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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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 第5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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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语气仍然很严厉,可是比起方才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却是缓和了不少。

萧敬道:“宫内有宫内的规矩,奴婢承蒙先帝和陛下的恩泽,忝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内宫禁苑,因此自然不敢懈怠。刘瑾不过是个随侍太监,居然在奴婢面前吆五喝六,一点规矩都没有,奴婢没有搭理他,他更是出言不逊,竟是打着陛下的旗号对奴婢口出威胁之词。陛下,奴婢也是陛下的奴婢,深信陛下绝没有教他嚣张跋扈,更没有教唆他大闹司礼监,所以奴婢斗胆以为,这定是刘瑾打着陛下的旗号狐假虎威,奴婢对陛下肝脑涂地,被那刘瑾折辱几句也就罢了,可是刘瑾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人,在宫中得意忘形,这么不像话,若是奴婢不惩戒他,教他吃点教训,不知晓的还以为是皇上薄凉,纵容刘健不敬宫中的老奴,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对皇上的清誉有损,所以奴婢为陛下的声誉着想,不得不拼了得罪陛下的危险,也要教训这刘瑾一二,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若是觉得奴婢当真做错了什么,奴婢宁愿万死,若是陛下觉得老奴在眼前讨嫌,不妨打发老奴去孝陵守陵,权且代陛下为先帝尽孝,日夜陪伴先帝。”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有礼有节,把痛打刘瑾的原因说了明明白白,而且还给朱厚照戴了高帽,说朱厚照绝不是那种薄凉之人,刘瑾口里那些自大污秽之词肯定不是陛下教的,他其实就是一个套子,朱厚照就是再笨也绝不敢说这是他授意刘瑾去做得,既然皇上不能承认,那么这刘瑾仗着皇上的名义招摇过市,甚至触犯到了萧敬这样辈分的太监,那么挨顿打那自是活该的了。

至于后头萧敬请求去守陵,这自然也是以退为进的法子。

朱厚照顿时无词了,萧敬来之前,他想了许多责骂的词句,可是到现在一句都说不出,无论怎么说,萧敬站着理,而且他方才又提到了先帝,这让朱厚照不由有了几分忌惮。

柳乘风在边上不动声色的旁听,这一席话听下来,心里便忍不住直呼这萧敬厉害,其实按他的想法来看,刘瑾刚刚入宫,说有多跋扈那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是言语上有少许的冒犯而已,什么污秽之词,又或者是要挟和张狂,这肯定是萧敬的夸大之词,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挨打的地方是司礼监,司礼监上下全都是萧敬的人,萧敬说刘瑾说了什么错话做了什么错事那那就板上钉了钉,若是要找人证,只怕司礼监上下的太监全部都会站在萧敬一边。至于刘瑾,他只有一张口,说再多有什么用?就算皇上信他,可是别人相信吗?

而站在萧敬的立场,皇上突然要他给中旨加印,而且这份中旨以萧敬的眼力绝对能看出是针对着内阁去的,他若是痛痛快快的加了印,那么内阁那边肯定会不满,萧敬显然想和内阁维持这蜜月期,借此来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理会内阁的感受。

可要是不加印呢?若是不加印,这便是抗旨不尊,这个罪名萧敬也承担不起,他心里知道,现在新朝新气象,不知多少人心思活络的想要赶走自己取而代之,若是这个时候让人抓住把柄,皇上那边一旦龙颜震怒,他也没法交代。

所以萧敬才演出了这么一幕把戏,一方面,他非常痛快的给陛下的中旨加了印,另一方面,他找了个由头,毫不犹豫的收拾了刘瑾一顿,给中旨加印这是他向皇上表示自己对新君的遵从,皇上这边自然不会怪罪,而把这刘瑾一打,不但给刘瑾一个下马威,让这刘瑾能够识相,同时也是给内阁和朝廷放出一个暗号,他萧敬是不想加这个印的,这是事到临头才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打了人,在内阁看来分明是一份投名状,既成全了皇上,又表明了司礼监与内阁一致的立场,于是皇上的中旨加印欢喜了,内阁雾里看花,却也能体谅到萧敬的难处,同时萧敬杖打刘瑾,也能感受到萧敬与内阁一致的决心,自然也会满意。

这里头最不满意的多半就是刘瑾,刘瑾被萧敬狠狠栽赃了一把,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一顿痛打,既让他吃了教训,又让萧敬在宫里立了威,灰头土脸,如丧家之犬。

而得益最大的就是萧敬了,新君登基,萧敬在宫中的地位已经有了动摇,刘瑾这些人虎视眈眈,宫中一些人也顿感不妙,可是萧敬这么一顿打,却是重新把威信树立了起来,别以为是皇上的人就可以无法无天,这宫里照样还是姓萧的,便是皇上的近侍,照样打的就是你。

萧敬历经数朝,能有今日也绝不只是单靠对历代先帝忠心耿耿这么简单,若是连这点手腕都没有,如何治理那数千各怀心思的太监?

柳乘风此时此刻,对萧敬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家伙治理东厂虽然未必有声有色,可是论起做人和整人,绝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单靠这一次的手腕也难怪他能在宫中做不倒翁。

朱厚照那满腹的责怪之词,顿时无处发泄,萧敬说的没有错,刘瑾打着他的名义四处顶撞别人,坏的确实是他这做皇帝的名声,新君登基,总不能被人戳脊梁骨,萧敬这么做,确实是无法指责,甚至站在朱厚照的立场,应当褒奖一番才是。

不过褒奖一番,朱厚照又觉得心有不甘,一时沉默不言,似乎开始思量起如何处置这件事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腥风血雨

朱厚照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事,也极少来做一个裁决者,所以这个时候他一时无所适从,抛去他这皇帝的身份,其实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新丧了父亲的孤儿,此时六神无主之下,便不免将目光落在柳乘风身上了,朱厚照对人是有依赖的,别看有时候顽劣,可是真要遇到了事,自然就不免想到了柳乘风。

柳乘风又好气又好笑,其实这件事他心里清楚,这是萧敬玩的把戏,不过这戏法玩得很不错,恰到好处,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非难于他,毕竟人家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又是秉笔太监,刘瑾不过是个小伴伴,当着萧敬的面出言不逊,无论这事儿是不是确有其事,萧敬责罚也是理所应当。

而且萧敬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着想,这意思就是说为了皇上着想,莫说是打个小太监,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话说到这份上,把脸皮撕下来为刘瑾去讨公道肯定是不成的,莫说外朝的大臣们听到这事肯定要炸开锅,便是太后那边也说不过去。

当然,柳乘风之所以不偏不倚,并非是萧敬这个人于他有什么私交,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信中本能的对刘瑾有一种厌恶感,在柳乘风眼里,萧敬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人的好坏是相对而论的,和刘瑾一比,这萧敬便是显得正直了许多。让柳乘风为刘瑾去讨取什么公道,门儿都没有。

柳乘风心里甚至邪恶地想,打了才好,打了之后教他记住教训,让他不要得意忘形,这大太监和小太监的关系就和婆媳的关系一样,大家都是女儿家,嫁过了门,刚开始呢日夜都要受婆婆的气,可等到自己做了婆婆,说不准更加变本加厉。小太监资历浅,本当就是个大太监欺负的,别看这些人现在可怜,等他们一朝得志,将来是样子也只有天知道。

他想了想,微笑道:“陛下的声誉要紧,萧公公做得对,刘瑾虽然挨了打,听着都怪可怜,可是他自己也说,他愿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现在他为了挽回陛下的清誉挨一顿打又算什么?倒是萧公公处处为皇上着想,教人佩服。”

在朱厚照身边,柳乘风的话往往用处很大,萧敬听了柳乘风的话,不禁朝柳乘风点了点头。

先帝都已经归于五行了,而柳乘风又即将要就藩,两个人争了这么多年,现在也都各自疲惫不堪,萧敬当然还记得柳乘风给过他的难堪,可是从心底里,他对柳乘风还是很佩服的,双方暂时没有利益冲突,柳乘风一番话又有向他萧敬示好的意思,萧敬自然要有几分感激的样子表现出来。

朱厚照气已经消了,听了柳乘风也只有点头,道:“罢了,这事儿谁都不怪,都是自家人闹出来的误会,往后刘伴伴几个,你们司礼监就算要惩治也需先报知给朕,他们毕竟是朕的人,不得擅自做主。”

萧敬借坡下驴的道:“奴婢犯了规矩,实在万死,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件事只能告一段落,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一顿打固然是巩固了萧敬的地位,同时也是萧敬抛给内阁的橄榄枝,可是这仇却不免要结下了,萧敬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和人结仇的,除非有极厉害的利益冲突,不过打了这刘瑾,萧敬倒是一点后悔之心都没有,若说从前他最大的敌人是柳乘风,那么接下来,他的敌人就是刘瑾了,刘瑾深得上宠,现在他随侍的太子做了皇帝,可是他的地位却没有提升,这个人想必早已急不可耐地想要替代自己了。

他见这里无事,便告辞了出去,柳乘风恰好也想去看看宫里暂住的太康公主,于是也向朱厚照告辞,从宫中出来,萧敬却是叫住柳乘风,道:“楚王殿下好意,老奴谢过。”

如今已经贵为藩王,萧敬在他面前也不得不自称是老奴了。

柳乘风朝萧敬淡淡一笑,既不热络也不刻意的冷落的道:“言谢不敢当,只是恪尽职守、就事论事而已。”

萧敬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道:“老奴有些时候,真是羡慕楚王。”

柳乘风心里腹诽着想,我是男人,你是太监,你做太监的本身就有缺陷,不羡慕我难道还羡慕刘瑾吗?

不过他当然体会到了萧敬的心思,道:“本王有什么好羡慕的,大家都是混事而已,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萧敬苦叹道:“说都是这么说,可是楚王迟早要去就藩,可是老奴却回家还得留在这是非窝里,在这宫里头步步惊心,不知有多少虎狼环伺着老奴,说到底,还是老奴活得太长了,若是死的早些,索性陪先帝一道归天,也不至现在还要掺杂进这些是非里去。哎……”

萧敬重重叹了口气。

柳乘风这时候突然明白萧敬的心情了,一个斗争过一辈子的人,只是想要安享晚年,可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年,斗争反而加剧,这个垂垂老矣的太监,想必吃饭和睡觉时都从来没有安生过,他是否独坐在某处时,总是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的眼睛,正带着贪婪和狠戾的窥视着自己,这种生活状态,让人想一想就觉得可怕,可是他想要善终,就必须争下去,没有其他路可走,到了他这个身份,一旦从云端上落下来,最后落下的只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场,历来人只能往高处走,走的越高,就越有摔落悬崖的危险。

其实柳乘风敕封为藩王,又何尝不是皇上怜惜他,害怕柳乘风最后落到像萧敬这样的下场,想到这里,柳乘风不禁唏嘘,看向萧敬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几分同情,原本他只是想随意和萧敬寒暄几句,可是现在却认真地道:“萧公公想在新朝站稳脚跟,岂不知上宠的重要,现在那刘瑾日夜陪伴皇上,这份情谊非是他人可比,在皇上眼里,刘瑾便是他的至亲至信之人,公公想要善终,又何必要得罪于他?若换做是本王,定会尽量与刘瑾避免冲突,慢慢的靠近皇上,让皇上觉得自己不可或缺,如此,才是长久之道。”

萧敬却是摇头,他抬起头,此时正是黄昏,日头渐渐垂下,霞光万丈,萧敬浑浊的眼眸中映射着霞光,他干瘪的嘴唇微微抿了抿,随即道:“殿下说的有道理,若殿下是老奴,或许会这般做,可是殿下不要忘了,老奴已经老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去侍奉先帝,比上宠,老奴便是铆足了劲能比得过那刘瑾吗?既然如此,倒不如和内阁多亲近一些,现在内阁辅政,只要内阁不倒,老奴多半还能保全自己,就算什么时候皇上亲政了,老奴多半已经化作枯骨了,老奴这么做,并非是心怀不忠,只是为自己多做打算而已。”

他一番话发自肺腑,可谓是至诚的言辞,当着柳乘风的面,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从某种意义来说,萧敬对柳乘风的德行还是较为放心的,这个人虽然和他争锋相对,可是无论怎么说,却从来没有悄悄进过谗言,厂卫之间只是在擂台上较量,柳乘风也从没有在幕后捣什么鬼。

柳乘风也总算明白了萧敬的意思,他年纪大了,所以目光只能往浅里来看,暂时来说内阁只要还在辅政,自己就不必怕什么,所以与内阁走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至于那些以后的事,萧敬确实是不必想的太长远了,他的年纪摆在这里,还能有多少活头,所以靠拢内阁是眼下他最佳的选择,至于死后的事,萧敬可想不了这么多。

柳乘风不禁点头,虽然他明明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内阁将和司礼监同气连枝,所有的旨意都将出自内阁,而朱厚照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压制,可是柳乘风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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