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已经不想再介入他们之间了。
至於其他人我想,只要我希望的话,大概有不少人愿意跟我交朋友,但我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实,结果,在我的世界里,只馀下苏文迪可以选择。
这大概是很逼於无奈的选择。
唉,不去想了,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什麽事,都有苏文迪来帮我选择,每天如常地上课,放学後便上宾馆,躺在床上张开双脚便行,一切交给对方处置,不用思考如何取悦对方,履行责任後便回家,做功课温习,到客厅发呆,饿到胃痛时便找雪柜有什麽可以吃,接着继续发呆,直到不支睡着或天亮为止,接着重覆。
这就是我的命运,不断地让人上自己,直到生命终结的一刻。
而我的身体嗯大概也真的越来越虚弱吧?试过有一次,一向对学生体格很严格的体育老师,主动叫我不要上体育课,到校医处检查身体,接着校医在检查後,硬塞了数粒维他命丸给我,还叫我到医院看看是否患上厌食症。
厌食症吗?或者吧?自从父母分居、不再回家後,我便吃得越来越少,到现在一天四块面包已足够。
去医院吗?不过是把我的生命延长一点吧?到最後,我的命运也只有一个,就是平静的、慢慢地步向终结,但我还是到医院排期看医生。既然老师和校医这样说,那我就这样做,反正不管怎样做,也不会为我改变些什麽。
至於苏文迪…
我一直以为,苏文迪对我的需要,也仅止於身体,主动脱下衣服,摆出让他进入的姿势大概可令他高与吧?可是当我这样做时,他却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转过我的身体,比平时更粗暴的进入。
伴随着不断的晃动,我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思考着到底自己做错了什麽,最後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我太主动了,苏文迪大概想享受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时的快感。
我认为这是最正确的解释,可是当我洗完澡走出来,苏文迪叫我吻他,我乖乖地吻下去时,他又大发脾气,叫我滚了。到底怎麽了?他不是说过,只要我乖乖地听话,他便会在床上爱我吗?怎麽我乖乖听话时,他叫我滚?离开宾馆时,我只觉得疑惑,如果今天所做的是错,那到底什麽才是乖乖听话?
不去想了,苏文迪要的,不就是一个没思想的性伴侣吗?总之他叫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是绝对不会错的。抱着这种想法,我跟苏文迪继续维持着如常的性关系。
然後,我的身体慢慢地被改造了。
我依然觉得痛、身体依然会流血,可是当身体麻木之时,所谓的痛便不再是『痛』,而是理所当然的存在,痛不会再让我皱眉、不会再令我惨叫,即使我在痛,我的声音依然甜腻和淫荡,以医学上来说就是身体的危机意识被减弱。
痛和流血、肉体上的难受不再令我觉得生命正在流逝,我还是不停随着苏文迪的动作而扭着身体,并用女性用品来吸收流下的血,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苏文迪如常地带我上宾馆,继续做着相同的事,我感觉到手脚正慢慢地变得冰冷,视线越来越模糊,我才突然意识到死亡再一次接近自己。能够死在一个人温暖的怀中,对我来说算是善终吧?当苏文迪完事後把我抱着时,我这样想着。
很累眼皮很重…很想睡…
「知道吗?……温驯……令我很高兴啊……」
苏文迪似乎很开心地在我耳边呢喃道,抱着我的手臂也收紧了,我努力地想听清楚他在说什麽,只可惜,只隐约听到数个字。他的意思是,因为我没有马上到浴室,而是乖乖地让他抱着,所以他很开心?原来,所谓的乖乖听话是这意思…
「我明白…了…」拚尽所能地回应一句後,我已无法再张开双眼,身体已无力再移动分毫,一片黑暗直接地把我吞噬下去。
对不起,如果我醒得来的话,以後我都会这样让你抱着,所以请爱我。
我想这大概是最接近死亡的状态,没有梦,没有感觉,就是孤独地身处在漆黑之中,温柔而安祥的,令人忍不住闭上眼,心甘情愿地被吞噬。今天就是我的末日,别再醒过来了,我已经很累,就这样睡下去不好吗?
可是,我还是张开眼睛,我的所在之处也不是宾馆,也不是随便的一条阴冷後巷里,看起来很熟稔、却冰冷得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
模糊地呢喃着,再四处一望,我才看出这个既熟识、也陌生的地方,原来是我家,一个家不成家,没有一丝温暖的地方。
「醒了你终於醒了我多怕你就这样一睡不起?」
呆呆地望着这闻声便扑到我面前的人,双眼红肿,泪水和鼻水都糊在脸上,在看到我之际却笑了起来,丑怪非常。这是谁?记得在我失去意识之前,陪在我身边的人是苏文迪,换言之眼前人就是苏文迪了?可是这跟他一贯的形象不符啊!
「你是谁?」
「葛雷你不认得我了?」
听罢,眼前人竟惊恐地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反问。嗯,虽然有点模糊,但这把声音是属於苏文迪的,张开眼再努力地一看,那脸庞跟平时不同,可的确是苏文迪。
「你是苏文迪…」
苏文迪在担心我吗?怎麽他会哭起来?
他说他害怕我就此一睡不醒,害怕失去我吗?换言之,他对我,或多或少是有点感情?我有点分不清,也不愿再想下去,我只要乖乖地当一个没思考的玩偶便行,这样苏文迪便会给我温暖,会爱我。
对了,一定是因为我很乖,令苏文迪很满意,所以他愿意陪在我身边,一定是这样。这不是很好吗?即使世上没人需要我,没人会爱我,但依然有一个苏文迪愿意陪在身旁…
我的世界很细小,小得只有一个人的存在,小得令我只可选择一个人…
10
文迪篇 (10)
我应该要怎样做才可以弥补我的过失?我应该要怎样做才可以补偿葛雷?是耐心的照顾吗?是温柔的对待吗?若果这样做便可以让一切重新开始,我愿意,我愿意做一切事来作出补偿。
一直陪伴在葛雷床边,我一直紧紧地握着葛雷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当葛雷痛苦地皱起眉头时,我便抚平额上的皱摺;当葛雷发出微弱的呻吟时,我便轻吻那乾燥的唇。不知我的行为,有没有让葛雷安心一点?还是更让他觉得难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让葛雷感受到我的存在,感觉到我正在他的身边,尽我所能的给他温暖。
「唔…这里是…」
不断重复相同的举动,终於…我终於吻醒了我的睡美人…而这刻的我,已经顾不上什麽仪容及仪态,只懂一个劲儿地把葛雷拥到自己的怀内。
「醒了你终於醒了我多怕你就这样一睡不起?」
「你是谁?」
狂喜,被这如同雷击的话,一下子打得灰飞烟灭。我是谁?葛雷竟然问我是谁?他忘了我?忘了这个一直伤害他、让他痛苦的我?他是痛苦得…要忘了我的存在吗?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葛雷你不认得我了?」
葛雷请你别忘记我…请你告诉我,你是记得我的,好吗?纵然我都是只给你悲痛的回忆,但我不要你抹杀掉我的存在、我们的一切…若你忘了我的话,我会我会…
「你是苏文迪…」
呼~太好了,葛雷没有忘记我,实在太好了。
待自己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我才对他诉说自己的担心,告诉他我有多惧怕他就这样的一睡不起,我是怎样的不愿意失去他。而葛雷,在听後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想挣扎下床,如同以往要挣扎离开我般,不愿再继续待在床上。
或者,我应该离开吧?离开了,葛雷便|安心地留在床上休息。只是…我办不到,要我放下这只病弱的兔子离开,我着实办不到。我好怕在我离开後,葛雷的病情会加重,然後真正的离我而去。
离不开,亦不能让他离开,我尽一切方法说服葛雷,却极度害怕会弄伤他似的,轻把他按到床上要他休养。或许是拗不过我?更多的是不想反抗,葛雷露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再次躺到床上,然後嚅嚅开腔。
「我想找东西吃…」
那种从容、那种豁然,很冷…如同一枝冰箭插入我的心口。纵然知道那是支开我的借口,但我还是抱持希望,希望葛雷…是真的饿了,真的想我替他找东西吃,而不是要我离开。
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厨房,处於这所空荡荡的房子里,我听到清脆的脚步声咚咚响起。刹那间,一种空洞、冰冷及寂寞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这种冷寂我知道,这种气氛我也知道,这是我打从小时候开始便习惯了的感觉,一种世间只有一人,没人理会自己的感觉。
葛雷都是生活在这样的空间里吗?他都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吗?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会跟以前的我般感觉到寒冷吗?
我不知道…但此刻的我唯一想到的是,我要给他温暖…
打开那个偌大的冰箱,寒冷的冷气迎面袭来。如同一个被荒废已久的家般,这个空格占了三份二位置的冰箱亦在昭示着,此处除了被遗下的小兔子外,并再无其他人。
葛雷…你空虚吗?你寂寞吗?我想问你…但你会…答我吗?
除了苦恼这个问题,我现在亦在为另一件事而伤脑筋。这里…没食物…没有食物的话,那我可以干什麽?难道要我随便取一块不知放了多久的面包给葛雷吗?不行!我才不能那样虐待葛雷!医生说过,现在的葛雷需要多摄取营养。
多观察一会,发现到在冰箱的一角,有一盒没有开封的鲜奶,而放在旁边的,则是一樽剩下一半的蜜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久远年代的画面,一个让我暖入心的画面。
犹记得小时候生病时,疼爱我的管家总会弄一杯暖洋洋的蜜糖牛奶给我。甜甜的、滑滑的,对生病时喉咙总是痛得要死的我而言,那绝对是人间最棒的味道。我想,现在最适合葛雷的食品,亦会是这个吧?
打定主意,我手忙脚乱的开始弄起蜜糖牛奶起来。对第一次「入厨」的我而言,这还真是一个悲惨的经验呢…先是扭不开蜜糖樽的盖子,然後是找不着窍门打开炉火,最後我更被那金属柄子烫到,手都红成一块了。不过,当我一想到葛雷喝到蜜糖牛奶时会露出的幸福样子时,我便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不会弄食物,这个…请将就一下…」
第一次为一个人弄食物、第一次这样的战战兢兢、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当我把杯子递到葛雷面前时,我很忐忑不安,怕葛雷会不欣赏、会嫌弃。而幸好…葛雷没有。
「这是…牛奶吧?」
「是蜜糖牛奶。刚刚加热,会比较热呢!我给你把它吹凉一点吧!」
双手缓缓覆上葛雷那握着杯子的手,我低下头,轻轻地吹着内里的牛奶。不知怎的,看着那层层扩散的涟漪及渺渺轻烟时,我就觉得,此刻的我们很温馨、很平和、很温暖。
「嗯…现在应该不热了。试试看?」
待我认为牛奶已变得和暖的时候,我放开葛雷的手,开始催促他嚐一下味道。葛雷没有给我特别的回应,只是道了一声谢,便再次吹了一下,然後小心地喝了一口。
期待葛雷会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渴望葛雷会告诉我味道很棒、他很喜欢。一直观察葛雷的反应,却发现他的脸色逐渐地变得难看,甚至是皱起眉头。
「好甜!」
好好甜?不是吧?怎麽会太甜的?立即取过葛雷的杯子喝了一口,而结果是…我好想吐出来!
「妈的!怎麽那麽甜了?我只是加了五匙蜜糖而已。」
「太多了…」
呃?太多吗?那个嘛…我看葛雷家的匙子都那麽小,以为要放多点嘛!唉…我还真没用!连那麽简单的东西也弄不好!难怪葛雷会讨厌我,把我视为一个只会靠父母的二世祖。
想把这杯难以入口的饮料倒掉,但葛雷却阻止了我,并告诉我只要把现在的一分为二,然後加些热鲜奶,那甜味便会冲淡一点。对於葛雷的提议,我是有一点点的怀疑,只是当我看到葛雷那一副「你不听我说」的怨怼模样及听到那种「随便你怎样」的语气,我的心即隐隐痛起来,然後为了搏君一笑,乖乖地带走杯子,再次烹调起蜜糖牛奶。
然後…又是一阵加热的步骤…然後…我还是没有吸取刚刚的教训,徒手接触金属柄子…然後…我又烫到了…然後…我再次带着两杯热腾腾的牛奶回到葛雷的房间…
把杯子递到葛雷面前,看着他接过杯子、喝牛奶,察看他的面色变化,幸运地,葛雷今次没有皱起眉,只是迳自喝下牛奶。
今次的牛奶,算是合格了吧?一想及此,心里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