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力越来越大之后,程知节他们几个也就越来越收敛了许多,今天难得看一出好戏,没想到程知节一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于是恨恨的瞪了一眼程知节,却又不得不回答程知节的问题,开玩笑,他要是回答不出来,那这尚书也趁早别做了,赶紧回家种地去吧。
第三四九章 各有心思
其实不用唐俭回答,李世民早就知道铸钱的本钱巨大,先不说铜的损耗,光就是每十三枚铜钱就要用掉一个泥范(浇铸铜钱的详细情况,大家可到网上查,每模十三钱是极限),而做泥范又是个精细活,得熟练的工匠做得的泥范成品率才高,一个工匠一天顶了天的能做出一百个泥范就是好的了,而培养一个工匠的耗费也是巨大。
而钱价却是与铜价相当,如果钱价高过铜价太多,则会有私铸钱的大量兴起,导致铜钱贬值,可以说,目前的一枚铜钱所用的铜量,那也是经过多次验证比对后才确定下来的,只有这个分量,才不会有人愿意去私铸铜钱,谁吃饱了撑的干这亏本的买卖?只有那些需要大量铜钱,而又一时间难以兑换出来的人才会不得不去私铸铜钱,不是所有的商家都能跟各大世家及王况的产业一样,吃了豹子胆,铜钱也要,银子也敢收的。
而朝廷也明明知道这样的情况,对世家大阀们的作为只能是睁一眼闭一眼,如果银的产出要是够的话,李世民还更愿意全部用银来取代铜钱了,之所以要规定必须用铜钱交易,还不是因为银子太少?可以说,大唐每年所创造出来的财富,有很大的一部分就这么被铜钱这个无底洞给吃了。
现在有了机会,有了用银钱取代铜钱的机会,李世民心里其实很是想抓住的,大唐并不是那种循规蹈矩天天嘴上挂着仁义道德的朝廷,李世民就更是将开疆拓土作为他所追求的功绩,以前是不知道哪里产银,想打也没个目标,现在好么,知道哪里产银了,而且又有了个出兵的绝佳借口,再不抓住来,那就是傻子了,只是他作为帝王,面子上还是要讲一讲的。至于说现在长安传言说东灜产银,李世民决定等退朝后,让李治去问问王冼,要说这传言里没有王家的影子,他才不信呢,怎么这么巧,你这边上奏折建议打东灜,那边就传开了东灜产银?
李世民想抓机会,唐俭却比他还想抓机会,作为从劝谏李渊起兵反隋的一大功臣,唐俭骨子里比其他文官好战得多,自他投了李唐以来,每次碰到打或不打的争论时,他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站在打这一边的,当初刚太原起兵不久,攻打霍邑之时,天降大雨,连日不绝,唐军粮草不继;偏又祸不单行,此时又有流言说是突厥乘虚而入兵临太原城下,一时间军心浮动,就连当初也是主战派的裴寂也劝李渊罢兵回太原防守,就是唐俭力排众议,力谏李世民主战,结果使了一招引蛇出洞,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霍邑轻巧的拿下。
因此上,唐俭就是以劝战而起家,并同样以劝战而发家的,本来么,他都是在大家反对开战的时候才会跳出来说要开战,今天没人反对,他自然也就乐得清闲躲一边看热闹,哪知道程知节却是知他好战,别人不挑,就专门挑了他出来。如此一来,文官中的领军人物里,至少有一半是主战的,那么发兵就不可避免了。
李世民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很是赞赏的瞟了一眼程知节,这个老家伙,越来越会知机了。
唐俭这个时侯是以中书侍郎领的民部尚书,按说这铸钱是属于工部管,但工部同样也是归他管,所以王况得知后,就说了一句“所谓民工尚书便是如此了”,结果就传了开来,时人都称唐俭为“民工尚书”而不是称呼他为相公,程知节故意说他是“尚书”就是挤兑他这个称号,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民工”其实在王况心里有另一个意思。
“禀陛下,这铸钱之本,每百文超过百二十文却也没错,但是铜钱的运送和保管却也是所耗巨大,车马人手,押解的兵士,无一不是用度惊人,因此这铜钱从铸造到流散到市上,所需的本钱,早就超过了百三十文了,如若以银钱替代铜钱,则每年我大唐可因此而省下许多的开支,从此国库充盈社稷无忧了。”既然点将点到了他头上,那么唐俭就不能不急了,每次工部尚书阎立德总找他抱怨,希望他能从民部多拨付一些给工部,反正对唐俭而言,都是你管的,不过是从左口袋挪到右口袋而已,没什么区别。
而阎立德又是魏王李泰之岳父,加上两人的爵位一样,都是郡公,唐俭也不好拉下面子来训斥,只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好了,有着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以后不用再天天听牢骚了,他当然也要及时的抓住,因此,明明程知节说的是连运费算在一块每百文才超百二十文的成本,从他口中出来就成了超百三十文。
唐俭心里笃定得很,皇帝要战的心其实早就下好了的,所缺的只是个“民意”和借口,只是需要朝中重量级的臣子为其造势,而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他们一看就是支持发兵的,不然他唐俭也不会躲一边看戏去。好吧,既然把某给揪了出来,某就把火烧旺一些便是了,反正他这话出口,阎立德绝对不会跳出来反驳挑刺的,要挑刺,那以后就他自己解决问题了。
“竟然有这么高?”李世民一皱眉头,直觉告诉他,这个数据里面绝对有水分,如果真的是每百文的成本超过了百三十文,恐怕大唐的经济早就糜烂不堪了,还能有如今的景象?即便是再来一百个王二郎也是回天乏术。
然而事实却是,程知节的数据也是打了埋伏的,真正的百文成本大概应该在百一十文左右,程知节可以报高,因为他又不管工部,报错了也没什么,没想到唐俭竟然还要再加一点,就这么着,你加一点,他加一点,听到李世民的口中就成了百文成本高达百三十多文。程知节听了这个数据也是瞠目结舌,暗中直冲唐俭挑起了大拇哥。
李世民怀疑归怀疑,不过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他也知道唐俭好吃是没错,而且前些年也有些风闻说唐俭有点小贪,但贪的也都是牛羊鸡鸭鹅这些可以宰杀了吃的活物,在银钱上,倒也不至于。但这两年,随着建林酒楼的异军突起,唐俭应该已经是不愁吃的了,一枚建林酒楼的铜牌在手,想吃什么就去吃,按成本结算,比他在自己家里做着吃可合算多了。再有那百分一的行军饼坊的分子,每年的收入比薪奉还高不少,所以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传言。
好么,既然武官和文官的领头人都纷纷的主战,其他的官员哪里还敢犹豫,登时是一片附和声此起彼伏,有这么好的借口,有这么多的好处,再加上,又是辅国建安县伯提议的出兵,谁要再反对,那就是纯粹傻子一个了,大家平时想着让辅国建安县伯送功劳,这不就是送来的功劳么?一场仗打下来,只要是胜了,不光是前方的将士有功劳,后面这些帮着调配物资和人力等等的也都会论功行赏,可以说,这一是场泼天大功,而且,辅国建安县伯奏折上明明说得很清楚,出兵的一应物资,不需要朝廷调配,只建、福二州就可以独立完成。
这口气多大啊?听听,只靠两州的财力,竟然可以支持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且保证胜利?如果这话是别人说,那是没人信的,但这可是辅国建安县伯说的话,那就没跑了,现在想想都后悔莫及,当初怎么就没个眼力见的,从王家二郎一封了官后马上就贴了上去呢?瞧瞧那个坐在角落里都欢喜得笑出声来的蒲熙亮,贴得是最早的人之一了,看看,人家现在是将作少匠了,据说,这新楼船的改进,辅国建安县伯又给他分了点功劳,眼瞅着这家伙再这么得几次功劳,就将很有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将作大匠啦。
没人能理解,为什么王况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蒲熙亮送功劳,但这些年,蒲熙亮算是品过味来了,尤其是去年和今年,长安出现的田黄价格一路攀升,他多少也猜出了一些来,这要换以前,他肯定是不甘的,但现在,他也算明白过来,田黄在自己的手上,充其量不过是一块好石头而已,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而送给了王况,人家不仅多次的白送功劳回来,还又送回了两块更大块的田黄给自己,可以说,对他而言,没亏,反而是大赚特赚,不然要是田黄留自己手上,王况也是能找到的。
所以,蒲熙亮就很自觉的当起了王况爱送功劳的好榜样,有人问他,他也是两手一摊:“这个某哪能明白?或许是辅国建安县伯瞧这某对脾气了,又或许是建安县伯就真的爱送功劳呢?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某是信了。”别人能不信么?活生生的例子就摆着在那呢。
第三五〇章 为王况请功
阎立德也很纳闷,怎么那个蒲家小子还曾经得罪过王家二郎的,王家二郎却总是给他送功劳;而自家细郎,还是贵为魏王,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呢?不管怎么贴了上去,王家二郎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去,要说是为了避嫌,那也不对啊,李恪同是皇子,也是一王的身份,怎么王家二郎就不忌讳?
长孙无忌也是郁闷,他对自家外甥的所作所为也是实在无语了,人家个个都要上赶着和王家二郎搞好关系,你倒好,只因为魏王找过了一次王家二郎,就怀疑王家二郎站到了魏王那边去,而干起了使人下毒这样下作的事来,还好人家王家二郎没有深查下来,否则的话,这事情只要一暴露了,都不用皇帝废了你,天下的文人用唾沫都能把你淹得个体无完肤了。
但是蒲熙亮这个例子就摆在那,所以,这两个不管怎么纳闷,也是只能信了王家二郎可能真的是看人顺眼不顺眼来下菜的,在这一点上,那是谁也没招,他们自己也知道的,有时候,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很是讨厌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并没得罪过自己。因此,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尽量的不和王家二郎闹别扭。
想到这一层,长孙无忌瞟了一眼坐在马周身边的于广兆,心中有点暗恨,你说人比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同样是侍御史,看看人家马周,不光是给建州的考课评了个优上的高分,这段时间还使劲的为王家三郎造势,硬生生的把一个才学并不突出的王家三郎给捧成了建安小才子。现在就连皇后都听说了王家三郎了,连带着现在晋王也是总喜欢去找王家三郎。
这边厢众位大佬是各怀心思,李世民坐在上面,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那些臣子们自以为在下面做点小动作,挤眉弄眼的很是隐蔽,陛下瞧不见,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了皇帝的眼中,而作为皇帝,对于这一点却基本都是不舍得道破的,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想想下,要是让臣子们知道了下面做的小动作瞒不过皇帝,那么以后他们还敢么?没人敢做小动作,那皇帝就怎么显示出他的“明察秋毫”来呢?或许,也只有那些当过老师的人,假如这个时候也穿越了过来,成为底下坐着的臣子中的一员,才能知道不管你小动作做得多隐蔽,还是要被发现的。
因此,李世民也就任由着下面的人你瞪我一眼,我又对他勾勾手或者挤挤眉毛的,其实他心里也是很爽的,很难得的,文官派系和武将派系的意见统一了起来,豪门世家派系和寒门也统一了起来,若要是所有的政事都如此,自己只要表达出那么一点意思,下面的人马上附和,该有多好。
反正不管怎么着,这出兵的议题就是没有碰到任何的阻力,顺利的通过了,远在建安的王况也不会想到他的提议会这么顺利得到一致的认可,实在是那银矿的传言太过诱人了,而这个时候的当局,远没有后世和谐朝那么的虚伪,汉帝为了几匹马都敢发兵,何况现在是一座巨大的银山摆在面前,还是倭人理亏在先呢?
这边还没等李靖领命回去排兵呢,那边,唐俭却又嚷上了:“陛下,辅国建安县伯又立一新功,不能不赏啊。”
长孙无忌一听大奇:“怎么,某怎么没听过王况又立新功?怎么你民工尚书倒是听说了?”他做为散官之首,朝中的散官动向,向来都是由他报告给皇帝的,这下唐俭却是有点越线了,因此,长孙无忌心底里难免有些不快,一句民工尚书就脱口而出。
事实上,这两人也是一直别着苗头的,本来李渊肯起兵里面至少有一半是唐俭的功劳,而且从太原起兵后,开始的头两年,每次碰到困境,都是在唐俭的坚持下,李家父子这才咬着牙挺了过来,没想到长孙无忌却出了个好妹妹,使得现在的长孙无忌死死的把唐俭给压了下来,不光是官职上高过