部告诉你。这是一条人命。」曹牛顿说,跳到地上,指著丁锐锋。
程子恒古怪地看人偶一眼,虽然很惊恐,但明白现在不是表现胆小的时候,他一把把丁锐锋连同棉被一起扛了起来,往楼下跑去。
曹牛顿很欣慰,程子恒不愧是和他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哥儿们,关键时刻就是靠得住,他朝哥儿们离去的方向竖起两根大拇指。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他们只要躲起来别被人发现就行。
「我看到了什麽?」
人类的声音突然响起,又把大家吓了一跳,邓龙一脸狰狞,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凶狠。
「喔,该死的脑病变。」
他可能以为是幻觉,模样愤怒地开枪对著幻觉扫射。曹牛顿赶紧趴在地上,同时大喊。
「快回车上去,快!」
所幸的是玩具们的身体中弹也能行动自如,不会因为受伤而拖延行动速度,而且因为体型小,令罪犯不好瞄准,它们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往布加迪威龙的方向跑去,曹牛顿跟著跑了几步,忽然掉头。
邓龙没有追它们,改而跑向相反的方向——那儿有他的车还有另一辆车,程子恒正费力地将丁锐锋抱进车厢里,背後毫不设防。
「小心!」曹牛顿大喊,猛然向前扑,整个人挂在了邓龙脚跟上,他拽著腿毛奋力往上攀爬,接著用尽全身力气,将牙签插进肉里。
邓龙像被宰了一刀的肥猪一样嚎叫,摔倒在地,同时程子恒惊觉身後异状,赶紧关上车门,上车疾驰而去,车尾喷出的烟像是一张耻笑的脸,邓龙想好好享受人生最後一次乐趣的计画被彻底毁了。
「可恶!可恶!」他焦躁愤怒无比,头也跟著痛了起来,今夜真是个糟糕的夜晚,莫名其妙的幻觉把他的计画搞得一团糟,还有刚才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是怎麽知道这里的?
在负面情绪和剧烈头痛双重的压迫下,邓龙像疯了一样对著裤管开枪,一点儿也不在乎伤到自己,他已经没什麽可在乎了,原本打算杀死最後一个猎物後,就注射过量致幻剂幸福地和猎物躺在一起死去,而现在,他只有绝望和痛楚。
天哪,这个人疯了!曹牛顿腿上受了一枪,一条腿没了,他惊吓地往上攀爬,但因为缺了一条腿的缘故,爬得很慢,那人的腿上也中枪了,腿上有血,更加难爬。
怎麽也打不到在自己裤管里的混蛋,邓龙简直要抓狂了,他不再折腾裤管,改而一跛一跛往不远处的车走去,抬起枪,瞄准油箱——
工厂大门方向突然爆出响彻黑夜的一声巨响,吓了所有玩具们一跳,今天它们被吓够了,统统都希望能马上回家,舒舒服服待在书房里,得到巴蒂公主的安慰。五#月#雨#购#买
「曹怎麽还不来。」霸王龙瑟瑟发抖,刚才那响声,好像爆炸啊……
「他会来的。」遥控车说。
「他刚才还在我们後头,怎麽突然就不见了。」喇叭郁闷地说。
「对不起,长官,我没有保护好曹上校。」派瑞一脸自责,看向车外的表情悲伤、坚忍、严肃而又尊敬,曹已经在这位少校心里留下了勇猛无畏的光辉形象,勇者曹永垂不朽!
「应该不会有事。」布加迪对车厢内的玩具说,「我们可以等久一点,在我这里你们很安全。」它有信心在危险发生的第一时间离开。
它打开音响,放出柔和悦耳的音乐,这些小家伙们累坏了,是时候休息休息、放松一下。
「多等等。」遥控车说,「就这麽回去,巴蒂公主会伤心的。」
大家点头附和。
无月的黑夜里,布加迪威龙车厢内,玩具们围在一团,细声地交谈,两扇车门都开著。
希望那个善良的人偶能早一点回来,和大夥回家去,然後高高兴兴向温柔的巴蒂公主诉说今晚的惊险……
「丁!」曹牛顿猛然坐了起来,感到胸口很闷,鼻孔里好像插著什麽东西,他抬手想摸,手臂上的轻微疼痛让他愣了愣。
手臂上原来是点滴,鼻孔里是氧气管,这些东西令他呆住了。
他记得自己正在邓龙裤管里搏斗,费尽心思爬到了大腿根快要靠近胯部,那地方气味骚得不行,还来不及屏住呼吸,一阵热浪把他掀翻,顺著裤管滚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可够惊悚的,邓龙全身都是火,他也被烧著了。
被火焰包围的感觉不是太好,他眼睁睁看著手臂被烧软、变黑,浑身散发出刺鼻的焦味,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无措地直到火焰吞噬了脑袋。
我是变回来了吗?曹牛顿看著自己的手臂,茫然地想。
乾净整洁的病房,洁白的病床,周围的环境散发著一股药物的味道,有点像太平间福马林的气味,却淡很多,这气味他以前很讨厌,现在闻著,却有点不是滋味。
看来是变回来了,他试著捏了一下手臂,很疼。
这太突然了,他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上帝在跟他开玩笑吗?
他好好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变成关节人偶,好不容易适应了、接受了,甚至和一个男人交往了,却又莫名其妙变回人类,和玩具们相处的日子现在回想,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还是说只是他昏迷阶段做的一个梦?
曹牛顿惊慌地拔掉点滴和氧气管,翻身下床,立刻摔了一跤……昏迷太久、刚醒来的病人总会有点不适,四肢无力、口乾、说不出话等等,曹牛顿深呼吸两口气,攀著床沿站了起来。
他要去找丁锐锋,来证实这不是梦,他不能接受那麽美好、幸福的一段日子会只是梦境。
程子恒萎靡地走进病房,这几天他真是够操劳了,得照顾好友,还得安排将好友送回家乡医院,他可怜的好朋友、好搭档,刚升迁就遭遇了不幸。
但他没料到竟然会看到惊喜,他的好友曹牛顿竟然醒了!「我不是做梦吧。」他使劲揉眼睛。
「快来扶我。」曹牛顿没好气地说,接著忙不迭询问:「我躺了多久?」
「三个月了。」程子恒笑道,开心得不得了,他和好友的父母几乎快放弃了,认为曹牛顿没有清醒的希望,谁知道居然突然醒了,上帝保佑,他得赶紧告诉伯父伯母这个好消息。
「三个月?!」曹牛顿大吃一惊,记忆里,自己和丁锐锋认识也才一个多月,自己居然就躺了三个月?他忽然感到有点头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清醒的病人不适合想太多事情。
「你怎麽这麽不安分,把点滴都给弄掉了。」
程子恒这个时候看到病床上凌乱不堪,好友手臂上的针孔还在流血,他不禁大呼小叫,「快躺回去,我去叫医生,还得通知你父母,伯母终於不用天天掉泪了,谢天谢地。」
「不用了。」曹牛顿运动了会儿四肢,感觉比刚才好多了,走到程子恒身边,在他口袋里摸索,「手机给我。」
「干嘛?」
曹牛顿没有搭腔,只是颤抖著手指拨下丁锐锋的手机号码,这个时候他真希望手里的手机能忽然活过来大叫「嘿,有你这样按键的吗?别再糟蹋我了」,就算只是打个喷嚏也行,那样他就可以确定当人偶的那段日子不是梦。
有这个号码!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曹牛顿烦躁地直抓头发,好友在旁边古怪地看著,说些什麽他也没听进去,想了会儿,他忽然拽著程子恒往外头跑。
他记得丁锐锋的住址,他要去找丁锐锋!
「喂,你怎麽了?」
程子恒被拽得莫名其妙,好友这是怎麽了,好不容易醒过来却疯疯癫癫的,难道精神失常变成疯子了?那真的……还不如继续躺著做个植物人。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背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到医院?从维明剪刀厂,一个废弃的工厂。」
「呃……没有。」程子恒看著他,眼里满是惊讶、骇然,「不过我一个月前从那里把丁法医背到了这个医院,你、你怎麽会问这个……?」
那次莫名其妙救了人,他被局长夸耀了一番,这家伙怎麽会知道?他表情古怪地打量著好友。
「丁法医?是不是叫丁锐锋?是不是在本地警局做了快十年、瘦瘦的、阴森森的那个法医?是不是?是不是?」曹牛顿拽著对方的领口直晃。
「是是是,就是那个。」程子恒被摇得直翻白眼,推开好友,不解地看著对方,「你干嘛这麽激动?」
「他是我爱人。」曹牛顿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程子恒被炸得目瞪口呆。
「你……你明明……」
他有点语无伦次,这个家伙明明一到这里就被撞得失去意识,怎麽还会交到一个这里的……同性爱人?
程子恒忽然想起早先的怪事——在丁法医家看到会说话的人偶,丁法医说和曹牛顿在交往,废弃工厂会说话的人偶、玩具以及受伤的丁法医——这些怪事看起来都和自己好友有关系,那个人偶的声音……颇耳熟。
「我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跟你说不清楚,你快点告诉我丁锐锋被你救回来後怎麽样了?还有,我听说他以前有什麽不好经历,你知道是什麽吗?」曹牛顿说,很急切并且焦躁。
看情形比较有可能的是他被烧成灰之後,过了一个多月才在医院醒来,不知道丁锐锋这段时间怎麽样,在身心受伤的情况下,自己又突然消失,他很担心对方会不会干出傻事来。
「知道一点。」
程子恒有点发愣,任谁在好友突然醒来却是这种状况的情形下,都不可能保持轻松的心态,「你的主治医师就在医院,我觉得你去看一下比较好。」他严肃地说,眼前的这家伙明明昏迷了三个月,却说什麽「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我已经好了,其他的事情晚点跟你说,现在我问什麽,你就回答什麽。」曹牛顿瞪了好友一眼。
「好吧……」程子恒耸耸肩,此时他已经被拖上了计程车,曹牛顿说了个地址——丁法医的家庭住址,他不禁侧目,「你怎麽知道丁法医家的地址?」
「我前段时间住他家里,你又怎麽会知道?」上次他在丁锐锋家通知好友拿药和食物来,对方应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址才对。
「局长叫我负责照顾他,你怎麽会住他家里?……算了,等会儿再告诉我吧。」
程子恒很有自知之明地说,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现在没工夫告诉自己,「我救回了丁法医後,和同事处理了废弃工厂的事,接著局长命令我照顾他。丁法医在那之後就辞职了,每天都待在家里,要不就是到维明剪刀厂不知道干什麽。」
他一定是在找我。曹牛顿心疼极了。「没有了?再说说丁锐锋以前的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