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的走路上厕所之类的事都能够自理,而且小小低烧应该不至于影响越队长的行动力吧?”
越舟眉毛都没动一下,把那小药片丢进嘴里吞下去了。
见越舟这么爽快,沈言的良心倒是小小地抽了一把,“嘛,就算是真不把低烧当一回事,你也要在佟君面前表现出要死要活的样子,他会先把你留在医务室观察治疗,到了夜里你就可以方便快捷地通过隔壁化验室的地道去孤舟基地了。”
沈言又拿了张图纸出来,“这个是孤舟基地的结构图,你把位置都记好,这一片是办公区,我想佟君的办公室应该就是这几间。”
记地图自然难不倒越舟,更何况他已经进去过一次,大概方位都已经摸清了。
“这两天你先老老实实在医务室里待着,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我准备好了就把需要的工具给你拿来,到时候我从外面黑掉孤舟基地的保全系统,你趁机进去就是。”
“哟,你还会黑系统?”
“我有别人做好的现成的软件,只要连上他们的线运行软件就行,不用我自己操作。不过时间有限,最好在一个小时内完成。”
越舟点点头,“放心吧,半小时就成。”
“大话别说早了,你那时候可还在发烧呢。”
越舟裂嘴一笑,“我曾经在身中六枪的情况下从意大利逃到了德国,就发个小烧还想影响我的正常发挥?”
“行,你牛,那就等我消息吧。”
海帆说沈言只是帮他搞工具,越狱的事得看他自己的本事,越舟又怎能不知道自己其实跟他一样。沈言给他提供了情报和工具,要找到关于那批药的线索还是得自己动手。
当然,越舟也不会去怪沈言,毕竟他身手甩了沈言几大条街,比沈言更适合这个任务。按沈言的说法,现在孤舟基地已经发现了他的目的,由于基地现在对播种项目的事不太重视,所以暂时没有动作。万一发现沈言还要查那批药就不好办了,毕竟为了那批药,幕后黑手已经干掉了一个国际刑警小队,就算沈言的身份在那,也免不了跟着倒霉。
但这也相当于是把越舟往火坑里推,基地的手段沈言自己亲身经历过,越舟或许能熬过肉体上的严刑拷打,却未必能熬得过那些药物的摧残。
吃了沈言给的药,越舟从傍晚就开始发烧。虽然沈言说是低烧,越舟却觉得全身烫得难受。晚上陈锋叫打牌他也没去,直接回牢房躺着了,准备等佟君回来就哼哼给他听。
谁知这一晚佟君都没回来。这几天佟君好像很忙,越舟没见着他几次,再加上从沈言那里听来了佟君跟自己的案子有关,心里憋得慌。不过现在自己正发烧呢,屋子里却空荡荡的,加上这段时间心情复杂,越舟觉得更难受了。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越舟拖着沉重的步子去跟狱警报告,说自己发烧了,狱警这才带着越舟去了医务室。一夜未归的佟君果然在医务室里补觉,见越舟被狱警带进来,心情极其不好。一量体温,38度,不过是个低烧,就给越舟挂了瓶点滴,佟大医生就又倒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
越舟气闷,这啥态度?这是医生对待病人的样子吗?再说了,我现在这样可是被你们害的,虽然你不是凶手也不是主谋,但你有连坐之罪啊!
不过佟君是听不到越舟的心声的,越舟烧得脑袋疼,狠狠剐了佟君的背影一眼,翻身睡了。
等佟君睡醒了起来一看,越舟就睡在他旁边的床上,一动不动的,无比老实。点滴是打得差不多了,但越舟的脸还是很红,拿手试了下温度,烧还是没退。
佟君皱了皱眉,又拿体温计给他量。越舟睁眼看了看他,居然没吐槽没折腾,老实地夹了体温计,等拿出来一看,好嘛,39度,比来的时候烧得更厉害了。
佟君心里感觉不妙,越舟的病历他最清楚不过,这人身强体壮的,平时连个头疼脑热的毛病都没有,因为出任务多次受过伤,也是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说这人会正常生病,打死他也不信。
但事实摆在面前,他给越舟抽了血,又做了些检查。越舟病历中唯一一次生病发烧,正是他在那次可疑的任务完成后。
基地为了封口,准备做掉对这个任务了解得最深、威胁性最大的越舟;于是买通了王学斌给越舟下药,也就是佟君手上正在持续研制的H39半成品。这种药物是基地制作的一种无法药检出的毒药,初期能伪造出脑膜炎的效果,两三天后出现并发症,导致脑神经及器官衰竭致死。只是越舟经过第一阶段后,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基地的人一方面想要将这个特殊样本作为研究材料弄到手,另一方面也是怕越舟和外界的人对此有所怀疑,才弄了这么一出冤狱把他送到南柯岛。
本来只要解决掉队长就万事大吉,但基地这回却算错了。越舟此人是特种部队转岗到国际刑警,在小队里担任队长也是凭着一股冲劲。他不属于计谋型探员,但他的直觉却准得诡异,抓住点风吹草动就要一查到底。基地本就没将这人放在眼里,但他们却乎略了一点,那就是越舟的影响力。
越舟在某些方面跟季雨阳十分相似,容不得脏东西进眼睛。但他又跟涉世未深的季雨阳不一样,他知道他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他不会放弃去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越舟即能跟黑帮打成一片,又能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助落难的人。他从不捐款,因为他不相信那些道貌岸然的机构,但只要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钱包给人家。
就像之前的王娟。当时他们执行任务时救下了一堆女人,这些女人大多都是老道的妓♀女,有沾毒的也有不沾毒的,有聪明地装受害者的也有熟练地跟探员谈条件的,越舟都见怪不怪了。但他只帮了两个,一个是还未成的少女,另一个就是王娟。
队员们都感到惊讶,那个未成年的少女也就罢了,王娟一身风尘,冷漠地坐在角落里抽烟,还拽得跟女王似的,这种女人他们正眼都不愿意瞧上一眼,他们的越队长却要帮她?
越舟也说不上来,他的直觉告诉他,帮了她,这个女人或许还有救。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王娟走出戒毒所后开始了正经的工作,并未和那些已经麻木的妓♀女一样再次堕落。
正因如此,越舟不但赢得了队员的忠诚,还得到了一些重情重义的道上人士的敬重。基地认为控制了舆论就能抹杀掉越舟的一切功迹,但没想到他手底下的队员居然能冒死要替他翻案。在老三的行动暴露后,基地感觉到了更大的威胁,于是基地再次出手,将越舟手下的11名队员全部灭口,而唯一一个逃出毒手的毛子也成了废人。
佟君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给越舟掖了掖被子。他还记得第一眼见到越舟的时候,越舟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应他的招呼,眼里却冷得直掉冰渣。或许在越舟眼中,他佟君就是属于无药可救的类型吧。
越舟不知道,或许连佟君本人都还没有觉察到,佟君对越舟的那份敬畏。
佟君从不觉得人体试验有什么不对,他是个研究者,为了他的事业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毒药丢给别人吃,然后在看着那人垂死挣扎的时候冷淡地问人家什么感觉。
然而他也有底限,他的底限是建立在人形小白鼠自愿的基础上。
自愿参与临床试验的人会跟基地签订协议,基地给他们钱,他们给基地当小白鼠,这是交易,佟君扭曲的三观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又何必假仁假义地“替人家着想”呢。
只是基地的小白鼠不限于此,俘虏和叛徒也会被丢进小白鼠仓库,南柯岛也是仓库之一。
佟君觉得这些人活该报应,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但他的底限告诉他,越舟不是。
越舟的冤案他再清楚不过,他知道基地有必要把所有威胁灭口,但当他看到越舟被丢到这里时,心里却莫明其妙地不太好受。
这个人没做错什么,他要死也该死于战场,死于阴谋,死于暗杀,但他不该得到这么不公平的对待。
佟君被自己的想法雷得起鸡皮疙瘩,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该有这种概念,但事实上他就是这么想了,还对越舟更加关注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越舟生病的样子,平日里张扬的嘴角和隐忍的眼神都不见了,就这么脆弱地躺在他面前。佟君跟他一起睡过,那时越舟抱着他,身上的肌肉紧绷而有力,既然没特意禁锢他,佟君也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越舟就能在第一时间把他制服。现在这个人却烧得全身发烫,身体的力道松了下来,跟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布。
“你怎么样?头痛吗?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越舟没睡着,只是也没力气一直睁着眼,现在听佟君发问了,倒是慢慢睁眼看了看他,有气无力地说,“头疼……全身疼……想撒尿……”
佟君朝他翻了个白眼,“最后一句可以省略。”
越舟见他就这么没良心地走了,换了平时不得吐槽死他,但现在他也没那个力气,只能继续休养生息。过了会,迷糊中的越舟觉得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只手就这么把他的裤子拉了下来!
越舟心中大惊,正准备跳起来,结果睁眼看见是佟君,想起了沈言跟他说一定不能冲动,要伪装成下一秒就快死了的样子。于是他只能稍微抬起头,问,“你……你要干嘛?”
佟君另一只手拿着个便壶,抓起他的鸟就塞了进去。越舟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要撒尿,他确实有点尿意,不过现在都被佟君给吓没了。
等了几秒见他没动静,佟君问,“你不是要撒尿吗?”
“你、你这样我、我撒不出来!”
“平时可不见你这么讲究。”
“你放手……我自己来……”
佟君倒也没坚持,把便壶放到他身上就走开了,越舟忙喊,“那个……把帘子拉上……”
佟君跟见鬼了似的,“你以为你是大姑娘啊?”
越舟也觉得这话很蠢,不过让他这么躺着尿便壶里他还真尿不出来,想来尿吧,又怕佟君看他这么精神怀疑他装病。
不过当了好多年医生的佟君知道,生病中的人通常会变得不可理喻,特别是这种发烧烧坏脑子的。他瞪了越舟一眼,转身就把用来隔离的帘子拉上了。
越舟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撑起身跪在床上,直着身子舒舒服服地尿了个干净。他把便壶放到一边,穿好裤子躺下,然后再用弱弱的声音说,“尿完了。”
佟君把帘子拉开,眼神无比鄙视。越舟一张老脸发红,好在他现在正烧着,看不出来。
或许是照顾他生病,佟君居然没用毒舌嘲讽他至死,只是拿起便壶就出去了。厕所在走廊尽头,佟君洗完便壶回来准备把刚才越舟抽的血拿去隔壁化验,没想到一回来居然看见越舟跟发羊癫疯似地在床上蹦达,佟大医生不乐意了,脸一沉,说,“你干嘛呢?精神挺好的嘛,尿完烧就退了?”
越舟难得没去理会佟君的毒舌,他抖了半天,一个小小的黑点从他裤子里掉出来,被他一脚踢到地上,佟君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只小强。
佟君唇角一扬,“你居然怕这个?”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越舟呼呼地喘着气,拉好裤子倒在床上,“你有本事……它跑你裤衩里面,看你还……淡定不……”
越舟刚才这么一折腾,全身更是发软,手上的针头也歪了,手背肿了一大片。佟君给他拔了重新扎,越舟身上还是很烫,都打了两瓶点滴也不见有退烧的迹象。
佟君想着反正也无聊,就拿了瓶酒精过来,动手就要给越舟脱衣服。越舟正“虚弱”,只能扭扭捏捏地挣扎道,“你……你干嘛……非礼啊……”
“又不是没见过,”佟君拿棉花沾了酒精开始往他身上抹,“你这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
“嘿,我怎么就……不能发烧了……”
“还什么越大队长呢,简辉都没你这么弱,上次他伤得这么厉害,一晚上烧就退了。”
“我不……生点病……你怎么能……心甘情愿地伺候我啊……”
“那你自生自灭吧。”
“别别!佟大医生……你可……你可不能这么没医德啊……”
“还想要命就乖乖闭嘴,都烧成这样了还不忘耍嘴皮子,你当国际刑警多浪费啊,怎么不去演相声?”
越舟只好闭了嘴,他本来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刚才见自己给只小强搞得太糗了,才忍不住嘴贱那么一下下。不过他也看得出佟君心情不好,事实上从那天晚上发现孤舟基地被人入侵后佟君就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越舟心里自我安慰道佟君肯定是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