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些东洋人、西洋人老是在这四处转悠,看来他们也盯上这里了啊。”另外一名矿师不无感叹的说道。
中国人自己的资源,竟然往往是外国人首先查明。
“别说那么多,赶紧回去向魏将军汇报情况。”
这些人都是魏季尘委托张之洞从汉阳钢铁厂调遣来的。
奉天资源丰富,辽东的铁矿更是首屈一指,而且还在自己的管辖之内,魏季尘既然要上奏朝廷办厂,开矿,当然先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拿出充分的资料出来。
至于煤矿,就更不用愁了,抚顺的煤矿储量丰富,并有悠久的采掘历史,只是在鸦片战争之前,清廷恐伤龙脉,严禁开采煤田,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财政奇绌,国力日衰,在内外交困的局势之下,不得不取消开发抚顺煤田的禁令。
魏季尘要进行工业布局,将抚顺、鞍山以及本溪用铁路连成一片,成为东北的重工业之都,虽然事情千头万绪,但是只要去做,迟早有实现的一天。
第一步便是使得朝廷认为,洋人开始窥视这些地方,从而不得不自行筹款开采,有铁有煤之后,第二步便是设立军械制造局,自己造枪造炮,而且能够自行生产铁轨,修铁路。
按照现在办这些矿厂官督商办的模式,魏季尘既能为官,又能暗中为商,使得这些矿厂,铁厂控制到自己手中不远矣。
而此时,魏季尘却在去奉天省城的路上。
原盛京将军裕禄还是顶不住朝廷内部的强大舆论攻势,被贬为福州将军,而原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因为在甲午战争中表现不错,则迁为盛京将军。
于是,魏季尘带上十多名亲兵,前往奉天祝贺他上任。
依克唐阿虽然是满族,但是在抗日、抗侵略,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斗争中,还是立下了卓著的功绩,有东北三省海外天子之称,被誉为虎将军。
他在黑龙江的时候,曾会同御史吴大澄等人勘定中俄边界,力争回土字界牌和黑顶子地方,重申中国的图们江航行权,吴大澄敬佩他的智勇,在黑顶子花岗岩上奋笔书成‘龙虎’二字,刻石以示纪念。
甲午战争的时候,依克唐阿更是义无反顾的上奏要亲率大军出兵奉天,议赴汉城迎击日军,与裕禄相比是天壤之别。
后与聂士成,魏季尘配合,在大高岭一代取得草河口大捷,可惜那次魏季尘并没有与依克唐阿见面。
魏季尘之所以前去拜见他,是知道依克唐阿对俄国人有着强烈的警惕心,并且后世他在盛京将军任内,曾上疏奏请练兵队、筑炮台、造铁路、制枪炮、开矿产、治团练等六事。清廷以矿政尤为重要,谕令妥筹开办,这都说明他见识不凡,可惜死得早,1901年去世。
盛京城是清廷的留都,城内八旗官兵甚多,由于制度的缺陷,这些八旗官兵大多像是寄生虫一样的生活,早就失去了他们祖辈的彪悍,落魄的也不再少数。
魏季尘入城之后,发现由于日军退出辽东,这些人又开始醉生梦死起来,街上到处都是无所事事的旗兵三五成群的溜达,玩鸟遛狗的随处可见,总之,大多数人都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魏季尘率领亲兵径直前往盛京衙门,尚未走进,便看见衙门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到他们都是前来拜会依克唐阿的,新的上司上任,各地官员敢不前来拜会吗?
衙门门口外挂红灯,门前有两蹲石狮子。
行至门口,魏季尘翻身下马,递上拜帖,没有多久,便有小吏恭恭敬敬的请他进去。
一走到大厅门口,那小吏便大喝一声:“魏将军到!”
紧接着,但见一员老将率着众陪同官员迎了出来。
这人应该是依克唐阿了,魏季尘见他头发全白,刀刻的脸上写着岁月沧桑,身体却依然健壮。
依克唐阿急步而不失稳重的迎过来,不等魏季尘说话,便一把执起自己的双手,热情而诚恳的说道:“我们奉天的大救星可来了,老夫不幸荣幸啊。”
众官员都是热情中带着点嫉妒,纷纷上前打招呼。
“将军如此赞誉,子杰汗颜不已啊。”魏季尘诚惶诚恐的回道。
依克唐阿并未放开魏季尘的手,而是执起他的手一直走进大厅,边走边笑着说道:“若无子杰的反击,我奉天省将丧失大部领土,更何况子杰如今练新军,驻防辽东,为我奉天之屏障,一省之安稳,都系在子杰一人身上,子杰当称得起辽东将军这个称呼。”
朝廷并无辽东将军这个职位,依克唐阿这样说,显然是赞誉之言了。
第二百三十章 统筹奉天全局疏
众人再次落座之后,魏季尘手一扬,笑着说道:“为了恭祝将军高升,小子特意奉上一份厚礼。”
两名亲兵连忙端着两份礼物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
众官员都是心中好奇,偷偷瞥去,只见第一名亲兵端着的是一个三尺来长的盒子,看样子不像是什么稀世珍宝,莫非是什么百年人参之类?
众官员心中浮出了这个想法,今天他们所带来的礼物自然也价值不菲,有几人也送上了人参。
大伙不以为然的看向第二名亲兵,第二名亲兵亦端着一个木盒子,与之前不同的是四四方方的,或许是夜明珠什么的吧。
依克唐阿笑道:“还要子杰如此破费,老夫心里极过意不去。”
他让人收下,摆在一边。
众人心下好奇,有好事者起哄道:“将军,何不打开盒子一瞧?让我们大家好见识见识。”
“是啊,是啊,我们大伙心下可都好奇着呢,这威震天下的魏将军想必送来的礼物独具匠心,何不让我们大伙开开眼界。”这是心中嫉妒魏季尘的官员说道。
一般送礼的人唯恐其他人不知道送什么,都会报上名显露出来,像魏季尘这样用盒子装得死死的,不透露半点风声的还真少见。
依克唐阿怕魏季尘送来的礼物太过寒酸,因此才让他人收起来,免得魏季尘掉了面子,现在下方众人起哄,依克唐阿转头看向魏季尘,见他神色如常,当下心中便有数了。
“别说你们好奇了,老夫心下也甚好奇,既如此,就打开盒子一看吧。”依克唐阿笑着捋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两名兵卒走上前去,端起第一份礼物,走到大厅正中间,众官员都是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这两名兵卒像是专门吊众人胃口一样,慢悠悠的去掉裹着盒子的丝带,然后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子。
这是?有人忍不住从位子上站起来,垫着脚尖仔细观看。
只见长长的木盒里面,放着一把刀鞘精美的长刀,竟然是刀,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当中不乏送依克唐阿宝剑之人的,众人都要看魏季尘这把刀有何出奇之处。
两名兵卒小心的捧着刀送到依克唐阿面前。
依克唐阿拿起来,铿的一声,他抽出刀身来,只见寒光凌冽,直透人心,再仔细一看,只见刀身下刻着刀铭——村正。
刀是好刀,却是日本刀。
魏季尘趁机站起来,笑着解释道:“此乃日本名刀村正,正是小子缴获自倭人中将桂太郎的佩刀,现作为战利品献与将军。”
刀的价值有限,但是此刀的纪念价值却不可估量。
依克唐阿乐开了怀,恋恋不舍的看了又看,这才收入刀鞘中,笑着说道:“子杰这份礼物是老夫今天收到的最为开心的礼物。”
今天前来祝贺依克唐阿的,不乏武人,都是眼光火热的看着依克唐阿手中的那把刀,恨不得能够收入自己的囊中,可惜只有想想而已,又看到魏季尘一脸淡然的样子,都在心中佩服他,竟然连这样的东西也舍得拿出来。
这下,众官员对魏季尘的第二份礼物又更为好奇了,在众人的心目中这第一份就如此难得,那第二份不是愈发价值连城。
这下,连依克唐阿也来了兴趣,他亲自走下主位,拿起第二份礼物,轻轻打开来,却见里面既不是珍宝,亦不是名贵药材,而是一份《统筹奉天全局疏》,署名:魏季尘,王士珍,…
依克唐阿估计后面都是魏季尘的幕僚。
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连串的人名,以及这书名马上便引起了依克唐阿的兴趣,他迫不及待的急忙打开一览。
只见文章开篇便指出了东三省存在的危机,接着笔锋一转,强调值此非常之地,非常之时,非行非常之政不可。
政治方面,魏季尘提得不多,就寥寥一行,惩治腐败,更新吏治。
魏季尘主要提出以兴办实业为中心,与列强进行商战,富省、强兵、御侮的思路。
并且根据奉天省财政困窘,入不敷出,提出推行新财政政策,概括为:设立银行,多开商埠,聘用洋员,引进外资,但不设租界,确保主权。
甚至在农业方面都提出了建议来,鼓励利用‘地势广衍、土脉膏腴、雨量充足’之优越自然条件,发展粮食畜牧业,此时的东北,农民尚不知种植小麦,魏季尘积极倡导种麦。
除此之外,魏季尘还提出积极发展工商业,开矿修铁路,清剿土匪、移民屯垦,筹边安氏。
洋洋十万余言,依克唐阿一时之间自然是看不完,但是此陈书条理清晰,大纲简明扼要,他只是粗略一扫,便觉得妙不可言,言之有物,一系列的具体措施,既无空话,亦无大话,乃是一篇切实可行的上佳之作,不愧书名中统筹二字。
依克唐阿虽然是看个大概,却是看了十来分钟,众官员见他一直站在那里,脸上表情跌宕起伏,越来越喜,无不心中称奇,对他手中那份文书的内容猜想起来。
“咳…”魏季尘见依克唐阿看个没完没了,未免会怠慢了其他的贵客,不由轻轻咳嗽两声,以示提醒。
依克唐阿被惊醒过来,不慌不忙郑重其事的把文书一把塞进怀中。
走向魏季尘,再次牵起他的手道:“子杰之大才,老夫今天总算见识到了,老夫甫任盛京将军,深感责任重大,心中彷徨不安,如今,有了子杰这份上书,老夫犹如干渴之人见到甘美的泉水,必将走出困境。”
魏季尘连忙回道:“将军太过谦了,即便小子不提,想必以将军的大才,不出时日,亦能想到这些,小子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何况这份文书并非小子一人所作,小子可不敢独自居功。”
“子杰不用多说,你初来奉天,想必还没有找住所,这几日就搬入老夫府中吧,老夫要与你秉烛夜谈,共商大计。”依克唐阿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也难怪他会如此高兴了,奉天省的局势糜烂不堪,他这些日子来是精力憔悴,奈何手下根本没有什么大才,询问起来,都是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而且他心目中也有了个大概的思路,和魏季尘所想大致相同,但是具体如何实施,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此时见魏季尘这份《统筹奉天全局疏》,心中既生出了知己的感觉,又生出了自愧不如的赞叹。
魏季尘自是点头应允,依克唐阿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回主位。
“好了,众位今天来恭贺老夫高升,老夫心中甚是高兴,已经让人在偏厅设宴款待,还请众位与老夫一道入席。”依克唐阿捋着胡子,满脸喜悦的说道。
众官员见他这表情,都是心中痒痒,想要探得只字片语,奈何依克唐阿半句不提。
宴会之上,众人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众官员对魏季尘都是有心结交,魏季尘也是来者不拒,都是笑言相对,加上不凡的谈吐,博闻强识,马上便赢得了众官员的好感。
直至最后,他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杯酒。
看到魏季尘醉倒在桌,依克唐阿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人把他送到厢房之中。
宴会从下午一直到了夜间,众官员方才心满意足的散去。
依克唐阿收拾了一翻之后,还真的要与魏季尘秉烛夜谈,急急走向魏季尘的住所。
魏季尘在床上躺了一会便清醒过来,听到脚步声,打开门一看,见是他,便将这位盛京将军迎了进来。
一阵寒暄后,依克唐阿快速地取出怀中的文书,要与魏季尘当场讨论起来。
“将军也太过心急了点吧,都不让小子休息一晚,要知道,小子因为将军的原因,今天可喝了不少酒。”魏季尘笑着打趣道,一幅郁闷的样子。
正是因为依克唐阿的看重,那些官员才会吹捧魏季尘,魏季尘这样说也没错。
依克唐阿先是笑着回道:“自古能者多劳!谁叫子杰你那份文书看得老夫心旷神怡呢。”
接着他语气一转,有些黯然的说道:“老夫上任之前,便接到很多有关俄国人在东北四处活动的消息,俄国乃贪婪之辈,对我国领土步步蚕食,现在更是乘虚而入,如今东北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而朝中大部分人又看不到这一点,把俄国人当成了救星,想借俄国之力,这无异饮鸩止渴,亲近虎狼,你我都为东北守将,只有尽自己最大的一份心力了。”
依克唐阿与俄国人打交道甚多,自然很清楚俄国人的德行了。
魏季尘叹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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