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名?〃亦容转过头斥问严管家道:〃皇弟不是将本地驻兵都留下了,至少也有二三千士兵,怎么能叫区区百人的马贼闯了进来?〃
严管家连声道:〃公主你有所不知,这戈壁滩上有一支马贼队伍,骁勇彪悍非常,神出鬼没,常常星夜奔袭突厥部落,一个晚上能洗劫二三个帐营,转战百里,连突厥骑兵都奈何不了他们!可是他们好像极少来骚扰我们南朝边境啊!〃
亦容皱了一下眉,沈声道:〃回府,命令各个牙将一定要死守各个入口之处,严管家,你从后门快马杀出去到前陵关卡求救兵!〃
严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往后门奔了出去。
亦容又冲自己掌旗的二十四个甲兵沈声道:〃诸位战士听着,如果敌人万一破门而入,务必保证安宁的安全,她在你们在,她亡你们亡!〃
二十四位黑甲兵整齐划一地大声应是,安宁激动地结结巴巴道:〃皇。。。。。。皇姐。。。。。。〃
亦容淡淡地道:〃你勿用太激动,我保护的是突厥王妃,你要死,只能死在突厥境内,绝不能死在我南朝境内!〃
她的话刚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倒,一匹全黑的马在门前高高仰蹄鸣叫,它的上面是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骑士,他左手握着缰绳,右手中则是一柄森冷的薄剑,在火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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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扭马头就从大门中昂首而入,他的身后是一字排开的马贼骑队。他全身都被黑衣包裹,脸蒙黑纱,在月光下根本看不清面容。他将目光从亦容,我的脸上慢慢滑过,最后停留在安宁的脸上,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指着安宁,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我看到那个手势,心都停顿了一下,手一伸夺了身边牙将手中的剑,脚步一滑就到了安宁的身边,嚷道:〃他要活抓安宁!〃
而随着他的手势落下,马贼们一涌而入,耳边听亦容沈声道:〃结阵!〃她的话音一落,二十四黑甲兵立刻涌在安宁的面前结了一个八卦阵。我看了一下,大叹高明,没有想到亦容不但是闻名天下的大才子,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八卦阵高手。
院落虽大,却也容不下上百个马贼骑兵,加之二十四黑甲兵环环相扣,又占据了大厅正门所有的空间,所以这群训练有素,彪悍的马贼轮番而上,竟然占不了便宜。
亦容慢慢坐回了椅上,冷冷地道:〃要想从我亦容的手上夺人,要先问问自己,你够不够份量!〃
那个马上的领头骑士慢慢扬起了手中的剑,这些马贼似心有灵犀似的,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整齐划一地回到了他的身后。
他从马上一跃而下,他的轻功非常特别,竟能踏空而行,行如鬼魅,不过一眨眼间,就有三个黑甲士兵倒地,他也刚好穿过这三个黑甲士兵来到了我与安宁的面前。
亦容又惊又怒,喝道:〃你是宫藤家族的人?〃
他出剑奇快,我只能随手应招,但是他不讲究变招,却是招招朝着我的剑硬磕,竟似知道我是一杆银枪蜡烛头似的。我不由暗暗叫苦,只好拿出平时的看家秘技,大喊一声:〃看我九九八一归元针!〃归元针多如牛毛,针针带毒,是武林中最下贱最歹毒的暗器之一,常人听到了不掉头就怕,也要向后倒翻以避毒针。谁知道他不进反退,瞬息就到了我的面前,我大吃一惊,手一翻只好勉强冰心决招呼他。我的冰心决,二师兄当年本来就教得马虎,又被宫藤进一打得七零八散,虽然经过了十年的恢复,但其效力也是有限的。不过但凡是宫藤家族的人,莫不畏于冰心决,果然他也顿了一下。
我趁他一犹豫,一握安宁的手腕,腾空而起,虚空而行。当日宫藤将本门秘技输给了亦非,其实就是将他们这个独门轻功输给了亦非,我假扮哑巴六年,最擅口语,他说于亦非听,我也乐得捡现成便宜。我的秘技一半靠偷师,一半靠讹诈,倒也没有半点不君子的愧疚之心。
我一落地,笑道:〃宫藤家的虚空而行,我看也是普通之极。。。。。。〃我刚一扭头,就发现黑衣人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我大吃一惊,看来我这虚空而行只怕也是偷学得马马虎虎。
我正急得满头冒汗,只听〃嗖〃地一声,院落里出现了一个头戴小炒锅的灰衣人。我大喜过望,大喊道:〃师傅,师傅,救我!〃
黑衣人似乎也知道师傅的厉害,脚步谨慎地退后了半步,谁知道师傅坐在院落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号淘道:〃师傅不要我了,师傅他不要我了。。。。。。〃
我这才看到师傅这个老杂毛浑身泥泞,衣服破破烂烂,有一个马贼大胆提刀靠前,他手一伸居然将人撕成两半。这下子不但是我,所有人都被他骇住了。我不知师傅为何颠狂,心中一动,将安宁抛到师傅身后,道:〃师傅,帮我保护安宁!〃
师傅不理睬我,仍然伤心他的,但是却一时无人敢靠近。
黑衣人向后倒跃,飞身上马,我高兴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以为他知难而退。谁知道他马鞭一伸展,卷住了我的脚踝,将我倒拖出了大门。
我连忙手无足蹈地喊道:〃师傅,师傅,救我!〃
师傅兀自坐在哪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哪里还管自家的徒弟。我暗暗苦笑,若是哪家徒弟有这样的师傅,除了自求多福,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了。
我只好转头跟敌人商量,大喊道:〃你抓错人了!真的,我虽然长得天下少有,但是我真得不是突厥王妃啊~~~〃
那个黑衣人手一扬,一块羊皮毯就掉在了地上,又将我扔到了羊皮毯上,接着倒拖着我走。我虽然垫着羊皮毯,可依然被拖得头晕昏花,四肢生疼,加之马蹄踏出的黄沙漫天,呛得我都喘不过气来。
我正晕头转向之际,却听空中传来一声清澈的鹰叫声,我心中一惊,只听一箭破空之声,我的脚踝绳子一松,一连滚了十几个身才收住。
只听有人朗声笑道:〃别来无恙,小秋!〃
我半撑起身,睁开昏花的眼看去,见有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坐在马上低头微笑着看我,他的肩头站立着一头海东青,也阴森森地看着我。他的容貌虽然秀气,但整个人却英姿飒爽,神气得很,这不是那个天底下最阴险狡诈的亦仁又是哪个。只见他一张嘴就微笑道:〃你又欠了我的,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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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呻吟了一声,暗道这个阴魂不散的,不由回望了一眼早已绝尘而去的马贼,真恨不得还是随了他们去的好。
我爬了起来,看了一眼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大师兄与黑压压的骑兵,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大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亦仁眨了一下眼睛,微笑问:〃那我应该在哪里呢,小秋?〃
我心里大叫道,你不是应该在五百里以外的关卡东屏县吗,那里一百里开外就是亦非的常驻军队营地。
我尽可能放缓了声音,道:〃你不是要先去东屏县巡视吗?
亦仁诧异笑道:〃谁说要去东屏县?我此来就是来盘口镇,只不过早到了一日而已。〃
我目瞪口呆,看着亦仁带着不足二万的骑兵气定神闲地开进了盘口镇。亦容见了亦仁,那是远比我要从容多了,礼数周全。我猜亦容应是完全知道亦非计划,可见皇孙们的胸中的城府委实可以藏得下丘壑啊。
亦仁对这位皇妹似乎也是礼数有加,道:〃皇妹一路北巡,辛苦了。我特地早了一日来,就是怕与皇妹与安宁错过了。〃
亦容微笑着侧身行了一礼,亦容又笑问:〃安宁那个小妮子呢,我听说她溜到了她十五哥这里,正要拿问她呢。〃
亦容淡淡地道:〃回皇上,刚才盘口镇受了悍匪的攻击,目标显然安宁。我见这些悍匪极其训练有素,绝非等闲之徒,只怕是突厥欲加兴师之罪,是以刚才连夜命贴身侍卫将安宁送往突厥境内。请皇上万勿见怪!〃
我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有一瞬里我觉得亦仁的嘴角一僵,但是随即他又谈笑风生道:〃皇妹处事,素来以大局为重,我又怎么会责怪于你?〃他放下茶碗对亦容微笑道:〃皇妹,你过去一直叫我十哥,现如今也不用改了吧!〃
亦容又侧了一下身,道:〃不敢,皇上,君臣之分,有如天地分野,亦容岂可造次?〃
亦仁沉默了一下,笑道:〃随皇妹喜欢吧,我累了,不知道皇妹可准备了榻铺给我?〃
亦容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我无意去欣赏人家兄妹叙旧,只是心中疑惑重重。即然亦仁原本就是要来盘口镇,怎么会有一道假圣旨说他要去东屏县逗留,以至于亦非竟然会星夜起程前去伏击亦仁。
吃晚饭的时候听下人说师傅嚎哭了一阵子,向他们打听有没有见到他的小徒弟陈清秋,然后就追马贼去了。我有气无力地扶着碗扒了两口饭,然后就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
第二天早上,亦仁吩咐人叫了我去,跟我下了一盘又一盘的五子棋,他的棋艺比之亦非那是差太远了,十局里也就能赢我一两局而已。我打着哈欠百般无聊,刚想推了棋子说不玩了,亦仁举子微笑道:〃你今儿就在这里陪我下棋,我昨个儿救你的事,我们两相不欠,如何?〃
我心里一掂量倒也合算,于是就坐下勉强同他下了一局又局,亦仁忽然微笑道:〃若是他在,必定高兴。〃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却听外面人声鼎沸,只听人大声道:〃是突厥骑兵,突厥骑兵来了,快跑啊!〃
我心中一惊,手一松,一枚棋子掉落在了棋盘上。亦仁哎了一声,喜枚枚地道:〃落子无悔,落子无悔!〃高高兴兴地赢了我一局,然后淡淡地道:〃来啊,把那刚刚喊快跑的人砍了祭旗!〃转头又微笑着看着发愣地我道:〃你要不要去见证我们南朝一统四海的开端?〃
我懵懵地跟着他上了关楼,遥遥一望,眼一黑,脚一滑,下面黑压压的都是突厥精壮的骑兵,一眼望去竟似到天边,绝不会少于十万铁骑。铁骑中央是竖黄旗,竟是突厥大汗御驾亲征。我有气无力地道:〃亦仁,被人统一,也是统一吧?〃
亦仁微微一笑,他的贴心走狗沈海远师兄已经朗声道:〃察尔汗,我朝德武皇帝在此,你还不参见!〃师兄经年不见,功力大进,最后那声见字似可传出很远,不时地还有回音可闻。
突厥骑兵有序地空出一条道,一个身披狐 的,头插三色鹰羽的彪形大汉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跃众而出,只听他大声道:〃亦仁,你很快就是我阶下之囚,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摆你的上朝威风吗?〃
亦仁微笑道:〃察尔汗,要做阶下之囚的人恐怕是你吧!〃
察尔汗一声冷笑,脸上浓眉一挑,道:〃你们南朝可以用的骑兵不过只有你麾下区区不足六万余人,可惜你此次只带了不足二万人过来,你们南朝勉强可以与我突厥一战的不过是八亲王那几个老人,可惜都被你杯酒释兵权,这是天要亡你,也是你自取灭亡。〃
我连连叹气,这亦仁玩阴的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真到了十里杀场上却也未必能有半分用处。
亦仁倒是神清气闲得很,只听他悠悠笑道:〃察尔汗,你有没有听说一将抵千军,我朝有一将,他骁勇善战,可以一日一夜里转战千里之地。他仅领五百骑,便可以纵横你们突厥,如入无人之地。他足智多谋,不足十三岁,便有先皇轻授护国将军之衔,专事对突厥的军事。灭突厥,是他一生的志愿,盘口镇,不是我与你,而是他与你的绝战之地。〃
察尔汗张嘴结舌,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道:〃你们南朝人除了嘴巴,没有一样强的,死到临头,还在诳语!〃
亦仁指了指天边,微笑道:〃你看看东边!〃
他的话音一落,我们的视线不由落都落在了东边,只见朝阳黄沙漫天,沙雾里只见人影重重,马蹄声哄然如雷,马止风停,猎猎战旗下,当骑一人黑色高头大马,鲜红色的战袍分外夺目,他飞扬的乌眉下是一双棕色的琥珀色的眸子。
〃亦、非!〃我艰难吐出了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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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骑兵出现了一点骚乱,察尔汗惊讶无比,连声道:〃怎么会,怎么会?〃
亦仁微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亦非这会儿该在东屏县与佯装护驾的亦祥开战才对?〃他看着察尔汗满是疑惑的眼神含笑道:〃这是我们兄弟定下诱你南下的计策,猎物若是不出山林,我们怎么才能合而围之呢?〃他一指茫茫戈壁滩,笑道:〃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你说你的骑兵能不能逃出我们的箭阵呢?〃
亦非的身后出现了数十座箭车,我知道只要亦非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飞,这些突厥兵非当活靶子不可,想到这些年来苦不堪言的边境老百姓,心中不由大是高兴,手舞足蹈地道:〃放箭,放箭!〃
察尔汗神色大变,却听一人喝道:〃慢着!〃只见一个突厥贵族模样的年青人,手持弯刀抵着安宁的脖子慢慢骑马出来。
〃你们要是敢放箭,我就一刀杀了安宁!〃他的汉语说得极其标准,模样也是颇为英挺!
亦非喝道:〃纳尔海,你疯了,安宁是我朝的郡主,但早已经嫁给了你,是你的妻子!〃
纳尔海一声冷笑,道:〃你们汉人言而无信,说什么愿以半壁江山来换安宁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