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免不了了,他那时定是万念俱焚,既然已是必死无疑,已经是叛贼,那么索性就承认了商船劫掠的事与自己有关,还能免去一些皮肉之苦,所以索性把所有的干系全部承担下来,给自己一个痛快。你们……倒是聪明的很,一开始早就布好了局,若不是孤王后来看出了端倪,还真被你们骗了?”
王川脸色大变,道:“殿下又是如何看出端倪的?”
柳乘风淡漠的撇撇嘴,道:“还记得死了的那个少东家赵青吗?赵青根本就不是赵秋杀死的,而是你们。你们杀死了赵青,随后又怂恿了商场商行的一个伙计突然失踪,其实就是想借此嫁祸赵秋,让孤王以为这件事是赵秋指使,从而让孤王下定对赵秋用刑的决心,其实这确实是好算计,只是孤王却发现了其中的疑点,当时赵青虽然是死在榻上,可是尸首分明有被人挪动的痕迹,从他死的姿态上看,他被刺杀时应该还没有睡。一个没有睡的人刺客要刺杀他,该如何刺杀呢?”
柳乘风值得玩味的道:“那赵青的致命伤是在正胸口位置,一刀毙命,王东家,这还需要孤王继续说下去吗?想想看,当时在屋子里,赵青并没有睡下,便是再高明的刺客,又怎么能在没有扭打的情况下在正前方将那赵青刺死?所以那个时候,孤王就已经怀疑,杀死赵青的绝对不是寻常的刺客,这所谓的刺客,应当是赵青关系最为莫逆的人,只有在这种情况,刺客才能在赵青全然无备之下将这赵青一刀致命,若是这个刺客是赵青所派,想想看,一个穷凶极恶的伙计,出现在少东家的卧房,少东家居然对他一点戒备都没有,这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那个时候,孤王就已经知道,这个刺客定然不是赵秋指使,既然不是赵秋指使,那么是谁遣人刺杀的呢?”
柳乘风笑吟吟地看着王川,道:“后来本王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王东家曾说过,为了抢盛昌商行这门生意,你给予了赵青许多好处,其中就包括了怡红院的一个当红姑娘叫做百合的,说你为了拉拢赵青,经常出入青楼酒肆,孤王就在想,这个百合,或许有些名堂,于是我便命人去探查,果然发现了猫腻,原来这百合在刺杀的前夜,就曾和少东家一道去了那个屋子里与赵青欢爱,次日清早,赵青出了门,可是百合却留在房中,当时作坊中的人都有了错觉,认为百合已和少东家出门了,等到赵青从子夜时回到自己的寝卧,其实这寝卧里并非只是赵青,还有这个百合姑娘,怡红院那边,孤王也问过,百合姑娘确实是案发的前日陪着赵青出了门,此后就再也没回来。如此一来,事情就明朗了,这百合前日与赵青去卧房欢爱,次日清早的时候想必是假作自己头痛,悄悄呆在房中,赵青也不以为意,不过他是个纨绔子弟,生怕自己的行迹被自己的父亲知道,所以自然是偷偷摸摸,所以并没有向人提起在房中还留了个姑娘,他照旧出门,所有人都以为百合姑娘已经随赵青走了,结果当夜回来的时候,这百合突然将赵青刺死,这就可以解释,为何有人能混入赵青的房子,能在赵青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将他杀死。”
王川的脸色已经大变,虽然他来这里,就是要揭开谜底,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听柳乘风来揭开这个谜底,不但自己失去了主动,而且……而且……既然柳乘风已经看出了谁是真凶,却还故意对赵秋动手,分明就是不愿打草惊蛇,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好将自己这些人一网打尽,这么说……真正被算计的并不是柳乘风,而是自己。
这个楚王,一定还会有后着。
王川此时强作镇定,冷冷笑道:“殿下知道的只有这些?”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当然不只是这些,单凭这些,却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决,既然货物是你自己劫走的,赵青也是你来杀的,那么你为何要劫走自己的货物,宁愿冒着影响自己信誉的风险,而布下种种手段,去栽赃赵秋呢?这个问题,才是孤王最迟疑的。”
第八百九十一章:身世之谜
柳乘风目视着王川,脸上浮出似笑非笑,那轻蔑入骨的举止,着实伤了王川的自尊心,王川脸色有些惨白,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可是事实显然不是这么回事,自己的优势分明是在一点点的丧失。
柳乘风继续道:“可是后来,有一具尸首被发现,孤王才终于猜测出了端倪。那便是蒋强的尸首,这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幸赖这具尸首,孤王才发现了两点可疑之处。”
柳乘风淡淡地道:“这一点可疑,便是尸首的死因,那管事张世成一口咬定,自己的船队是遭了海盗的袭击,按理说,既然是海盗的袭击,那么这蒋强身为船中的水手,定会与海盗搏斗,可是在他的尸首上,并无其他的伤痕,更没有看到任何搏斗的痕迹,这就证明,他根本就不曾与海盗搏斗过,他的致命伤和那赵青一样,也是一刀毙命正中前胸,如此说来,他应当是突然遭到袭击,而袭击的人极有可能是他最熟悉的人。”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值得玩味的道:“更重要的是,根据仵作对伤口的查验,这致命伤是一支匕首造成的,王东家,孤王想问你,若是海盗袭船,怎么可能会用匕首?匕首除了刺杀时便于藏匿之外,并无其他用处,海战之中多以长刃兵器为主,孤王还从未听说过,有海盗袭击商船,海盗的武器竟是匕首。这就意味着,蒋强并非是被海盗所杀,而是被同伙所杀。”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可是疑问又来了,蒋强的同伙就是船中的人,那么为什么要杀蒋强?蒋强既是舵手,和他们又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个谜底,最后却是被一块玉佩解开,在蒋强身上有一块玉佩,根据蒋妻所言,这玉佩在蒋强出海之前根本就没有佩戴,想想看,一个人登上了船,船队在孤零零的汪洋中飘荡,这玉佩是从何而来的呢?若是船中的人相赠,显然理由有些勉强,这玉佩代表的是忠贞和美满,船上都是男人,谁会赠一块玉佩给一个大男人?最后孤王便断定,船队一定在某处港口停泊,而蒋强趁着这个功夫,下船买了一个玉佩,这个玉佩原本是希望回到廉州之后赠与自己妻子的,可是谁曾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的凄惨。”
柳乘风眯着眼睛:“可是你们声称这船货是运往吕宋,并且与叛军交割,叛军在吕宋之南的几处岛屿盘踞,若是算算时间,船队根本不可能抵达到那里,那么孤王便推断,船队根本没有在吕宋南部的港口停泊,根据出海的时间估算,船队的目的地是吕宋的北部,在那里,有一处深水港,恰好是佛朗机人控制,船队在佛朗机人的港口停靠之后,随即便继续出海,做出一番在吕宋海域被劫的假象,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私吞下这批火器,对吗?”
王川一时无言以对,柳乘风的推测,确实和他的谋划完全吻合。
柳乘风道:“可是你们要这些火器又有什么用呢?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甚至不惜瞒天过海。”说到这里的时候,柳乘风冷笑道:“因为你们想做一件大事,你们停泊在佛朗机人的港口,这就说明你们此前就与佛朗机人有勾结,你们不但勾结了佛朗机人,而且还需要这批火器,假扮成佛朗机和吕宋使节雇佣而来的护卫,借此破坏孤王的登基大典,若是柳某人所猜不错的话,在迎宾馆里,只怕潜伏了不少你们的人,是吗?佛朗机人想趁着这次机会,消除楚国的影响,借此来垄断南洋的贸易,而你们呢,你们却是想劫持各国的使节和藩王,甚至是对朝廷钦差不利,是不是?”
柳乘风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每句话,都让王川骇然不已,所谓的劫掠商船,根本就是自导自演的把戏,既是给廉州官府放了一个烟雾弹,让官府陷入一个怪圈,使得放松对他们的戒备,同时也需要这批火器,做一件足以颠覆楚国的大事。
其实柳乘风的猜测都没有错,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火器,也不是钱财,而是破坏柳乘风的登基大典,他们需要挟持各国的藩王和使节,同时也要对朝廷的钦差动手,而一旦这些人有了危险,不但这新立的楚国风雨飘摇,更重要的是,朝廷也必然怪罪。
柳乘风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单单这一点,显然还不够,你们知道,孤王与皇上相交莫逆,又有血脉之亲,想要借此离间孤王和朝廷的关系只怕还没有这般容易,你们现在的人手都已经布置好,各国的使节其实也早已抵达,可是孤王知道,你们不会现在动手,你们还缺一个最重要的人。”
王川脸色可怖,却是尽量沉住气,盯着柳乘风道:“敢问殿下,小人还缺什么?”
柳乘风道:“还缺王妃,也即是大明朝的公主,钦差使节昨夜已经抵达,按道理来说,朝廷来的人,都是公主的娘家人,既是娘家人,公主无论如何也会去见他们一面,你们要找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公主前去迎宾馆的功夫,趁机劫持公主,只有害了公主,皇上才会龙颜大怒,对吗?”
“你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孤王与皇上离心离德而已,可惜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孤王早已安排了一切,就等你们上钩。”
王川大怒,可是柳乘风身侧,高强却是负手而立,几个护卫亦是如临大敌,王川怒极反笑,冷冷地看着柳乘风,道:“殿下好算计,小人叹服,可是……可是小人来这里,是要告诉王爷三件事,殿下只猜中了一件,就自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未免也太可笑了。”
柳乘风不徐不疾的吃了一口茶,好整以暇道:“你不说孤王倒是忘了,你是有三件事要相告,既然如此,那么就索性把另外两件事一并抖露出来吧。”
王川冷冷一笑,道:“这第二件,就是殿下的生父。”
“生父?”柳乘风漫不经心地道:“什么生父?”
王川道:“殿下一定认为,殿下的生父其实已经死了,可是小人若是告诉殿下,殿下的父亲并没有死呢?”
这个消息绝对足够震撼,柳乘风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意,从他继承原先那个柳乘风的记忆来看,这人的父亲确实已经死了,也早已下葬,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活着。
王川见柳乘风表情的变化,顿时变得得意起来,道:“殿下生父,其实根本就是我明教中人,直到有一日,令尊突然诈死,他诈死,只是需要去做一件生命攸关的事,为了防止连累殿下,才隐姓埋名,彻底断绝与殿下的关系。”
柳乘风屹然不动,眼眸却是微沉,谋反是大罪,足够抄家灭族,所以断绝与家中的关系,通过诈死来隐姓埋名倒也说得通。这么说来,从前那个柳乘风的父亲当真没有死?
王川吁了口气,道:“令尊诈死之后,殿下便立即被人革了功名,其实这件事,是令尊早已安排好了的,他不希望殿下去科考,也不希望殿下做这无信无义的朱氏朝廷的官,所以才买通了人,特意革去了你的功名,只要令尊的事能成功,虽然你清苦一些,可是将来,也会是凤子龙孙,殿下想必能明白令尊的苦心了吧?”
“令尊虽然有狠心的一面,可是对殿下却一直有所关注,当得殿下入了锦衣卫,令尊的心情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什么,殿下还在做锦衣卫百户的时候,对我明教屡屡打压,以殿下当时的身份,明教要刺杀殿下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是殿下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虎毒不食子,令尊岂能让教中的兄弟对你不利。”
王川唏嘘道:“可正因为如此,才导致养虎为患,想不到现在殿下的身份已经越来越尊贵,而明教却在殿下的打压下,已是如丧家之犬。”
站在一边的高强忍不住大喝:“胡说八道……”
高强听了王川的话,当真是恐惧到了极点,从这王川说话的口气来看,此人的话绝不会是作伪,这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入宫告诉柳乘风这件事,也绝不可能是信口雌黄,唯一的可能就是真相如王川所说的一致,王爷当真有个父亲,而这个父亲是乱党。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足以让天下人侧目,便是宫里……宫里……
高强虽然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是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乱党的计划,他们裹挟南洋的藩王和使节,随即杀死大明朝廷的钦差,若是有机会杀死大明的公主,再将王爷的身世公布于众,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高强甚至不敢去想象。
第八百九十二章:今日之后再无明教
高强之所以站出来打断,并不是他不相信王川的话,只是因为王川所说无论是真是假,这所谓的楚王亲爹也必须是假的。
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身为柳乘风最亲信的侍卫,也知道为了柳乘风着想,绝不能认这个爹。
柳乘风的眼睛却是眯起来,压了压手,示意高强不要再说下去,反而值得玩味地看了王川一眼,道:“王东家不是说还有第三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