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定弦呵呵一笑:“那么想必大人一定是佛了,佛在心中,大人杀人之余,还能想到置身于青灯之下,这是大彻也是大悟。”
我了个去……
柳乘风无语,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和尚,柳乘风反倒一时哑然,随即道:“争辩这些徒然无疑,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运送金佛来京师,只是为了在这迎春坊建寺?可是为何鸿胪寺不报批?”
定弦道:“我佛慈悲,僧俗弟子何止百万,老僧到了这京师,发觉迎春坊风水极好,因此才起了这执念,只是要鸿胪寺报批,却并不容易,不过贫僧在这儿听几个施主曾说,在这迎春坊若要建寺,非大人点头不可。贫僧便擅自做了主,一面请人赶制金佛运送入京,一面恳请大人开恩,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
柳乘风淡淡地道:“你那幅《定武兰亭》的书贴呢?”
定弦呵呵一笑,道:“这样的宝物,自然不敢随身携带,大人若是急着看,不若随贫僧去下榻处取来观看如何?”
柳乘风自然没兴致大半夜跟他四处闲逛,不禁有几分兴致阑珊,随即道:“既然没有带来,又何必请我?你在信中说的事,还是从长再议吧。”
定弦笑道:“这个……大人……”
柳乘风眼睛落在了桌上的酒盏上,不由笑道:“和尚想说什么?是嫌柳某人太薄情,只顾着索要好处?哈哈……好吧,既然你要谈交情,柳某人就跟你谈交情,和尚能吃酒吗?”
定弦脸色抽搐一下:“自然……”
柳乘风道:“何不你我痛饮一杯?”
定弦犹豫了一下,随即为柳乘风斟酒,二人各饮一杯,定弦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柳乘风。
柳乘风也看着定弦,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喝酒是一门技术活,或者说,假装喝酒也是一门技术活,这定弦虽然将酒置入了口中,可是喉结并不见滚动,柳乘风行医这么年,对人体构造清晰无比,他几乎不需要用眼睛,只需要听声音就知道定弦并没有将酒喝下,而是将酒含入口中,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吐在了长袖里。
长袖藏在桌下,谁也看不清。
而定弦,此时也觉得柳乘风有些古怪,这壶酒自然是毒酒,可是柳乘风到底喝没有喝,他却不敢确认,不过柳乘风杯中的酒水却已经空了。
柳乘风看着定弦,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诮:“和尚……你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将这毒酒喝下去了?”
这一句话,一下子让定弦大惊失色,想要干笑敷衍,又觉得那柳乘风的眼神很是锐利,那眼眸中,透着杀气和不屑,似乎已经一眼将定弦洞穿?
“大人……此话何意?”
柳乘风笑的更冷:“这酒你没有喝,是因为有毒,你这和尚不老实,你难道不知道,柳某人略通一些医术,在这儿,只怕还有你的同党吧?你们明教好大的胆子,我四处找你们不到,你们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柳乘风这明教二字,让定弦不禁打了个冷战。
柳乘风朝他笑的更冷,他站起来,手已经不自觉的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道:“早在数日之前,我就已经侦知了你们活动的痕迹。不但是在昭明寺,还有宁王下榻的鸿胪寺,那一日我带着人出去追击宁王,搜查他的车仗,并不是借故要搜寻什么证据,以你们行事的谨慎,又怎么能让我搜寻到想要的证物,只不过,是故意打草惊蛇,让你们对我生出忌惮,我也早已预料到,你们这几日,就会动柳某人动手,以绝后患。”
“为此,我一直在等待,想看看你们到底用什么办法,谁知,却是来请我吃酒,而且还将这地点选在,哈哈……你这和尚果然有几分手段,为了麻痹我,打着《定武兰亭》书贴的幌子不说,还刻意在百户所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好教我不做防备。”
“可是你却忘了,柳某人看了你那书信,就觉得有些蹊跷,一个和尚,哪里来的《定武兰亭》书贴,又何必要故作神秘,你这般做,说穿了是吊我的胃口,其实在我眼里,连雕虫小技也算不上。你的同伙现在在哪里,为何没有出现,今日索性,柳某人将你们一网打尽吧。”
定弦的脸色已经骤变,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谁知这柳乘风,早就打上了他们的主意,他打草惊蛇时,就预料到明教一定会动手,可叹自己这般愚蠢,竟是以为自己螳螂,谁知人家却是麻雀。
定弦什么也没有说,立即抓起手中的杯盏狠狠地在地上摔下。
这重重一摔,自然会让他的同伙来自投罗网,可是摔杯声一响,隔壁的厢房已经有了响动,而柳乘风也不禁将注意力放在了隔壁的厢房,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定弦如箭一般朝窗户飞奔而去。
这厢房两面都有窗,一面隔街,一面却是隔着迎春坊的运河,定弦的方向,自然是那运河那里,毫不犹豫撞开窗来,朝那河中扎进去。
与此同时,隔壁的厢房里,摔杯声一响,那道尊张靖似乎感觉到有些仓促,按道理,左护法摔得杯子,应当不会这般急躁,他的心头,立即涌现出一丝不详的预兆。坐在他身边的七八个徒众此时全部看向他,张靖的脸上没有显露出疑惑,咬咬牙:“去,杀了那柳贼!”
七八个徒众二话不说,立即抽出刀剑踊跃冲了出去,张靖提剑走在最后,趁着徒众与守卫在门外的校尉拼杀的功夫,却是一个闪身,冲入另一个厢房,这厢房是他早先以另外一个人的名义定下的,里头早有几套换洗的衣衫,将自己的衣衫脱下,换了一件圆领员外衫,而外头,因为这打斗声响起来,里狎妓玩乐的贵人公子都已乱作了一团纷纷冲下楼去,与此同时,外四处传出大吼:“奉柳百户令,莫要走了贼人!”
张靖心里哆嗦了一下,混杂在客人之中下了楼……
柳乘风并没有急于出厢房,事实上他早已料定,这些明教的教徒既然选择在动手,那么势必不会安排多少人手,这外头的厢房过道狭窄,两个校尉也都是柳乘风细选出来的人,身手不俗,至少可以抵挡一阵,而这外突然出现了一队队的人马,这些人一起大吼:“休要放走了贼人……”
这声音一叫,外头七八个死士都不禁微微一愣,顿时杀气骤减。
柳乘风提着剑,探出头去看着窗外夜色之中湍急的运河河水,不禁有些无语,这和尚跑得倒是够快的,两层楼将近三丈这么高说跳就跳,这老东西也不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既是深夜,又是初冬,这一跳还有命吗?
“傻叉!”柳乘风朝窗外吐了口口水。
随即,无数的校尉蜂拥冲上来,将死士团团围住,这些死士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看没有了生机,竟个个奋不顾身,与校尉们鏖战一起,足足用了一炷香,在损失了三个校尉的情况下,才将这些死士斩杀了四五个,其余的全部活捉。
柳乘风从厢房里出来,看到这走廊处的一片狼藉,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倒是那陈泓宇站了出来,躬身道:“大人……人拿住了,是不是现在就逼问口供?”
柳乘风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小鱼小虾米,能问出什么?只是可惜,那和尚却是跳了出去,立即命人征用一些船到河中搜检,生要见人,活要见尸。”
陈泓宇道:“是。不过还有一件事……”
柳乘风道:“你说吧。”
“方才楼下的伙计说,随那和尚来的还有一个道人,这道人似乎是天一道的道尊天玄子,方才趁着混乱的时候,已经让他溜了,弟兄们正在追赶。”
柳乘风毫不犹豫地道:“只怕这个人知道一些东西,多派些人手去追,来人,今夜所有的弟兄都不必休息了,随我去天一道的窝点,诛杀贼人!”
柳乘风拔出了剑,杀气腾腾。
第一百七十七章:建功立业只在今日
迎春坊的街道上,火光四起,一队队校尉提了灯笼出来。
街面上喧闹一片,运河里,一艘艘小船出了码头,由陈泓宇带队,撑着丈长的竹篙在水中排查。
接着是一队骑士风驰电掣一般从街道划过去,在天一道的道门院墙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校尉将这里围了个密不透风。
这一次不只是烟花胡同,连隔壁几个百户所也借调了人马,这借调倒是没有通过镇府司,而是直接拿银子请人帮忙,一两银子一个,一下子来了数百人。
“柳乘风……柳乘风在哪里?”一队骑士过来,为首的高呼一声,神情有些紧张,也有些焦急。
火光的阴影之下,柳乘风应了一声:“原来是千户大人,千户大人有什么吩咐?”
这骑在马上的人立即下了马,这人便是新上任的内西城千户郑进,郑进迎上去,道:“柳乘风,你这是做什么?为何突然又闹这幺蛾子?不经镇府司批准,贸然行事,是要问罪的。”
自从郑进做了千户,就一直摆出一副清静无为的态度,对下头的事一向不怎么搭理。这也是没办法,就比如这烟花胡同的百户所里就有这么个愣子百户,他虽是千户,却还谨记着刘中夏的教训,只希望不要和柳乘风有什么接触,安安生生地做好这个千户就是。
只是上一次,柳乘风上街弹压民变,为了这事儿,牟斌把他叫去镇府司里,亲自训斥了一顿,说他御下不严,柳乘风到处杀人,身为千户的居然连事先都不知道。
郑进今日来,也是听到了风声,一下子吓了一跳,飞快地过来制止,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这一次虽然知道这个百户不太好打交道,却也不得不出面了。
“柳乘风,你又在这里做什么?”郑进靠近了柳乘风,随即摆出一副威仪的样子,大声呵斥一番。
柳乘风手里提着剑,一句话没把郑进噎死:“大人,卑下在剿匪!”
剿匪……
上次也是剿匪……结果闹了个惊天动地,这姓柳的简直是个疯子。
“匪在何处?可有圣旨?亦或者是镇府司的手令?若是没有,这剿匪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柳乘风,立即把你的人叫回去,如若不然,本官也不好向上头交代。”郑进原先想威胁他几句,说到如若不然的时候,又觉得柳乘风这愣子未必吃他的这一套,毕竟人家关系硬,后台也硬,闹翻了对自己没好处。
柳乘风冷笑道:“撤回去?这可不成,大人可知道,一旦我们撤了,这些乱匪就会逃个一干二净,到时候再去拿人,叫卑下到哪儿去拿?大人……你我是亲军,是陛下亲卫,专司侦缉、稽查乱党,如今这宅子里有乱党百余人,若此时不拿,更待何时?”
他说得声色俱厉,让郑进一时无语,只好道:“好,你要拿就拿。”心里却在想,你且拿了,到时候若是无辜,镇府司自然会下条子放出去。
说起来,他这千户倒也可怜,京师各处千户所,还真没有比他混得更惨的,下头有这么个如狼似虎的下属,连说话都不是很顶用。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旗飞快过来,道:“百户大人,卑下带着人敲了门,里头的乱匪非但不开,还从里头抛出石头,砸伤了咱们的几个兄弟。”
柳乘风按着剑,脸色霎时冷峻起来,道:“这天一道就是贼窝,反相毕露,竟敢抗拒亲军,罪无可赦!来人,准备破门,敢抗拒亲军的,一律格杀勿论!”
小旗兴奋地道:“遵命!”说罢,飞快地去了。
郑进听得脸色大变,又是要杀人,这一下可当真棘手了。
柳乘风却懒得理会他,翻身上了一匹马,身遭是里三重外三重的校尉,朝这大宅子里大喝一声:“尔等反贼,如今已是东窗事发,事到如今,还敢抗拒官军吗?本官数三声,若是再不出来束手就缚,待破门之后,一概杀无赦,一……”
“二……”
幽深的大宅里,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在这月夜下,显得格外的森然。
“三……”
“杀进去!”
柳乘风一声令下,以老霍为首,带着一队校尉搬来长梯,拿来撞门的工具,便开始破门翻墙,数百个校尉一起发作,声势不小。
“轰……”大门应声而破,接着便是如潮水一般的亲军,手提着绣春刀杀入,黑暗之中,明显有奔逃的身影,接着便是绵长的惨呼和打斗的声音。
柳乘风带着一队人,在层层拥簇之下进去,这院墙里头已是留下了一地的尸首,天一道的骨干们显然明知必死,居然反抗尤其激烈,一路过去都是鲜血。
只是这些人一开始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敌众我寡,只用了两柱香功夫,天一道的窝点便已经被控制住了局面。
杀了数十个教匪,又拿了三十余人,柳乘风下令搜索,片刻功夫之后,王司吏便急匆匆地赶到柳乘风身边,道:“大人,有发现。”
柳乘风左右张望一眼,道:“带我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处卧室,王司吏解释道:“这就是天一道道尊天玄子的下榻之处,学生特地叫人在外头守着,亲自进来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