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后,再重新担起卫戍的责任。
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朱佑樘不禁连连点头称是。
娄封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这个时候忍不住道:“陛下,只是要剪除刘昌尚需要时间,陛下的安危在这段时间内如何办?”
朱佑樘眯着眼,显然也是在犹豫,他居然又一次看向了柳乘风。
这个举动,或许只是条件反射,就像他从前一想起有什么疑难的政事就忍不住看向刘健一样,这让娄封很是丧气,原本是想表现一下,结果人家压根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直视着朱佑樘,一字一句地道:“陛下,宫中出了乱党,万分危急,微臣恳请陛下果断处置。”
这是一句很笼统的话,可是朱佑樘却听明白了。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整个人焕然一新,如盘龙虎踞一般坐在御榻上,朗声道:“朕乃天子,受命于天、即寿永昌。岂会惧怕区区几个反贼,朕倒是要和他们周旋周旋,看看到底是谁,竟敢勾结乱党,欲图不轨。朕的安危,你们不必惧怕,朕在宫中自有安排,至于你们,只管尽力彻查就是。”
朱佑樘毕竟是个有担当之人,此时已经明白,不只是柳乘风等人别无选择,就是他也是别无选择,与其懦弱,倒不如显示出天家的威严,更不必说,至少在随行保护的几个勇士营侍卫高手之中,都是朱佑樘最信得过的人,就算有人要行刺,也没有这般容易。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随即又道:“龙亭公主出嫁,皇后身为其母后,对她很是钟爱,在宫中日夜思念,朕念她们母女情深,岂可令她们骨肉相别,放旨意下去,皇后贤德,久居宫中,敕命她出宫去侯府探望龙亭公主,百姓家都可以省亲,天家非是无情,也非草木,这一次权当是省亲,旨意下达之后,让皇后即日出宫,让太康公主也随着去吧,柳乘风,朕就将皇后和太康公主交给你了,如何?”
柳乘风想不到朱佑樘竟是打起这个主意,可是话说回来,朱佑樘的这个安排实在有些不太合规矩,历来没有皇后去驸马、公主那省亲的道理,若是当真喜欢,把人诏入宫里就是,可是这事儿虽然不合规矩,却是势在必行。他不由看了朱佑樘一眼,顿时觉得朱佑樘地形象高大了许多。
天家无情,这是经过历朝历代总结出来的经验,所谓的情,对皇帝来说就是个笑话,皇帝拥有四海,嫔妃如云,就算有情,分到每一个人的头上那也比纸还要稀薄了,而柳乘风相信,朱佑樘是个有情的人,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却绝不肯自己的妻女受丝毫的伤害,无论千秋史笔如何评价,至少在柳乘风心里,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只是……
侯府里突然多出一个皇后一个公主,这也够添乱的,三个女人一台戏,柳乘风扳指头算算,自个儿的府里已有两个夫人,还有一个几乎每日都要来走动的小姨子,再凑上两个,那就是五个女人了,这个……
柳乘风硬着头皮道:“微臣遵旨。”
朱佑樘随即脸色又是温和起来:“还有太子,柳乘风,你去和太子打声招呼,就算朕这几日政务繁忙,让他这些时日不必进宫为难了,身为儿臣的,应多承欢母后膝下,让他往后多去侯府走动,伴在皇后膝下。事儿就这么定了吧,年关就要到了,年关之前,朕一定要听到好消息,下去吧。”
柳乘风和娄封二人一道拜辞出去,到了现在,娄封算是明白了,自个儿虽是都指挥使,可是在宫里,其实还真只是个协办的角色,自始至终,他虽然插了那么几句话,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
柳乘风与娄封一道出了宫,显然这娄封暴露出来的嘴脸,让柳乘风有些不太高兴了,因此一路过去,也没怎么搭理他,倒是娄封笑呵呵的和他说了几句话,柳乘风也只是随意附和了几声。
眼下事情已经清理清楚,刘吉那边还在继续彻查,刘昌现在的办法只能将他稳住,等圣旨出来,只怕也就这几日找个由头让新军和勇士营协同操演,柳乘风反倒闲了下来。
不过旨意马上就会出来,皇后娘娘协同太康公主出宫省亲,自个儿自然还得好好的准备一下,这事儿肯定会遭人诟病,说什么皇后出宫去看公主,实在是坏了规矩,柳乘风对这些言论不会在意,他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让皇后和那太康公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才好。
等柳乘风要去坐上自己的马车,娄封笑呵呵的道:“怎么,柳佥事准备到哪里去?”
柳乘风淡淡地道:“自然是回府,准备迎接娘娘和殿下的事宜。”
娄封不由笑呵呵的道:“这也好,不过案子那边,是不是要再做些安排。”
柳乘风道:“刘吉那边,已经有了安排,先从他那儿查起,若他是乱党,那么就可以洗清刘昌的怀疑了。若是刘吉不是乱党,那么刘昌的嫌疑更大,不过眼下咱们也动他不了分毫,先调虎离山之后,再行处置。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好安排的。”
娄封不由笑了起来,道:“柳佥事说的也有道理,案子查到现在,你我反倒成了闲人了,只是刘吉那边,能尽快清查出是否与乱党有关吗?”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这个可做不得准,不过一个大学士被锦衣卫软禁起来,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现在锦衣卫已经全力追查,总能有点眉目,最关键的,只是要查清杨作和刘吉之间的关系,想必也不是太难,多半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吧,娄大人也是辛苦,待会儿还要去衙门吗?”
娄封不由笑了笑:“柳佥事要去躲懒,可是老夫却躲不得懒,少不得还是要去亲军衙门走一趟。”
第四百九十一章:可以托付
目送着柳乘风的马车越行越远,娄封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狡黠,随即冷冷一笑,坐上自己的轿子。
那轿夫并没有急于抬轿,而是躬身用耳朵贴着轿帘子,低声道:“老爷,现在去哪里?”
“回府!”娄封十分简单地说了一句。
柳乘风回到侯府,门子从来未见过侯爷回来的这么早,尤其是这几天,现在午时都没到呢,一时间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赶快过来迎了,笑呵呵的帮柳乘风扶着高凳,伺候着柳乘风下了车,一面道:“侯爷今个儿难得清静,想不到回来的这么早。”
柳乘风嗯了一声,进了府。
里头的家眷们听说柳乘风回来,也都迎出来,一一与柳乘风相见,这些时日,柳乘风总是半夜回来,平时大家竟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柳乘风与她们都说了话,随即到内堂里去说话。
温晨曦和朱月洛左右各坐一边,柳乘风喝了口茶,才道:“待会儿皇后娘娘和太康公主就要到了,是来咱们家省亲的,只怕要盘桓几日,这府里头也不要张罗什么,不过该守的规矩还要守。不要让别人家说闲话,说我们不懂礼数。”
柳乘风这一句话,让温晨曦和朱月洛都不禁花容失色,温晨曦道:“怎么皇后娘娘要来,先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再说到侯府来省亲,还要盘桓数日,只怕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朱月洛却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姐姐,瞧夫君这急匆匆来报信的样子,估摸着皇后娘娘转瞬间就要到了,现在问这些也是无益,是了,我们是不是要换了吉服,再叫人张罗一下,开了中门,准备香案?”
朱月洛对这些规矩,倒也懂一些,温晨曦毕竟见的世面少,这时候自然全凭朱月洛拿主意,不由点头道:“这事儿让月洛做主,咱们呢萧规曹随。”
朱月洛掩嘴一笑,道:“我也只是书上看到的,做不做得准却是不知,想必就算有什么怠慢,母后也不会见怪。”
柳乘风对这什么礼,其实也是懵懂不知,既然朱月洛知道一些,也只能听她安排,他心里估计,这皇后的凤辇也就这一两个时辰到,皇上的性子就是如此,打定了主意,再加上宫里有危险,是不愿意让皇后娘娘和太康公主在宫中久留的。
整个侯府,开始张罗起来,过了一炷香,宫里果然来了人,却是一个太监带着数十个小太监到了,算是皇后的先遣军,帮着做好准备工作的,如此一来,倒是让侯府的人不禁吁了口气,无论如何,有个‘专业人士’提点,事情就好办得多,需要什么贡品,要焚几柱香,还有各人穿什么衣衫,都任这太监安排。
柳乘风倒是躲了一下懒,这种琐碎的事实在不是他的长处,跟着去凑合只是帮倒忙,索性到书房里躲个清闲。
自从进了亲军,柳乘风在书房里待得时间已经越来越少,此时抛去所有的心事坐在这里,让柳乘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豆大的油灯,闪耀着昏黄,让柳乘风的眼睛感觉到一丝不适,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捡起了一本书看,只是没有到一刻工夫,外头就有人来禀告了:“侯爷,皇后娘娘到了。”
“来了……”柳乘风长身而起,快速出了书房,到了中门这边,一家子百口人都穿着礼服守候在这里,柳乘风传的是飞鱼服,站在最首的位置,身后左右两侧分别是夫人和府里一些地位较高的人,再后头就是一些杂役和婢女了,随着爆竹声响起,中门大开,张皇后欠着太康公主跨槛进来,柳乘风带着诸人一起问了安,张皇后道了一声免礼。
张皇后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板着个脸,看了柳乘风一眼,再顾不得什么规矩,只留下了一句话:“这些装腔作势的就免了吧,统统撤了,去大堂里,朵儿,你和姐姐和温夫人随意到这侯府走走,柳乘风,随本宫到堂中去回话。”
张皇后懿旨下来,谁也不敢说什么,人群各自散了,柳乘风亦步亦趋地跟着张皇后,到了侯府大堂,张皇后刚一落座,就已是忍耐不住,冷冷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一副神魂不属的,你说吧,别以为你们君臣能瞒得住本宫。”
柳乘风当然知道,宫里有危险的事皇上肯定不会说,而张皇后突然收到旨意,说是要出宫省亲,心里肯定也会起疑,皇上那边问不出什么,当然要寻自己兴师问罪了。
毕竟这事儿太匪夷所思,张皇后当然觉得不正常。
她虽是顺着皇上的意出了宫,可是心里不免担心,自然问到柳乘风头上。
柳乘风连忙道:“陛下不过是因为娘娘思念……”
张皇后绷着脸拍着边上的茶几,娇斥一声打断道:“本宫叫你来,不是要听你这些昏话,柳乘风,本宫待你不薄,平时也对你多有回护,你就是这样对本宫的?哼,你倒是好了,合着皇上来欺瞒起本宫来,你实话实说,到底是什么事!”
柳乘风心里苦笑,要糊弄张皇后,似乎难度有点儿高,今个儿是不说实话是不成了。
他沉吟片刻,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道:“宫里出了些反贼乱党,陛下为了安全起见,才……”
“啊……”张皇后吓得花容失色,不禁道:“反贼……可是皇上还在宫里……这……这可不成,就是出了反贼,岂有陛下一人独守宫中的道理,本……本宫……”她长身而起,冷若寒霜的还要说话。
柳乘风瞧她的样子,连忙拦住,道:“娘娘,陛下正是因为担心娘娘的安全,才下了这道旨意,若是娘娘入宫,一旦有什么危险……”
张皇后冷笑:“危险?哼,万贵妃在的时候,东宫里也是处处杀机,活了今日不知明日,本宫和皇上一样熬过来了,难道还怕这个,你休要多言,本宫这便入宫,太康公主就托付给你了,就算反贼们当真不轨,皇上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可怎么了得。”她举步要走。
柳乘风只得拦住,苦苦劝道:“娘娘差矣,娘娘若是在宫里,皇上便忍不住会分心,不能一心一意剪除反贼,更何况,微臣和皇上早有了除反贼的办法,娘娘去了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有所妨碍,请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保护陛下周全,断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娘娘若是相信微臣,就请在这里小住几日,一切由微臣安排,若是陛下有丝毫损伤,微臣愿以死谢罪……”
他这一句话,也算是情真意切,张皇后不由迟疑,看了柳乘风一眼,淡淡地道:“本宫当真能相信你吗?”
柳乘风拜倒在地,正色道:“微臣起先不过是个摆字摊的无用书生,蒙陛下青睐,才有今日,微臣与陛下休戚相关,本就连为一体,陛下的安危对微臣来说是头等大事,微臣赴汤蹈火,保护陛下也万死不辞,请娘娘放心,只要微臣一息尚存,陛下就可无恙。”
张皇后叹了口气,将柳乘风扶起来,慈目打量柳乘风一眼,道:“这些乱党的事,本宫也是一点儿也不知,你说得不错,本宫就是入宫,那也帮不上什么,只是陛下一人在宫中,总是叫人放不下。你跟随陛下时日虽然不长,可是忠心和本事本宫却是信的,今日,本宫便将陛下托付于你,请你无论如何保护陛下,知道了吗?”
她的话语中多了一个请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