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这句话确实让人茅塞顿开,成国公世子朱麟不禁拍着膝盖道:“是啊,我们怕什么?他们真要对商行动手,我们就算怕,难道内阁就不怕?说句难听点的话,真出了事,那也是他们担着。”
寿宁公张鹤龄道:“不错,怕个什么,宫里也不可能坐视他们胡闹,回去的时候,我进宫一趟,先和张皇后吹吹风。”
方才那说话的朱麟道:“我爹在南京那边倒也认识不少人,若是真有御使站出来,咱们让人针锋相对,也不怕他。”
其余人纷纷献策,这个道:“不过他们要查,咱们也不能闲着,无论如何,总得把一些东西藏起来,尽量让他们查无实据的好,这个事包在我的身上。”
那个道:“咱们可以请一些从商的士绅老爷一起联名上个请命书,还就不信了,他们能一意孤行。”
朱厚照听的大家纷纷出谋划策,顿时也是激动了,绞尽了脑汁,道:“本宫……本宫若是有机会,自然也会向父皇进言。”随即他又苦笑,道:“说句实在的,父皇宁可听内阁的,也未必愿意听本宫的,其实还是柳师傅的话父皇肯听。”
柳乘风微微笑道:“其实这是太子殿下太紧张了,其实不必怕什么,你瞧,大家一起同心协力,这商行现在看来是不是没有这么软弱可欺?”
柳乘风的作用其实就是给大家提供了勇气,现在大家都指着商行吃饭,更重要的是,在座的人其实并不是当权派,虽然没有当权,可是高贵之人有之,富可敌国的人有之,每一个人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像在朝的那些人一样做出点事出来,而这商行其实就是一个平台,商行也有广阔的空间,数十万人的生计,近十万人的武装,还有与所有工坊息息相关的生意,更有与天下各藩国打交道的本钱,这一些,其实给大家带来的不只是赚钱这么简单,更是一种自己能说话能做事的快感,就如那张鹤龄,张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如今也算是富可敌国了,可是他对商行的事仍然热衷无比,以股东自居,只要人在京城,几乎对股东局的会议一场没有拉下,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张鹤龄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决策的感觉。
其实太子也是一样,别看他身份高贵无比,可是在皇上和朝臣们看来,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他吃饭有人要说他,穿衣有人要教他规矩,甚至是说话都有人在说他,名为太子,其实不过是个圈养的金丝雀,可是在这里,他能在这里寻到的何止是金钱,更多的是享受其中的过程,商行因为他的某种决议大赚一笔,他会激动的手舞足蹈,有藩国对商行施压,他会义愤填膺,当他在股东局极力支持报复,甚至他的计划得以实现时,那种畅快的感觉又是何等的难忘。在这里,他不再是别人眼里的孩子,也不是大明那必须循规蹈矩的太子,这里的规则,掌握在在座所有人手里。
因此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无路可退,他们绝不能妥协。
第七百一十六章:终于动手了
北镇抚司已经忙活开了,都察院那边不审江炳,北镇抚司这边索性自设刑堂审问,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坏规矩,特意给东厂那边下了帖子,请东厂那边派人前来会审。
只可惜这个举动只能是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且不说东厂和锦衣卫本来就是势同水火,单说东厂看看内阁的脸色也不敢派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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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里的人谁不知道,这锦衣卫是故意和内阁打擂台,东厂显然没有和内阁翻脸的觉悟。
审问很顺利,几乎该挖出来的也都挖出来了,可是这时候,弹劾奏书终于来了。
上奏书的是礼部给事中杨戬,这给事中级别低,可是影响力大,由这么一个人做开路先锋,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只是这份弹劾奏书并不寻常,可谓是集弹劾奏书中的集大成者,不但行文缜密,更重要的是,一举击中了柳乘风的要害。
奏书先是说了一通废话,随即开始引申到聚宝商行上,将聚宝商行的斑斑劣迹统统罗列了出来,让人见了都不由齿冷。
弘治十三年,聚宝商行船队抵达爪哇,与爪哇国产生冲突,俘虏当地总督,逼迫爪哇国接受通商的条款。
同年七月,吕宋发生反对商行的动乱,原来是吕宋有不少港口都依赖短途运送为生,商行渐渐在吕宋站稳脚跟之后,不但垄断了所有的远洋贸易,连这短途的运输贸易也都统统垄断,再加上大量大明商品的涌入,使得不少吕宋本土的手工业纷纷破产,衣食无着的吕宋人不得已打出了扶持吕宋王,驱逐大明商贾的动乱,数万人袭击大明的商贾,吕宋朝廷见状,决心招抚,打算与叛乱的首领进行和谈,可是商行强烈反对,直接买通吕宋将军调兵镇压,其中有超过数千的商行护卫参与了镇压,杀死叛军数千人,虽是扫平了叛乱,可是吕宋王室极为不满,再三向大明朝廷交涉,请大明朝廷出面做主。
又是同年十二月,倭国发现大规模的金矿,商行直接与所在地的大名洽商购买,完全将倭国的朝廷撇到一边,倭国幕府打算干涉,商行指使几个大名发动叛乱,并且大肆向倭国倾销火器,除了给予武器支持,商行护卫甚至还负责操练了一支武装与幕府做对,最后幕府不得不低头,并且愿意出让一部分土地和矿山,才平息此事。
弘治十四年,朝鲜国效仿聚宝商行,倾王室之力组建商队,借助其地利,与倭国贸易,互通有无,聚宝商行四次发文勒令朝鲜王庭中断此事,甚至污蔑朝鲜商队多纳盗贼,劫掠商贾,横行不法,在朝鲜王室拒绝解散船队之后,聚宝商行的武装商船于海峡之中伏击朝鲜商队,朝鲜国损失惨重,为了掩藏罪证,商行竟是恬不知耻的说这是倭国海盗所为。
弘治十五年……
这一桩桩血淋淋的事迹,彻底把商行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这杨戬在奏书中写道:大明恩泽四方,以至各藩臣服,岁贡不绝,奈何今日以微末之利,而不顾道义四处与邻倒戈相向?微臣以为,与各国贸易并非坏事,可是若因为正常贸易而导致天下藩国离心离德,则对朝廷来说得不偿失。
在大肆批判的同时,杨戬最厉害的地方不只是批判,天下人都知道,这商行里头皇家的好处占了不少,牵涉到了利益,事情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因此杨戬提出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聚宝商行的过错,都是因为商贾逐利而无道义所致,想要解决,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商行彻底交由朝廷统管,划归户部名下,所有的盈利也都充入国库,如此一来,方可杜绝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一手很高明,因为若只是提出解散商行,宫里是绝不会答应的,每年国库这么多的进项,宫里不可能轻易放弃,而杨戬提出来的方法却并不是彻底的否认商行,而是把这商行的大权收到朝廷手里,这不但增长了内阁的权利,也让内阁稳稳的攥紧了这钱袋子,同时对柳乘风来说,也算是致命一击。
你柳乘风的根基无非就是锦衣卫、聚宝商行和聚宝楼而已,没了聚宝商行,这聚宝楼多半也就不保了,现在把聚宝商行拿到我们手里,看你怎么蹦达。更重要的是,在攥取聚宝商行的同时,杨戬还兼顾到了宫里的利益,从前宫里在商行只是以入股的形式进入,可是现在则完全是划归朝廷名下,从某种意义来说,其实这也是全部划归给了皇上,毕竟国库的银子要动用,没有宫里点个头是不成的。
既没有触动宫里的利益,又陈说了聚宝商行在这些股东手里所造成的危害,同时又展望了一下收归朝廷所有的美好未来,最重要的是,整个奏书通篇都没有提及一句柳乘风的坏话,甚至在奏书之中,还对柳乘风美言了几句,说这柳乘风的筹建聚宝商行的初衷是好的,而且也确实为朝廷带来了偌大的好处,廉国公可谓功不可没。
他之所以夸奖柳乘风,其实也有着很深的心机,柳乘风现在新近做了驸马,圣眷可谓如日中天,不但皇上喜爱,张皇后也多有袒护,在这种背景之下抨击柳乘风是极为不理智的,甚至极有可能导致皇上的逆反心理,对他们来说,夸一夸柳乘风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把柳乘风的根基连根拔起,柳乘风变成了柳光杆才是削弱柳乘风的目的,而绝不只是无谓的抨击。
在奏书的最后,这杨戬终于图穷匕见了,为了使宫里下定决心,杨戬扬言请辞,这就是告诉皇帝,我一个给事中或许是小角色,可是陛下若是对我的意见不闻不问,那么这个官老子不做了,爱谁做谁做。
很厉害的一份奏书,集厚黑于一身,几乎无懈可击,甚至连柳乘风看到这份奏书,将心比心的话,若是将自己站在皇帝的立场上来看,自己若是皇上,只怕也会对这奏书怦然心动了,因为这份奏书并不是干涉皇室的利益,反而是给予皇室更大的利益,与此同时,陈说了商行归于朝廷之下的利弊,可谓一针见血。
柳乘风手里拿着的,是这份奏书的手抄本,坐在这北镇抚司的值房里,柳乘风皱着眉一动不动,他原以为,内阁会以极为激烈的方式对他进行打击,可是他没有想到,内阁居然会采取这种方式,偏偏这种方式是最有效的,不但有效,而且杀伤力巨大,今日把聚宝商行交给了朝廷,名义上说是给了皇帝,其实皇帝是不可能什么事都管的,最后其实还是交给了这些官员手里,而柳乘风却是损失巨大,因为他的权力来源,确实有相当大部分得益于商行。
今日他们能用这个办法取得商行,明日就可以故伎重演,借机把聚宝楼一并夺了去,最后的结果,就是柳乘风的钱袋子全部攥在可朝廷的手里,攥在了内阁的手里,这意味着什么?下一步又是什么呢?只是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凭什么和财大气粗,掌握天下军政大权的内阁对抗,到了那时候,人家想要弄死自己,也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柳乘风之所以现在有和内阁叫板的本钱,并不只是他有圣眷,也并非是因为他是指挥使都指挥使,而是借助着聚宝商行和聚宝楼,有一大批相关利益的人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就如内阁之所以能权倾天下,正是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天下乡绅的利益一样,他们的力量来源于这个王朝的每一个细胞,在最偏僻的乡里,都会有他们的拥簇者。
柳乘风重重叹了口气,抬起眼,目光落在了一边脸色阴晴不定的李东栋身上。
李东栋显得很是沮丧,眼睛里甚至掠过了一丝惭愧之色。
柳乘风慢悠悠地道:“李先生,你看这奏书到底是何人所为?”
李东栋犹豫了一下,道:“不是礼部给事中杨戬吗?”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不是,这杨戬算什么东西,以他的这点水平也写得出这样的弹劾奏书,这奏书绝不可能是他写的。”
李东栋叹了口气,看了柳乘风一眼,见柳乘风并没有动怒,才惭愧地道:“大人的意思是……”
柳乘风不禁微微一笑:“这世上若不是李先生的族兄,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李大人,还有谁能写出这样的奏书,说句实在话,你这族兄的奏书实在是厉害,可谓字字如刀,一刀刀都是戳在我身上,这奏书我看了三遍,每看一遍,都是大汗淋漓。”
李东栋道:“其实学生一开始也看得出来,这奏书八成是族兄所为,学生真是惭愧……”
柳乘风摆摆手:“你不必惭愧,你的族兄是你的族兄,你是你,这是两码事。”
第七百一十七章:过墙梯
柳乘风显然没有追究的意思,大家各为其主,柳乘风有自己的立场,那李东阳也有他的利益,妄想以为一点私交就可以改变人家的立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掉这个麻烦,若是单纯抨击柳乘风和聚宝商行的奏书,柳乘风相信宫里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拟准,甚至可以说绝无可能,可是柳乘风却知道,若是现在这份奏书就不太好说了,因为全文之中根本就没有一句指责自己的话,甚至从某些方面还给予了肯定,而且从宫里的利益来看,这份奏书显然更有吸引力,在这种情况下,柳乘风已经嗅到了一股子阴谋的意味,现在他的处境十分危险。
他眯着眼,沉吟了良久,随即目光落在李东栋身上,语气平淡地道:“李先生以为,这奏书该怎么办?不闻不问吗?可是争锋相对。”
不闻不问无疑是退让,可是以柳乘风的性子却绝不会退步的。那么唯有争锋相对了,偏偏对方并不是和你角力,捅你的却是软刀子,你若是玩硬的,在别人看来你就是无理取闹。
李东栋沉默了,这种勾心斗角的勾当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思量良久,他才淡淡地道:“退是不能退的,眼下只有迎难而上了,何不如让人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