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白的声音非常平静,然而语调却非常沉重:“起来漱一下口,然后回宿舍好好休息吧。”
“……”景初却下定了什么决心,坐起来,用绿茶漱口后,忽然冷冷地扭头对简白说,“你知道吗简教授,两年前我也像今天晚上一样吐得撕心裂肺,是半夜急性肠胃炎发作,第二天早上被家人送医院的时候,我差点就因脱水严重而休克。”
“……”简白蹙眉,只觉得胸口闷得难以呼吸。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这样了。我应该好好爱惜自己,只是真可惜,为什么每次我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不堪,都是因为你呢!
——所以就当今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吧,我们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了可以吗?我怕再跟你纠缠下去,有一天我真的会因你而死。”
☆、第三十章 真的要这样吗
“……”简白脸色终于剧变,一般人听到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都会感觉自尊心遭到严重打击。
他实在不明白小破孩此刻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了:若说对方对他无情,可有时候景初在他面前却分明还有情;若说有情,为什么景初要这样一而再地把他推开?
不过简白很快还是控制住自己有些烦躁的脾气,面上依旧带有淡淡的微笑。他后退一步,跟景初保持大约二十公分的距离,他知道现在的景初需要这样的距离,不气不恼,心平气和地说:“回宿舍好好休息吧,草地晚上的寒气重。”他避重就轻,甚至选择直接忽略他们之间最尖锐的问题。
景初瞬间感觉自己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空有一身怨气却无处发泄,这种感觉非常憋屈。他也明白自己今晚失控了,有些话说得非常过分,——他明明不该是这样不干不脆的人,他一向清楚自己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今晚却把一切弄得一塌糊涂。
景初又不好再跟简白说更过分的话,于是只能把头扭向另一边,想了想,觉得还不如早早回宿舍缩着,以免跟简白在一起越处越错。于是他一骨碌爬起来,在残余酒精的作用下整个人感觉都是飘着的,但还是跌跌撞撞地朝宿舍区方向走了。
但景初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后悔刚刚冲动之下跟简白说了那些话。他明明不想说的那样决绝,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重蹈覆辙,那样不顾一切的爱这辈子一次就够了,谁还那么白痴地让自己置于如此卑微的位置上?
但似乎……真他妈太糟糕了!
他俩沉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林荫道上的行人很少,路边的灯光也黯淡得仿佛连个人影都照不出来。眼看着宿舍区越来越近了,在林荫道的尽头,简白蓦地停下脚步。
“阿初,”简白喊住他,整个人陷在树下的阴影中,景初回头看去的时候也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人影,根本分辨不出简白的五官。
很久以后,景初对简白的印象便只剩下漆黑树影下模糊不清的那个人,以及那一刻仿佛预感到离别后,酸涩苦楚的心情。
简白继续说,“我就送到这里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一会儿回去后记得喝点酸奶,当然,如果可以,你以后少喝酒,尤其是出了社会,我认识太多人都死在酒桌上,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对了,听你家老板说过两个月你就要去实习了吧,出去以后记得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也得多留心身边的人和事情,多留个心眼总比没有心眼的那些人要好。嗯,就这样吧,我似乎有点罗嗦了,你故意又要不耐烦了吧?”他顿了顿,然后笑着说,“好了,再见。”说完,简白转身就走。
“你……”景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简白说话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就好像对方这一次是真的彻底离开,再也不纠缠自己一样。他只觉得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也就条件反射地想要上前挽留对方。好在自控力还在,景初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就很好地控制住自己。尽管他心里难受得好像千万蚂蚁爬过一样,但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原地,恍若云淡风轻地道别,“再见。”
简白的背脊僵硬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
刚刚自作多情地用了一招以退为进,没料到依旧对景初毫无作用。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可以用的呢?景初对这件事的态度如此坚决,也许小孩儿真的已经下定决心放下那段感情?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选择放下,彻底离开?
简白微微眯起眼睛,抬起下巴凝视漆黑的夜空,脑中一片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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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如不想念
江乔和温和第二天就回芒城了,连带着被江乔坑蒙拐骗过来的简白。景初因怕见着简白尴尬,于是只给温和打电话说点注意安全一类不痛不痒的告别叮嘱的话,然后就正常上课去了。
而在机场,温和挂断电话后,三个老男人如霜打茄子似的焉不啦叽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简白是感情受创所致,江乔是因为昨夜【哗——】不满足且自家小受又不理会他了所致,温和是痛恨江乔欲、求不满所致。
好在江乔和温和之间的矛盾只是小问题,而且江小忠犬非常奸诈地把温和的注意力转移到简白身上,他说:“他娘的简白,实在不行你把小破孩绑回去啊,他不同意你就跟他耗,就小屁孩那点段数他斗得过你?”
温和冷冷反驳道:“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个法盲?江乔,你本质也就只是个土匪强盗!”
江乔顿时泪眼汪汪:“亲爱哒,你这是在记恨当年的事情吗?伦家真的知道错了,你看伦家不已经改了吗?”
当年江乔刚认识温和那会儿最看不爽对方那股高傲的姿态,于是设计陷害温和,把他留在身边玩了半年多的圈禁等重口味游戏。再后来不知怎么自己陷进去了,后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温和如一条高傲的眼镜王蛇抬起蛇头,眼珠漆黑漠然,面无表情地朝江乔喷出毒液:“……你可以选择自行了断,或许我会原谅你的无知和愚蠢。”他一语双关。
江乔瞬间石化,一颗脆弱的玻璃心砰地一下碎成了满地渣渣。
简白忍不住揉揉吃痛的太阳穴,他原本心情就不太好,如今甚至产生了想要把这对无耻夫夫一巴掌拍回火星的冲动。
“你俩给我安静点儿!”简白终于忍不住开口,“要实在不行你俩给我到那边吵去!”
这俩货都是快四十的大叔了,尼玛整天像俩脑残儿童一样吵来吵去有意思吗?!
温和立马闭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刷微博。简白是温和见过脾气控制得最好的人了,然而他却莫名其妙地发了脾气,可见他内心多烦躁。被自家小受嫌弃以至于四五十岁依旧孤苦伶仃的老男人果然最可怜么?
江乔可怜兮兮地瞪大眼睛,识时务地闭嘴。
简白叹了口气,刷地站起来,走到吸烟室靠着墙,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抽烟。
吸烟室抽烟的人不在少数,里面烟雾缭绕,空气污浊,充斥着大量的尼古丁和二氧化碳。但渐渐的,简白也就冷静了下来。
他活到这个岁数,该有的功名利禄早也都有了,他还有什么好图的呢?他如今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不知怎么,在这会儿忽然想起陈昔。
当年被迫和陈昔分手,除去老爷子威胁的因素,他又何尝不是因为放不下他的锦绣前程?那几乎是他一生中最自私自的时候:他迷恋政治场上的尔虞我诈,喜欢手中握有权力,因为他知道那力量能够让他实现他的野心和事业。名垂青史,这一向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只是直到陈昔彻底消失后,他才明白自己犯下多大的错误——那错误实在是太愚蠢幼稚了!既伤害了陈昔,又毁掉了自己的后半生幸福。而他终究还是得为自己决策上的失误买单:他彻底地失去了陈昔。
到现在距离那会儿将近十年了,这十年间再没见过陈昔一面,奇怪的是,这个曾经他爱得刻骨铭心的脸,竟随着漫长的岁月变得模糊不清了。如果不是昨夜同景初那孩子说起这个名字,他甚至已经想不起自己原来曾深深爱过这个人!
有时候,时间真的是一只残酷冷漠的手,它只要轻轻拂过记忆的沙滩,所有曾经以为一辈子忘不掉的感情,却早已经了却无痕。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如放下陈昔一样放下景初?毕竟,他一向不喜欢在感情上强迫任何人。景初想要离开他便放他离开,十年过去了,他该学会不要总是把自己放在那么卑微的位置上。
简白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心里反而更抑郁难舒。他靠在墙壁上,缓缓地从吐出口中的烟气。他闭上眼睛慢慢地使自己恢复冷静和自控力,等自己终于完全平静下来后,嚯地睁开眼,随手把烟头丢烟灰缸里,大步地走回江乔和温和身边。
☆、第三十二章 所谓座谈会
临近期末。
景初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图书馆占座党中的一员,宿舍另外俩罢学玩网游的也乖乖地跟着去占座了,而老大依旧陪着他的小女友看书。
事实上,如果不是上过大学,你根本不知道所谓大学有多坑爹。如果非得找点什么来形容,可以用大学里流传的一句话表述:大学毕业后我是真害怕在医院里碰到已经是医生的同学,想想看,那些医学院的学生都是大学期间跟你一起平时歇斯底里地玩考前背背课文,稀里糊涂就毕业的坑爹货,你还敢让你的同学给你看病吗?
学霸景初对期末考试一向不看在眼里,不过这个学期有些例外:因为简白的缘故,他已经整整一个学期无心向学,每天除了心烦意乱,还是心烦意乱。
好在期末考试什么的,还算相对简单。景初考完试,也就开始收拾东西,买火车票准备回芒城。
不过在第二天早上,景初忽然接到自家老板金教授的通知。
在学院办公室,金教授笑容满面地盯着景初,那样子要多慈爱有多慈爱,眼睛弯得要成一条线了。
金教授说:“小初啊,你不忙着回家吧?”
景初刚想如实回答他明天就回家了,可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金教授就打断他:“呵呵,我告诉你哦,这个周末你师姐要从美国回来了!”金教授喜上眉梢。
景初默默吐槽:你女儿从美国回来干我什么事?!
“你要知道我好几年都没见你师姐了,这种好不容易全家团圆的时候,我应该跟你师母亲自去机场接机对不对?所以这个周末的座谈会你代我去参加吧!”
“……”景初无言反驳,毕竟金教授说得字字在理。自从老板家的女儿奔向万恶资本主义帝国后,金教授时不时就要在景初面前念叨一下她。思念之情延于溢表,差不多要把景初的耳朵说出茧子了。他理解人越老就越希望儿女在身边的情感,所以他只好成全金教授全家团圆的愿望。
“我需要穿正装吗?”景初这话算应承下来,“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吗?”
“不用那么紧张,”金教授一听景初答应下来,笑容更灿烂了,“你注意安全就行了,好好跟着带队老师走就行了。”
此事就这么拍板定案。
景初当天就去火车站改签,换成下周的火车票。回到宿舍后,宿舍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俩死宅肯定一刻不停歇地奔回家继续玩游戏,而老大……景初这个学期在都没见过老大几次面的情况下,人家也已经奔回家了。
姜妖孽则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以前她都跟花澈一起坐火车回去,而今为了避开对方,她干脆换了个路线走。
景初因为无事可做,于是这天上午帮姜妖孽提着行李,把她送到机场。
姜妖孽似乎从前段时间的那场打击中恢复过来了,一路上心情很是高昂。快检票登机的时候,姜妖孽愉悦道:
“阿初,有空来龙城找我玩啊,绝对包吃包住包玩。”
景初笑笑:“下个学期你还回来吗?”
“得十二月份才回来吧,”姜喜淡淡地说,“反正也已经做了开题报告,基本上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我打算回去之后先找个实习单位做上几个月,算打发时间吧。”
这样也好。
“那……”景初终于忍不住问,“你打算把花澈怎么样?你们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如果……”
“大家先冷静冷静吧,”姜喜打断景初,“别总说我啊,你和你家简教授怎么样了?要我说,你真放不下他,干脆就从了他吧。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旁人看着你这样压抑和控制自己,心里怪难受的。”
“……”景初的心脏紧缩了一下,没再应答。
从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