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我们俩偏偏在此时此刻再次相遇,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看到王玉柱不说话了,周秉昆就走近几步,低声问:“王玉柱,你还在生我的气呀?”王玉柱看着别处不理他,周秉昆就笑着劝道:“别生气了嘛。那时候我们都太幼稚,关键时候我太软弱了,但是其他时候,我们毕竞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你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你有多开心现在都是大人了,又都在南京,我可以帮上你很多忙。你要是还生气,以后就漫Lq地拿我出气嘛。”
王玉柱无可奈何,只得和周秉昆一起上楼去刘局长家。周秉昆对王玉柱说:“一看你提着洋酒,我就知道你送礼的经验不足。”王玉柱问:“怎么了?”周秉昆说:“这种芝华士,你送给刘局长的女儿还差不多,刘局长他不懂得享受洋酒呀。”又殷勤地笑着凑近王玉柱,说“不过没关系,有我呢,以后我多教你,”
周秉昆一定要留王玉柱在刘局长家里吃饭,搂着王玉柱的肩膀向刘局长介绍:“舅舅,这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吃了饭王玉柱赶紧离开,开了车去接王芫泽和王小川。他进了王小川的外公外婆家的院门,看到王亢泽正在坐在屋里和两位老人拉家常,王小川坐在门口,果然是一句话也不说。看到王玉柱来了,立刻兴奋地站起来对王亢泽说:“爸爸,柱子哥来接我们了,我们走吧。” 瘦得干瘪的老头儿老太太颤巍巍地出来迎接王玉柱,王亢泽急忙拄着双拐地站起来扶着曾经的岳父,又对王小川命令:“小川,你扶着你外婆。”王小川犹犹豫豫地正要伸手,王小川的大舅已经快步走过去扶住了老太太,王小川的二舅也过来扶着老头儿,对王儿泽说:“姐夫,你不方便,让我来吧。”老太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问王玉柱:“呀,这就是柱子呀?变化这么大。”
回家的路上,王亢泽烯嘘不已地说:“人这一辈子真是快呀,不知不觉就要结束了,以前的事都该原谅了,要是一直记很,终会成为心结。”
王玉柱想着王儿泽的这句话,又想到周秉昆,心里伤感极了,不想说话王小PI突然狠狠地说:N;1不得我长得这么矮,都怨我妈妈这边。“王亢泽纳闷地问跟你妈妈有什么关系呀?”王小川说:“你没听说过‘外甥像舅舅,这句话么?你看我的两个舅舅,一个个都长得跟武大郎似的。”王亢泽嘿地一下笑出声来,又板着脸对王小川说:“胡言乱语。”
王小川返校的那一天,王芫泽和王玉柱去火车站送他。王亢泽拉着王小川的手,千叮泞万嘱咐,王玉柱忙着电话联系王小川的同学,让他们聚在一起上车。王儿泽在超市里给王小川买了大堆的零食,叮嘱道:“不是还有女同学一起走么?多带点儿零食,你和同学们一起吃。”
说完后意味深长地嘿嘿笑王玉柱让王亢泽留在外面,说春运期间太拥挤了,我去送小川,你放心吧。他把王小川送上火车,下了车到站台上时,发觉王小川又跟出来了。王玉柱对王小川说:“小川你不要乱跑,好好和同学们待在一起。”王小川说:“柱子哥,你好好照顾我爸爸。”王玉柱说:“你放吧。”
人声噪杂中,王小川又说:“柱子哥,除夕那天晚上,我许的愿望,是希望你和我爸爸永远在一起。自从你回来后,他变得开心多了。”
王玉柱愣了半天,眼眶里亮闪闪的,突然一把抱起王小川,抱高了,大笑道:“你怎么了早说呢?也早点儿让我高兴高兴呀。” 王芫泽又接受了大大小小的几次手术,住在医院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王玉柱请了一个经理人帮忙主持公司的繁琐事务,他自己一心一意地守在医院里照顾王儿泽。王芫泽有时候创口疼痛,睡不着觉,可是只要王玉柱坐在旁边,握住他的手,抚摸着他的头,他就能女静下来沉沉睡去。这让王干柱想起当年考中专之前,有几个晚上在医院里照顾王芫泽,也是这样的清况,如此类似,他在希望与失望中折腾了十几年,原来王芫泽一直都是属于他的,只是没有生活在他的身边而已。每到这个时刻,他都会在紧张与m惑中感到一种悠长而深远的欣慰与平静,幸福地牵着王芫泽女安静静的大手,从王芫泽睡下到王亢泽醒来,整夜都不松开让他紧张不安的是王亢泽看上去又瘦了一圈,每次都瘦得很明显。他猜测着王小川或许己经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把心里的难过说出来而已。他似乎能听到时间的脚步,行军似的从王芫泽的身边走过,义无反顾地越来越远。他不想睡觉,只是想一直看着眼前的人,那张沉睡的毫无防各的脸,沉睡的身体和沉睡的梦R,似乎多看一眼,就能多挽留一些正在流逝的生命。
他经常在王亢泽睡着的时候想心事想得眼泪汪汪的,他想到沙老师去世后的模样,对比着眼前胸口微微起伏尚在呼吸的王芫泽,觉得人的生命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了,只要生命还在,就算是在沉睡,这个身体的魅力也依然从最神秘处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地发散出来,让你疼,让你怜,让你忍不住想拥有,随时可以拥抱和亲吻,让你幸福地活下去,让你在痛苦的时候反而更能看清某种永恒不灭的希望。而生命一旦离开,身体就会立刻变得陌生了,他无法想象王亢泽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这注定会到来的一天似乎渺渺茫茫的,不可触,不可感,他想象不出那会是什么样,反而不会在此时为那一天感到痛苦有一天周秉昆来病房里看望王芫泽,当时王芫泽正在看报纸,把一天的重要新闻读给王玉柱听。王玉柱坐在床尾给王亢泽捏脚,感觉到王芫泽动了一下,抬头看到王亢泽放下了报纸疑惑地望着病房门口,正要微笑着打招呼。王玉柱回头一看,周秉昆站在那里,一只手提着一袋水果,一只手牵着一个胖胖的小女孩儿 王芫泽笑道:“怎么能说是打扰呢?谢谢你来看我。你和柱子以前是那么好的朋友,柱子怎么会心烦呢?”又微笑着向周f昆的小女儿伸出手,问:“这是你女儿呀?牙齿怎么了?”
似乎王亢泽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取得各种各样的人的信任,周秉昆的女儿身材壮胖,这一点完全遗传了周秉昆,表清木A,一直皱着小眉头,看到王亢泽向她伸出手,却突然害羞起来害羞了一下又乖巧地笑着伸出小胖手让王芫泽握,张开嘴让王亢泽看她的牙齿,牙齿上带了矫形牙套周秉昆惊讶地喊道:“哎呀,她平时可没有这么大方呀,看到这么慈祥的爷爷,一下子就变得匿事了。”然后呵呵笑着抚摸着小女儿的头发,向王亢泽介绍道:“我女儿,婷婷,7岁了。”
王亢泽」h然有些失神,喃喃地道:“哦,已经7岁了呀。”
这一天外面阳光普照,王亢泽看天气不错,就提议去医院里的小花园走走,都坐在病房里多没意思。于是王玉柱让周秉昆带着女儿先下去,他小心谨慎地给王亢泽穿好了衣服,抱到轮椅上,推着去等电梯。
给王亢泽穿衣服的时候,他总觉得王亢泽的眼神躲躲闪闪的,有些伤感地偷偷望他。他知道这是因为看到了周秉昆7岁的女儿,而他的身边没有、也不会再有儿子或女儿,所以王亢泽为他而感到难过。他有些恼火,搞不清这是不是一种失败感,总之对周秉昆的不请自来感到愤债然,周秉昆刚才告诉婷婷说王亢泽是爷爷的时候,他己经有些生气,觉得“爷爷”这个词用在王儿泽的身上让人心惊,他还没想过王亢泽有一天会成为爷爷,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周秉昆说话的语气也让他不满,毫无对病人的冷惜之感,来的目的也不是看望王芫泽到了小花园里,婷婷立刻缠上了王芫泽,殷A地围着他转,趴在他的腿上,兴ZA烈地推着他的轮椅四处走。王玉柱和周秉昆站在阳光下望着这一切,看婷婷推着王亢泽的轮椅走远了一点儿,周秉昆就问王玉柱,说:“王玉柱,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玉柱不太明白,问:“什么?”周秉昆说:“你自己呀,你不是一直没有家庭么?”王玉柱不高兴,反问:“谁说我没有家庭?”周秉昆笑了笑,又问:“你有家庭?”你把和你叔在一起天天伺候他当成是家庭?“王玉柱心里反感极了,说:”你好像很喜欢打听我的消息呀?“”然后转过身去不说话了周秉昆呵呵笑道:“你一回到南京,我就把你的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其实我暗中帮了你不少忙呀,你想想你们公司的税款,你们公司不是没有偷税漏税,可是从来没有什么麻烦事儿发生。”
王玉柱仔细想了想,确实也是。周秉昆绕到他脸前,又说:“不是我说你,你有的时候太傻了,你和你叔算什么关系呀?他和你不是一样的人,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又不能一直陪着你可是你却把你结婚生孩子的年龄都赔上去了,有些事清你过了这个年龄就不好再去做,很可能一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王玉柱还是冷冷地站着不说话,周秉昆等了一会儿,看他没反应,就说了一句狠的:“我看你叔也a是把你当成了一个依靠,年纪大了嘛,一身病,还残废,刚好捞到了你这根救命草。他要是有良心,就该自己一个人过,把你解放出来。” 这些话让王玉柱怒不可遏,冲动起来,一把扯住周秉昆的胖胳膊,就要一拳打到他的脸上去,可是又看到王亢泽和婷婷都在远处面对着这里,这一拳终是没有打过去,于是捏着周秉昆的胳膊的那只手暗暗用力,疼得周秉昆“哎哟哎哟”地喊。王玉柱松开他,气愤却又无奈地说“真是本性难移,过了+几年了怎么你的脑子还是这个样子,你不要问我问题了,我和你根本就没法儿沟通。”
“你生气,说明我问到你的心里了。”周秉昆仍是倔弥地说了一句,看到王玉柱又不理睬他了,就圆场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那你问我吧。”过了一会儿又催道:“你快点儿问呀王玉柱问周秉昆:”婷婷是你的亲生女儿?“周秉昆说:”是啊,长得多像我呀。“王玉柱冷笑道:”你也能生出孩子?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周秉昆脸色阴沉地沉默了半天,最后垂头丧气地说:”好吧,我承认,是人工授精。“说完后又是沉默,王玉柱扭头望了一下,看到周秉昆难过得快哭了。于是王玉柱也懊悔起来,心里难过,就离开周秉昆,向和婷婷玩得正开心的王芫泽大步走过去分别时,不知是出于客套还是有意,王儿泽笑呵呵地对周秉昆说:”我挺喜欢婷婷这孩子的,欢迎你和婷婷去我家里做客。“周秉昆爽快地回答:”好啊,一定去。“终于熬到了出院的那一天,回到家里后王亢泽感慨万千,用手指在客厅的桌子上摸了一下,对王玉柱说:”瞧瞧,都有灰尘了。好好的一个家不能回来,却天天躺在医院里。这辈子我再也不想去医院了。“王玉柱笑道:”我也不想去医院,你好好恢复,我们俩就都不用去了。 两人开始打扫,王玉柱拖地擦桌子,王亢泽把床单沙发罩揭下来丢到洗衣机里,又拄着双拐去阳台上浇花。王玉柱突然听到阳台上“啪V。”一声,惊得回头一看,看到王芫泽倒在阳台巨王玉柱吓坏了,在那个瞬间一度接近了绝望的边缘,大喊一声:“叔。”不顾一切地冲到阳台上去,扶着王亢泽坐起来,让他背靠着栏杆坐着王玉柱扶着王亢泽的肩膀,惊慌地问:“怎么回事?”王芫泽虽然瘦了,但是依然个子大身体重,摔出那么大的声音,估引摔得不轻,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忍了一会儿疼痛,才解释道:“看来我的身体真的是不行了,姑得好好的,突然一软就倒下了。”王干样急切地问“你身体有没有摔出什么问题?你试着活动一下看看。”
王亢泽慢漫地活动手脚,侧着身体活动了一下其他部位,忍着疼痛向王玉柱笑道:“还好我不是老人,骨头比较硬,没有事,要不然刚出医院又要进医院,就太痛苦了。”看到王玉柱还是一脸惊恐的神色,又笑道,“不过我的一只拐杖给扔到阳台下去了,希望不要砸到什么人呵呵,待会儿你得帮我捡回来。”
“回头我找人把阳台给封一下。”王玉柱回过神来,又说,“以后你不要一个人来阳台把拐杖摔到外面是小事,要是把你自已摔下去了怎么办?”王儿泽说:“你真有想象力,我怎么可能会摔到阳台外面去。你要是把阳台封了,以后小川看月亮就不方便了。”
王干林忍不住恼怒起来,大声呵斥道:“看月亮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王亢泽被这一嗓子吓得有些惊慌失措,坐在地上不安地望着王玉柱。王玉柱突然间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把王儿泽的肩膀和头紧紧地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斑白的短发,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