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沈言就可以挽回一切吗?不,或许佟君会恨他吧。但他宁愿佟君痛恨自己,也好过佟君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现状。既然佟君始终无法爱他,那就让佟君恨他好了,至少这样一来自己还能在佟君心中留下个印象不是吗?
云冉惨笑,原来他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吗?他的爱情竟廉价到了如此地步!
他一眼就看见了宿舍楼另一边的那栋小楼,小楼二楼的一间窗户隐隐透着灯光,看来屋里的人还没睡。云冉轻手轻脚地从一楼的窗户翻了进去,拿出枪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二楼此时只有一间房间的门缝里还亮着灯光,云冉贴到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有些小动静,听起来像是敲打键盘的声音,但没人说话。
之前他听说沈言是跟狱长派来给他当跟班的季雨阳一起住的,不知此时屋里的人究竟是沈言还是季雨阳,即如此,这栋小楼里还应该有另一个人,但看样子另外一个人应该已经睡下,留下屋里这人独自在干些什么。
云冉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说了声,“进来。”
云冉打开门,拿枪指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但在看到此人时,他却愣了一下。
他只有小时候在基地时见过沈言,这么多年沈言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他没见过现在的沈言,照片都没瞧见一眼。不过以佟君向来的喜好,他判断沈言应该是跟他自己差不多的类型,长相秀气,为人儒雅,身材匀称却不显单薄,但看起来应该十分精明。
然而现在眼前的人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坐在书桌电脑前的男人,不,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只是个男孩而已,脸蛋算是秀气型的,一对凤眼挑着看人,显得风情万种,但镶在这张脸上又显得有几分淡漠,身体也瘦瘦弱弱的,不像是传说中还能和人干架的样子。
沈言应该是和他相仿的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再怎么也是经历颇丰的成年人了,不至于看起来还像是个学生样子的男孩吧?
男孩见进屋来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人,手里还拿枪指着他,显然吃了一惊,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先是举起手让对方看见自己手中没武器,然后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云冉印象中的沈言跟眼前这个男孩差距挺大,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男孩就一定是沈言,但男孩在枪口下镇定自若的表现又让他略微吃惊,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说不定沈言真就是看起来显嫩?
男孩穿着便服,瘦弱的身子骨看起来不像是岛上那些能镇得住犯人的狱警,不过既然他又不在监狱里,那也不可能是犯人,现在岛上除了这两种人以外,就只剩下身为海军文职官员的沈言,更何况他正坐在小楼的书房里大大方方地用着电脑,除了沈言不作他想。
于是云冉便乎略了男孩似乎不科学的外表年龄,随手关上了门,对男孩说,“倒是有副好皮囊,难怪他这么多年了还对你心心念念的。”
男孩有点奇怪,却依然镇定地回答,“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如果你的目标是我,还请让我做个明白鬼。当然,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拖时间,一枪杀了我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这枪上可没装消音器,50米不到的地方就是狱警宿舍呢,在这开了枪,你自己也别想逃得了。”
“你还有空替别人担心,”云冉倒也不急,现在夜深人静,不管跟随沈言的季雨阳是不是在这栋楼里,都不可能这么快发现书房的异常,他也不介意花点时间让沈言当个明白鬼。
“你一定已经不记得我了吧,”云冉用枪把男孩逼到书房的沙发上坐下,他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枪口仍指着男孩,“在基地的时候我们还当过一阵同学,不过你很快就走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共同的科目。”
听到基地的时候,男孩的眉心动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些厌恶,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回道,“确实不记得。怎么,那时候我得罪过你?”
“你从来没有得罪过我,你连话都没跟我说过几句。”
“那你是基地派来杀我的?”
“也没有,基地根本对你不管不问,而且我也并不是杀手。”
“好吧,”男孩放弃似地说,“我猜不着,你告诉我吧。”
云冉冷笑道,“猜不着?你不是会读心术吗?”
男孩一愣,随即眼中一片了然。他说,“我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要是想看我慢慢回忆起事情缘由再向你哭述求饶的话,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杀了我吧。先站到窗边,开枪后马上逃走,说不定狱警还真抓不到你。”
云冉怒极反笑,“狱警?他们就算抓到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行,你倒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傲,真不知道佟哥究竟喜欢你身上哪个地方,我也看不出什么闪光点嘛。”
男孩思考了一下,轻笑了几声,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他这种态度却激怒了正在火气上的云冉,云冉走到他面前拎起他的领子,阴沉地问,“你笑什么?”
男孩不屑地说,“我还当你是哪个仇家雇来的冷酷杀手或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冤大头,结果大半夜跑这就为争风吃醋来了。如果我这眼睛没看错,你性别男吧?怎么行事跟个女人一样?你当演宫斗剧呢?”
云冉狠狠地给他男孩一巴掌,男孩脸上虽然浮起了一片红肿,但眼中笑意不减,“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怎么,现在是不是舍不得一枪杀了我,想把我绑回去研究下十大酷刑什么的?”
“这主意不错,”云冉眯起眼睛,冷冰冰地说,“我知道,基地出身的都吃过不少苦头,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不少吧?不过我是个传统的人,打算用最传统的方法来招待你。你一定知道凌迟吧?把肉一片片割下来,却不能让人流血而死,直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一副白骨。我是不知道古代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办到,但现在要实施起来那是轻而易举。我好歹也算是个科学家,就让我来验证下一个人最多能被切成多少片,你看怎么样?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只会切光你身上的所有肌肉,变成只剩一副白骨和内脏的样子继续活着。要知道,你死了,佟哥可是会很伤心呢。”
男孩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佟哥”两个字,反问道,“佟医生?”
“你都这么叫他?他还喜欢这种角色扮演吗?”
“他喜不喜欢我自然是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喜欢你。”
云冉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十几年来只有我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我甚至可以背叛自己的导师去帮他!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佟哥就会只属于我!”
“果然天一黑就开始做梦了吗?”男孩摇摇头,“你还真是可怜,你说这十几年来,只有你能一直待在他身边?那不就是说,就算他一直跟你保持着关系,他也还是会跟别人上床吗?只不过你待的时间比别人长一点嘛。还真不愧是宫斗剧,想让皇帝专宠你一个?哈哈,既如此你可以去当职业杀手了,因为你要杀的可不止我一个,被他碰过的人多了去了,有得你忙咯。”
云冉气得浑身发抖,连枪也拿不稳。他颤抖着手指正准备先对着男孩的腿开一枪出气,但还没扣到扳机,却被人从身后一拧,随着他一声惨叫,胳膊便被人拧脱了臼,枪也落入了身后人之手。
他本能地想反击,那人却先一步将他双手反剪在背后用铐子铐了起来。云冉本就不擅长格斗,在基地里也只学了个样子,完全无法用来自保。反正他是研究人员,整天待在研究室里,身上也配着枪,要真有人想对他不利,外围的警卫早就给收拾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冲动地跑到地面上来找沈言算帐,完全没考虑到地面上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各种因素。他犯的最大的一个技术性错误就是在坐下时居然选择了背对门的位置,以至于在他被男孩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没有从里反锁的门被人悄悄打开,轻易地走到他身后制住了他。
被夺了武器铐好后扔在沙发上,云冉这才看清从背后袭击自己的人。那是一个身着狱警制服的高个子青年,长得十分帅气。他走到男孩身边问,“简辉,没事吧?”
“没事,”简辉答道,“不过也多亏了季警官发现这边的动静,不然这疯子是准备把我四肢打残呢。”
季雨阳盯着云冉说,“谁让他声音这么大,吵得楼外面都听见了。”
待在书房里的男孩正是简辉,而制服了云冉的狱警就是季雨阳。在听到二人对话中的称呼后,云冉这才发现他们的身份。男孩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自己就是沈言,而如果眼前这个狱警是季雨阳,那么那晚在基地内部遇见的那个自称季雨阳的狱警又是谁?
想来那人也是二十前半段的年纪,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长相十分俊美,如果他不是季雨阳,那他就应该是……沈言!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真相的云冉真是悔不当初。自己竟亲手放走了沈言,当时要不是自己太轻敌,就这么杀了他现在哪来这么多事!他气得脸色发白,露出一脸要把谁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季雨阳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云冉不回答,简辉替他说,“他恐怕是孤舟基地的人,想过来杀言哥,佟医生应该认识他。”
听说这人要杀沈言,季雨阳顿时怒火中烧,“就凭你也想杀小言?简直做梦!”
“季警官,这个人要怎么办?”
季雨阳想了想,问简辉,“有没有什么能让人昏睡的药?小言没这么快回来,这人也不能交给狱警,先把他关在这里等小言回来处置。”
“没问题。”
说着,简辉从书桌里把沈言的医药箱拿了出来,在里面找了瓶药水就给云冉注射了。云冉想着自己出来之前就是这样把佟君放倒的,现在算是报应到自己身上了么?药效发挥得很快,不到一分钟他就已经瘫倒在地昏迷不醒。为了以防万一,季雨阳把他拖到那张又沉又重的大书桌旁边,把他拷在书桌腿上。简辉还有事要做,可以顺便在这里看住人,季雨阳把云冉的枪留给简辉,自己又出去办事了。
沈言显然不在小楼里,当小楼那一幕发生时,他正跟越舟一起再次潜入孤舟基地。
关于播种项目,暗剑想知道的东西都从洛其那里打听得差不多了,沈言的主要任务算是完成了。不过他显然并不打算放弃寻找H39的资料,不仅仅是因为暗剑的队长徐灵要求他拿到这些东西,他还答应过季雨阳一定会帮越舟。
其实刚开始和越舟合作时沈言并不是真心的,他只是想让越舟在能帮到他的地方尽量发挥最大作用,徐灵说的那事,他在执行任务期间会尽力去做,但有没有尽全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奈何越舟是他家乖乖的偶像,在得知真相后季雨阳一心想帮越舟,他又已经答应了季雨阳要帮,那就索性帮到底好了。上次越舟拿回的纸质文件的照片的确让徐灵在外面的任务有了重大进展,可这还不够,关于H39的核心资料仍然未知。这些资料太过庞大,不可能是纸质文件,而且H39是佟君负责继续开发,那就一定会存在佟君的电脑里。
越舟不怎么懂电脑,沈言虽然也不到黑客级别,但好歹在进入暗剑时恶补了操作知识,又有那个逆天的传说中连五角大楼都能进的U盘,去佟君电脑上找点东西还是很容易的。不过临行前他又觉得不妥,上次行动暴露后孤舟基地的安全级别提升了,系统方面的安保措施尚可用他的高科技搞定,但人力方面他就没把握了。虽说他有枪,但也不能见一个杀一个。要论现场实战,他就是个小菜鸟,真跟人对上不一定就能赢。思前想后,他先去监狱里悄悄把越舟捞出来,还给他也换了身不打眼的狱警制服,二人一起潜入了孤舟基地。
越舟这样跟沈言走在一起可别扭了,且不说他一犯人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越狱”了,现在身上还穿着狱警制服,这也太嚣张了吧?虽说自己是冤枉的,但好歹有个犯人的名声,这简直就是目无王法啊!
“还王法呢,”沈言鄙视地说,“你以前穿的那身比这破狱警制服可帅多了,现在穿狱警制服都显得掉价,你还怕个毛线?”
越舟倒不是怕,他就是心虚,这人从小到大没做过多少坏事,一直以来又都是以维护正义为己任,还特羡慕电视里的江湖大侠。在这种因素的影响下,觉得自己一个犯人偷穿了狱警制服还大大方方地从巡逻的狱警面前路过,简直太特么嚣张了。
不过他也不放心沈言一个人去,上次他潜入基地的时候发现基地现在有五人值夜班,沈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